第18章 好甜

車內環境靜谧, 溫度适宜,澄黃的光線營造出溫馨和諧感。

只有宋覓的尴尬窘迫與這一切格格不入。

說實在的。

她想死。

而且是立刻馬上就死掉。

她仿佛失去身體的控制權,渾身都變得特別僵硬, 全然無法動彈。

現在她的唇還親在談西澤右手的食指上, 在中間分明的骨節處。

嚴絲密縫的合着。

談西澤手上拎着西裝,沒有任何動作,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就這樣和她僵持着。

等半晌過去。

他才意味不明地開口, 聲線比剛剛要低沉許多:“你還要親多久?”

“……”

宋覓神識還在游離, 沒有回過神, 無意識地唇上輕微一動,就意外地造成她很流連忘返的樣子, 一下沒親夠還要親二下。

談西澤清晰感覺到食指上傳來的軟軟癢意。

呼吸稍緩。

下一刻,他不動聲色松開外套, 将手收回,淡淡道:“你是不是應該解釋一下?”

西裝外套重新落到宋覓雙腿上時, 她的靈魂才歸位, 開始瘋狂腦暴該怎麽應對這樣的社死時刻。

腦暴片刻——

無果。

在她不知所措的時候,談西澤懶懶地從鼻腔裏發出一個單音, 催促她解釋。

“嗯?”

“……”

宋覓轉頭, 神情促狹難捱, 發現談西澤正氣定神閑地盯着她, 深邃的眉眼很有壓迫性。

“你最好, 給我個可以說服我的解釋。”

宋覓:“……”

她又不是故意的!

解釋什麽啊啊啊!

她覺得如果不給個說法的話,今天可能下不了這輛勞斯萊斯。

畢竟親一下可以說是失誤, 是不小心。

但是她親了第二次!!!

和談西澤對視着, 盯着他皮骨俱佳的一張臉, 目光在他英俊風流的眉眼間幾番來回後,宋覓的腦子裏終于冒出個得當的說辭。

她直勾勾盯着談西澤,不假思索地正經道:“哦,我剛剛見色起意了。”

話音落下,四周更靜。

談西澤眼裏波瀾不驚,他什麽場面都見過,不至于被小姑娘輕飄飄一句話就吓到,只覺有點意思。

他嗓音含幾分揶揄笑意,重複四個關鍵字眼。

“見色起意?”

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沒有收回的道理,想着這一點,宋覓索性坦坦蕩蕩地反問。

“有什麽問題嗎?”

談西澤:“……”

第一次見吃豆腐還這麽理直氣壯的。

看着男人面無表情的臉,猜不透他情緒的宋覓當場滑跪,直接認慫:“談總,請原諒我這一回,下次我會好好收住我的色膽,不再犯渾做糊塗事。”

談西澤垂眸,打量着剛剛被親過的食指,意味不明地笑了聲。

“是嗎?”

宋覓覺得有寒意從腳底往上冒,神經緊繃,連忙解釋:“肯定啊,畢竟談總你長得這麽……”她一下腦子腦袋卡殼,“這麽……”

只說好看的話會覺得在敷衍吧?

談西澤目光藏幾許玩味,散淡接腔。

“長得如何?”

宋覓腦中靈光一閃,把小手一拍。

“秀色可餐!”

“?”

談西澤額角一跳,便看見宋覓聲情并茂地雙手合十對他說:“談總,你長得這麽秀色可餐,我會臨時起意也是人之常情嘛,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一次!”

她瞟到還在車外等着的葛軍,又說:“談總,有人還在等着見你呢,我就不打擾你的寶貴時間,先走啦!”

“……”

她說完後,也不給談西澤反應的機會,匆匆抱着外套拿上包包和蛋糕袋,開車門下車。

宋覓雙腳沾地站穩,才回身彎腰,沖車裏的談西澤笑着揮手,亮晶晶的小鹿眼彎成兩輪月亮。

“談總,我會把外套送去洗幹淨的,謝謝你送我回家。”

談西澤身形一動,也跟着擡腳下車,在宋覓面前站定。

兩人身高差距足足有二十公分。

他和她說話時頭微微低垂着,眉眼往下,嗓音清和沉緩:“不猜了?”

