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黃昏,夕陽在天邊燃燒,仿若要吞沒整座城市。
七夜緩緩睜開眼睛,窗外已是這般,燦爛到令人流淚。
……發生什麽了?她推開門要去上班的時候,那身份不明的人出現在她面前,幾乎要扭斷她的脖子,之後她就失去了意識。
頭昏昏沉沉的,七夜手撐着床坐起,沒什麽力氣,視線也是一片模糊。
擡手摸了摸額頭,有些燙,低燒,不嚴重。她掀開被子,踩到床邊,睡裙落至腳踝,半關的房門被推開了。
穿着薄衫的男人走進房間,長劉海快要遮住眼睛,七夜愣住了,大腦裏嗡嗡作響。
甚爾?!為什麽會在她家?
“總算醒了。”甚爾大剌剌坐到另一側床邊,望着七夜。他愣了一下,上身前傾,擡手撫上七夜的額頭。
七夜的身體僵住了,往後縮了縮。
“37.6度,低燒啊。”甚爾說着往後退開,進了衣帽間,拿了件外套放到床上:“穿上。餓了吧,飯已經做好了,我端進來。”
七夜呆坐着,見甚爾走出房間,她擡手拍了拍自己的臉。
不是做夢,但這到底是什麽情況?明明今天,不,昨天在料理店,同她那樣疏離地打招呼。在她昏迷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
七夜走出房間要找手機,甚爾站在開放式廚房裏,回頭看了她一眼,擰起眉頭:“讓你在床上呆着,”他往下看去,“鞋也沒穿。”
七夜感到大腦暈暈的,完全啞然,半晌蹦出一句:“我的手機在哪兒?”
“和店裏請過假了。”甚爾擡了擡下巴:“手機在你房間。”
七夜回了房間,這才發現手機放在床腳凳上。她打開聊天軟件,店員們都發來消息,讓她在家好好休息他們能用英文交流,其中,年輕的學徒大衛還發了一條“七夜,你弟弟好酷,能不能介紹給我”的消息。
黃昏籠罩了房間,已經完全不明白了,夢?
七夜靠在床上,甚爾端了餐盤走進來,放到床邊。一碗熱騰騰的面,還有開胃的拌菜。
這是甚爾做的?他竟然會做飯了?
一絲酸楚閃過心頭,不知他是從哪兒學來的,是從別人那兒吧——快停下,七夜暗道,既然是姐姐,你應該表現出很高興的樣子,誇獎他才對。但,沒能說出口。
“謝謝。”七夜接過水杯,埋頭喝水,餘光卻不自覺地飄向甚爾。
單薄的衣服貼在他身上,總覺得他比以前壯了不少,畢竟這麽久沒見,有變化是自然的。七夜,你要冷靜,這裏是你家,是你的主場,不要失去冷靜。
輕吸了口氣,七夜放下水杯。
“就不喝了?”甚爾問道。
七夜看了眼還有一半的水杯。
甚爾從她手裏拿過杯子,放到一邊,接着坐到床邊,端起面碗,夾起面,吹了吹,遞到七夜嘴邊。
她真的忍不了了。
“發生了什麽?”七夜說道:“為什麽你在我家?”
“真的要現在說這個?”甚爾沒放碗:“睡了一天,你不餓?”
“對,為什麽我睡了一天?”七夜問道:“你還跑去我上班的店裏?”
她說着說着,眼淚不自覺地又流了下來。
只是低燒,這些年不知道自己一個人扛過了多少次病痛,已經很久沒在別人面前哭過了,結果兩次和甚爾說話,就哭了兩次。原來她是這麽愛哭的嗎?
