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禪院家雖然從鶴衣覺醒術式那天起就增派了守衛,但是也并非天衣無縫。
昨天溜進來的刺客雖然沒能夠突破外院的結界,但為了穩妥起見,禪院直毘人還是打算給鶴衣安排一個貼身的護衛,一同住進小院裏。
“長得不好看,傷眼睛。”
“太壯了,不要。”
“我看到他左腳先進的門,淘汰。”
把家裏的護衛都挑剔過一遍後,禪院直毘人算是确定了這個小侄女就是在故意找麻煩。
“這是為了你的安全。”
禪院鶴衣不為所動:“甚爾會保護我啊,他們這些人加起來都打不過甚爾。”
禪院直毘人被這個大實話噎得頓了一下:“甚爾要是時刻跟着你也行,就算是白天在家裏行走,也不能掉以輕心。”
鶴衣皺眉,讓甚爾時刻跟着她的話,不就是成她的跟班了嗎。
禪院直毘人見鶴衣這個樣子就知道她不願意,于是老神在在地等着她做出退讓。
“我自己有式神。”
“那要刺客超過三個人怎麽辦?你現在只有兩只玉犬吧。”
“放三個刺客進來也太菜了吧。”鶴衣嫌棄地說。
禪院直毘人有時候真的搞不懂這個小侄女的腦袋裏每天都在想什麽,明明很聰明,但是在面對一些假設時總是較真。
直毘人:“這是一種比喻而已,多一個護衛就是多一重保障。”
不管是出于什麽目的,鶴衣知道這是的确在為自己好。她想了想:“但我還是不喜歡有人每天貼身跟着我,像是監視一樣。”
禪院直毘人:......
鶴衣:“這樣好了,在院子外面時可以跟着我,我回去了就不用管了,外頭那些結界總不是擺設吧。”
最後,兩人各退一步,皆大歡喜。
禪院鶴衣早熟的心智和那非凡的記憶力讓她學東西的速度飛快,不過大半年的時間,她就已經把別的孩子至少需要花費兩三年才能學會的有關咒術的啓蒙知識全都學完了。
在這期間,她在藥師和營養師的精心調理下,臉上的氣色開始像個正常孩子那樣變得紅潤有肉了起來,禪院直毘人也因此開始讓她慢慢的适應體術訓練。
教鶴衣體術的是一名頭發花白的老者,是禪院家的一位長老。雖然在教習是一副恭敬的語氣,但眼底總是有着一些高高在上的傲慢又施舍的神色。
就好像在說——我完全是看在你覺醒了十種影法術的情況下,才來教你。
這種神情,禪院鶴衣不止在一個禪院族人的臉上看到過,越是年長的術師,表現得越明顯。鶴衣很清楚,如果她的性別換一下,這些人絕對不會是這個态度。
但是礙于眼下敵我雙方的實力對比,禪院鶴衣選擇了無視,因此雙方倒也相安無事的度過了前兩個月。
然而,正是因為鶴衣這種類似于乖順退讓的表現,讓這位教習老師開始打起別樣的主意來。
尚且年幼的十種影法術啊,而且還是個沒什麽主見的女孩,如果能在她小時候就壓制住她,等将來還不是會乖乖的什麽都聽他的?
懷着這種蠢蠢欲動的心思,教習長老在訓練的休息期間,對鶴衣逗弄式神的行為發表了意見。
“鶴衣小姐,式神是用來戰鬥的,而不是寵物。”教習長老背着一只手,居高臨下地看着和玉犬在玩丢樹枝游戲的鶴衣,“你這樣的行為,傳出去給十種影法術抹黑不說,還會降低式神的好戰性。”
在教習長老的設想裏,年幼的女孩會在他的話中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然後虛心接受他的指導,進一步加強他作為教導者的既定印象。
但是,早就知道十種影法術對禪院家意味着什麽的鶴衣,才不會傻到什麽都聽他們的。禪院家之所以一改之前的态度認真培養她,全都是因為他們将來需要自己牽制隔壁家的六眼,為他們争取利益。
換一種說法就是,這些人以後需要她的庇護。
在這種情況下,想要把她變成聽話的人偶?
做夢吧。
而且,到底誰才是十種影法術啊,我自己的術式要怎麽用、想怎麽用還需要你們來管嗎?
禪院鶴衣拿着玉犬叼回來的樹枝,轉頭看着面前頤指氣使的老者,語氣冷淡地說:“戰鬥是戰鬥,休息是休息。長老未免也管太多了吧。”
“我這都是為你好!”見她不馴地反駁自己,教習長老一臉恨鐵不成鋼地說,“隔壁的六眼都已經能夠熟練的使用‘無下限’了,而你呢?還在這裏玩着幼稚的游戲。十種影法術覺醒在一個女孩的身上真是暴殄天物!”
