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古路家

地球的歡欣鼓舞并不誇張,各國參謀推演,吳清晨進入中古世界,最嚴重最迫切的難題就是語言不通。

這一點,中國的參謀團并沒有對吳清晨隐瞞。

此時,誘導中古世界的“父親”主動為自己的不裝聾半作啞作出解釋,吳清晨終于露出了第一絲微笑。

這絲微笑只維持了不到兩秒,想到接下來的步驟,剛剛稍微輕松了一點的吳清晨,心頭恢複了沉重。

下一步是幹活。

非常,非常,非常多的活。

第一次,第二次進入夢境的時候,吳清晨都是站在作物叢的外面,又身處高地,感覺田地并不是很大,此時真正站進了作物叢,吳清晨才充分理解到農業勞動老師們讓自己做好思想準備的含義。

四面八方都是齊肩高的作物,遠遠望去,一片片淺綠從身前一直往遠處延伸,一直到視線被同樣淺綠色的,層層疊疊的尖葉阻隔。

長27米,寬43米,面積為1161平米。

這是一位軍人指着一副巨大投影重複了三遍的數字。

形象一點地說,這樣的面積再來三份,就足夠讓兩支隊伍踢一場标準的足球比賽。

更悲慘的是,吳清晨和中古世界兩位親戚此時還站在作物叢的邊緣。

這意味着,足足四分之一個足球場大小的場地裏,已經耙好的地面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從最樂觀的角度考慮,吳清晨接下來需要勞動的面積,最少也有300平方米。

300平方米……

我勒個去……從小到大,老子哪怕掃地都沒有掃過這麽大的一塊地……

掂了掂稍微改進了一下的手耙,吳清晨無奈地蹲下身體。

Advertisement

——

至少五個小時之後……

勞動結束。

坐,或者應該說癱在一小塊泥壟上,吳清晨滿頭大汗,衣服濕透,雙眼無神,半張嘴巴使勁喘氣,手耙丢在一旁,雙手雙腳一個勁地抖動。

相當有節奏地抖動。

耙一下……再耙一下,再耙一下……挪一步……

耙一下……再耙一下,再耙一下……挪一步……

粑完一壟休息一下……

這就是吳清晨雙手雙腳抖動的節奏,也是至少五個小時的時間裏,吳清晨所有的活動內容。

沒有飲料,沒有零食,沒有香煙,甚至沒有交談。

同時,沒有手表,沒有手機,沒有電腦,看不懂太陽陰影的變化,就連“至少五個小時”這個時間,都是從各位老師們的估測以及已經明顯變暗的天色中看出。

僅僅“很累”兩個字已經完全不足以描述吳清晨現在的感受。

土壟之上,吳清晨的腦子簡直是一片空白,身體裏幾乎沒有了絲毫力氣,就連吞咽一口唾沫,都得從全身上下到處壓榨,才能擠出一點點可憐巴巴的能量來完成動作。

只可惜,就算如此,1161平方米的活兒,吳清晨完成的分量仍然還占不到“161”這個零頭。

後果就是,土壟旁邊休息的另外兩人,吳清晨中古世界的“父親”和“兄長”,不僅幹活的過程中一再不耐煩地說了好幾次,此時的臉上的表情也絕對不屬于好看的範疇。

——

機密城市,機密方位,機密房間。

會議室內,茶杯早已冷卻,煙灰缸摁滿了煙頭,半空漂浮着一層煙霧。

從吳清晨開始幹活,到吳清晨像是被抽去了骨頭般地軟倒在土壟,總書記始終沉默不語,只是仔細地盯住每個步驟。

“總書記……”這是李子平的聲音,落後幾步的位置,李子平的語氣稍顯遲疑,“吳先生……已經盡力了。”

