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入V三更(三章合一)……

正值暑假,學校食堂不營業,吳小燕也不用上班。許青青經過吳家時,她正在天井的水龍頭邊上洗着一大木盆衣服。

“小燕姐,我外公要開鹵味店了,這是今天第一鍋鹵的,送你們家嘗嘗味道!”許青青把手中的口袋遞給大嫂。

“青青,太客氣了!”吳小燕連忙洗幹淨手接過來,又取了板凳讓許青青坐。

“不了,小燕姐,我還要去阿公阿婆家呢!”

“那個,青青,你哥說你建議讓我不要在學校幹了,出來開粉店?”吳小燕忐忑的小聲問道。

“是呀,我覺得你在學校食堂辛苦又轉不了正,還不如出來做生意。”大哥也太實誠了,許青青心想,實誠的人在單位都是混不上去的,如果以後粉店生意好,還不如出來兩口子一起做生意。

“我不怕吃苦,主要是怕生意不好。”吳小燕生怕未來的小姑子誤會了她,急忙解釋道。

“慢慢的生意就好了,以前老劉叔開店不是養活了一家人,現在又去省城做生意了。反正我覺得做生意比在學校食堂幹好,就是要辛苦些,你和我哥想清楚再說吧,反正也不急在這幾天。”許青青知道人的觀念不是一時間就能改變的,說句實話,改變現狀的勇氣未必人人都有,要不為什麽是一部分人先富起來了?

“我是願意的,就是你哥哥擔心生意不好……”吳小燕也知道機會難得,小姑子也是為了他們着想,要不真的成家了,她和青松兩人的工資加起來還沒有兩百塊,兩個人過日子倒容易,就怕有了孩子以後不夠用。女人一旦要邁入婚姻,想得就特別長遠。

許青青和未來的大嫂聊了兩句閑話就提着東西去阿公阿婆家。今天大伯娘沒去上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天被老媽打了嘴巴子的緣故。

“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萬元戶來我家幹什麽?”許青青聽到大伯娘說“萬元戶”那三個字都是咬牙切齒的,不知道心裏有多眼紅。

“大伯娘,這個家不是你的,是我阿公阿婆家,我什麽時候來都行!”許青青故意氣趙仙娥,專門強調房子是阿公阿婆的。

“阿婆,我外公要到城裏開鹵味店了,今天鹵了第一鍋鹵味,專門叫我送來給你和阿公試試味道。”許青青看到阿婆板着臉走出來,裝作沒看到她的黑臉,把手裏的口袋遞給阿婆。

雖然外公裝好的鹵味分了一半出來給吳家,可青青手上的東西還是有那麽多。天熱怕捂壞,口袋是敞着的,趙仙娥聞着鹵味的香氣垂涎欲滴。

她看老太太端着不肯伸手,走上前去毫不客氣的把許青青的口袋接了過來,嘴裏讪讪的說,“青青,謝謝你外公了,我家青禾喜歡吃鹵鴨,下回鹵鴨子了叫青禾自己去取。”

“大伯娘,我外公還沒開張你就開始要鹵鴨子了?你的算盤可打的真好!”又想白吃白拿,也不看看自己的臉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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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你怎麽這麽小氣?你弟弟吃個鴨子你都有意見?大伯娘白疼你了。”

“大伯娘一疼我就要送我去坐牢,我可不敢要你疼了,你快多心疼麗麗姐吧!”許青青翻了個白眼,要說大伯娘“疼”自己,真是狗都會笑掉牙齒!

“你真是牙尖嘴利,和你媽一樣!”趙仙娥被氣了個倒仰,提着口袋進廚房去試試味道。

“青青,你外公在哪裏開店?”老太太突然開口問許青青。

“就在我家新買的房子那裏啊,以前的老劉粉館。”

“你爸就是個耙耳朵,一定是你媽撺掇的,就想把咱們老許家的東西往她娘家扒拉!”老太太罵起人來中氣十足。耙耳朵是本地人對“妻管嚴”的稱呼。

“阿婆,你錯了,是我叫外公進城來開店的。另外我家買老劉叔家房子的錢都是我出的,證上也寫的我的名字,我爸說,我的房子我做主!”許青青看着阿婆的眼神由不相信轉變為震驚再到憤怒,不知道心裏有多爽。

“你一個女孩子家,要那麽大房子做什麽!”老太太一聽二兒子家那麽大的房子居然過戶在一個小丫頭的名下,氣就不打一處來,真是沒名堂啊,女娃遲早是人家的人,難道出嫁還把家裏的房産都帶走?老二真是變成書呆子了!

