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團建的地點定在某個性價比…… (2)
開車去市區往返會很累,最終兩人決定将就一下,在校門口一家24小時便利店裏泡了兩碗泡面。
營業員貼心的幫他們注好熱水,兩人又買了些別的小吃便穿過長長的貨架走到最靠裏的長桌前坐下。
正面面對的是一扇巨大的玻璃窗,今天天氣不好,沒有好看的星空,只有幾盞累兮兮的路燈在不遠處暈開一團光。
熱氣騰騰的泡面飄出香味,安庭這才發現自己餓的厲害。他拆開一包芝士壽司遞給身邊的人,“哥,你嘗嘗這個,很好吃的。”
秦丞言的視線越過壽司落在安庭臉上,因為剛被泡面的熱氣蒸過,男生凍的有些發白的唇漸漸染上血色,看上去有些勾人。
秦丞言喉結微滾,用筷子夾起壽司吃了一口。速食的味道不算好,但勝在果腹。一旁的人見他動筷才笑着吃起面,。面前的玻璃一下子被白霧覆蓋,變得霧蒙蒙一片。
午夜的便利店空無一人,只有一名夜間收銀員攤在櫃臺上打着哈欠。
秦丞言垂下眼,慢慢把筷子放在一邊。
“安安,我的表最近好像有點問題。”
“表?表怎麽了?”安庭咽下一口面,剛買的怎麽會出問題?
他用餐巾紙擦了擦嘴,“哥,給我看看。如果有什麽問題,我明天聯系一下門店。”
秦丞言把手伸了出去。
他穿的黑色絨面大衣,袖口被推上去一點,露出骨骼分明的手腕,星空表妥帖地戴在上面,保存完好,連一絲劃痕都沒。
安庭低着頭仔仔細細查看,他沒注意自己貼上去的距離很近,兩人的氣息纏繞到一起,頭頂上一直注視着自己的眸子黯了黯。
“我看不出什麽問題呀?”安庭握着手腕來來回回反反複複地檢查,并未發現什麽異樣。
“哥,表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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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順勢仰起頭,話音卻驀地停住了。
瞳孔在一瞬間放大,溫熱的觸感剎那間貼上自己的唇瓣。安庭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襲了過來,大手覆上後腦,距離被迫縮減至負數。
“唔......”
秦丞言趁着那人愣神之際,舌尖輕巧地撬開牙關,游魚一樣侵入。幾秒前還在下套的手順勢抓過另一個人五指,慢慢從指縫間探入,變成十指緊扣的模樣。
安庭腦子“轟”一下炸開了。
這是他第一次接吻,跟自己的喜歡的人。
心跳的速度快要超過臨界值,臉紅的不知道是熱的還是因為別的什麽。他滿身滿心都是學長的味道,他們糾纏分開,再并入。
狹窄的一角溫度迅速攀升,耳邊充斥着令人燥熱的聲音,安庭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被秦丞言親的發暈。
學長表面冷冷淡淡的,可皮下卻這麽瘋狂......
安庭後背抵在了長桌上,他吃痛地眯了眯眼,身上人立刻察覺般松開了他。
“怎麽了?”秦丞言眼底壓抑着翻湧的情緒,手撫上他被撞到的位置,“撞痛了麽?”
“不、不痛。”
安庭小聲應道,剛經過旖旎的音調軟軟的,仿佛一只露出肚皮的奶貓。
他感覺自己臉紅的要滴血,連耳垂都變成了淡粉色。
這副樣子落到另一個人眼裏,簡直要多犯規有多犯規。
秦丞言手指蜷了一下,最終還是把內心的邪念壓了下去。
時間太晚了,安安還需要休息。
這頓飯吃的很不一樣,臨走時安庭總感覺那個收銀員看他倆的眼神怪怪的。可能是看到了?不過無所謂了。
他偷偷瞄了一眼身邊的人,手指抓緊了衣擺。
看到就看到,他想跟全世界說這個人是他的。現在是,未來是,永遠都是他一個人的了。
得益于全處在頂尖的隊友,實驗進行的相當順利。途中遇到的所有問題他們幾乎都是自己解決的,沒有去請問任何一個老師。結束前整理出來的實驗報告拿給薛華看,薛華贊嘆不已,立刻傳閱給所有導師。
“你們不僅出色完成了研究,而且還引申出來這麽多方向來!”薛華做總結會時難以掩蓋臉上的興奮,他覺得今年A大有望在iGEM上取得名次了!說不定除了團隊獎,還可以拿幾個單人獎項回來!
