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歌聲

五條悟的術式順轉可以制造出類似小型黑洞的“蒼”,術式反轉則是具有強大斥力的“赫”。

術式順轉的力量是“正無窮”,而術式反轉的力量是“負無窮”,将兩者相結合,凝聚出來的術式則叫做——

“茈。”

一發術式轟然降落,實驗室所在的那片地面被轟出了一個巨大的塌陷。

很難相信有人或者咒靈在這種攻擊下還能存活。

陷坑上的煙塵慢慢散去,五條悟扯下眼罩,居高臨下地看了一眼。

“嘁,讓他跑了。”

初鹿野滿頭問號:“他是、怎麽……”

“誰知道。”

五條悟拎着初鹿野落到了地上。

“可能是咒靈,也可能是其他的什麽……不過,出了這種事,高層那邊大概又要搞點動靜出來了。”

“啊,一想到那群老橘子就不爽。”

五條悟有點煩躁地把初鹿野放到地上,擺了擺手:“今天就到這裏,你應該已經拿到你想要的東西了吧?”

初鹿野點了點頭。

“伊地知會送你回……哦,你可能不需要他送你。”

初鹿野再次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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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先走了。”

五條悟一揮手,整個人升到空中,一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五條悟離開了。

初鹿野感到十分迷茫。

這是他第一次,覺得之前的十八年——現在可能沒有十八年了——支撐着他的情感支柱變得虛幻了起來。

他一時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做什麽。

‘旅行者,你在想什麽?’

風精靈外形的溫迪從初鹿野的口袋裏飛了出來。

初鹿野下意識地把資料收在了懷裏,不讓溫迪看到資料上寫了什麽。

“沒、沒什麽。”

‘是嗎?’

風精靈眨了眨他藍亮亮的小圓眼睛,繞着初鹿野打量了一圈,做出了一個側耳傾聽的姿勢。

……也不知道風精靈的形态有沒有耳朵。

初鹿野的思緒不由飄散了一下。

‘可我聽見你身邊的風聲在悶悶不樂哦。’

風精靈緩緩飄到初鹿野的臉邊,用輕輕軟軟的小身子貼了貼他的臉頰。

初鹿野立刻感到周圍的風聲似乎都在這一刻變得柔緩了下來。

他忍不住想起小時候待在母親懷裏的那種安心感。

……然而母親現在也不是他的母親了。

初鹿野默默地又消沉下去。

但是為了不讓溫迪擔心,他還是抿了抿唇,揚起一個微笑:“謝謝、你,溫迪。”

風精靈又眨了眨小圓眼睛。

溫迪的清脆的少年音在初鹿野的腦海裏響起。

‘唉,既然這樣,那就沒有辦法了。’

一陣光芒突然籠罩在了風精靈的身上,披着鬥篷的小風精靈開始逐漸拉長,變形成了一個身形纖細的少年輪廓。

一雙翅膀逐漸在半空中的少年身後顯現出來,少年展翅,光芒紛紛揚揚地散開。

少年模樣的風神睜開了那雙青空一般蒼翠的眼睛。

初鹿野呆呆地怔在原地,黝黑的瞳孔裏倒映出風神眼中輕盈的笑意。

忽而一陣風起,吹動了風神臉側兩條漸變色的小辮子。

從他身上散去的光點也随風而起,漫天飛舞着掠過兩人身邊。

眼中蘊含着青空的風神對初鹿野伸出手。

“帶你去個地方怎麽樣?”

初鹿野張了張嘴,第一反應竟然不是答應溫迪。

“……原來、你用的、不是、風精靈、手辦?”

那他豈不是又一次……

初鹿野瞪大了眼睛,回想起第一次見到鐘離時的場景,社死的預感再次湧上心頭。

“這個嘛——”

溫迪拖長了聲音,斜着眼去瞥初鹿野的表情,果不其然地看見黑卷發的少年全神貫注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溫迪一笑。

“诶嘿。”

……诶嘿是什麽啊!

初鹿野立刻百分百共情了曾經派蒙的感受。

要說這種感受是什麽樣的,那就是非常想給溫迪起一個難聽的綽號。

比如“賣唱的”之類的。

但是初鹿野憋了憋氣,終究還是沒有像派蒙那樣坦率地把自己的情緒表達出來。

而是像個漏氣的氣球一樣,自己緩緩地癟了下去。

少年模樣的風神貼近初鹿野,自己拉起了他沒有被接過的手。

“好啦,這種事情就不要管它了嘛,我帶你去看個好東西。”

溫迪笑着揮動翅膀,由風元素組成的羽毛環繞在他身旁,輕柔地托起了站在地上的初鹿野。

風神帶着初鹿野升到了半空中。

這已經是初鹿野今天第三次飛到天上去了。

哦,不對,應該是第二次,五條悟拎着他的那次不能算在裏面。

……這麽說來,他兩次在天上飛都是被溫迪帶着的。

“嗯……讓我看看該去哪裏好呢?”