“阿婆,女孩子為什麽不能要那麽大的房子?一樓可以出租賺錢,二樓我們自家住,院子裏的平房讓外公外婆住,一間空的都沒有。等我以後賺了錢,我還要去市裏買房子呢!”劉青青歪着頭眨巴着大眼睛一本正經的向老太太回話。

“氣死我了,一家子從大到小都是沒有名堂的!”老太太見和許青青說話就像拳頭打到棉花上,只怄得一肚子氣,不再理許青青,轉頭進屋去了。

許青青聳聳肩,“阿婆,大伯娘,我回去了,鹵味好吃再來買,叫外公給你們打折。”

趙仙娥吃了兩塊鹵豬肝後,勉強控制住食欲,看到婆婆在堂屋嘆氣,忙走過去笑着說,“娘,青青外公家的鹵味确實好吃,就是青青拿過來的太少了點。我那弟媳可真能幹,把自己娘家人都拉扯進城做生意了。”

這些話對正怄了一肚子氣的老太太來說無異于火上澆油,“你等下到單位去給春華打個電話,要他下班去喊老二來吃夜飯,只喊他一個!”

老太太擔心喊了一大家子來混飯吃,專門和大媳婦強調只喊許秋實一個來吃飯。

“好,我下午一上班就打電話。”趙仙娥就是那種唯恐天下不亂,看不得別人比她好的人,所以看熱鬧不嫌事大,巴不得老太太鬧起來好看戲。

許青青回到家外婆已經做好了中午飯,用缸缽裏按的酸辣子,新上市的仔姜炒了一大碗鹵好的肥腸,真是下飯又爽口。這鹵好的肥腸用酸辣子炒是最好吃的,許青青百吃不厭。

不得不說,外公炒的鹵子的确味道很好,至少碾壓了老媽經常光顧的那個鹵味店。

“外公,鹵味真好吃,明天剛好是星期天,我看擇日不如撞日,明天就能開門了。”

“那當然,沒兩把刷子可不敢進城來白花錢。”外公張正和一天到晚都是笑眯眯的,人緣特別好,許青青覺得他最适合做生意了。

“那等會我去定做一個簡單的招牌,就叫張記老鹵怎麽樣?”名字許青青都已經想好了。

“好,祝我們張記老鹵生意興隆!”外公端起手上的茶杯舉杯示意。

“生意興隆!”許青青也從壺裏倒了杯涼茶,以茶代酒和外公碰杯,然後一飲而盡,和外公相視一笑,一切都在朝好的方面發展,許青青對未來充滿了信心!

晚上吃飯時沒見老爸,許青青覺得有些奇怪,高考成績還沒有出來,爸爸很清閑,應該不要加班才對。

“你阿公阿婆叫他過去吃飯了!”張淑蘭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

看樣子早上自己的話刷新了阿婆的認知,這不立馬就把老爸喊去洗腦了。估計外公進城開店還在其次,最主要的是把房産證辦到了以後會“潑出去的水”許青青的名下,讓阿婆感到十分的憤怒。

爸爸這回又當夾心餅幹了,許青青在心裏有點同情老爸,有這麽一個喜歡管事的老娘也真是一言難盡,兒子的兒子都要結婚了,她還要幹涉兒子的家事,真是吃飽了撐的慌。

果然晚上許青青見老爸一臉郁悶的回來了,老爸真是難啊。今天的事不用問都能想得到,面對生養自己的親娘,他不能回應老娘的無理取鬧,只能硬着頭皮讓老娘罵飽了消氣了再回來。

“爸,我做的酸梅湯,你嘗嘗。”許青青從廚房盛了一碗放涼了的酸梅湯遞給滿臉疲憊的爸爸,然後乖巧的隐身回房,把客廳留給爸爸媽媽。

許秋實一口氣喝完女兒做的酸梅湯,長舒了一口氣,心裏的郁氣消散了大半。老娘喜歡罵聽着呗,反正我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就行了,沾女兒的光住大房子就已經夠不好意思的了,還要把女兒的勞動成果據為己有,這事他許秋實絕對做不出來。