時間距離出發去美國的日子越來越近,天氣也跟着越來越冷。這次旅途大概要進行三天,算上來回路上的時間,差不多要五天左右。學校包機票和食宿,每個人都很期待。只是.....
“要不要換成頭等艙?”
此時秦丞言正坐在日式蒲團上,翻看着手機裏剛剛收到的郵件。實驗完成的很順利,剩下的日子就是等待出發前往美國。今天有空,他帶了安庭來到一家新開的日料店吃飯。
新店很火,秦丞言提前半個月定下了這個包間。此刻桌上已經上好了前菜,有兩名身穿和服的服務生在幾米遠外的位置表演茶道,這是店內一個特色活動。安庭第一次看,有些新奇。
他沒太聽清秦丞言的問題,下意識開口說,“什麽頭?”
顯然并不在狀态。
秦丞言無奈地放下手,發現小孩兒的注意力已經完全放在了做茶道的那名服務生身上。
服務生是位女孩子,臉上化了淡妝,一雙弄茶的手格外惹眼。她的動作都是經過特殊培訓的,一整套下來宛若行雲流水,觀賞性極強,也難怪這項服務會收費三千。
只是安安看的時間是不是有點太長了些?
秦丞言蹙起眉,從原本的位置上站起身,在安庭錯愕的目光中在他身後坐了下來,像抱毛絨玩偶一樣把人直接攬進了懷裏。
胸膛貼近後背,安庭身體僵硬了一瞬。
“別動,”學長把下巴擱在他肩窩,兩只手環住他的腰擺弄手機說,“讓我抱一會兒,要不然你再看我可能會不太開心。”
“........”
安庭哭笑不得,他不太明白平時高冷沉默的學長在一起後怎麽會變成這樣?但他沒有反抗,乖乖的放松身體,任由那人的體溫慢慢跟自己的融合成同一溫度。
顯然服務生們都是經過訓練的,親眼目睹兩人的動作後茶道女生的手依然很穩,手中的茶盞沒有撒出來一滴。
安庭漸漸把目光落到腰間的電話屏幕上,他疑惑地問,“哥,我們不用學校定的票麽?”
“學校定的是經濟艙,十幾小時的路程,你會很累。”
的确會非常累,可是好像并不好。
安庭按住他的手,“哥,可我們撇開隊員和老師,單獨坐頭等艙,我感覺這樣不太好。”
搞得他倆很像某種無良炫富的暴發戶一樣,而且團隊裏的人難免會心存桎梏。
秦丞言明白,但比起這些,他更想讓安安能舒服。飛美國的班機要飛行大約15個小時,經濟艙和頭等艙所提供的舒适度根本無法相比。
安庭把手機從他手裏拿出來按滅了,“沒事的哥,只是十幾個小時而已,睡一覺就過去了。”
正在這時,茶道姑娘向二人拘上了一個禮,有在一旁等候的服務生立刻接過第一捧茶送到他們桌上。
茶氣飄香,話題被打斷,秦丞言暫時收起電話,陪着自家小孩兒品茶。
不得不說,這家店并非只會做花架子。味道和口感皆是頂尖,那種沁人心脾的茶水仿佛洗滌了整個胃部,舒服的令人謂嘆。
見他們滿意,茶道姑娘才淺笑着為他們烹制下一捧。
包間的面積很大,四四方方的用餐桌面也很寬。可秦丞言非要在正菜上來前維持着現在的姿勢,他像充電寶一樣貼在安庭背上,埋的舒服了還會用額頭輕輕蹭一蹭。
“安安用什麽牌子的沐浴露?或者洗衣液?”
學長的頭發掃的脖頸發癢,安庭忍住笑調整了一下姿勢問,“怎麽了嗎?”
