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春,萬物之始,七夜花火擡起手,要将頭發別到耳後,一片櫻瓣拂過她的手背,從她的指尖裏溜走了。

那一貫狡黠,帶着諷刺般的笑容在瞬息間穿過她的腦海,刺痛了她的胸口。

“老師,”紮着雙馬尾的女孩歪過頭,“老師在想男朋友嗎?”

“欸?”七夜花火怔了怔神,笑道:“你從哪兒聽來了這個詞?”

“我聽園長說的啊,午睡的時候園長不是說要給老師介紹男朋友嗎?男朋友,就是我和小凱那樣的關系,對吧?”

小凱是女孩在班上玩得很好的男孩,淺色的頭發,漂亮得像個女孩。兩人的家長會開玩笑,說兩個人是男女朋友。

“是啊,安安好聰明。”女孩的鼻子翹了起來,七夜湊在她耳邊道:“原來安安午睡的時候都在聽老師和園長說話,老師都不知道呢。”

女孩立刻捂住了嘴巴,拉着她的手撒嬌。

那個男人消失了,毫無征兆,帶着七夜花火的日記一起。她等了一個月,依舊不見他的蹤影,于是從那幢房子裏搬走了。

七海花火租給別人的房子十二月到期,她搬了進去,住在這小宅裏。

屋子遠離東京,在大海附近,平日裏許多觀光客到處轉,她周末會接導游的工作,或者去福利院,平日裏在私立的雙語幼兒園當外語助教。

平靜的生活,太平靜了,讓人覺得少了些什麽。

大概,不管是誰,在戀愛後都會覺得世界改變了,她不過第一次嘗到這種味道,所以難以忘記……她試圖這樣安慰自己。

可是,哪怕看到飄落的花瓣,她都會想到他。

在她的心裏,他已不僅是那個将咒具插進自己腦袋裏的人,而是那個有着鮮活跳動着的心髒,柔軟而有韌性的身體,經常讓她露出笑容,甚至一想到他時眼神都會變溫柔的人。

胸口好悶,好痛。

“可以。”她對園長說:“我去見。”

…………

“初次見面,我是藤原潤。”

園長親戚家的小孩,精英外表的男性,在外務省工作,會多國語言,有着豐富的海外生活經歷,的确和她差不多。

“七夜花火。”她握住了這只手,露出了笑容。

周末的水族館,游人熙熙攘攘。

對方喜歡潛水,講了許多大海裏的事,比如大多數時候海中的生物并不會被人血吸引,因為人血的氣味不夠重,又比如雄性鮟鱇魚會寄生在雌性的身上,和雌性的融為一體。

雖說是初次見面,對方好像發現她對奇奇怪怪的事有興趣,相處起來也很舒服,甚至讓她在整個冬日裏積聚的陰郁消散了不少。

大概和一直在做外交有關,所以擅長聊天。

想起這個,倒是有個家夥不怎麽會聊天,話也不多,總是在需要注意的地方大大咧咧,在一些事情又格外細心……

他會步行送她到地鐵口,提前把她要戴的手套放在暖爐上烤,走在一起時,她把手放在他的口袋裏,他的手很粗糙,但好像能握住她的整個世界一般,讓她安心。

她會忘記死亡,忘記憂愁,忘記所有,只看着他一個人。

但是,只是她是這樣想的吧。不然,也不會一聲不響地走掉。

以為野貓會長期住下,但突然有一天消失了,大概是去尋找真正的主人了。

“七夜小姐......?”

男性的聲音傳來,她才回過神來,淚水劃過下巴。

“如果可以的話,可以和我說哦。”

“不.......”七夜笑着搖了搖頭,“只是想到燈塔水母可以不斷逆生長,得到了永生,但是人卻必定會死掉,所以有些傷心。”

“哈哈,永生從來就是人類想要得到的,甚至幻想死後的世界。古埃及的亡靈書,吉爾伽美什尋找靈草還有蓬萊仙島,太多太多了。但七夜小姐,你知道會在這世界上永存的是什麽嗎?”

七夜沒有回答。

“是人的負面感情。”藤原潤自己接道:“超越人類存在的感情,才是永恒的。自人類而生,又不被世間束縛,不覺得這樣的感情才是終極嗎?”

七夜沒有說話。

“啊,抱歉。我說了些奇怪的話吧。”藤原潤笑道:“家裏是研究怪談的,從小耳濡目染......”

“沒關系,我并不讨厭怪談。”七夜說道。

這人,不會也和咒術之類的有關吧。

不能因為她穿過來的就往她平靜的生活裏塞危險啊,她又不是主角,在詛咒面前保護不了自己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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