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林宇白是楊夢詩生命裏的一道光。
他給她溫暖, 伴她長大。安庭手裏握着劇本,好似真的變成了那個虛構的女孩兒。一邊承受着來自家庭的黑暗壓力,一邊又不斷被林宇白一次次治愈。
林宇白知道她所有的秘密和習慣, 每次楊夢詩回頭,那個男孩兒都在身後。
劇情疊到高潮,安庭已經完全沉入在裏面了,主持人手握劇本,開始新的場景。
“又是一個深夜, 門外響起熟悉的吵架聲,你輕車熟路翻過窗,那道屋檐下果然有一個模糊的身影。林宇白似乎已經站了很久, 幹淨的少年微微垂頭,你能在黑暗中清晰看見他的側臉。你知道,這是林宇白在等你,他不确定你晚上會不會逃出家門, 所以只能站在這裏,等一個‘有可能’。”
安庭懷疑這個劇本是專門給他定制的,裏面總有幾句話能精準踩在他的心尖兒上。他悄悄撇了撇眼, 餘光裏學長的側臉同樣好看, 精致的如同上天精雕細琢賜予的禮物。他緩緩将目光重新落在劇本上, 耳尖和指尖一起變的緋紅。
“你慢慢走過去,少年聽見響聲, 漂亮的一雙眼睛朝你看了過來。夜色裏,你仿佛看見一輪溫柔的彎月。你們并排蹲在一起,背後是你家裏的吵架聲,但這次你離奇的沒有覺得難過。”
“你們天南地北聊了很久,無意間少年裸露的手臂碰到了你的, 皮膚相貼,你們兩人同時沉默了下來。”
安庭眨眨眼,心跳的忽然快了。
果然,下一秒主持人用了一段情歌,空氣裏彌漫着暧昧的旖旎。
秦丞言在桌子的遮擋下捏住了安庭的手指,他腿上攤着劇本,半垂的眼裏滿是溫柔。
“我想保護你,”學長的薄唇微微啓合,指腹像帶着電流一樣摩挲過骨節,安庭感覺半邊身子都麻了。
接着他聽見秦丞言的聲音繼續響起,在離自己很近的地方,沉沉的,帶着點小心翼翼的認真,“想可以一直陪在你身邊,想跟你在一起,想獲得一個能光明正大觸碰你的理由。”
安庭愣住了,他不斷告訴自己,這不是學長說的話,這是林宇白對楊夢詩說的話。別自作多情,別想太多,這不是你該得到的,能聽見這句話的另有其人,那個其人不是你。
但安庭還是不受控制地呼吸急促了起來,他定定望着一拳之隔的秦丞言,感覺胸腔快把耳膜震破。
唯有主持人奇怪地看了看剛剛發完言的那位客人,他劇本上明明寫的是,“楊夢詩,我們在一起吧。”客人怎麽擅自改編成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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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編倒也可以理解,不過“楊夢詩”這個名字呢?
為了不破壞沉浸感,主持人繼續帶領他們繼續下去。
楊夢詩跟林宇白在最好的青春期裏相戀了,但情感本的虐心才剛剛開始。
安庭還處在剛剛的心跳裏沒回過神,翻頁之後的場景就給了他當頭一棒。楊夢詩的母親終于不堪家裏重負,再一次吵架後選擇了自/殺。那之後,父親無法承受,開始變得瘋瘋癫癫。
壞事傳千裏,林宇白的媽媽上了門,明确希望楊夢詩以後可以離他遠一點。
“‘你們真的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阿姨希望你可以還給他自由’,林媽媽說完這句話,留下五百塊錢就離開了。你拿着錢,徹底崩潰,毅然決然選擇出國留學。你們在機場完美錯過,再次見面,已經是十年後了。”
安庭看着劇本上一個一個字,悶堵的難受。上面寫着,楊夢詩在國外遇見過很多人,但沒有一個喜歡穿幹淨的白襯衫,也沒有一個會在半夜站在窗前等她出來。
她像一縷游魂,心髒寂靜如死水。之後的第十一年,她終于有了一個關于林宇白的消息,那是一條老同學的短信,只有一句話:林宇白要結婚了,你去嗎?
明明秦丞言就在手邊坐着,但安庭就是感受到了那種細沙從指縫間流走的無力感。
不能讓學長跟別人在一起。
這個想法剛一出現,安庭就被驚了一下。
他在想什麽?玩本玩魔怔了?
不,不對。他剛剛想的不是“林宇白”,而是“秦丞言”。不能......讓秦丞言跟別人在一起。
安庭晃了晃腦袋,瞳孔滿滿瞪大。
......為什麽不能?
這個問題像是在腦海裏按下一個開關,無數回憶場景像是碎片一樣在眼前閃過。這些日子,安庭一直以為自己是尊重學長的,他從小就敬重秦丞言,像對待一位天上的神明。拿他當榜樣,當奮鬥目标,從不敢亵渎這位哥哥。
但這些日子,神明降臨人間,他們并肩作戰,在一起的日日夜夜揉碎了那一道易破的距離,安庭的心開始逐漸變化。
他開始習慣跟秦丞言呆在一起,習慣吃一樣口味的飯菜,習慣同一個時間出門,在同一個時間回去,習慣出了什麽事第一個聯系學長,也習慣學長的眼裏只有他。
因為秦丞言實在太好了,安庭能永遠安心地呆在他身邊。他根本無法想象如果有一天,學長是別人的了該怎麽辦?
秦丞言也會像保護他一樣保護那個女孩子嗎?也會像為他拼命一樣去為那個女孩子熬夜付出嗎?
安庭把手藏在劇本下方,慢慢攥緊了拳頭。
他無法接受,哪怕只是想象,心髒也已經開始一下一下抽痛。
主持人的聲音變得飄渺虛無,安庭定定看着劇本上的白底黑字,空調風吹在脖頸,冰涼冷硬。
他陡然發現,他已經離不開秦丞言了。劇本上這種情況如果真的發生,安庭可能會比楊夢是還要難過。
他忽然在這個狹小的房間裏,無比清晰地意識到一件事——
他喜歡,歡喜這個人,他不能把秦丞言讓給任何一個誰,即便那人是學長放在心上的也不行,他根本無法接受。
頭頂的燈沉默地散着光,其他幾位玩家分別沉浸在自己人物的故事裏,沒有人發現桌角有人身上的狀态變了。
那人原本溫和柔軟的眼神漸漸變得清明,他懶懶地靠在椅背上,身上的氣質仿佛一把刀,終于拆掉了古樸厚重的刀鞘,露出裏面閃着白刃的刀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