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收編國有
顧如許一愣，心随即緊繃起來。
她知道趙明知的保密級別不低，卻沒想到對方竟然是這種部門的……
他要單獨審訊安安，是為什麽？
趙奶奶在一旁說：“明知，你別吓人。就是問點事情而已，安安要是吓哭了，我找你算賬！”
剛剛還嚴肅正經的趙明知，無奈地笑了一下，氣勢全無：“媽，你放心，我心裏有數。”
哪怕四十多歲了，也要聽媽媽的話呢。
顧安安走到趙明知旁邊，仰着頭問：“趙叔叔，你要問我什麽呀？”
趙明知指了指審訊室，說：“安安，我們進去聊吧。”
顧如許和趙奶奶被留在了外面，顧如許擔憂地看過去，趙奶奶拍了拍她的手背，說：“沒事的。我兒子只是對安安最後說的那句話很感興趣而已。”
雖說是審訊室，但并不完全是審訊用的。
趙明知坐在安安對面，掏出一顆糖，說：“安安，喜歡吃這個嗎？”
安安看了趙明知一會兒，說：“趙叔叔，你別笑了，會吓哭小朋友的。”
莫名被嫌棄的趙明知：？
安安拿過桌面上的糖，一邊拆開包裝一邊說：“不過安安不是普通的小朋友，不會被吓哭啦。”
趙明知不再強行和善，咳嗽了一下，問安安：“安安為什麽說自己不普通？”
安安把棒棒糖放進嘴裏，然後對趙明知說：“趙叔叔，你想問你旁邊的那個叔叔嗎？”
這句話一出，審訊室裏立刻安靜下來。
趙明知再次被釘在原地，幾乎十秒鐘後，才艱難地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我旁邊的……叔叔？”
安安點點頭，說：“我能看到鬼，所以我跟別的小朋友都不一樣。那個叔叔一直在看着你，他想讓我告訴你：那次是意外，你能活下來，他很高興。你能打掉那個犯罪團夥，他也很高興，他沒白死。”
顧安安幾乎是逐字逐句，把鬼叔叔的話轉述給了趙明知。
在修仙界，安安就常常幫助人和鬼傳遞消息，她已經很熟練了。
這些話只有自己當初的戰友能夠知道，趙明知一下子紅了眼眶。
這麽多年來，他因為那件事情輾轉反側，愧疚難當……可他的戰友就在他身邊，他竟然渾然不覺！
趙明知看向顧安安的表情很複雜。
顧安安來派出所之前說了那句話，趙明知立刻派人調查顧安安。
拐賣是惡□□件，但引起趙明知注意的，是顧安安幫助警察取得證據的那一段。
附身。
趙明知隸屬于特殊事件調查局，知道世界上還有超自然力量的存在，趙明知便立刻跟到派所處來了。
顧安安看着趙明知，說：“趙叔叔別傷心啦，鬼叔叔看見你傷心，也會難過的。”
趙明知探究地看向顧安安，問她：“那個鬼叔叔……他現在怎麽樣？他可以輪回轉世嗎？”
顧安安搖搖頭，說：“不會。”
二十多年前，趙明知是特殊事件調查局新入職的員工。
服從組織的安排，趙明知打入某個邪/教組織內部。即将取得關鍵性證據時，該邪/教組織的頭目不知為何，确信組織內有卧底。
就在趙明知以為自己即将暴露的時候，他見到了自己的戰友。
趙明知知道組織總共派出了兩名卧底，可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對方長什麽樣子。
頭目讓兩人互相殘殺，以此來判斷他們的立場。趙明知下不了手，可那個戰友說，如果他們沒有拼死搏鬥，他們兩個都會被視為叛徒處決，組織的任務就失敗了。
兩人相互戰鬥，最後趙明知險勝。戰友死的時候，表情欣慰，嘴唇無聲地說：後生可畏。
趙明知強裝出興奮的模樣，順利洗清嫌疑，潛伏下去。
