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開始了
飯桌上,三碗面靜靜放着。
安庭面前那碗清清淡淡,一直跟他同一種口味的學長面前,卻放了碗辣面。
安庭拿起筷子,有些納悶,“哥你不是不吃辣嗎?”
江波:“?”
秦丞言淡然地端起碗,“......之前吃,後來沒辦法再吃了。”
他沒撒謊,之前的确是因為安庭不愛吃辣,所以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自己也不吃。只是後來發生了一檔子事兒,想吃也吃不了了。
秦丞言起身去廚房換新湯,江波看着他的背影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草!我把這事兒忘了!”
安庭:“?”
“嗐,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兒。”江波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之前老秦的确愛吃辣,只是出國那幾年,不知怎麽搞的,有一次把自己搞成了胃出血住進醫院,後來他就改了口味了。也怪我,太久沒跟他一起吃飯,都把這事兒忘了。”
安庭有些意外,“胃出血?怎麽回事?”
江波剛想說點什麽,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秦丞言放下碗坐好,臉上沒什麽表情地說,“當時只是水土不服,不重要,先吃飯吧。”
江波看了好友一眼,乖乖地閉了嘴,低頭呼嚕起面來。
水土不服能把人弄進醫院嗎?可能會,但病症不應該是胃出血。
安庭對這方面還算有點了解,胃出血算是比較嚴重的病症了,一般是由各種不規律的飲食、情緒過度失控或是外部強烈刺激,比如突然性大量飲酒、暴食刺激性食物等引起。
但這些跟秦丞言應該一點關系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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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印象裏,秦學長一直都是個很自律的人。從不喝酒,也不抽煙,會一直保持運動,就連熬夜都很少,更別提什麽情緒失控了。
秦丞言可能壓根兒就沒有什麽情緒。他待人一直都很冷,因為足夠優秀,所以不會為了人際這種事情牽絆。他也同樣理性,無論對任何突發事件,都會從源頭分析,快速找到最優解。
安爸爸當了他幾年的老師,一直懷疑這孩子患有什麽情感缺失症。別說情緒失控了,甚至連情緒波動都沒見過。
那怎麽會得胃出血呢?
安庭看看飯桌上的兩個人,一個埋頭吃飯根本不看他,另外一個........
算了,這事兒問學長問不出來什麽的,秦丞言不會說,還是得找個機會問問江波。
打定主意,安庭繼續低頭吃面,他的手不太能用力,所以一口一口吃的很慢,專注極了。
秦丞言在他對面擡了一下眼,眼神落在他身上,不知道想起了什麽,藏在桌下的手慢慢緊握成拳。
幾人吃完飯,江波去弄藥浴,秦丞言則自然地擔起了刷碗的任務。
他輕車熟路地從櫃裏拿出圍裙給自己套上,想要系腰間袋子時偶然發現了站在身側,有些無措地人。
做飯時就沒讓安庭插手,現在他也想幫忙做點什麽。
秦丞言幾乎沒怎麽猶豫,立刻走了過去。他比安庭要高一些,低頭看向眼前人的時候,有陽光透過窗子像金砂一樣順着眼睫鋪了下來,把那張常年冷淡的臉烘成了暖洋洋的顏色。
安庭心跳了一下,感覺學長似乎比之前溫柔了許多。
秦丞言看了他幾秒,然後背過身去,指了指垂在身側的兩根圍裙帶說,“能不能幫我系一下?”
安庭答應的時候沒想到這麽費勁,他手指無法彎曲到正常的水平,而且一用力就會痛。只能以一個扭曲的姿勢,用緩慢的速度去系。
兩人距離極近,空氣中滿滿都是秦丞言的味道。很有特點的檸檬香,霸道地将安庭裹了起來。他下意識吸了吸鼻子,額間的碎發掃過秦丞言的脊背。
像把小掃帚。
秦丞言猛地一僵,呼吸都亂了。
“怎麽了?”
安庭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沒,”秦丞言壓了壓嗓子,“你繼續。”
“哦。”
安庭慢吞吞跟兩根帶子作鬥争,他只會打蝴蝶結,可松下來幾次都沒打上。眉頭蹙了起來,手上忍不住加重了力道。結果一不小心,指尖不小心劃到了秦丞言的腰。
秦學長常年鍛煉,肌肉的線條很明顯,夏季衣料又薄,安庭能清晰感覺到繃緊的凹凸。像起伏的山脈,堅硬而流暢。
安庭一下子沒收住力,手指還直接蹭過了腰窩邊緣。
“.......”
兩人同時愣住了。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安庭臉“騰”一下紅了,也不管什麽蝴不蝴蝶結了,手忙腳亂随便讓兩根帶子勾在一起不掉後連連退了幾步說,“好了哥。”
他完全是下意識反應,壓根兒沒注意到其實兩個男人互相碰一碰真的沒什麽。
秦丞言靜了幾秒才轉回身,然後他瞳孔微微一縮。
安庭的臉比想象中還要紅,站在陽光下,變成了晶瑩的粉,像顆飽滿多汁的水蜜桃。
這樣的安庭他第一次見,秦丞言感覺喉嚨有些癢,不敢多看,倏地收回了視線。
他調整了一下圍裙的位置,說了聲“謝謝”後走向洗碗池刷碗。
學長兩條腿又直又長,站在櫃臺前很晃眼,低頭時脖頸處凸起的骨骼也很漂亮。安庭掃了幾眼,連忙移開目光,随便找了個理由離開了廚房。
安庭腦子有點兒亂,剛剛那個動作,如果是異性對異性,會被當成騷擾吧。而自己的性向學長是知道的,他會不會認為自己是個輕浮的人?