在這個重男輕女的家族裏,自從鶴衣覺醒了十種影法術之後,禪院家的長老們不止一次地扼腕嘆息,說為什麽不是個男孩子。
教習長老激動的語氣讓玉犬們微微伏低身子,喉嚨裏發出警告的低吼聲。
但是教習長老并不怕它們。
禪院家的長老們大多都是從【炳】中升上來的,按照咒術高專那邊的評定規則,他們都達到了1級術師的水準。是以,現在面對一個尚且年幼十種影法術,教習長老其實是不把她放在眼裏的。
禪院鶴衣覺得她真是受夠了這個人:“什麽人都能當教習老師的話,也太随便了吧。”
随着女孩子沒什麽感情的話語,玉犬們發起了進攻。
式神的攻擊行為雖然有點出乎教習長老的意料,卻恰好合了他的心思。
就讓他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知禮數的女孩,讓她知道什麽才是禪院家的規矩,不要以為自己覺醒了祖傳的術式就能夠肆意妄為了!
一開始,教習長老還在想他要稍微的收斂一點力道,因為萬一把式神完全破壞了,肯定要遭到家主責罵的。
但是兩只玉犬沖上來的速度和相互配合的技巧,完全超出了教習長老的預料,以至于他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應對玉犬。不然那鋒利無比的牙齒和利爪,必定會讓他皮開肉綻。
教習長老的術式和禪院甚一一樣,是通過咒力将自己的攻擊化成連綿的巨大拳頭,從空中砸落下來。
被玉犬們逼得又驚又怒的教習長老完全忘記了鶴衣還在附近,他的攻擊在訓練場上鋪開,幾乎覆蓋了這邊的整片天空。
巨大的咒力動靜驚動了其他人。
是有刺客進來了嗎?但是結界并沒有發出警報,所以是和甚爾打起來了?
就在衆人一邊猜測着一邊趕往訓練場時,一聲尖嘯的鳥類嘶鳴傳進衆人耳中。
緊接着,紫色的電光充斥了整片訓練場的上空,絞碎了那些咒力化成的還沒來得落下的拳頭,迸發出劇烈的鳴爆聲。
粗壯的樹枝在咒力爆炸掀起的狂風中飒飒作響,當一切都平靜下來後,率先趕到訓練場的人看到一只頭上像戴着奇怪白色面具一樣的橘色巨鳥正乖順地伏在地面讓主人摸自己的頭,旁邊還蹲着一黑一白兩只玉犬。
目光再放得遠一點,狼藉的地面上,一名被電得渾身焦痕、頭發根根豎起的人仰面倒在那裏,抽搐着口吐白沫。
那是教習長老。
新出來的式神會飛!
意識到這一點的禪院鶴衣獎勵似地摸了摸鵺的頭之後,興高采烈地爬上鵺的背部,然後抓緊了鵺身上的羽毛,讓它試着帶自己飛一圈。
鵺慢慢站起身子時,兩只玉犬被鶴衣解除了術式。
随後,橘色的巨鳥扇了扇翅膀,載着身上的主人起飛了。
“哇哦~!”
小姑娘清脆的歡呼聲慢慢地從頭頂遠去,留下一地面面相觑的禪院族人。
“長老怎麽辦?”
“去報告家主大人還是先叫醫生?”
然後他們沉默了一會兒,有人弱弱地說:“所以,長老是被鶴衣小姐打倒的嗎?”
沒有人回答這個問題,因為答案顯而易見。
鵺飛得并不高,很多人都清楚地看到了式神背上的人。
眼尖的鶴衣發現了甚爾後,騰出一只手拍拍鵺的羽毛,示意它過去。
注意到天空中動靜的甚爾停下腳步,等着那只鳥落下來。
裹挾着氣流的式神落到地上,一顆圓圓的腦袋從它的背後探出來。
“甚爾!你看鵺是不是超帥的!”
甚爾虛着眼睛懶洋洋地打量着面前這只從未見過的式神,牽起嘴角:“不錯嘛。剛剛那麽大動靜,是你在調服式神?”
聽到他的話,還在鵺背上的鶴衣眨眨眼,誠實地說:“不是。”
甚爾挑了下眉,就聽鶴衣繼續說:“剛剛把教習長老揍了。”
“嚯。”甚爾一下子就來了興致,比知道妹妹調服了新式神時還要高興得多,“揍得好啊,怎麽想起來揍他了?”
鶴衣立即告狀:“他說我和玉犬玩很幼稚,還說我覺醒十種影法術是暴殄天物。”
甚爾聽了鶴衣的話後慢慢眯起眼睛:“他人呢?”
鶴衣想了想:“應該被送醫生了吧?”
“哦,那就過幾天再去找他。”
在禪院鶴衣開心地和甚爾告狀時,禪院直毘人也收到了事情的報告。
不過他只知道結果,并不清楚起因。但這也無所謂,因為還不到7歲的鶴衣就能夠打敗1級的術師,不管是偶然爆發做到的還是教習長老輕敵也好,都充分證明了她的天賦。
對于強者,禪院家一向都是優待的。更何況,這還是一個以後可能會成為家主的孩子。
揮退仆從的禪院直毘人想起鶴衣的性格後,慢悠悠地擡起手中的葫蘆喝了一大口酒。
“以後可有好戲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