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1)

仙臺有兩種當地特産的人氣小吃,一是毛豆泥類的甜點,二是竹葉魚糕。

陪着禪院鶴衣在喜久水庵打卡了超人氣毛豆生奶油口味喜久福的禪院甚爾,目光瞥到鶴衣手機上的聯絡人:“上次就想說了,你和六眼的關系很好嘛。不止一起玩游戲,就連吃到喜歡的東西都第一時間分享給他。”

“因為是很合得來的對手嘛。”收起手機的禪院鶴衣咬着抹茶味的喜久福理所當然地說。

聽完她的話,甚爾挑起眉毛,語氣有些古怪地說:“合得來的,對手?”

“是啊。”禪院鶴衣點點頭,“年齡相同,興趣愛好也差不多。有一個人和自己喜歡同樣的東西,我所能感受到的快樂他也同樣理解,這不是合得來是什麽?”

甚爾:不,我不是想問你們合不合得來,我只是覺得你合得來後面的那個詞語是不是有什麽不對勁。

甚爾看着小姑娘被喜久福塞得鼓鼓囊囊的側臉,想了一下:“直毘人知道嗎?”

鶴衣疑惑地擡頭:“知道什麽?”

“你和六眼私下的聯系。”甚爾不自覺地舔了一下唇角的疤痕,心想,你們這種行為,怎麽看都很像傳說中的幼馴染吧?!

五條家和禪院家的兩個繼承人是幼馴染這種話,說出去都會被人當成天方夜譚。

“知道啊。不然每次不管是我去五條家還是悟君過來禪院,都要提前送拜帖什麽的,也太麻煩了吧。”

甚爾:…所以你們現在是一個電話就能上門的關系是嗎?

禪院甚爾在心裏吐槽時,聽到鶴衣又說:“不過五條家的長老們每次都用一種好奇怪的眼神看我,就好像怕我從五條家偷走什麽東西一樣。”

甚爾沒有在意,他從盤子裏撚起一個喜久福塞進嘴裏,懶洋洋地說:“以禪院和五條的關系來說,能讓你們這麽相處就已經是奇跡了。誰知道那些人心底都在打些什麽主意呢。”

“直毘人叔父說這叫知己知彼。”吃完三四個喜久福的禪院鶴衣覺得有點膩,端起手邊配點心的綠茶喝了一口,“只有充分了解對手,才能督促自己不斷進步,在下一次比試中獲得勝利。我覺得很有道理。”

甚爾聞言冷笑了一聲,然後說:“你還想去哪裏?早點吃完回去。”

“欸?”禪院鶴衣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然後又看看店裏的時鐘,不滿地朝甚爾嘟起唇,“這才剛剛5點呢!狩獵大會要晚上12點才正式結束。”

“怎麽,你還有體力在外面玩到12點?”甚爾挑起眉說,“雖然我感覺不到你的咒力,但是之前在霧裏都消耗得差不多了吧。禪院家應該很快就要來催命了,而且讓人看到你跟我在一起也不好。”

禪院鶴衣皺眉:“為什麽不好?”

“禦三家的繼承人和詛咒師混在一起可不是什麽好事。”

“詛咒師?”禪院鶴衣滿臉疑惑,“甚爾嗎?”

摸着下巴思考着措辭的甚爾說:“嗯,勉強?”

雖然不想承認,但甚爾還是知道暗網裏那些人給他取的外號的,叫什麽術師殺手?