張淑蘭沒問丈夫過老屋有什麽事情,她現在已經想通了,他去那邊走動自己不過問不幹涉,但是以後自己不會去。至于那邊的破事,許秋實說就聽着,不說就不問。

許秋實還想在妻子兒女面前維護下老屋那邊親爹娘的形象,再說也不想妻子又生氣,一句話不提那邊的事,反而和妻子讨論起最近熱播的電視劇《上海灘》的故事情節來。

許青青則靜下心來在屋裏奮筆疾書到十二點才睡,新小說的進度不能落下,最近要幫着外公開店白天事多,她都是趁着晚上趕稿。碼字的時間辛苦而寂寞,但想到能憑自己的頭腦和雙手賺錢改變家人的生活,許青青又是幸福的。

第二天是周日,上午九點半許秋實和兒子許青松把鹵味店的招牌挂上,又買了一封鞭炮放了,算是張記老鹵店的開業儀式。

今天第一鍋鹵味熱騰騰的在店門口的爐子上翻滾,一條街都能聞到鹵肉的香味。

外公親自撈出兩只鴨子,幾大快豬頭肉,又撈出腐竹,豆腐絲和海帶,土豆片,分門別類的用大缽頭裝好,從另外一口鍋裏撈出肥腸,豬肝和豬肚,天熱鹵菜的份量都做的不多。這些鹵菜其實大清早外公和舅舅們就弄好了,現在不過是回回鍋,增加賣相。

這時段正是縣城的人們吃早飯或買菜的時間,新開的店面三天香,何況昨天大半條街的人們都聞到了這邊鹵肉的香氣,早就把有些老饕們的饞蟲勾起。住在縣城裏的人大多數都是端着鐵飯碗的雙職工,吃飯穿衣上不差錢,周末改善改善生活是經常的。

何況這家鹵味店門口還在門口貼了張紅紙,上面許秋實用正楷方方正正的寫着,“新店開張,八折優惠”。這個主意是許青青出的,她想起前世超市貨藥店搞活動,前十名進店領個雞蛋都會有老公公老婆婆拍長隊去領,外公的店子頭三天弄個八折優惠,來買的人肯定也多,這些優惠就當廣告費好了,主要是讓大家知道張記鹵味的味道非常好,一吃忘不了。

今天是外公家的大日子,張淑蘭一家肯定得來幫忙,兩個舅舅第一回 弄這麽大場合的生意,忐忑不安的在店裏面擦洗已經閃亮的洗菜盆,就連許秋實和張淑蘭都在操心沒人來買東西該怎麽辦?

最淡定的人反而是青青的外公張正和,他嫌棄的看了兩個兒子一眼,訓道,“急什麽,做生意主要就是要靠回頭客,一天半天的能看出個什麽,你們以為能一鋤頭挖出個金貓兒來?要是真這麽容易,鄉裏還有種地的人,不都出來做生意了!”

“知道了,爹。”兩個舅舅恭恭敬敬的回話,看他們的樣子,倒是安心不少。

“青青,看到沒,外公罵舅舅幾句他們就不慌了。”張正和小聲和坐在店裏的外孫女說悄悄話。

可惜悄悄話被閨女聽得一清二楚,“爹,您老真是---”張淑蘭忍不住念叨起老爹來。

“好了,你和秋實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吧,讓兩個孩子在這裏陪我就行了!”張正和想把女兒女婿攆走,他們坐在這裏真是壓力山大。

“師傅,這鹵鴨怎麽賣的啊?可以買半只嗎?”一個中年婦女做了第一個光臨的顧客。

“一塊五一斤,今天優惠的話就是一塊二一斤。”外公笑呵呵的站起來在旁邊的水龍頭邊洗幹淨手走過去,用鐵夾子夾起一只鹵鴨放在砧板上,問道,“買半只的話一邊有鴨頭一邊沒有,你要哪一邊?”

……

外公把客人要的鴨子稱好剁好在鍋裏重熱了一遍後,用鐵瓢舀了大半瓢鹵汁,放進裝鹵鴨的口袋裏,“多點汁味道濃!”