“不怪他。”總書記慢慢地搖搖頭,視線從中間的實時屏幕移到左側的慢進顯示屏上。

每分鐘慢進三十倍的鏡頭裏,豆大的汗珠從吳清晨的額頭一直滑到眼睑上方,吳清晨沒有擡起發抖的手臂擦拭,也沒有晃動血管顫動的腦袋甩開,而是緩緩地閉住了眼睛,等汗珠滑過去才又微微地睜開一線。

僅僅從這就可以看出,吳清晨的疲憊已經到了什麽程度。

“不怪他,年輕人很踏實……教育部不是又有一份號召青少年節約勤儉的活動計劃嗎?”總書記轉過身,“我看不用搞什麽夏令營,也不用參觀什麽故居,有條件的地方,可以下農田體驗農活,沒有條件的地方,也可以找幾位農民兄弟,或者直接将這五個鐘頭的錄象摘一份……”

總書記指向顯示屏,“讓學生們仔細看看,看看什麽叫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這時,一位中年男子推開了房門,手裏捏着一份文件:“各位首長,最新的報告。”

總書記點點頭,右側的一位書記接過文件:“解放軍學院分析:天象主體對象中古世界第一次農業活動,完成度約為天象二號對象效用60%,根據中古世界1號對象,2號對象表情,動作,舉動等外現分析,此完成度導致危險性并不顯著,不良後果可預期消失,暫無長期影響跡象。”

會議室內,幾聲低低的呼氣,衆人表情輕松了許多。

“又過一關,李主任,晚上的培訓很有效果。”

下首第一位的男子習慣性地摁掉香煙,不等臉上有些歡喜的李子平謙遜半句,立刻轉向不樂觀的方向:“不過,總書記,這恐怕不是長久之計。”

“不錯,被動化解不是黨的傳統。勞動最光榮,也有許多不同的勞動方式。”

總書記微微颔首,再擡頭時,目光放到了下首第四位的位置:“孫将軍,怎樣緩解年輕人的勞動強度,下一步的方案,我看年輕人的地位提升可以作為一部分工作重心。”

——

解放軍學院的分析結果相當準确,休息了大約十幾分鐘,坐在土壟上的三人呼吸順暢了許多,身體不再極度疲憊,“父親”和“兄長”的臉色也平緩下來。

又稍坐了一會,“父親”說了句什麽,“兄長”站了起來,吳清晨趕緊模模糊糊地學“兄長”的口氣回應一聲,也站了起來。

“父親”的發音是“回家”,“兄長”的發音是“好”。

得出父親發音的含義是最簡單的推測:勞動結束,天色已晚,下一步應該是回家。

得出兄長發音的含義是最簡單的記憶:“好”的發音,勞動五個小時,吳清晨已經聽“兄長”說了好幾次,吳清晨此時學起來已經比較接近。

小徑很難行走,草很深,路很窄,吳清晨小心翼翼地撥開兩旁的樹枝,循着父親和兄長的落腳處前進,很快落到了最後。

和王教授的猜測一樣,吳清晨勞動的新開荒田地确實離居住地很遠。

走過一長段平地,翻過兩座丘陵,又膽戰心驚地跨越兩條橫越溪流的獨木橋,至少大半個鐘頭之後,吳清晨眼前才終于出現了建築物的輪廓。

到了這裏,道路變寬了許多,連續大半個鐘頭仔細盯住地面,吳清晨的脖子已經微有些酸,尋找落腳的地方不再困難,吳清晨擡起頭來。

兩邊是大片的田地,綠藍相間,中間偶有小片田地不知名的植物正開出不知名的淺黃小花。

幾米之外,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潺潺流過,小魚小蝦圍住水底的小草來回嬉戲,幾只水鳥來回掠過,虎視眈眈地上下打量,大約正希冀水面偶爾露出一條冒失的魚兒。