即使他知道鶴衣大概并不會介意這個,但是如果被其他兩家還有咒術高層知道了他們還有聯系,會被人拿來做幌子誣陷的吧,畢竟他也不能保證委托裏不會出現什麽陷阱。

禪院鶴衣看着沒什麽商量餘地的甚爾勉強同意:“好吧,下一個想去吃竹葉魚糕。啊對了,還要買一點伴手禮回去。”

竹葉魚糕是用魚肉制成的一種形似竹葉的點心。竹葉魚糕經過火烤後,外面又有一層焦黃酥脆的外皮,內裏的魚肉緊實彈牙,鮮味十足,是許多來仙臺旅游的人必吃的一種美食。

仙臺市內有許多賣竹葉魚糕的店鋪,禪院鶴衣去的是旅游指南上推薦的一家。門頭不大的店鋪裏聚集着許多顧客,甚爾去幫她排隊時,站在門口等候的禪院鶴衣忽然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鶴衣。”

聲音很熟悉,是五條悟。

禪院鶴衣回過頭,五條悟正領着一名中年護衛朝她走過來,路邊的還停着一輛眼熟的黑色小轎車,大概是路過時看到她了。

“悟君。”

“你一個人站在這裏做什麽?”五條悟一眼就看出了禪院鶴衣體內的咒力不足,但是這麽久了,禪院家還沒有護衛過來也是奇怪。

“啊。”禪院鶴衣眨眨眼睛,下意識轉頭看了一眼店內又轉回來,一邊想甚爾的0咒力還真是徹底啊六眼都看不到,一邊分神說,“我準備買魚糕吃。”

五條悟了然地點頭,然後以為禪院鶴衣是嫌裏面人多不想進去,于是便讓護衛進去連禪院鶴衣的那份一塊買來。

護衛走後,禪院鶴衣看着面前的五條悟想了一會兒,覺得他一時半會兒肯定不會回去提交分數。而且五條家的人來了之後,甚爾也肯定不會露面了,于是心底冒出一個主意:“我不繼續參加狩獵了,但是現在也不想回去,等一下可以和悟君同行嗎?”

同樣是第一次出來放風的五條悟當即就明白了禪院鶴衣為什麽一個人在外邊,這要是換成他也不願意這麽早就回去的。

“可以。”答應了之後,五條悟看了一眼被人群淹沒只看得到半個腦袋的護衛,若有所思地對禪院鶴衣說,“你帶錢了嗎?”

秒懂五條悟什麽意思的禪院鶴衣笑容燦爛地拍了拍身上的包包:“管夠!”

随即,兩人對視一眼消失在街頭。

早已發現五條悟他們并且藏在人群後的甚爾,拎着手中打包好的竹葉魚糕看着兩個小朋友一起離開的背影,又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還一無所知,正對着店內招牌露出苦大仇深神色的護衛,嘴角抽了抽。

小鬼果然是種很麻煩的生物啊。

脫離護衛并且關掉了手機,徹底自由的兩位小朋友一人拿着一個冰淇淋走在街頭。

“你召喚出了新的式神?”

“嗯,是一只很漂亮的水母,但是現在咒力不夠,叫不出來了。”禪院鶴衣對五條悟知道這個消息一點都不意外,“悟君有碰到詛咒師嗎?”

五條悟想了想:“姑且算有碰到吧。”

“欸?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只是看了一眼就跑掉了。”五條悟淡淡地說。

禪院鶴衣停下腳步,覺得一整年份的不可置信都要在今天用完了:“他們什麽意思啊,是我看起來比較好欺負嗎?!”

明明打架的時候是自己贏得比較多!

兩名小朋友在大街上對視着,禪院鶴衣看着一直都冷冷淡淡沒什麽表情的五條悟,再看看他那雙藍眼睛,恍然大悟似地說:“我懂了,肯定是我不夠高冷!”

五條悟:?

有關于詛咒師的話題告一段落,兩人跟着地圖繞行到了仙臺知名的甜品店——zunda茶寮。這是一家專門做毛豆泥甜點的店鋪,有毛豆泥奶昔、毛豆泥鮮奶油大福、毛豆泥麻薯等各種各樣的甜品和點心。

趁人不注意的時候,禪院鶴衣還從影子裏掏出原本買回去給禪院直哉的那份毛豆生奶油的喜久福,放進一堆毛豆泥甜點內讓五條悟對比嘗嘗。

“怎麽樣,哪個最好吃?”