宋覓:“……”

吃了大老板的豆腐還猜什麽香水,逃命要緊。

不過多少有點可惜。

她眼露遺憾,讨巧地笑着:“談總,我能下次再猜嘛。”

沉默數秒後,談西澤略一點頭算是默許。

一旁。

見到談西澤的葛軍再等不住,不顧周朗的阻攔直接沖到兩人中間,眼淚嘩嘩地掉,嚎得特別難聽:“談總,你聽我解釋!”

談西澤下意識後退,避開任何有可能的肢體接觸。

宋覓則是趕緊逃離現場。

葛軍聲淚俱下地叽裏呱啦說一大堆。

談西澤卻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他擡眼看着宋覓離開的方向,她踏進老舊小區的大門,纖瘦嬌小的身影逐漸消失在濃濃的夜色裏。

他有些輕微的近視,平時不愛戴眼鏡,晚上視力就不算太好。

其實宋覓并未完全消失在他的視野裏。

只是他看不見而已。

宋覓走到一顆樹下,在大片的陰暗處慢慢停下腳步,她有片刻地失神,手指撫到唇上。

回想到親在談西澤指骨上的畫面。

當時唇感微涼。

是他指上的溫度。

想着想着,她就覺得臉上有些不受控地在發熱,耳朵跟着也在燒。

真叫人難為情啊……

別想了!

宋覓趕緊晃晃腦袋打住思緒,用手輕輕搓搓發熱的雙頰,呼出一口氣。

稍緩片刻後,宋覓也不知道哪根筋沒搭對,鬼使神差地回頭去看談西澤。

他還在原地。

長身玉立,眉眼清冷。

那個一直吵着要見談西澤的中年男子,此刻正狼狽地跪在談西澤面前,滿臉的懊悔,正不停用手重重扇打着自己的耳光。

耳光一下比一下扇得響,在她的位置都聽得到。

談西澤摸出檀木鎏金火柴盒和香煙。

對于葛軍痛哭流涕的哀求,他沒有任何反應,滿眼冷漠,滑擦火柴點煙的動作依舊潇灑帥氣,卻沉默得令人害怕。

宋覓把一切看在眼裏,心裏裝着疑惑。

在她看來,談西澤的确高高在上,但很多時候都是平和近人的,一點都不像現在,別人跪在他面前痛扇自己耳光,他也沒有半點反應。

宋覓沒有久留,畢竟時間不早了,她得趕緊回家休息,明天周六還要兼職。

她擡腳匆匆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居民樓老舊破敗,朝外散發着潮濕的陳味,宋覓穿過一條過堆滿生活雜物的過道,前方一盞昏黃路燈,照着她家所在的那一棟樓。

剛準備上樓,就聽到後面有人叫她。

“宋覓小姐!”

宋覓停在路燈下,回頭發現是周朗,不由驚訝:“周助理,你怎麽跟過來了?”

周朗推推眼鏡,沖她笑道溫和:“宋小姐,這是給你的。”

說完遞過來一個塑料袋。

“給我的?”

宋覓騰出一只手接過,另一只手上有東西,不便打開來看,于是問周朗,“是什麽?”