最後依靠趙明知提供的情報，組織将這個邪/教組織一網打盡。這個只見過一次的戰友，也成為趙明知永久的傷痛和遺憾。
邪/教組織的虐殺手段極其殘忍，據說還将那個戰友“煉化”成了小鬼，永世不得超生。
趙明知不知道該不該信這些，但他只能背負着組織的使命，一往無前地走下去。
這麽多年來，趙明知資助戰友妻女，可哪怕不為經濟發愁，孤兒寡母的生活也諸多不便。害怕給自己的家庭帶去傷痛，趙明知這麽多年來都無法成立自己的家庭。
因為被煉化為了小鬼，所以戰友無法往生。但由于生前有大功德，所以并沒有失去理智，變成完全的惡鬼，而是具有了一定的神性，成為了類似于“背後靈”的存在。
得知這一切，趙明知這樣硬朗的漢子，竟然在審訊室裏痛哭出聲。
安安滑下椅子，走到趙明知身邊，拍了拍他的背。
“趙叔叔，沒事的，他不怪你。”
趙明知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被一個三歲的小娃娃安慰。
待情緒穩定下來之後，趙明知向顧安安詳細詢問了她的能力來源、拐賣事件的始末，和鮮花調包事件的內情。
顧安安沒有說爸爸的事情，也沒有說夢到的“原著”，只是把鮮花的事情解釋清楚了。
解釋完之後，顧安安非常愧疚地說：“我對不起趙奶奶……我不知道花粉過敏……”
原來是這樣。
趙明知長期和怪力亂神打交道，理清楚了這次的始末。“你是為了保護你媽媽，而且不知者無罪。問題的始作俑者，是指使工作人員調換禮物的那個人。”
趙明知帶着顧安安，推開了審訊室的門。
顧如許連忙迎了上去，可下一秒她就愣住了。
趙明知……怎麽好像哭過的樣子？
看起來不像是趙明知審問安安，反而像是安安審問趙明知。
顧如許疑惑地看着安安，安安走到趙奶奶面前，說：“對不起，都是我害趙奶奶花粉過敏的。”
趙奶奶知道自己兒子到底是幹什麽的，雖然不明白安安為什麽這麽說，但也并不追究，只是揮一揮手，說：“嗨呀，這有什麽，又沒出什麽大事。再說也不關安安的事情呀。”
趙明知頂着那一雙哭紅的眼睛，去跟民警交涉，讓人把那個工作人員帶了過來。
那個人瑟縮着肩膀，看見趙明知魁梧的身材，吓得瑟瑟發抖。“我……我真是自願的！我只是想黑顧如許，沒想做別的事情！”
“網上的帖子是你發的嗎？”
“是我發的……我不喜歡顧如許，所以想方設法黑她。”那個人說。
“你知道趙奶奶花粉過敏了，你第一反應竟然是上網抹黑別人。你連最基本的善惡觀念都沒有了嗎？”民警忍不住了，在一旁說：“你不是有工作嗎？把個人喜好帶到工作中，你的職業道德呢？”
那個人對趙奶奶鞠了一躬，說：“對不起，我不知道您對花粉過敏！不過我只是替換成了腐壞的花，不知道誰又換成了新鮮的花……還有那個人也需要給您道歉！”
趙奶奶顫顫巍巍地向前走了一小步，說：“你換了禮物是事實伐？要不是你，我就能收到漂亮的旗袍了！你知道我老太婆抱着花有多難受嗎？要是我一個噴嚏打死了，你就欠我一條命！還想賴賬，別人換不換跟你有什麽關系，腐爛的花我更讨厭咧……”
“@#@%?&;……”
趙奶奶站在那個人面前，叽裏呱啦地說了好大一堆話，把在場的衆人都給砸暈了。
民警：？？？
不是，剛剛您跟小朋友說沒出大事不用放在心上，現在卻這麽賣力地罵人……這雙标真的好嗎？
好，太好了！民警也沖上去一起教育，那人的表情逐漸呆滞，已經只會點頭和挨罵了。
顧如許則是站在一旁，看了看趙明知。
雖然不知道趙明知和安安在房間裏面聊了些什麽，但是看兩人的狀态，顯然“相處愉快”。