中年婦女看着那油汪汪的鹵汁,不僅沒嫌棄反而笑着說,“謝謝師傅了!”

外公還用小口袋把幾樣素菜一樣夾了兩片,澆上鹵汁,和鹵鴨一起遞給她,“你是小店開張第一個顧客,這個素鹵送拿回去嘗嘗,味道好的話下回再來!”

顧客滿意的付了錢後,還和外公說了一聲生意興隆發大財後,才提着鹵鴨和素菜離開了鹵味店。

兩個舅舅和許青青一家全程見證了張記老鹵店的第一單生意,等客人走後,許青青豎起大拇指給外公點了個贊,外公得意的開始和兩個兒子傳授生意經。

順利開張後,光臨鹵味店的人開始多了起來,剛過中午十二點,外公和舅舅們準備的鹵菜就全部賣光了。有後來沒買到的鹵味的顧客抱怨,外公好脾氣的解釋天熱鹵得不多怕不經放,張記老鹵保證只賣當天鹵的新鮮貨,明天早點來,依然是八折優惠。談笑間安撫了客人又給自家店做了廣告,大家對外公都佩服得五體投地。

媽媽幫外公點了錢算了開支後,不算人工的話鹵味店今天賺了二十八塊六毛錢,外婆和兩個舅舅都是一臉驚喜,心中的石頭總算放下了一大半。

“一天得除個五塊房租,不能占青青的便宜。”外公放下煙鬥後對兩個兒子說。

“是,青青的房租不能少。”兩個舅舅齊齊點頭,當舅舅的可不能讓外甥吃虧。

許青青從頭就沒想過要收外公的房租,只是想外公和舅舅們的日子過得好些,才想出這個主意,剛想開口拒絕,卻被媽媽用眼神制止,“爹,二弟三弟,一天五塊太多了,這附近的門面租金都在一百二十左右,你們每個月就給青青一百塊房租得了,剩下的那些零頭就當青青孝順外公的,您老也不能傷了青青的一片孝心。”

外公敲敲煙鬥,沉思片刻,“好,我和你外婆也搭着青青享享福。”

晚上張淑蘭和女兒說,“知道為什麽要收外公和舅舅的房租嗎?”

“堵住阿公阿婆的嘴。”許青青在再媽媽說房租的時候就想到了,外公一家都是要臉面的人,不可能讓阿公阿婆抓着這個把柄。如果阿婆知道外公不給房租,上不上門鬧時一回事,背後肯定說的很難聽。

“對,是這樣,你阿婆那人最斤斤計較,估計準備拿這事做文章。”張淑蘭準備開始慢慢的教導女兒這些人情世故,免得結婚了什麽都不懂,不會為人處世,得罪親朋好。

“外公和舅舅既然出來做生意,連房租錢都賺不到還做什麽?就是親戚,也不能讓他們有依賴的思想,你能管他們一輩子嗎?如果你哥哥要你的門面開粉館,也要照這樣交房租。”

“嗯,媽,我曉得了!”許青青點點頭,心裏大汗,虧她還多活了一輩子,還沒有外公和老媽看得剔透!

張記老鹵就這麽開起來了,生意一直不溫不火,兩個舅舅回去依舊幹農活,趕場的時候進城來送些地裏的小菜或者糧食,在生意還沒做起來之前,外公不允許家裏的田地荒廢。

“青青啊,人事局的楊哥打電話來問你,說現在有兩個單位比較适合你,一個是縣圖書館,一個是縣二中,問你願意去哪裏?”老爸下班後帶了個消息給許青青。

“我還是喜歡去學校,主要是學校有兩個假期。”圖書館其實也不錯,但是學校更适合許青青,寒暑假有時間可以到處走走,彌補她上輩子幾乎沒出過遠門的遺憾。

“那你明天就拿着檔案去人事局找楊哥辦手續,工作安排好了我和你媽就放心了!”許青松囑咐許青青快去辦手續,女兒說起做生意一套套的,生怕她不願意上班。

許青青第二天去人事局找楊哥,在他的幫助下到編辦把編制手續辦妥,人事局開的單子是九月一日前報到,許青青暗自決定八月二十五日再去二中。從人事局出來,許青青跑到郵電局找到楊哥的朋友,交了三千六百塊錢,準備在家裏裝個電話。現在電信和郵政還沒有分家,裝電話還是歸郵電局管。