應該......不會吧。
安庭搖了搖頭,學長的性向跟自己又不一樣。在秦丞言眼裏,自己只是同性,朋友之間不小心碰一下很正常的。
他輕呼出口氣,笑自己反應過度。剛想回去,擡眼便瞧見江波端着水盆往這邊走。
安庭心念一動,停在原地等他。
“藥浴不能泡久,”江波絮絮叨叨地說,“每次只要泡夠十分鐘就行。”
安庭點頭,很乖地将手泡了進去,狀似無意地問道,“江哥你倆從小一起長大?”
“當然了,老秦從光屁股起我就認識他了。我媽跟他媽是閨蜜,我倆打小一起長大,他什麽糗事兒我都知道。”江波朝安庭擠擠眼,拉長語調說,“你有沒有什麽想知道的呀?哥保證全都告訴你。”
安庭的眉眼淺淺彎了彎,問出了心中那個疑惑,“請問.....學長他當時在澳大利亞,為什麽會突發胃出血呢?”
“......”
江波的笑僵在了臉上,這事兒秦丞言不讓說,尤其不讓告訴安庭。
安庭看他不答話,自顧自地将猜測說了,“學長不抽煙不喝酒,也不是感情波動特別強烈的人,我想不出他會因為什麽誘發胃出血,還嚴重到住進醫院的地步。”
江波眼神躲閃,面兒上卻開始耍無賴,“我怎麽知道?我又沒有跟他一起去澳大利亞。”
“江哥。”
安庭的眼睛長得很好看,瞳仁顏色是偏淺的棕,像盛了汪清泉。睫毛根根分明,自帶卷度。眼型雖然偏圓,可眼尾卻是微微往下墜。這讓他專注看想起一個人的時候,看上去無辜又令人心疼。
江波差點兒沒扛住,他咬了咬牙,迂回了一下,“你不是買了我的演出門票嗎?這周末,地點在FLY酒吧,你來,我就告訴你。”
“周末?”
安庭猶豫了一下,他本來計劃的是趁着周末,好好為iGEM的比賽做準備。要先确定課題研究內容,才能往下進行實驗操作。
他手上有傷,進度肯定會落後,如果再不抓緊時間,很有可能會給學長造成很大壓力。
而且當時下單演出門票,只是為了還江波的診療費,安庭不習慣欠別人的人情,也不習慣出入酒吧那樣的地方。
在他猶豫時,秦丞言擦着手從廚房裏走了出來,“你們在聊什麽?”
這一打斷,話題暫且擱置。
安庭泡完了手,江波又給他仔細檢查了一下,确認沒什麽問題了之後才起身送客。
臨出門時,趁着安庭借用衛生間,江波趕忙把好友拉向一邊。既然無法親自把安庭忽悠來,那就換個方向。
江波壓低聲音打開手機給秦丞言看,“小安安給我下了20張門票,就這周末我們樂隊在演出票。這也太多了,我把錢給你打回去,你抽時間還他吧。”
秦丞言看了一眼江波,語氣不變,“按你平時的診金,他給的不算多。”
“嗐,那能一樣麽?”江波朝好友擠擠眼,嘿嘿笑了一聲,“他,跟別人,能一樣麽?”
秦丞言默然了半晌,才拿出手機說,“你想要的麻衣學姐正比手辦,下個星期我找人寄過來。”
江波:“!”
“爸爸!你就是我爸爸!別說給小安安治手了,就是天天給你倆熬鴛鴦浴都行啊爸爸!”
“........滾。”
秦丞言剛想回去,就被江波拉住。
江波鬼鬼祟祟地跟他說,“你先別急着退給小安安,你把人忽悠來......不是,你把人帶來,到時候FLY酒吧會有活動,很适合你倆玩,等演出結束了你再退錢。”
江波在“活動”倆字兒上特意加重語氣,希望好友能讀懂自己話裏的意思。
誰料秦丞言冷淡地瞥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诶诶诶!”江波在原地跺了下腳,“你在不主動點,就等着孤獨終老吧!”
秦丞言身形微頓,幾秒後擡腿走進了屋。
泡完藥浴,安庭仔細地洗了一遍手,跟江波鄭重道謝後才離開。
臨走前,江波還不忘提醒安庭,這周末他們樂隊的演出一定要來,他會給他倆留好位置。
離開老城區,兩人坐上車回學校。
在路上秦丞言問他,“手感覺怎麽樣?”
安庭把手攤開放在膝蓋上,感覺肌肉處都是熱熱的,很舒服。
“江波是個天才,”秦丞言單手握住方向盤,手指在上面輕輕敲着,“他幫你治,很快會好。”
安庭點點頭,眼睫随着動作輕輕顫動,“有時間一定要上門好好感謝他。”
秦丞言垂眸看了他兩秒,忽然開口,“他周末有演出,要不要一起去?”
末了,一貫冷淡的秦學長還罕見地找補了一句說,“就當幫他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