秦丞言搖搖頭,擡眼看着他的下巴說,“好香,想用同款。”
握住茶杯的手一頓,安庭慢慢紅了臉頰。
其實不只是他,就連訓練有素的茶道姑娘也跟着一頓,流暢的動作難得出現一絲凝滞。
等安庭再擡頭觀看表演的時候,那姑娘似乎把頭垂的更低了,整張臉也跟自己一樣通紅通紅的。
安庭不太習慣,他小幅度掙紮了一下,低聲說,“哥,你別鬧。”
像只欲拒還迎的小白兔,在抖着蓬松柔軟的毛耳朵兀自害羞。
秦丞言輕笑了一聲放開了手,不再逗他。就在此刻包間門也被敲響,上菜的服務生拉開一邊,笑着問,“您好,打擾一下,請問現在是否可以為您上菜呢?”
這頓飯兩人都吃的很自在,聊起之前那些誤會時,安庭忍住,一連嗆了好幾下。
他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地問,“這麽說,之前你說‘有喜歡的人了’只是一個迂回性手段?”
秦丞言把熱毛巾遞給他擦手,輕笑着點點頭,“誰讓我的表白某人并沒有察覺,我也很難辦。”
安庭想起小禮堂裏學長第一次隐晦的表白,頓時捂住了臉,“哥,誰能想到你說的是我啊?”
誰能想到你會喜歡這樣的我。
當時的安庭身陷流言,又遭受校領導的冤枉,每個人眼裏都帶着反感。學長能一路陪着他走下來已經很感激了,怎麽會想要得寸進尺呢?
不過好在眼下一切都回到了正規,安庭斂下眼,無比慶幸自己當時沒有放棄,還能跟學長走到今天。
時間過的很快,眨眼間便來到了前往美國的日子。
包括帶隊老師一共11人的隊伍浩浩蕩蕩前往機場,學校特意幫他們租了一輛面包車。狹窄的空間并不能阻擋衆人的熱情,他們興致高昂地三三兩兩坐在一起談天說地,薛華說了幾句鼓舞人心的吉利話後也坐了下來。
這是一場比賽,也是一場旅行,每個人都不會放棄享受路程的機會。因為一切努力早已完成,剩下的只需要交給時間。
可歡聲笑語在機場時煙消雲散,薛華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工作人員,小心翼翼地再次确認道,“你是說.....我們全隊....11個人全都升級了頭等艙?”
“是的哦先生,您可以前往這邊的VIP通道辦理登記手續和托運行李,南京航空公司很榮幸為您服務。”工作人員笑眯眯地讓開一條路,她身後就是紅色的地毯,一直通往金碧輝煌的VIP候機室。
隊內幾人面面相觑,唯獨安庭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薛華尴尬地掏出手機,“都先別動啊,等我先打個電話問問。”
開玩笑,學校就算爆/炸都不可能給他們定什麽頭等艙,能包經濟艙就已經很不錯了。
就在快要撥出號碼時,薛華身邊忽然響起一道低低的聲音,“老師,不用問了,是我升的。”
薛華驚愕地擡起頭,“小秦?”
秦丞言沒什麽表情地看着他,“老師,十幾個小時,我覺得你們會很累。”
所有人都愣住了,這是什麽神仙隊友?!
龐偉最先反應過來,他扒拉開人群沖到秦丞言身邊,激動地想要握住他的手,卻被一個眼神釘了回去,“秦學長!秦師兄!秦哥!你可真是個大好人吶!!”
剩下幾人也跟着反應了過來,差點兒淚灑當場,“哥!從今天開始我單方面宣布你就是我親哥!”
“啊啊啊啊啊學長也太帥了吧!”
“靠我這輩子還沒坐過頭等艙!我該以什麽姿勢上走上去?”
“早知道今天就不穿這件了,我為了舒服還穿了我的大睡衣!這還怎麽拍照發朋友圈啊!”