交完錢,許青青一陣肉疼,想起以前手機普及後,家裏都不用座機,裝座機還倒送電話機。現在呢,不僅要交三千四百塊初裝費,兩百塊話機費,還得找熟人開後門才輪得上。前段時間許青青為啥不裝電話啊,就是拿着豬頭找不到廟門,正經排隊起碼要排到年底。

回到家,許青青老實和父母親坦白自己不僅裝了電話,還定了一臺18寸的彩色電視機,一共花了五六千。把張淑蘭心疼得直想打人,許青青躲在爸爸背後撒嬌,在老爸的“衛護”下,她成功的過了關。

放下心中的包袱,許青青輕松多了,過幾天家電都要到貨了,郵電局的師傅們可能過兩天就要來裝電話,她不老實交待不行啊!

女兒工作安排好後,許秋實和張淑蘭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兒女都有了鐵飯碗,以後能養活自己了,當父母的由衷高興。雖然女兒靠寫書掙了他們好幾年的工資,但他們總認為不如鐵飯碗穩定,這是如今大多數父母的想法。

大哥的對象吳小燕到許家來做了一次客,按照惠城縣的老規矩,兒子帶對象第一次回家,父母應該給紅包,張淑蘭給吳小燕一個兩百塊錢的紅包,還說過段時間去吳家拜訪。一對準新人知道是張淑蘭是去談婚事,吳小燕羞得擡不起頭,許青松則喜不自勝。

至于開粉店的事情,吳小燕已經想清楚,她不顧家裏人的反對,準備開學就辭職。許青松沒做過生意,心中七上八下,不知道該怎麽辦?後來看到這段時間外公鹵味店生意穩定,每天二三十塊是賺得到的,許青松心裏有了底,就支持吳小燕辭職。要知道現在可是淡季,外公的鹵味店做的鹵味量小,基本到下午就賣空了,一天賺二十,一個月能掙六百塊,比上班強了許多。

附近的人們還沒怎麽注意,七月底,老劉家的粉店又重新開業了,不過老板換了人,換成了許家的準媳婦吳小燕。為了讓吳小燕的粉店能快點開業,張淑蘭火速到吳家商量了婚事,訂婚就免了,國慶直接給兩個孩子辦酒。許家送了八百塊錢彩禮,老許家也沒挑禮。

粉店開業後,張淑蘭炒的肉沫臊子粉果然大受歡迎。她家的肉沫臊子都是用好的前腿和五花肉剁碎炒的,還專門買豬板油熬制豬油,這臊子肉多油多香料足,只開業幾天就有了回頭客。許青青得意的和媽媽說,“我早說過,你炒的肉沫臊子大家絕對都愛吃,現在信了吧?”

“你這丫頭長了個五香口,專吃好的,遺傳你外公。”張淑蘭忍不住打趣女兒。

許秋實覺得自家女兒什麽都好,自然是把女兒一陣好誇。

電話許青青讓郵電局的師傅裝在自家買的房子裏,免得搬家了又要找人移機。

“老爸,老媽,我八月初要去廣州一趟,黃莉陪我一起去,我要去出版社一趟。”許青青為了八月初順利出行,先給父母打預防針。

“兩個姑娘家去那麽遠的地方,不行!許青青,你膽子越來越大了。”張淑蘭堅決不同意,任憑許青青撒嬌賣乖耍賴都沒松口。

這回許秋實也沒站到女兒一邊,堅決支持妻子的決定。兩個從沒出過遠門的小姑娘,竟然要跑到廣州去,大人怎麽能放心呢?

許青青在父母的反對下是徹底沒轍了。再加上這邊八一節都過了,黃莉人沒來,也沒有個信來,許青青只好晚上給朱雪飛打了個電話,告訴她和張寶妹,自己行程有變,到時再另行通知。

黃莉是個很守時的人,怎麽過了約定的時間也不來惠城縣呢?許青青有點擔心黃莉是碰到了什麽事情?