顧如許稍稍放下了心。
趙明知頂着那一雙剛剛哭過的紅腫眼睛，渾然不覺地看向顧如許，說：“顧女士，我有件事情需要跟您商量一下，您可以跟安安一起，到這邊來嗎？”
顧如許愣了愣，說：“好。”
他們三人重新走進審訊室，趙明知第一句話就是：“顧女士，我已經知道，安安具有超越常人的非凡能力了。”
顧如許一驚，下意識感到緊張。
然後反應過來：趙明知既然找自己談話，應該不是想把安安抓起來研究。
“重新自我介紹一下。”趙明許将自己的證件拿出來，攤開放在顧如許面前。
顧如許看見了“特殊事件調查局”幾個字。
還有這種部門嗎？
“由于性質特殊，本單位長期特招秉性善良、具有非凡能力的人才。我認為顧安安女士很适合，因此想要同您商量，将顧安安女士挂靠在我們單位。”
“考慮到顧安安女士的年齡問題，我們無法雇傭，只能走特殊的‘顧問合同’，屬于特種工藝。同樣考慮到顧安安女士的年齡問題，我們不會給她分配危險系數較大的工作，只是希望她在某些時候，能夠視情況為我們提供一些幫助。當然，是在顧安安女士自願的情況下。”
“報酬方面，由于顧安安女士尚未成年，我們暫時無法為她繳納五險一金，會将這一部分福利轉化為相應的經濟補貼。但除此之外，顧安安女士能享受到與正規編制相等同的待遇，例如落戶積分、人才公寓等。”
“您覺得如何呢？”
趙明知氣質渾厚，語氣嚴肅，顧如許一點兒也不懷疑他的官方立場。
只是……
顧如許沉默了一會兒，說：“你的意思是，安安有編制啦？”
顧如許恍恍惚惚，沒想到安安竟然就這樣撈到了一個鐵飯碗。
不過在官方那裏備案之後，顧如許心裏也踏實了很多。
至少不用擔心安安暴露能力……必要的時候，說不定還能借助官方的力量自保。
顧安安對這份“新工作”很好奇，纏着顧如許問：“媽媽，我有工作了嗎？我有錢了嗎？”
“現在還沒有，但是每個月，趙叔叔的單位都會給你打錢。”顧如許說。
其實這個綜藝，也給了安安通告費。
顧安安歪着腦袋問：“趙叔叔是警察嗎？我現在也是警察了嗎？”
顧如許想了想，笑了起來，說：“大概算吧。”
顧安安超級開心：“耶！安安是小警察啦！”
顧如許說：“不過這件事情也要保密哦。安安可以做到嗎？”
顧安安認真地點點頭，說：“嗯！”
世界上有好人也有壞人，不要把自己的事情告訴所有人，爸爸也教過安安的。
那個調包禮物的工作人員身上，沒有查出來其他的線索，似乎他真是自己想要抹黑顧如許的。
趙明知覺得這件事情有隐情，于是跟派出所做了移交，這件事情之後交給特調局處理。
趙明知的休假泡湯了，顧如許感到很抱歉。
趙明知卻并不這麽覺得：“我們單位很缺人，安安能夠加入，我很高興。”
這一次，趙明知的笑容沒有那麽吓人了，而是帶上了一些慈愛與欣慰。
雖然不會讓安安去做卧底之類的危險工作，但她能看到鬼，這已經是相當重要的能力了。
四人一塊兒回家，顧如許忽然想起來，她給趙奶奶真正準備的禮物還沒有送出去。
顧如許拿出旗袍，對趙奶奶說：“謝謝趙奶奶這段時間的關照，我和安安都覺得這件旗袍很适合你。”
趙奶奶摸了一下料子，立刻道：“哎呀，這旗袍要不少錢吧？你們倆怎麽買到的！”
顧如許笑了笑，說：“是我和安安做模特，賺到的。我們倆前幾天穿的旗袍也是店主送的呢。?”
安安說：“我們都有旗袍，我們一起穿呀！”
顧如許和趙奶奶對視一眼，決定滿足小朋友的小小儀式感。
三個人回了房間，各自換上旗袍。
顧如許和顧安安是母女款，除了大小以外，顏色和花色都是一模一樣的。?