此情此景,放到21世紀的地球,必然是一副貼近自然的美麗畫卷。

此情此景,放到不知年代的中古世界,卻透出一股說不出的悲涼荒蠻。

此時,吳清晨正路過的位置,一位可憐的人正在犁地,他穿着一種看不出質地的粗糙毛料,頭頂的帽子到處是洞,頭發都鑽了出來。這位可憐人正行走田間,同樣由粗布織出的厚底破鞋露出了腳趾,從上衣到齊踝短襪,可憐人的身上沾滿了泥巴。

吳清晨擡起頭的時候,這位可憐人正站在沒到腳踝的泥地裏,趕着兩條瘦骨嶙峋的小母牛,小母牛瘦的可以數清肋骨的數量。

一位女人站在可憐人的身後,手裏握住一條長長的棒子,棒子大約是趕牛所用,女人卻從來不舍得真正使它落到牛的身上。

女人穿一件明顯不合身的短裙,裙子挽的高高的,卻還是不可避免地沾上了泥污。她光腳着地,雙腳長滿了老繭和瘡口。田地的一頭,放着一碗盛着面糊的小木碗,小木碗的邊緣滿是缺口,旁邊一件破衣服裹住一個嬰兒,另一邊還站着一個大約兩三歲的孩子,可憐人和女人不時沉重地喘氣,嬰兒和小孩不時哭叫,間間斷斷,合出一陣陣哀婉凄楚的音調。

這就是我接下來要生活的世界。

這也許就是我接下來的生活。

想到這點,吳清晨心頭悸動,心頭一陣陣說不出的驚惶。

走過這對夫妻和他們的孩子,又過了一小會,吳清晨眼前開始出現房屋,這些房屋大多由樹枝和草皮建成,只在很關鍵的位置才可以看到幾塊圓木。

這樣的房屋自然無一例外地破破爛爛,看起來搖搖欲墜,每當吳清晨發現一棟看起來似乎只要一陣微風吹過,馬上就會變成一攤廢墟的木屋,覺得它大約已經是建築屆的奇跡,再也無法超越的時候,很快就會發現又一棟更加挑戰住客神經的危房。

這些木屋,或者說這一堆堆破爛旁邊,偶爾還站着幾位居民,他們面黃饑瘦,孱弱不堪,衣物也同樣破破爛爛,渾身上下到處都是補丁,很多人沒有內袍,透過一個個破洞,露出一片片瘦弱的皮肉和顯眼的骨頭。

和這些人比起來,吳清晨剛才路過的一家四口,完全沾不上“悲慘”的邊。

也正是這個時候,夜晚培訓時,一位頭發花白的教授指出的內容,吳清晨才終于深刻理解:21世紀地球的“悲慘”和中古世界的“悲慘”,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概念。

此外,面對這樣的情形,吳清晨的感觸,和地球的感觸,同樣也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思路。

吳清晨甚至沒有注意,一路行來,“父親”“兄長”和路旁的這些居民,幾乎沒有什麽交流。

——

法國國防部。

“結果出來了!”情報局總務處處長辦公室的房門猛地推開,秘書飛快地沖進房間。

“服飾:主體對象,一號對象,二號對象和目前中古世界暫時出現的對象區別明顯。”

“身體健康狀态:主體對象,一號對象,二號對象和目前中古世界暫時出現的對象區別明顯。”

“裸露皮膚顏色:……區別明顯。”

“身體勞動痕跡:……區別明顯。”

“語言:……暫無交流。”

“……”

“……綜上,主體對象,一號對象,二號對象和目前中古世界已出現13位對象,應不屬同一階層。”

“很好!”迅速看完秘書送過來的報告,早已站起來的處長飛快地提起同樣早已撥好號碼的電話,“局長,結果出來了,情報分析表明:中古世界a1至a13對象屬中古世界農奴階層,主體對象,1號對象,2號對象,并不隸屬該階層。”

“很好!”