神裝的溫迪伸手,張開五指,閉目感受起來。

天空中流動不息的風帶着全世界的消息穿過他的指間。

“……有了。”

溫迪睜開眼,一連串的風圈出現在初鹿野的面前。

“在到達目的地之前,先體驗一番淩霄極速飛行吧!”

溫迪笑着回頭,拉着初鹿野的手鑽進了風圈中。

不同于之前仿佛坐在全透明的保溫倉中高空飛行的體驗,這次的飛行就像真的是在坐高空中的淩霄飛車。

撲面而來的疾風吹打在初鹿野的面頰上,是一種能讓人感受到微微的疼痛,但又不至于撕扯到痛覺神經的暢快的感受。

初鹿野的瞳孔微微放大。

耳畔極速掠過的風聲時刻在提醒着他這場飛行有多不安全,但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感覺到心髒在胸腔裏劇烈地跳動。

風聲和心跳聲混雜在一起,初鹿野突然理解到了,什麽叫做,活着的感覺。

不論他是不是實驗體,是不是人造物,不論他從哪裏來,又是要到哪裏去,風都會一視同仁地吹拂着他。

這一刻的感覺也是。

他活着的感受,不會因為他是誰這一點而有半分的消減。

初鹿野和溫迪在風圈中一路加速,時而上升,又時而下降,飛躍過森林,又飛躍過大海。

被雲層籠罩着的城市裏的人們看不見他們,被森林遮蔽着的郊外的人們也看不見他們。

初鹿野從未有過如此自由的感受,就像心胸都與大海天地融為了一體,心神在廣闊的空間裏無限地延展,似乎全世界都倒映在了他腦海裏。

他微微眯起眼睛,沒有注意到視野右側的能量條突然出現一瞬,恢複成滿格的狀态,然後又隐沒在了空氣中。

“要到了哦,旅行者。”

溫迪帶着輕盈笑意的聲音傳進初鹿野的耳朵裏。

初鹿野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廣闊碧藍的海景。

拍打在峭壁上的海浪給青翠的森林鑲上了一道白邊,空氣中傳來還海風的涼意,兩者泾渭分明地出現在了同一副畫卷上。

溫迪帶着初鹿野緩緩降落在了一塊嶙峋支起的峭壁上,手中變幻出了豎琴斐林。

“這裏的地形很像摘星崖吧?”

少年模樣的風神笑道。

初鹿野點了點頭。

溫迪輕輕撥了撥琴弦:“實際上不止地形,就連這裏風聲,都和摘星崖很像哦。”

“可惜沒在晚上帶你來這裏,你還沒試過和星星一起聽我唱歌吧?”

初鹿野轉頭看着溫迪,鄭重道:“可以、下次、再來。”

溫迪愣了一下,露出一個明亮的笑容來:“你說的有道理。”

他清了清嗓子。

“……不過在這之前,還是先聽我把這首歌唱完吧。”

靈巧地撥動着豎琴的詩人輕輕哼唱起來。

悠揚的旋律和着風聲、海浪聲、遙遙的海鷗叫聲,旋轉飛揚着傳到遠方。

初鹿野撐着地面仰頭坐在峭壁上,眯着眼睛靜靜享受這首只有他一個聽衆的歌。

……也許不止有他一個。

遠處的海面上傳來了遙遙的鯨鳴。

仿佛彼此呼應似的,近處的海面上也傳來了一聲鳴叫,只不過這個不是鯨魚,而是鯨魚的天敵——虎鯨。

伴随着尾巴重重地拍打着水面的聲音,遠處的鯨魚躍出了海面,帶起的水汽劃過天空,暈出了一道小小的圓形彩虹。

近處海面的虎鯨也躍出了水面,仿佛跳圈似的恰好躍過了彩虹的正前方。

初鹿野在虎鯨的背鳍上看見一道新月似的白紋。

“嘭”的一聲。

虎鯨重重地落入水面。

初鹿野聽見它發出又一聲鳴叫,叫聲中似乎充滿了愉悅。

溫迪的彈奏也恰在此時停了下來。

初鹿野擡起頭,剛要張嘴說話,背後的叢林裏就傳來了一陣窸窸索索的聲音。

他立刻轉頭,警惕地看向身後。

樹叢簌簌晃動了一陣,從裏面冒出來一個頭上沾滿落葉,看起來十分狼狽的茶色腦袋。

茶色短發的少年跌跌撞撞地從叢林裏滾出來,一擡頭就看見了正盯着他的初鹿野。

他立刻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臉色微紅,還帶着剛劇烈運動過的氣息不穩。

“……抱歉,是不是打擾到你了?我是因為剛剛聽到這裏傳來琴音和歌聲,才會往這邊來的,對不起。”

“想請問一下,剛剛是你在彈琴嗎?”

他有點不好意思地問道。

初鹿野一愣,轉頭看了一眼,才發現溫迪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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