讨論聲此起彼伏,安庭的臉跟一旁等候的工作人員一樣僵。
他只是不想跟大家走不一樣的路子,因為他們是一個團隊。本以為當時學長聽進去了,沒想到居然是以這種形式。
雖然安庭家裏也并不差錢,可是這麽昂貴的付出他依然感覺到了一絲胃疼。
等衆人興奮完了,有專人來引導他們進去,全程陪在一邊辦理業務。登機後頭等艙的裝潢更是讓所有人大為震撼。
“乖乖,這就是有錢人的世界?”龐偉喃喃自語,他感覺自己呆的不是飛機,而是一間小型卧室!餐單還有中西日泰四種選項!
每個人的位置都是随機的,只有兩個人除外。
安庭走進最角落的兩個相鄰位置,回頭看了看身後隐隐帶笑的人,無語道“哥,你......”
“先坐下休息。”秦丞言把人推進去,拆開座位上提前準備好的毛絨毯子給人蓋好,“還會不會冷?”
安庭不答話,只是一眨不眨盯着他看。
秦丞言揉了揉他的頭發,“我媽媽有朋友在航空公司,升艙會有打折,你放心。”
放心?放什麽心?再打折也是跨國的頭等艙,還一買買十一個。
安庭剛想說些什麽,門口忽然探出個小腦袋。曾樂怡朝他擺擺手,“你不用替他操心錢的問題,我估計他這輩子最不缺的就是錢了。不過還真看不出來呀,我家小言言居然是個這麽高調一人,啧啧啧,難道這就是愛情的力量?”
曾樂怡聲音不大,頭等艙裏各個包間的私密性也很好,所以這句話并沒有其他人聽見。
話音還未落,曾樂怡就裝模作樣地捂住嘴,朝安庭使勁兒擠了擠眼,“哦不對,現在已經不是我家的了,已經變成別人家的啦!”
她這句打趣的話意味明顯,想起之前還誤會她的事情,安庭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這麽一鬧,機票的事情也就沒有繼續糾結。
而且好在升了艙,15個小時困在飛機上的時光實在是身心疲憊。衆人從飛機上下來時又紛紛感謝了一波秦丞言,他們拖着行李箱長籲短嘆地走出到達口。波士頓的冷空氣撲面而來,飛機上溫暖如春,這一下所有人都打了個冷顫。
負責接機的是來自麻省理工的志願者們,一共有兩個人,其中一個叫大衛博爾頓,是典型的金發碧眼美國小夥兒,個子很高,臉上有些雀斑。另一個是來自新加坡的亞裔,會說一點中文,長相斯斯文文的卡門。
兩人很熱情地接待了他們,麻省理工還貼心的為他們準備了住宿的地方。
“雖然有些舊,是之前的學生宿舍,但很幹淨,希望你們會喜歡。”大衛用英文介紹着。
類似于這種大型比賽,都基本要跟自己的團隊呆在一起,以防有什麽突發情況出現。所以這次沒人再提出什麽要求,乖乖跟着兩人來到了麻省理工為他們安排的學生宿舍。
宿舍位置在學校內部,穿過麻省理工的大門時,盡管疲憊不堪,衆人依然興致勃勃打量着四周。
這裏到處都是典型的古歐建築,雖然正值凜冬,可校內一點也沒有荒涼之感。相反,這裏的路上三三兩兩聚集着不少人。他們面對經過的A大一行,似乎都有些好奇,但也僅僅是投來打量的目光,其他的都沒什麽特別的反應。
“這次比賽一共有二百五十六個參賽國家,”跟路過的友人打完招呼後,卡門揮舞手臂用簡單的中文跟他們交流着,一旁的大衛也躍躍欲試,“我跟大衛都對中國抱有很深的興趣,所以主動來迎接你們。”
薛華友善地朝他笑笑,“非常感謝你們,你們有任何疑問都可以詢問我和我的學生們。我想,他們每個人都會很樂意為你解答有關我們偉大祖國的事情。”
“這太好了!”一旁的大衛明顯興奮起來,“那這段時間我倆可能會多多上門打擾,還請........”
“WOW!看看這些都是誰呀?”