五條悟看着滿桌都被嘗過一邊的甜點,想了想:“喜久福。毛豆和生奶油的口感融合得比較好。”

“我也覺得這個好吃!”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着,桌上的點心很快都進了五條悟的肚子,禪院鶴衣托着下巴面露感慨地說:“悟君吃甜食是真的很厲害啊。”

這麽多甜的,一口茶都不用喝。

“因為消耗的糖分比較多。”

“不,我其實是想說食量問題。還能吃得下東西嗎?”

“可以打包帶回去。”

從茶寮裏出來,準備去下一家店鋪打卡的兩人忽然發現路邊多了許多浴衣打扮的人,他們都說說笑笑地朝一個方向而去。

禪院鶴衣和五條悟在路邊站了一會兒,從空氣中飄來的對話裏提取到了一個反複被提及的詞語——煙花。

禪院鶴衣看着人群移動的方向,眨了下眼睛:“這是碰上了這邊的夏日祭嗎?”

夏天的時候,霓虹全國各地都會舉辦夏日祭——花火大會。雖然本質上都是煙花,但是各地的主題和時間皆有不同。

第一次正式出門的兩個小朋友雖然知道夏日祭,但還從來沒看過。眼下碰上了,當然是二話不說的加入了人群中。

禪院鶴衣一邊走一邊打量着周圍,也有不少和他們同齡的孩子在沒有家長的陪同下,和同伴一起出來看花火大會的。

禪院鶴衣忽然有些羨慕,因這種對他們而言稀松平常的日常,對她和五條悟來說,卻是好不容易抓住機會才有的。

禪院鶴衣和五條悟跟随着人群來到舉行花火大會的河畔時,兩岸河堤的草坪上已經擠擠挨挨的坐滿了人。

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多人的禪院鶴衣不自覺地睜大了眼睛:“好熱鬧啊。”

但是旁邊的五條悟卻擰起了眉頭。

沒有聽到回應的禪院鶴衣一轉頭就發現五條悟眼底的神色十分不好,她一下子想起六眼那自動收集信息的被動,伸手拉住他轉身。

自從以前被無下限隔開過,禪院鶴衣在平時的相處中就有意識地盡量避免和五條悟肢體接觸,但是她沒想到這次竟然毫無阻礙地就碰到了五條悟,無下限呢?

就在禪院鶴衣還在因為這件事愣神時,聽到五條悟問:“怎麽了嗎?”

迅速回神的禪院鶴衣:“這麽多人,對你的負擔很大吧?我們換個地方?”

聽完她的話,五條悟抿了下唇:“适應一下就好了。”

“但是很不舒服吧。”禪院鶴衣一邊拉着他離開熱鬧的河岸邊,一邊偏頭看他,“這麽久以來,我還是第一次啊不對,第二次看到你眉毛都擰起來了呢。”

五條悟不說話了,在他的認知和五條家一貫的教導裏,這種事情的确是忍耐下去等待大腦适應就好了。随後,他又想到什麽:“第一次是什麽?”

“我們第一次打架的時候。”

五條悟頓了頓,想起那次禪院鶴衣率先收手,有些不可思議地問:“你為什麽會在意這個?”

“嗯?因為看到了啊。”禪院鶴衣覺得五條悟的問題有些奇怪,“既然不舒服為什麽還要繼續啊,又不是什麽敵人,非要确定輸贏。”

五條悟垂眸看着那只抓着自己的手腕的手:“但是五條家和禪院家之間,本來就有不可抹消的矛盾。”

“嗯...”禪院鶴衣想了想,松開五條悟的手問,“悟君是怎麽想的?”