周朗卻只是笑笑,什麽都沒說,便轉身離開。

宋覓一口氣爬上六樓,翻出包裏的鑰匙插進鎖裏,把門打開。

考慮到電費很貴,她沒有開客廳的燈,而是打開手機自帶的電筒燈照着,關上門後輕手輕腳地朝冰箱方向走去。

這個冰箱還是她從二手家電市場淘回來的,兩百塊的雙開門舊冰箱。

除開偶爾會擺爛幾個小時不制冰外,沒別的毛病。

拉開冰箱門,宋覓把蛋糕盒從袋子裏取出來,小心翼翼地放進冷藏層,唇角止不住愉悅地翹起來。

明早奶奶就可以吃到甜甜的蛋糕了。

放好蛋糕,宋覓盡量放輕腳步地往房間走,經過宋尋房間時發現裏面還亮着燈。

肯定還在玩電腦。

她耷下臉,想要開門進去讓宋尋睡覺,卻發現門從裏面被反鎖上。

可能就怕她打擾到他玩游戲。

宋覓忍着不滿,擡手輕輕敲三下門。

裏面根本沒動靜。

又在門口等了會,宋覓只好放棄,她不能弄出很大動靜,否則會吵到爸媽和奶奶。

明早一定得好好說下宋尋。

房間裏,奶奶已經在床上熟睡,呼吸均勻。

宋覓輕腳進去,沒有開燈,昏暗裏,可以借着窗外投進來的淡淡月光勉強看清東西。

她來到地鋪前,雙膝一彎跪上去,把手裏的外套輕輕放到枕邊,心想,可得趁睡前好好聞一聞。

下次見到談西澤勢必要說出正确答案,從他那裏薅個三五萬塊!

宋覓換好睡衣後,出房間到廁所洗漱,手裏還拎着周朗在樓下給她的塑料袋。

她會開廁所燈,方便看裏面是什麽。

廁所面積很小,沒有盥洗臺,只有一個孤零零的水龍頭,牙具等日用品都放在釘在牆上的塑料架上。

宋覓蹲在水龍頭前,刷完牙洗完臉。

拿過旁邊小凳子上放着的塑料袋。

她拆開塑料袋的結,把提耳往兩邊拉開,探眼往裏面一看。

一支沒拆過的藥膏。

一條嶄新的工牌繩。

宋覓把藥膏取出來,看側面的使用說明,小聲讀了出來:“有效治療擦傷……”

不知怎麽的,宋覓腦子裏一下就浮現出談西澤那雙時而含笑時而清冷的桃花眼。

大老板給她買的?

不會吧……

宋覓腹诽着,而後拆開藥膏的包裝盒,擰開小小的白色蓋子,從裏面擠出一小坨。

再單手把兩邊的睡褲褲腳分別拉起來。

真的是談西澤買的?

宋覓往摔破的膝蓋上擦着藥膏,有點疼,她皺了眉,痛意卻沒能分散她的注意力。

還是不停在想是不是談西澤買的?

一直到擦完藥,宋覓才糾結出一個結果。

不是談西澤買的。

畢竟她朝他摔倒,他都舍不得接一下,怎麽會買藥膏給她呢?

再說,大老板沒有理由關心一個底層員工啊。

所以——

是周朗買給她的!

還貼心買了新的工牌。

果然,還是打工人心疼打工人。

宋覓決定,回頭見到周朗一定要好好謝謝人家。

擦完藥,宋覓放下褲腳,回到房間把藥膏和工牌都輕輕放在小桌上,然後到地鋪躺下,替自己蓋好被子,掖好被角。

枕邊放着談西澤的外套,質地優雅的男香直直鑽進她的鼻息。

柑橘裏放着一朵茉莉花的味道。

宋覓又開始絞盡腦汁起來。

明明就是這兩種味道……

她越想越糾結,索性把被子裏的手伸出來,一把抓過外套,放到胸口上,拽着一處放在鼻端前反複聞。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夜愈發地深了。

在這清涼的深秋夜裏,宋覓到底還是沒聞出談西澤身上噴的香水味到底是什麽制成的。

她覺得自己渾身都被他身上的味道籠罩。

就像是……

他就在她身邊。

“……”

宋覓:?

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吓到,宋覓蹭地坐起來,把外套放得遠遠的。

才重新籲口氣躺下。

那股子香味卻一直沒有散去。

于是。

宋覓成功失眠了。

宋覓告訴自己,她只是深深懊悔沒猜出來正确的香料,痛心沒有到手的小錢錢。

絕對不是因為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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