說實話,她不餓,也不想吃東西,她只是想好好地看看他,想要捧着他的臉,仔仔細細地将他看清楚,看看時光到底讓她錯過了多少。
但是,她做不到。
如果是真正的姐姐的話,肯定會毫不猶豫地這樣做,可是她存有私心,所以做不到。這強烈的感情在她的心中燒灼,就快要将她吃掉——了。
帶着厚繭的指腹從兩側脖頸往上,劃過她的下颚,七夜的呼吸滞了一瞬,擡起頭來,淚珠還挂在睫毛上。
甚爾捧住了她的臉,掌心溫熱,在此刻同火一般燎過她的臉龐,于她的心上燃燒。
他定定地望着她,在黃昏的光線中,他的眸子通透得像是要将她看穿。她幾乎是被迫望着他,也因此時隔七年,第一次直視他。
真的......變了不少,不再是十七歲的樣子,但又能瞥見幾分殘影。嘴角處的疤痕,也變得好深。她還記得他受傷的那天,她打開醫藥箱的手都在發顫。疤痕剛顯露出粉肉時,怎麽看都不習慣,卻逐漸同他融為了一體。
不可思議的是,在望着他時,她的眼淚也止住了。
賜敕賜可,七夜覺得自己好像就能問出那個問題,“為什麽整整七年沒有聯系我”,她在害怕,害怕聽到自己在甚爾心裏并無所謂,這樣的答案會将她擊潰。
不,其實在昨天,她就已經——
“回答我。”甚爾冷不丁說道。
七夜微微瞪大了眼睛,一瞬以為他讀到了自己的所想:“......什麽?”
甚爾的拇指蹭過她的淚痕:“你想死嗎?”
七夜怔了神,随即笑了:“小的時候,我總看着月亮,在想有一天,會不會也有人從月亮上下來接我回去。後來遇見了祖母,啊,我果然還是貪戀口腹之欲,沒有辦法離開吧。但是,果然......”
果然還是不行。人的貪欲,就是這樣吧。她已經得到了食物,所以還想要更多——
甚爾定定地看着七夜,見她又落淚了。
十個小時前,五條家的小鬼站在這房間,湊近七夜看了一會兒,最後是這樣說的:
“有着咒術師的血統,一般不會成為詛咒源頭,但小花火的身體啊,就像是被一個盒子包住了,負面的感情會留在她身邊。時間長了,會成為容易吸引詛咒的體質。我給她的,是‘匣’,在盒子的外面再放一個盒子,讓她能夠不被看見。”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發現了小花火的體質特殊,不過那個時候,只有一絲氣息而已。”他涅起拇指和食指,放在眼前,轉向甚爾:“你,做了什麽?之前在店裏遇見她的時候,完全沒到這種程度哦。”
“婆婆媽媽的,現在她到底是什麽情況?”
“那個‘匣’不會那麽輕易被破壞,除非是來自內部的壓力。”五條一下捏住拇指和食指:“小花火的內心在渴望,她是憑自己的意願,在呼喚死亡。”
他一直以為,她的心裏只有對他人的“愛”,但原來不過是年少時自己一廂情願看見的。他從她那裏獲得了太多,幾乎是一切,才會産生“哪怕只有她一個人,無論何時都能活得好好的”這樣的錯覺。
“是麽,你想死掉,那可真是讓我有些苦惱了。”寂靜之中,甚爾悠悠開口,“我不是沒想過,有一天發生了天元暴走,或者詛咒之王被複活之類的事,這座島嶼要被毀滅了,我希望最先死掉的是那些看不起我的咒術師,其他家夥怎樣都無所謂,但花火,你不能死。”
“......”
“如果只能活一個人的話,那個人必須是你。就算我死掉也行,你必須活下來。”
黃昏的光線黯淡了下去,甚爾的話語,讓七夜很是茫然。
她一時不知道自己該問什麽,幾乎是下意識地說出:“為什麽?”
“當然是因為,”甚爾笑道,“我愛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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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惠的眸色和甚爾一樣,漫畫是綠,動畫改成了黑。這篇走的是動畫的設定,更現實的感覺。
蟹蟹投營養液的葬葬,hhhhhhhhhhhh,山南敬血,蟹蟹大家的鼓勵嗚嗚嗚,這篇文一月初就完結啦努力日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