五條悟看着那雙映着一些霞光,看起來像是湖泊被吹風吹拂過一樣的綠眼睛,意識到他的回答很重要。

“沒什麽想法。別人的事情,和我無關。”

這是五條悟心底最真實的想法,雖然他姓五條,但是那些一直加在他身上的【要成為最強】也好,還是那些【家族利益】,其實都讓他覺得挺煩的。

“所以嘛。”禪院鶴衣贊同地點點頭,然後看了看周圍,“我們去那幢大廈的頂樓看煙花?”

一直悄悄跟着妹妹的甚爾看着兩個小孩子鑽進大樓的行為,就知道他們要幹什麽了。

他仰頭看了看面前的高樓大廈,嘴角抽了抽,然後給鶴衣發了條留言叮囑她看完煙花早點回去之後,就離開了。

她跟六眼關系挺好的,就算還有不怕死的詛咒師敢上來,兩個人也足以搞定了。

沒有鑰匙就無法去到的大廈頂層對別人來說很難,但是對于禪院鶴衣和五條悟來說,不過是消耗一些咒力的事情。

禪院鶴衣選的這幢大廈是這附近視野最高也是最開闊的地方,她晃着腿和五條悟并排坐在頂樓招牌的鐵架上,等待着花火大會開始。

遠離人群的視野和不再那麽燥熱的夜風,都讓五條悟之前被大量信息擠得疲憊不堪的大腦輕松了許多。

在天邊的最後一絲霞光沉入地平線時,河畔邊響起了廣播的聲音。随後,數不清的聲音開始跟着廣播一起倒計時,迎接花火大會的第一彈煙花。

“咻咻咻——”

尖嘯的聲音劃破夜空,金色如瀑布一樣的煙花在空中炸開,點亮了無數的眼瞳。絢爛的煙花在深邃的夜空中轉瞬即逝,但是下方人群的喝彩聲和驚呼聲卻從未斷絕。

五條悟遠遠地看着被煙花照亮的河面與堤岸上攢動的人影,然後再是對面的街景裏那些川流不息的車輛。

眼前的一切都是在那個腐朽沉悶的大宅子裏所看不到的鮮活。

“這場狩獵大會沒白來嘛。”禪院鶴衣往五條悟那邊湊過去一點,大聲說。

“嗯。”五條悟應了一聲,但是聲音剛好被炸響的煙花蓋過,他只好也學着禪院鶴衣放大聲音,重新又回答了一次,“還不錯!”

雖然煙花吵鬧,但是禪院鶴衣是五感很好的術師,再加上兩人離得這麽近,她其實是沒有漏掉五條悟的聲音的。

只是沒想到他怕自己沒聽見,又扯着嗓子回答一次。

禪院鶴衣眼眸彎彎地轉頭,碧綠的眼瞳宛如一對在夜色中瑩光流轉的寶石:“你有點可愛啊,悟君。”

五條悟:???

從小就被人誇贊過無數次的五條悟決定當做沒聽到這個評價。

當持續一個小時的花火大會結束後,禪院鶴衣站到天臺的圍欄邊,墊腳看着下方緩慢移動的人流,忽然說:“悟君殺過人嗎?”

突如其來的話題讓五條悟愣了一下,随後說:“有。以前有詛咒師闖進過我的院子。”

“嗯。”禪院鶴衣把下巴墊到自己的手背上,目光盯着下面,聲音有些松散,“悟君當時是什麽感覺呢?我覺得有點茫然。”

禪院鶴衣本來想問甚爾的,但是後來想了一下還是選擇當做不知道有人死在自己的術式下。

“你知道今天的事情吧,雖然我沒有問後續怎麽樣了,但大概也知道有人活不了。”

‘帳’被收起來,只有兩種可能,施術的術師停止了咒力的輸送,或者被人暴力打破。在那個‘帳’消失時,禪院鶴衣就意識到有人死掉了。

墊着下巴的手指動了動,禪院鶴衣繼續說,“因為他們畢竟是想要殺我的詛咒師嘛,所以我其實對殺掉他們也沒什麽愧疚。他們不死,死的就會是我。”