大衛的話剛剛說到一半,忽然被迎面而來的幾個人打斷。他們操着一口流利的倫敦腔,可是态度和做法一點也不紳士。
大衛看見領頭的紅頭發男人,眉心蹙了起來,同樣用英語應道,“蘭登,別這樣,這些朋友才剛剛抵達。”
蘭登幾人笑了起來,低聲笑道,“看看這些黃種小矮子......”
他話音未落,視線跟隊伍最末尾的兩個人撞到一起。
其中一個很高,跟自己差不多,另一個雖然比他矮一些,可身高依然不容小觑,跟自己嘲笑的相差甚遠。
“矮子?”安庭目露鄙夷,眼神在蘭登和他隊友身上來回打轉,“你指的是跟我們差不多高的你們麽?還是被日光壓垮的那個地方?”
蘭登的倫敦腔很好辨認,安庭幾乎瞬間就确定了他國籍——
“日不落”的英國。
那個不怎麽善意的玩笑話立刻激怒了蘭登,他們像發怒的雄獅,大喊着想要沖上來,可被大衛和卡門攔下。
“蘭登!”卡門大喊,“惹出亂子,小心會被開除比賽資格!”
聽見這句,蘭登一下子停住,惡狠狠地盯着剛才說話的人。
A大學生英語都很過關,他們聽見這句話臉上都不怎麽好看。龐偉站在一邊緊張起來,因為這句話配上那人的聲調表情基本可以翻譯成,“你倆瞅啥?”
這要放他們東北,估計下一秒就會動起手來。
氣氛變得劍拔弩張。
一旁的大衛和卡門擋在蘭登身前,不停勸說,“嘿!蘭登!收收你的臭脾氣!如果有火,你應該到比賽現場去發,而不是學校的大門口!”
隊伍最末的安庭聽見這句話挑了挑眉,這個蘭登居然也是參賽隊伍?現在的代表隊已經沒素質到随便攔下路人發火了?
蘭登還算給大衛面子,他怒氣沖沖瞪過去一眼後,不屑地“哼”了一聲讓開路,手臂張開做出一個挑釁的姿勢沖着隊伍末端那兩個人喊道,“天生的矮種人!我們賽場再見!到時候我一定會把你們多出來的身高按回去!就像去年對你們前輩做的那樣!”
說完這句話,蘭登一行人冷笑着離開。
卡門表情有點尴尬,“對不起,去年比賽時蘭登的隊伍跟你們的前輩....嗯,鬧了一些不愉快,所以他可能還放在心上。”
一旁的大衛接過話,“不要在意這件事,我的朋友們。蘭登就是那副脾氣,他這個人什麽都好,就是有些.....你們懂的,迂腐。”
“不過是一些自視甚高的蠢貨罷了。”
秦丞言望向那些人離開的方向,眼睛眯了眯。
安庭從他臉上收回目光,忽然開口用英語問大衛,“那個人剛剛說要把我們的身高按回去,就像是對我們的前輩做的那樣,請問是什麽意思?”
大衛更尴尬了,他撓了撓鼻子慢慢說,“就是.....去年兩支隊伍争奪金牌,蘭登他們的隊伍嗯.....最終取得了勝利。”
前輩們輸了。
隊伍裏發出嘩然的聲音,安庭平靜地點點頭,“謝謝。”
因為這個小插曲,抵達舊宿舍時比預計時間晚了很多。每個人都累得不行,跟大衛和卡門道別後紛紛倒頭就睡。
他們一共11個人,拿到了6間房,兩人一間,安庭和秦丞言自然而然住在了同一間。
雖然是舊宿舍,但很幹淨。床鋪也看得出剛洗過。不過安庭依舊不習慣睡別人的床鋪,他特意帶了兩床新的四件套,一進門就開始忙了起來。
秦丞言想來幫忙,可雙人宿舍地方不大,兩個大男人湊在一起,胳膊總是撞到。
“哥!”安庭忍無可忍,抱着枕頭指了指中間的椅子,“你去坐好!”