許青青想來想去還是不放心,決定明天要爸爸陪他去一趟黃莉的老家惠遠縣。高考成績還沒有出來,目前最閑的人就是老爸,大哥許青松要去學校值班,空閑的時候還要去粉店幫忙,許青青只能求老爸幫忙了。

在外公那吃完夜飯,許青青已經和爸爸說好明天搭早上的班車去黃莉老家,這回張淑蘭沒有反對,女兒不能去廣州正不高興呢,讓丈夫陪着去縣裏同學家走走散散心也好。

娘仨在院內歇了會涼,看看時間快八點了就往家裏走,外公外婆要早起買菜,晚上要早睡,他們一家老坐在那裏,影響外公外婆休息。

到了一中門口經過傳達室時,傳達室的錢師傅招呼道:“許老師,這個女娃是來找你們家青青的,我不認識,就沒讓她進去。”

許青青一聽是來找自己的,下意識的以為就是黃莉,忙走進傳達室。

傳達室的角落裏坐的确實是黃莉,臉色蒼白,瘦的幾乎脫了形,下巴尖的像整過容,一雙大眼睛都凹陷下去了,“黃莉,黃莉,我是青青!”

許青青急忙走過去扶起她,轉頭對爸媽說,“我們先送黃莉去醫院看看,她好像生病了。”

“不用,青青。”黃莉虛弱得靠着許青青才能站得穩,真不知道她怎麽能湊汽車站走到一中來,“我是餓的,看到你我就放心了。”

“爸爸,你背着她,我們去醫院。”許青青從沒見過這麽虛弱的黃莉,覺得還是要去醫院才放心。

一家三口把黃莉送到縣醫院挂了急診,醫生初步檢查确實是營養不良,讓住院先觀察,馬上就叫護士給她打營養針,至于其他的明天做了檢查再說。

許青青叫媽媽趕緊回家去給黃莉煮一碗面條來,面條要煮爛,裏面再放個雞蛋,也要和得稀爛,裏面除了鹽什麽都別放。

黃莉到許家來玩過耍,不過兩三個月沒見,一個活潑健康的孩子就變成這樣,張淑蘭和許秋實也心疼,兩口子趕緊回去按照女兒的要求煮面條送來,不過在女兒喂黃莉喝這面條之前,他們去問了醫生才送到病房讓許青青喂黃莉喝下。

晚上張淑蘭和女兒在醫院陪床,許青青不忍心媽媽跟着勞累,張淑蘭卻安慰女兒說,明天她可以請公休假休息一天。

黃莉晚上除了要上廁所外,其他的時候都昏睡着。幸好張淑蘭堅持留下來陪床,要不黃莉解決生理問題時許青青一個人搞不定,因為衛生間在走廊的那一頭,病房裏面沒有衛生間。

許秋實大清早就去菜市場買了一只老母雞,熬了雞湯煮了面條送到醫院,黃莉吊了一晚上的營養針,又喝了雞湯面條後臉上不那麽蒼白了。

許青青要媽媽回去休息,雖然昨晚她只睡了幾小時,但早上吃了老爸帶來的一碗肉末粉後就立即滿血複活,黃莉白天還有幾項檢查,老爸和她一起帶黃莉去檢查就行了。

黃莉清醒後一直精神低迷,像個假人一樣,叫她做什麽就做什麽,做了幾項化驗檢查後,醫生說她的确是營養不良導致的,在醫院吊了兩天營養針就可以出院慢慢休養,飲食方面加強營養就行,年輕人恢複得快,十天半個月就好了。

下午醫生下班後,許青青把老爸打發回家去取晚飯,看着正癡癡的看着天花板的黃莉,許青青輕聲問道:“黃莉,你家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能和我說一下嗎?我們是好朋友,有什麽我能幫你分擔的我一定不會拒絕。”

黃莉看了許青青一眼,眼中泛起淚光,許青青坐到黃莉身邊,把手帕遞給她,“黃莉,你救過我,讓我免遭江浩的折磨,最害怕的時候是你陪着我度過,我覺得我們倆應該是可以分擔一切的朋友,只要我能做到。”

黃莉臉上的淚水越來越多,她用手帕使勁的擦着,卻怎麽也擦不幹淨,最後她不擦了,靠在許青青的身上哽咽着說:“青青,我沒有家人了!世界上怎麽有這麽可怕的家人?”

