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不知道昙花具體什麽時候會開花, 宋覓生怕錯過,便搬來一把椅子坐在昙花前,眼巴巴地盯着, 手裏還握着手機。

她已做好準備,等花苞一有動靜就立馬用手機錄像。

談西澤也搬來一把椅子, 坐在她對面。

兩人的目光需要穿過昙花枝葉才能相彙。

偶爾對視。

她總是先移開視線的那一個。

談西澤似乎興致很好,也不知是看花的興致還是看人的興致, 總歸看上去是不錯的。至于為什麽這樣說, 是因為他叫客房服務送來一瓶上好的香槟,和一瓶威士忌。

還有一個精致銀桶,裏面裝着規整的四方形冰塊。

談西澤往香槟杯裏加兩塊冰, 伸手朝宋覓一遞:“來一點?”

“可是我酒量不太好。”

宋覓有些猶豫,“就只有兩瓶啤酒的量。”

談西澤像是知道她會陪他喝,沒收回遞杯的手, 說:“小酌怡情。”

“好吧。”

宋覓接過那杯香槟, “就喝一杯。”

其實她很少有喝酒的時候,只偶爾在公司團建上的活動上會喝上一兩杯啤酒,其餘時候一概不喝。

手機連着震動好幾下。

全是微信消息。

應該是楊茜。

點進微信查看消息的時候, 宋覓正巧喝了口香槟在嘴裏,楊茜發來的是幾條十幾秒的語音, 她點播放,卻沒想到開的是免提。

“覓覓,你為什麽不回我!是和談總不可描述去了嗎!”

“……”

語音內容讓她差點一口香槟噴出來。

在說什麽啊!

宋覓手速極快地關掉語音條,不過為時已晚。很顯然, 對面的談西澤一字不漏地全部聽見了, 他沒表現出任何訝異, 神色無常, 甚至還笑着反問她:“不可描述?”

“……”

宋覓:“……”

讓她死,就現在。

她故作鎮定擡起頭,平靜地喝了口香槟,才去看對面眼含玩味的男人,“抱歉談總,是我閨蜜随口亂說的,開玩笑的。”

“是嗎?”他笑了下。

宋覓臉不紅心不跳地撒着慌:“是啊。”

談西澤沒再揪着那條讓她社死的語音不放,而是慢條斯理地沉默喝酒。

動作優雅又矜貴。

午夜十二點時,宋覓剛好把那杯香槟喝完,雖說香槟度數不算很高,可她仍舊覺得有點上頭,腦門熱乎乎的,整個人處于一種微醺的狀态。

她很喜歡這種狀态,淺淺的醉眼朦胧看什麽都溫柔,尤其是坐在她對面的談西澤。

談西澤長腿交疊,姿态懶散地靠在椅中,手裏是續上第三杯的香槟。

看得出來他酒量不錯。

他的目光望過來,如織如縷,纏綿悱恻的暧昧感在蔓延。

宋覓覺得這是她的錯覺。

可能是體內的酒精在作祟。

她放下空杯,捧着在發熱的臉問談西澤:“談總,我的臉紅嗎?”

她一喝酒就會上臉。

男人的目光落過來,小姑娘一張臉只有巴掌大,白皙纖嫩,雙頰上飛出些憨态的紅暈來。

他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片刻的沉默後,他才出聲:“還好,不算很紅。”

宋覓一聽,便高興地端起空杯說:“那我還能喝,再來一杯吧。”

“你确定?”

談西澤晃晃手中的酒杯,笑了下,“你不是酒量不好?”

“今晚高興,多喝一杯也沒關系的。”她傾身過去,拿起他手邊桌上的威士忌,給自己倒上滿滿的一杯。

也沒加冰,直接喝純的。

又是一杯酒下肚後,宋覓才真情實感地覺得有些醉了,她開始有點發暈,眼神都開始有些許迷離。

畢竟香槟配威士忌,本就是一場易醉的災難。

她歪歪斜斜地靠在椅子上,眼見着就要往下滑。

見狀,對面的談西澤放下酒杯起身,繞過那本昙花來到她身邊,伸手穩住她的身體,似笑非笑地問:“你就對我這麽放心,半點也不設防?”

“……”

宋覓聽清楚了,但腦子此時有點遲鈍,不清楚他什麽意思。

“啊?”

無非就是長夜漫漫,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有酒精的作用,很難讓人不聯想些旖旎的畫面。

明知自己酒量不好,還敢在他面前這樣喝。

與此同時,兩人旁邊的昙花花苞開始窸窸窣窣地鼓動。

很快就要綻放。

談西澤的餘光留意到,他還維持着彎腰扶她的姿勢,卻也不忘提醒:“花要開了。”

花要開了。

男人溫潤的嗓音落進耳中。

宋覓甩了甩昏昏沉沉的腦袋,努力地撐起眼皮,去看近在咫尺的昙花,手卻不自主地攀上男人的手臂。

談西澤下意識垂眸,發現她很自然地握着他的手臂。

宋覓推搡兩下他的手臂,帶着酒意嚷道:“……談總談總!”

“嗯?”

他有些無奈地笑了下,“我在。”

都說酒壯人膽,宋覓覺得亦是如此,她平時可不敢如此肆無忌憚,她揚起一張笑臉沖他說:“一起看!”