秦丞言看着他,“我來幹吧。”
他的安安适合實驗室,适合科學研究,不适合做家務。
“哥,”安庭佯裝生氣,“你這樣會把我慣壞的。”
男生瞪大的眼睛裏仿佛藏滿了光,讓人心神一動。
“那就把你慣到無法無天,”秦丞言眸底含笑,捏了捏安庭的嬰兒肥,然後順勢把人箍進懷裏,“慣到安安除了我身邊,哪兒也去不了為止。”
安庭揮舞想要把人推開的手臂停在半空。
他愣愣地聞着那人身上熟悉的香氣,認命地閉上眼,把頭抵了過去。
兩人剛想做點什麽,宿舍門忽然被敲響。打開一看,是龐偉。
“薛老師叫咱們去開會,”可能是經歷了蘭登的事,一向樂天派的龐偉表情有些凝重。
開會的地點選在薛華和另一個男生的宿舍,空間狹小,11個人幾乎要填滿,不過這并不耽誤情緒的高漲。
“同學們,正式比賽之前,我還是想要把去年你們前輩的事情說一下。”薛華的神情也很認真,仔細看還能看見未消散的氣憤之意。
“沒有錯,那個蘭登就是英國代表隊的成員之一。去年比賽進行到準備階段時,他們因為自家場地面積有限從而想要強行侵占屬于我們的場地。當時時間緊急,所以兩個隊伍爆發了沖突。最後因為這個意外引起了裁判員的注意,我們中國代表隊被判處犯規,剝奪了參與決賽的資格。”
“什麽?!”龐偉第一個跳了起來,“這也太不要臉了吧!明明是他們先動的手!憑什麽判罰我們?!”
“就是啊,這也太不公平了?”
“老師當時你們沒有申訴麽?”
“申訴了,”薛華擦了擦眼鏡,語氣寂寥了下來,“可是蘭登他們熟知監控的角度,後期查證時,監控只拍到了我們。木已成舟,我們最終沒有走上領獎臺,反而英國代表隊拿到了金牌。”
隊員們一下更加憤怒,全都恨不得沖過去給蘭登套上麻袋。
安庭坐在中間挑了挑眉,這種故意找茬的行為很像故意把他們踢出局一樣。
“老師,”他很少公開發表過什麽意見,這次忽然舉手,衆人紛紛向他看來。
“我只是想問一下,去年我們代表隊準備的研究成果有奪冠的可能性麽?”
薛華凝重地說,“很有的,去年我們的代表隊準備非常充分,甚至還借到了科研院的最新設備。如果沒出那檔子事兒,是非常有奪冠潛力的。”
安庭沉思了下來,決賽的規則跟校內海選賽差不多。每個團隊會先提交一分科研報告,到決賽日時再展現給評分的導師團隊看,記錄綜合數據,到最後評選出獲獎團隊。
如果蘭登是故意針對他們的話,恐怕已經先一步看過科研報告了。所以才會在展示時動手腳,把人踢出局。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麽,”薛華拍了拍手,把所有人的注意力拉了回來,“這也是我選擇跟你們說這件事的原因。我希望所有人都能打起精神來,切忌不要沖動做事。我們是要來拿金牌的,無論賽場上出現任何意外或是挑釁,記住,只做自己手裏的事,明白嗎?”
雖然聽上去有點慫,但這無疑是最妥帖的辦法。
畢竟他們現在在大西洋另一邊,并不在自己祖國的懷抱裏。
薛華又強調了一遍,底下才傳來稀稀拉拉的應答聲。
會議結束,九人又湊在一起最後檢查了一遍要提交上去的科研報告,确認無誤後分別存儲在了每個人的電腦裏,這才各自散去。
正式比賽的日期在兩天後,這兩天的時間供他們倒時差和休息。第二天一早,安庭收拾好打算跟學長一起去一趟麻省理工的圖書館。這是他們來之前就計劃好的,作為全世界的頂尖學府,圖書館很值得一去。可臨出門時,碰到了慌慌張張的龐偉。
自從他們一同來到波士頓,就已經很少說過話了。不知道是不是蘭登事情給了龐偉壓力,感覺這位東北兄弟變得沉穩了許多。而今天不知道今天出了什麽事,會這麽慌慌張張來找他。
“你.....你倆別走!”龐偉喘着粗氣,攔在兩人身前,“薛、薛老師找你倆,快點過去,出大事了!”