“雖然是這樣說,但還是會覺得有一點恍然。也不知道這種感覺對不對。就算是敵人,那也是鮮活的人命。”

禪院鶴衣的話說完,天臺上一時之間安靜了下來。

五條悟在禪院鶴衣的話裏意識到一個問題。

他記得他第一次殺掉詛咒師時,是他覺醒術式的那天。

那是一個秋天的傍晚,豔陽高照的白天在入夜後忽然下起了綿綿的細雨。五條家結界的警報聲響個不停,外面嘈雜的人聲和腳步聲連成一片,但還是有詛咒師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悄無聲息地進了他的院子。

因為歷代六眼都不喜歡人多,所以他的院子裏一向只有一名照顧他生活的女侍和一名貼身護衛。

闖進院子的詛咒師頗為厲害,輕而易舉地殺了那名保護他的護衛後,屠刀就朝他落來,然後他用術式殺掉了那個詛咒師。

當意識到問題的族人們湧進院子,看到地上那具支離破碎沾滿了他咒力殘穢的屍體時,他們無一例外的只有興奮和理所當然,沒有人在意過他當時在想什麽。

興奮的是他們的神子覺醒了術式,越來越強了。

理所當然的是,詛咒師被殺掉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嗎?

所以,受到大環境影響,五條悟殺掉那個詛咒師之後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也覺得這好像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此時聽到禪院鶴衣的疑惑,他才意識到,那種對于生命的漠然,大概是不對勁或者不正常的。

“沒有什麽感覺。”五條悟說,“就像你說的,他要殺你,你不殺他的話,死的就是自己。”

禪院鶴衣想了想,然後站直身體笑了一下:“我知道了。”

在知道禪院鶴衣‘拐’走了五條悟之後,五條家簡直要炸了。

聚集在狩獵大會提交點的禪院家和五條家吵得不開交,加茂家看似當和事佬,實際在不斷地煽風點火。

五條長老:“你們自家的十影沒有一點聯系方式,也沒有一個護衛的放在外面跑,你覺得我們信嗎?!”

禪院長老:“你這話說的,你們家六眼不也是聯系不上,也說身邊沒有護衛嗎。怎麽,都是說來哄人的,其實暗地裏跟了不少人?那要這麽說的話,我們應該要說是你們五條把鶴衣騙走了吧。”

知道這兩家的寶貝疙瘩竟然一個護衛也沒有的在外面亂逛的加茂長老心中暗爽,一邊祈禱他們最好出點什麽事情,一邊努力壓下唇邊的笑意:“大概是小孩子出去玩了,畢竟難得出來一次嘛。不着急不着急,他們能出什麽事啊。”

五條長老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加茂你少說風涼話了。狩獵大會這麽重要的事情,一點消息也沒有的跑出去玩像樣子嗎?!”

說完又調轉槍頭對準禪院家的長老:“該不會是你們十影在下午的刺殺裏耗費了太多力氣,沒有了後續的戰鬥能力,特意玩花樣來拉我們下水吧!”

心底同樣很着急禪院鶴衣安危的禪院家長老心裏的确有這樣的想法,但是他們不能承認啊。

“我覺得加茂說得很對啊,兩個小孩子結伴出去玩有什麽不對的,你們五條太大驚小怪了。”

“我大驚小怪?!你這麽不着急的樣子,還說沒留什麽後手?!是真的當我們五條家好欺負是嗎!”