“好,一起。”他笑道。

十餘朵昙花的細長花瓣開始抖擻着,顫悠悠地,像是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迫使它們張開。

漸漸露出裏面澄黃色的花蕊。

美不勝收。

在昙花完全綻放的那一刻,宋覓聽到自己心跳爆炸的聲音,然後她的理智直接出走,她握着他的一只手臂,仰臉去尋他的那雙眼。

“談總。”

“嗯?”他低臉看她。

兩人的視線近距離地撞上,他溫熱呼吸灑拂到臉上來,宋覓紅着一張臉,小鹿眼裏亮晶晶的又帶點醉意,字音咬得又軟又清晰:“我能喜歡你嗎?”

“……”

活到現在,宋覓還沒有做過這麽大膽的事情,是酒精……不,還是談西澤本身對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讓她根本難以抗拒。

她忍不住想要靠近他,越近越好。

所以,她現在算半個表白吧。

沒有直說喜歡,只是問他,能喜歡他嗎?

如果他要是說不能,她就打消所有念頭,循規蹈矩做好本分內的事情。

談西澤自然聽得很清楚,一字不漏,他垂眸與她對視,好幾秒後,伸出一只手特別輕地拍了下她的一側臉蛋兒,低低問:“醉了?”

他的手指涼涼的,碰在她又熱又紅的臉上,只讓她覺得好涼快。她倏地笑出來,仰着臉迎上去:“再拍兩下。”

談西澤鼻間溢出一絲笑,依她的話又輕輕拍了拍她的臉兩下:“你真的醉了。”

想過她酒量差,沒想過會這般差。

“你怎麽不回答我?”

宋覓攀着他的手臂不放,勢必要個答案的陣仗,“……快說啊。”

談西澤沒說能,也沒說不能,他的眼裏無端多出幾分縱容,只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溫聲說:“熒光海看了,昙花也看了,你該睡覺了。”

這不是宋覓要的答案,她怔了下,有點不甘心地委屈問:“是不能嗎?”

攀住他手臂的手也慢慢收了回來。

談西澤注意到後,直起腰身,低眼睇視着她:“這很重要?”

“當然重要啊。”

宋覓重重點頭,“你的回答決定我能不能喜歡你诶!”

聞言,談西澤俯身彎腰,一只手落在她的椅子扶手上,以很近的距離去看她眼睛:“既然這麽重要的話,等你清醒的時候再找我聊。”

“……”

“而不是現在醉醺醺地來問我。”

宋覓聽得似懂非懂,好半晌後,才乖乖地點頭哦了下。

“那明天問你?”

“好。”他笑。

第二天,宋覓醒過來的時候覺得頭有千斤重,她已經很久沒喝過酒,偶爾喝一次真的要命。

半天都從床上爬不起來。

在自我掙紮半小時後,宋覓撐着額頭從被窩裏坐起來,薅一把頭發揉了揉,開始回想昨晚的事情。

然後表情逐漸開始失控。

昨晚的她喝了酒,就像是吃了十個熊心豹子膽,直接問談西澤能不能喜歡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真的問了!

而且談西澤沒回答她,她還說明天再問。

問個屁啊。

好恨自己為什麽不多喝點,徹底斷片多好,有時候記得也是一種痛苦。

宋覓直接撲進枕頭裏,來回在床上滾了好幾圈,兩條腿也是胡亂拍打在床面上。

今天的她要怎麽面對談總啊?

剛想到這裏,門鈴和手機一起響了,宋覓手忙腳亂地從枕頭下面翻出手機。

是談總發來的微信。

【有求必應】:開門,我在門口。

真的一點反應時間都不給她。

她還沒想出應對之策!

宋覓又不敢讓談西澤久等,只好決定随機應變,她下床趿上拖鞋去開門。

門打開,談西澤看見的就是頂着一頭亂糟糟頭發的宋覓,“剛醒?”

宋覓不敢正眼看他,輕輕嗯一聲。

“收拾一下,我們現在回渡城。”

“現在?”

“嗯,有點事。”

宋覓忙轉身回房間開始收拾,她拿着衣服到洗手間去換,出來的時候看見談西澤坐在昙花旁的椅子上,在看那些已經凋謝掉的昙花,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

宋覓心裏咯噔一下。

拜托。

千萬不要在想昨晚的事情。

她強裝鎮定地經過他,到放行李箱的位置開始收拾,把七七八八的東西往行李箱裏面裝。

裝到一半,後方傳來男人清沉的嗓音:“酒醒了沒有?”

宋覓後背一僵,沒回頭,說:“醒啦。”

緊跟着,她就聽到他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下,然後說:“醒了就好,我們可以接着聊昨天那個話題。”

“……”

宋覓喉嚨瞬間發緊,像被塞進一大塊吸滿水的海綿,說不出話來。

幾秒鐘後,宋覓把睡衣疊好放進行李箱裏面,故意裝傻:“聊什麽呀?昨晚我醉啦,說了什麽都記不得了。”

談西澤伸手撥弄一下凋謝的一朵昙花,雙眼微微眯起,嗓音懶懶地:“這樣啊。”

“……”

“我幫你回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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