出大事了?安庭心口一跳,跟秦丞言對視一眼快步趕往薛華的宿舍。一進去發現不僅薛華在,團隊隊員基本都在。他們圍在正中央一個女生面前,是餘尾鳶。
餘尾鳶眼睛紅彤彤的,一只手捂住了嗓子,看上去很不舒服,桌面上還擺着兩盒藥片。
這個場景直接讓安庭心底“咯噔”一聲,不為別的,只因為餘尾鳶是團隊裏挑選出來的要上去為裁判團做展示說明的那個人。
也就是說,參賽成果有一大半都攥在她手裏。
為了這件事,安庭知道學姐私下裏練習過無數遍。可今天......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曾樂怡拍着餘尾鳶的後背,看着剛到的兩人,表情陰沉沉的,“鳶鳶早上吃東西的時候不小心過敏了,扁桃體腫的非常厲害。”
“你倆沒看見,剛才差點吓死我了,學姐好像馬上要暈過去了。”龐偉在旁邊比比劃劃的,額頭浸出了細密的汗。
“去醫院了麽?”秦丞言拿起桌上的藥盒查看,臉色也不太好。
“我們無法聯系私立醫院,公立醫院要排很久的隊。”同隊的女生揉着眼睛說,“明天就是正式比賽的日子了,學姐這麽嚴重,怎麽辦呀!這下只能靠你了安庭!”
突然被點到名字的安庭:“?”
此時此刻薛華才表情沉重地走了過來握住了他的手,“安庭,不知道明天餘尾鳶能不能好起來。如果她的嗓子明天還是無法好起來的話,只能你先頂上了。希望你可以圓滿完成任務,不要辜負我們的希望。”
安庭一下子把手抽了出來,“老師,我沒有做過任何演講類型的訓練。而且我相信隊裏會有其他人比我更适合,比如龐偉。”
“我不行阿,”龐偉連忙搖頭,“我只負責化學藥劑反應那一部分,剩下的部分我完全不懂,上去肯定拉跨啊!”
安庭還想說些什麽,曾樂怡叫了他一聲。
面對這個秦丞言的小姨,安庭總感覺有些愧對她。畢竟之前誤會了那麽久,還沒好好跟人家說一聲抱歉。
曾樂怡面色凝重,手還覆在餘尾鳶背上做安撫,她一條一條分析道,“我們整個實驗研究都是建立在你海選賽時交上來的那份報告上,那是我們最初的理論框架和構想。這裏只有你們兩個人最熟知其中的原理,并且整個實驗過程中你是參與範圍最廣的一個人。餘尾鳶因為要做最後的演講展示所以特意涉獵過,可其他人并沒有。”
說到這,她頓了一下,“歸根結底還是我跟薛老師的疏忽,沒有選出一個演講候選者,把所有的壓力都放在了鳶鳶一個人身上,這是我們的錯。”
餘尾鳶淚眼朦胧地搖搖頭,看上去非常自責。
“但是現在,安庭,團隊裏只有你是最了解整個實驗的人。”曾樂怡直視着他,“我希望你可以站出來,如果真的不行,那我們再選出一個別人。可如果那樣,恐怕去年遺憾的場景會再次上演,只希望回國後我和薛老師會少受一點責罰。”
這一段話說完,宿舍裏的氣氛直接降到了冰點,所有人臉上都不太好看。因為這是每個人都付出了全部心血才得來的一個成果,那麽多像蘭登一樣的人正對他們虎視眈眈,難道真的就這樣放棄了嗎?
安庭斂下了眼,他的性格讓他并不愛抛頭露面,也很少會在人前可以表現自己。他從未受過專業訓練,無法保證自己會發揮成什麽樣子。
如果出現失誤,恐怕自己會變成整個團隊的罪人。
正在犯難之際,安庭忽然感受到小拇指被人輕輕勾了一下。像是羽毛拂過,帶着些許令人熟悉的溫度。
倏地擡眼,他看見學長漆黑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別怕。”秦丞言無聲動着嘴型,“我會一直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