“可怕的人不叫家人,如果他們做了你不能原諒的事情,那就不再是你的家人。”許青青不知道黃莉的家人做了什麽事情,但看黃莉的樣子,精神上應該是受到了巨大的打擊。

“是,從今以後,那些可怕的人不再是我的家人。”黃莉一字一句的說了了三遍,好像要催眠自己。

許青青看到黃莉的樣子,勸道,“黃莉,要是覺得難受就別說了,以後想說再告訴我。”

“不,青青,我想說,說出來我會輕松點。”黃莉搖搖頭,開始訴說她回到家後經歷的事情。

黃莉的自述斷斷續續,基本上是哭一陣說一陣,許青青聽懂了,心裏的憤怒無以複加,怪不得黃莉要說,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可怕的親人?

畢業後,黃莉做了班車回到惠遠縣城,又在縣城搭車回到鎮上,再從鎮上搭拖拉機回到青山村的家裏。

黃莉是家裏的老二,上面還有一個大八歲的大哥,大哥早已娶了媳婦,孩子都已經有兩個,都是男孩,一個五歲一個三歲。黃莉下面還有一個妹妹,一個弟弟,成績都不錯,所以黃莉一直想着自己參加工作賺錢了要讓弟弟妹妹繼續讀書。

她的父母身體不太好,不能勞累,一勞累就容易犯病,家裏的壯勞力就是大哥和大嫂,在農村能幹活的在家裏肯定更有話語權,所以黃莉家的一家之主實際上是大哥。而大哥呢容易被大嫂的枕頭風左右,久而久之,家裏做主的人應該是大嫂,父母就像家裏的隐形人,大事小事都做不了主。

今年惠遠縣的大中專畢業生不好分配,縣裏的幾個廠效益都不行,不願意接收大中專畢業生。縣化肥廠領導更是直接對黃莉和幾個分配到化肥廠的大中專畢業生放話,上面硬要把你們壓到我們廠我不敢不接收,但是你們到了這裏一沒事做,二沒錢發,給你們落個戶已經仁至義盡。

事實上,化肥廠也是這麽做的,真的把他們的糧食關系和戶口關系都落到了化肥廠,以後就讓他們自謀生路。廠裏現有的職工都要下崗了,不會再安排你們工作。

黃莉在縣化肥廠怄了一肚子氣,和幾個一起分配的同學去縣裏其他部門反映,被踢皮球一樣踢來踢去也沒有個結果。回到家裏面對父母弟妹期盼的眼神,她不敢說化肥廠不給安排工作也不發工資。

家裏有天來了兩個大嬸,其中一個是專做媒的,家裏除了黃莉就沒有适齡的姑娘,黃莉感覺有些不妙。果然晚上大嫂把和她同住一個屋的妹妹趕出去,要給她介紹對象,男方什麽樣住哪裏大嫂一概沒說,只說男方看上黃莉長得好,腦瓜子聰明,肯出一萬元塊聘禮娶她,如果黃莉給他生了兒子,就再獎一萬塊,除此之外,黃莉生完孩子還可以離開,只要把兒子留下。

黃莉不是沒腦子的人,先不說這門親事好不好,就大嫂說的這些條件就處處透着詭異,哪個男人花了一萬塊娶了媳婦準她生了兒子就走?黃莉細問大嫂,大嫂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眼睛還躲躲閃閃的不肯看黃莉。

晚上黃莉起來上茅房的時候,路過大哥大嫂的房間,聽到裏面有争吵聲,才知道大嫂說的那門親事是怎麽回事?

“為一萬塊就把我妹子賣了?”大哥在質問大嫂。

“黃大寶,不是一萬是兩萬,莫忘了生了兒子還有一萬呢,你算算,咱倆在地裏幹十年掙得到一萬塊嗎?”大嫂莫金蓮低聲勸道,“有了這一萬塊錢彩禮,我們可以蓋上磚瓦房,給爹娘治病,讓老三老四都讀中專考大學,咱們到鎮上去做個小生意,讓兩個兒子和鎮上的孩子一樣讀幼兒園。這就像做夢一樣,我都不敢相信馬上就要當萬元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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