另一頭,局長放下電話,視線飛快地掠過同步傳真,很快也抓起了另一支電話:“接軍事情報處……安德魯先生,主體對象,1號對象,2號對象初始預測有誤,階層,環境危險性需要調整。現授權,階層上調一個級別,環境危險度下調一個級別,授權代號……文件號……密碼……口令……年月日時分秒……”

——

跟在父親和兄長身後,吳清晨繼續前行,完全不知道僅僅是看幾眼的工夫,幾千名情報分析人員參考無數細節,已經幫自己初步洗掉了農奴的身份。

順着泥濘肮髒的道路,吳清晨逐漸走進聚居地的內部,房屋也逐漸密集。

中古世界密集的意思是:從一百米出現一棟木屋,變成了五十米出現一棟木屋。如果在地球,足足五十米建築間隙的“密集”,足以使任何一位開發商賠得傾家蕩産。

這些“密集”的間隙,大多由樹林,菜畦,高地,甚至山坡,溪流組成,大約是平整地面太過困難的緣故,房屋坐落的位置千奇百怪,面積和形狀也一再挑戰吳清晨關于“房屋”這個詞的印象。

只不過,到了這兒的房屋至少像樣了一些,盡管大部分還是由原木及草皮制造,卻也看得出大部分都經過了收拾,有些房屋還有幾株木色明顯比較淺的新木修補痕跡。

路上的行人衣着也趨于正常,補丁比較少,大多數穿有木鞋,頭發纏結的程度不再驚人,臉上也看能看出偶爾清洗的痕跡,一定要用21世紀的地球來參考的話,這些人,已經比較接近欠發達地區的落魄乞丐——如果這位乞丐同時還有點精神失常症狀的話。

至于之前路過的更加破爛的人群,除了法醫們各種觸目驚心的病案圖例,吳清晨腦子裏實在沒法從21世紀的地球找出可以和他們匹配的形象。

精神失常的乞丐1號,乞丐2號……不,父親,兄長偶爾和路過的行人打招呼,也偶爾有看不出年紀的精神失常乞丐們……不,行人們叫出“洛斯”這個吳清晨中古世界的名字,和吳清晨說話。

吳清晨分別采取模糊的咕哝或者假裝沒有聽見的方式回應。

大約沉重的生活可以消磨多餘的好奇心,對于吳清晨不大理睬,以及東踏一腳,西踩一下,盡量選擇幹淨點的地面這種肯定和以前不同的行走方式,乞丐們不多視而不見,偶爾和吳清晨說話不得要領,也根本沒有人進一步嘗試。