就在罵戰愈演愈烈時,有族人來回禀說禪院鶴衣和五條悟一起回來了。

正吵架的老爺爺們頓時神色一斂,腳步飛快地朝大門口去了。看戲還沒看夠的加茂長老有些惋惜的嘆息一聲,也摸着胡子優哉游哉地跟着往前面去了。

禪院鶴衣正打着哈欠把母符遞給工作人員時,就被忽然沖過來的禪院長老抓着上下打量個不停,發現她的确毫發無損後長老才松了口氣。

在外面跑了一天,幾乎體力耗盡的女孩子有些懵逼地站那裏,還沒反應過來這是幹什麽。

而隔壁的五條家就顯得矜持多了,畢竟下午和詛咒師們打過一架的人不是他們的神子。而且今天仙臺市內又沒發生什麽大動靜,他們就知道五條悟在外面沒有遇到什麽危險。

之前的吵架的原因大多還是因為對五條悟脫離掌控的不滿。

現在人安全回來了,禪院和五條的長老們就算想教育一下他們兩個也不會當着外人的面。于是之前還吵的臉紅脖子粗的長老們,相互冷眼看了對方一眼後,各自領着自家的小祖宗回去了,連分數都忘記看了。

走在最後的加茂長老興致勃勃地湊到計分的工作人員那:“六眼和十影的分數分別是多少?”

“五條悟,36分。”

“禪院鶴衣,25分。”

加茂長老聽完後,高興得胡子都要翹起來了。

宮城縣面積頗廣,是霓虹東北地區的文化、政治和經濟中心,也是東北地區詛咒最多的縣。

在這種情況下,有六眼的五條悟只得了一個這樣的分數,總的來說并不算高,很顯然是真的被禪院鶴衣絆住腳了。

在五條和禪院兩家各自缺少了一名術師的情況下,只要自家的族人們争氣一點,就算是只祓除4級詛咒的雜魚湊數都能拿到一個可觀的分數!

想想在六眼和十影都參賽的情況下,加茂家都能拿到勝利的話,怎麽着也能揚眉吐氣一番啊!

進入禪院鶴衣休息的小院後,禪院長老正擺出長輩的氣勢,板着臉想教育一下禪院鶴衣這種消失的行為時,卻看到小姑娘擡手掩唇打了不知道第幾個哈欠,自顧自地說:“我要睡覺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禪院長老一下就卡了殼,天大地大,禪院鶴衣睡覺最大,畢竟這位可是曾經有過因為睡眠不足而生病的先例在的。

一口氣堵在胸口,吐也不是咽也不是的禪院長老臉皮抖動了幾下,看着禪院鶴衣毫不猶豫離去的背影心想,反正明天就回去了,這件事還是交給家主吧。

雖然禪院鶴衣回來了,但是狩獵大會并沒有結束。

在準備返回休息室等候最後結果的中途,禪院長老忽然想起了分數的事情,于是腳下步伐一轉,去了提交分數的大廳。

從工作人員那裏知道五條悟和禪院鶴衣的分數後,禪院長老根據以往的平均分數預估了一下,覺得事情好像有點懸。

照白天的這個進度,如果鶴衣沒有遇到詛咒師的話,最後勝出的人怎麽看都不可能是加茂家。但是鶴衣這一下耽誤了,堪堪才達到往年的平均分,優勢一下就蕩然無存了。

不過好在她把六眼拖住了,讓五條家和他們陷入了差不多的境地。只是白白便宜了加茂,讓他們有了可操作的餘地。

正當禪院長老心底暗罵加茂家撿便宜時,卻忽然眼睛一轉地想到了什麽。

狩獵大會一開始存在的根本目的還是祓除詛咒,保護普通人的平安。可詛咒師同樣也是禍害啊,按詛咒來算沒什麽問題吧?!

想到這一點,禪院長老步履匆匆地離開,準備找人商量要怎麽讓作為裁判的咒術總監部承認鶴衣的這一部分數去了——總之就是不能讓那兩家那麽輕易地勝出!

“悟大人,你這樣在狩獵大會途中甩開護衛獨自離開的事情實在太任性了!一點都沒有為五條家考慮。”五條長老一臉恨鐵不成鋼地說,“而且十影去找你的舉動一看就知道沒安好心,怎麽可以就這樣上了她的當呢!”

目視着前方的五條悟一點都不想聽他的腦補:“你很煩。”

五條長老沒想到平時從來沒有反駁過他們的神子竟然一反常态的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間瞪大眼睛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什麽?”

“要再重複一遍嗎?”五條悟腳步不停地進了院子,“你很煩。不要跟進來,吵到我眼睛了。”

因為這句話,五條長老像個忽然被關在門外的動物一樣愣了一會兒後,繞着院門欲言又止地走了兩步,最後一臉複雜又惆悵地離開了——不對勁,很不對勁!

即便禪院鶴衣和五條悟的天賦再好,現在也不過是兩個連十歲都沒到的小孩子而已。

在外面跑了一天,體力早就耗得差不多的兩人回到休息的住處洗漱完之後很快就睡着了。所以,他們對于半夜十二點之後計分大廳裏讨價還價,吵得宛如跟菜市場一樣的事情一無所知。

只看到第二天準備返程相互碰面時,一臉春風得意的人是禪院家,極力掩飾卻仍然能看出一點霜打茄子似的是加茂家。而五條家的族人看五條悟的目光極為複雜,有可惜、悵惘,又有一點幸災樂禍。

不過這個幸災樂禍并不是對五條悟的,而是對加茂家。

“本次狩獵大會的勝者是禪院家。”護衛把打聽來的事情告知五條悟。

五條悟對于哪家獲勝并沒有太多期待,他昨天和鶴衣提出跑路時,就等于放棄了這次比試。一來是覺得難得出來玩一次的事情比較重要,二來,中途少了鶴衣的話,對五條悟來說也沒什麽好比的。

不過,對于今早看到的這些複雜表情,五條悟還是有點好奇:“那加茂家為什麽一副愁得痛心疾首的樣子?”

“原本按照祓除詛咒的計分來說,應當是加茂家以微弱的優勢贏下了這次狩獵。”護衛的表情古怪了一瞬,“但是禪院家昨晚把詛咒師襲擊十影的事情搬了出來。說‘詛咒師也是等同于詛咒的危害’,要求将那些詛咒師按咒靈算分。”

五條悟對這一點沒有什麽異議,按處理難度來說,詛咒師比咒靈可麻煩多了。但是——

“家裏的那些老頭子和加茂家竟然同意禪院家的這個說法?”

“當然是不同意的。可是禪院家竟然翻出了以前的記錄,在百年前的狩獵大會中有過這樣的先例。”護衛有些好笑地說,“曾經有一年的狩獵大會,加茂的幾名族人被詛咒師們有預謀的襲擊了,擾亂了那一次的大會。當時已經連續兩年分數墊底的加茂家大概為了挽回一點面子,花了大力氣将殺掉的詛咒師計入了分數內。”

聽完護衛的話,五條悟知道族人們在惋惜和幸災樂禍什麽了。

他們惋惜自己昨天沒有殺掉幾個詛咒師,不然輸贏是誰家還不一定。幸災樂禍的是,本來眼看着都要得勝的加茂家,被自己的祖宗坑了。

因為這件事,五條家雖然沒有拿到勝利,但是看到加家茂這個樣子,也能開心很久了。

畢竟禦三家都是:只要你不開心,我就開心了。

聽到禪院家得勝的消息,禪院鶴衣正有些驚訝地想加茂家這麽弱的嗎?就看到長老笑得一臉褶子地說:“多虧了那幾個詛咒師啊。”

禪院鶴衣:“啊?”

看到禪院鶴衣茫然不解的模樣,禪院長老笑眯眯地說:“昨天來襲擊你的詛咒師都是有通緝令的,然後我們回去翻了一下狩獵大會歷年的記錄,将他們的賞金換算了一下詛咒的等級,添進了分數裏。”

禪院鶴衣:???

“等等,那些詛咒師是有賞金的?”