又轉過好幾道完全看不出任何規劃的拐角,終于,吳清晨眼前出現了一座不是由草皮和木頭組成的建築。

更準确地說:不是完全由草皮和木頭組成的建築。

這座建築大約五米,底下大多砌着方正的石塊,中間用明顯精選的木料搭出頂架,最上面的屋頂鋪着一層仔細挑選的幹草。

建築門前擺着幾座粗糙的石制雕塑,透過敞開的大門,建築最裏面擺着一張長臺,下面是一排排木頭制成的長桌。

同時,這座建築前面的道路也不再是一片泥濘,而是罕見地鋪着一層石子。

吳清晨還注意到,經過建築時,“父親”和“兄長”的腳步放輕了許多,兩人還同時比劃了一個奇怪的手勢,用奇怪的語氣低聲吐出一串之前從來沒有說過的音節。

立刻,吳清晨确定了:這裏是村莊的中心,一處宗教場所。

這是夜晚培訓的功勞,同樣,由于夜晚培訓,對于宗教的出現,吳清晨早有思想準備。

長達20幾分鐘的宗教方面的培訓,吳清晨了解到,除去信仰,狂熱,異端,殘酷,野蠻,火刑這些人民群衆喜聞樂見的宗教傳統娛樂項目,宗教同時還往往意味着秩序和規則。

出現在村莊中心的唯一宗教性場地,更意味着這些規則和秩序比較牢固,可以挑戰和觸犯的餘地很小。

有了它的存在,吳清晨至少不用擔心什麽空手搏鬥獅子豹子之類的成年禮,也不至于需要參加懸空爬上幾百米高空吊索去證明自己具有勇氣為部落奮鬥犧牲之類的試練。

走過石子鋪好的道路,學着父親和兄長比畫的手勢,吳清晨含糊地咕哝一串音節,有樣學樣地摸了摸自己左右胸膛。

宗教帶來的當然不可能全是好處,至少,這個姿勢,就是必須趕緊學會的內容。

和一路經過的區域相比,宗教建築附近的一圈房屋又要好上少許,走過這一小片區域,房屋和居民又逐漸破落。

根據老師們教導的思考方式,吳清晨揣測,這種現象出現的原因,應該是最初村莊建立的時候,幾戶富裕的移居者先合力建造出宗教場所,然後圍繞教堂為自己建造房屋,移居者的跟随者們再圍繞這些區域,尋找理想的平整位置為自己建造住處,最外面肮髒混亂,同時也最危險的區域,順理成章地留給了地位最低下的階層亂七八糟地搭出一座座危房。

“厶丫入?洛斯,格雷斯,康得魯新徹……”

十分鐘左右,又一棟木屋前,一位右手抓着一只木桶的中年婦人朝吳清晨三人招手說話。

“厶丫入。”

走在最前面的父親回答一句,走在中間的兄長的也吐出兩個簡單的音節,吳清晨還沒來得及猜測這幾句對話的意思,三人已經走到了木屋門前。

父親領頭踏進木屋,兄長随後也走了進去。

到了?這就是中古世界的家?

正想着,吳清晨也走到了木屋門前,往裏面踏出了一步,又立刻飛快地,不由自主地縮了回來。

從外面看時,吳清晨還覺得自己家的木屋盡管也有些破舊,不過搭建的還算牢固,收拾的也挺利落,形狀也不算奇怪,心中本暗暗有些慶幸。

等走到了近前,往裏面仔細一打量,吳清晨立刻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勒個去……

這也算是房屋?

這也算人類可以居住生活的環境?

木屋很矮,也很低,可是裏面的空間卻很大,一點都沒有狹小的壓抑。

——因為它完全沒有分隔出任何房間!

倚靠幾根作為梁柱的原木,房屋中間橫七豎八地擺着幾張床鋪,床鋪的一側擺着桌子凳椅,另一側亂七八糟地放着一攤工具。

這些東西的深處,房屋的邊緣堆着一叢叢明顯剛剛收割不久的作物。

進門口的位置,木屋外面是泥土,屋子裏面也還是泥土,地面沒有經過任何處理,屋子也沒有任何窗戶,不過并不是非常黑暗,因為除了進門一側的房頂留出了幾條空隙漏煙,屋子裏還正燃燒着一團火焰。

一團火焰?

吳清晨不由自主地揉了揉眼睛:一位大約十來歲的女孩正蹲在火旁,端住一盤豆子倒進架在火焰上的大鍋。

吳清晨張大了嘴巴。

好吧……這座房屋,秉承了集卧室,客廳,儲存室,以及廚房為一體的先進設計理念……

吸煙果然有害健康……

站在房門口,吳清晨幾乎淚流滿面,其中一半是因為幾步之外,沒得到充分燃燒的柴火煙霧缭繞,一半是因為已經接近五個小時沒有抽煙。

“哞……”

右側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吳清晨轉過頭,才發現先進的設計理念當然不可能就這麽簡單,它怎麽可能僅僅包含家庭人員生活需要的場所?

它當然還得同時考慮到家庭另一部分成員的休憩生息……

正在吳清晨右側,幾只母雞,兩頭不知品種的羊,一頭黑色的母牛,一頭看不出種類,身上稀疏布着幾個黑點的奶牛,紛紛睜大眼睛,和吳清晨一樣,用無比無辜的眼神互相打量彼此。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