禪院長老點頭:“是啊。因為詛咒師太狡猾了捉起來比較麻煩,但又不能放任不管,所以咒術總監部有發布懸賞,算是鼓勵咒術師去處理他們。”

聽完長老的話,禪院鶴衣當即就不滿地睜大眼睛:“那你們拿我的賞金換分數,經過我同意了嗎?!”

禪院長老:???

回到禪院家後,聽聞此事的禪院直毘人将那些詛咒師的賞金轉給了禪院鶴衣。

看着收到銀行卡餘額消息而露出滿意目光的小姑娘,禪院直毘人有些匪夷所思地捋了一下自己的胡子。

一直以來禪院家也沒短過鶴衣什麽東西,怎麽感覺忽然就朝着財迷的方向去了呢?

禪院直毘人把心中的疑惑問出來時,就看到禪院鶴衣用一種小大人似的目光看着他,有些滄桑地說:“養家是很辛苦的,當然一分錢都不能少了!”

禪院直毘人:養家?誰?你?你養什麽家?

收好手機後,禪院鶴衣那雙碧綠的眼睛一眨,有些試探地說:“雖然長老們和其他兩家吵得挺辛苦的。但不管怎麽樣,這次還是因為我才贏的大會吧。”

禪院直毘人看着明顯在打什麽注意的鶴衣,按捺住心底的好笑,面上若無其事地應聲:“是這樣。”

“我第一次出門就拿了第一名回來,要有獎勵的吧!”禪院鶴衣興致勃勃地說。

禪院直毘人覺得鶴衣提出這個要求很稀奇,随着年齡越大,她做事情也開始喜歡先斬後奏,而且每次都有很好的理由堵得他們沒什麽辦法。但這次竟然先找他來說?

“你想要什麽?”

“我要裝電腦!”禪院鶴衣擲地有聲地說,“外面的普通人家庭都能裝得起電腦,相互之間用電腦交流,方便又快捷。我們好歹也是禦三家啊,總不能與社會脫節吧!”

禪院直毘人挑了下眉,沒有拒絕,只是說:“你這出門一天,知道的東西還挺多啊。”

禪院鶴衣回來後讓人給直哉送去的那些伴手禮禪院直毘人是知道的,基本全是吃的,種類之多一看就知道昨天在外頭跑了不少地方。

“因為在外面太常見了啊。”為了打動禪院直毘人,禪院鶴衣将店員跟她說的關于電腦的優勢加工了一番之後侃侃而談。

心中悶笑禪院直毘人覺得這個小侄女真的很有意思,在一潭死水一樣的禪院家裏,竟然養出了這麽一個孩子,還真是奇怪。

話都說完了禪院鶴衣見禪院直毘人還是那副似笑非笑,也搞不懂是同意還是不同意,于是祭出自己早就準備好的大招:“而且我還召喚出新的式神了,總要給我一點新的動力吧?”

說到這個,禪院直毘人饒有興致地說:“聽修一說,你新召喚出來的式神是水母?竟然還一直瞞着家裏,是什麽時候調服的?”

禪院家雖然有關于十種影法術式神的記載,但并不詳細。有幾個式神因為調服難度頗高,更是只有簡單的名字和外貌記載,關于式神的能力一點都沒有。

本來還在想修一是誰的禪院鶴衣停頓了一瞬,然後睜着那雙碧綠的眼睛無辜地說:“晚上睡覺時在夢裏調服的。”

禪院直毘人哼笑了一聲明顯不信,但倒也沒有一定要知道,反正他們只要結果,過程并不重要。

“是什麽樣子,放出來讓我看看。”

聽了禪院直毘人的話,禪院鶴衣就像一個獵人似的警惕地睜大眼睛,不見兔子不撒鷹:“那你先答應給我裝電腦。”

禪院直毘人看着生動活潑的小姑娘,心底竟然隐隐有點惋惜自己沒有一個女兒:“行,答應你。”

禪院鶴衣的臉上立即綻開了燦爛的笑容,然後起身說:“去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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