趙奶奶一直在照鏡子，開開心心地說：“好看，真好看。”
趙爺爺對她求婚那天，她就穿着旗袍。
轉眼間，趙爺爺已經走了那麽多年了。
趙奶奶嘆了一口氣，心中有些感慨，卻不像之前一樣，提起來就郁結于心。
趙奶奶真的走出來了。
趙奶奶讓趙明知給她們仨拍了張照片，然後就要道別了。
“趙奶奶再見，安安會想你噠。”
“我也會想你。”趙奶奶說着，眼角竟然有一些濕潤。
她有過那麽多房客，只跟顧如許母女倆建立了類似的聯系。
顧如許抱了抱趙奶奶，說：“要是不會用手機和電視機，可以給我打電話。”
趙奶奶連連擺手，說：“你工作這麽忙，我就不打擾你。我可以問我老閨蜜，別看我們年紀大了，我們學習新事物可快哩！”
顧如許笑了笑，是：“對，你們都是很厲害的老太太。”
楊姐叫了保姆車，已經在樓下等着了。
顧如許牽着顧安安的手下樓。
終将道別。
一下樓，便看見楊姐朝她們倆招手。“快來快來，這一周辛苦了。”
休養了一周，楊姐的腳已經好了很多，此時正站在保姆車旁邊，對她們倆微笑。
安安帶着她的小兔子，用顧如許的T恤完完整整地罩住，不露一絲光線進去。
楊姐看了直播，知道這是安安的小寵物，說：“我給小兔子也帶了胡蘿蔔。”
楊姐拉着她們倆上車，然後掏出許多小零食，遞給安安。
錄綜藝的時候，安安看到了好多想吃的小零食，但因為生存資金不足，沒能吃到，可把安安給饞得……看得楊姐心疼死了。
奶酪棒、星球杯、AD鈣奶，甚至還有半只烤鴨。
“哇，謝謝楊阿姨！”安安甜甜地說。
楊姐說：“想吃什麽跟你楊阿姨說，都給你買。”
顧如許無可奈何，說：“不要太慣着她了，小孩子吃多了糖不好。”
楊姐說：“還在合理範圍內嘛，再說你也慣着她呀。”
顧如許啞口無言。
她總想着顧安安在修仙界吃苦了，所以想要盡可能地補償。
好在安安雖然對所有沒見過的食物充滿了熱情，但并不貪吃，只是能夠享受這份美好罷了。
楊姐捏了捏顧安安的小鼻子，說：“安安真是我的小福星！”
自從安安找回來之後，顧如許的狀态好了不少。
不再失眠，路人緣也緩緩回升，目前有各種各樣的資源找上門來，楊姐住院時一邊看直播，一邊挑挑揀揀，還心情愉悅，仿佛是在休假一樣。
“《輕松生活》上一季大爆，業內預測這一季只能吃老本來着，沒想到這一季的直播數據比上一季還要好。這麽多觀衆看了直播，正片不知道會不會受影響，不過總歸是件好事。”楊姐對顧如許彙報這一周的成果：“在五組家庭裏，你們的均播時長排第一，觀衆們普遍覺得很溫馨。”
一開場就吃到，楊姐還以為是噩夢開局呢，沒想到後來被貓貓給挽救回來了。
安安這個小朋友，很有魔力的。
“安安很可愛，如許你的形象也跟以往不太一樣。輿情方面來說，你的觀衆緣好了很多，也有很多人去視頻網站上補你的電影，有一天你還在搜索榜榜一，平臺特地給你做了一個開屏，和一個小專題。”
楊姐說：“這周末有個雜志拍攝和采訪，你和安安一起上，應該沒問題吧？”
顧如許看向安安，說：“再看看吧。”
安安找回來之後，顧如許馬不停蹄地做鑒定、上節目，竟然沒有真的安安靜靜地享受過親子時光。
顧如許想，她該和安安好好地認識一下。
楊姐說：“是游樂園主題的，據說會在游樂園內部拍攝封面。安安可以穿成小公主。”
安安眼睛亮晶晶地，問道：“哇，有城堡嗎？”
“有呀。”
“有泡泡機嗎？”安安躍躍欲試。
“有呀。”
安安看向顧如許，什麽意思不用明說了。
顧如許無奈地說：“那好吧，聽安安的。”
真奇怪呀，她從小喜靜不喜動，不擅長湊熱鬧，也不喜歡去人多的地方。
安安卻很有嘗試精神，好吃的好玩的都想試一試，并且能輕易地和任何人搞好關系。
如果沒有安安，顧如許确定自己絕對不會跟趙奶奶有這麽深入的交流。
這就是母女間的互補嗎？
顧如許淺淺笑着，臉上表情柔和了不少。
楊姐看着顧如許，愣了一下，說：“如許，你變了。”
顧如許說：“哪裏變了？是皮膚變好了，還是頭發變多了？”
“！！！你竟然會跟我開玩笑了！”楊姐震驚道：“可你之前失眠成那樣，皮膚狀态還是很好啊，也不掉頭發！”
聞言，顧如許下意識地看向楊姐逐漸後移的發際線。
“……”楊姐捂住頭發，痛苦地哀嚎：“顧如許，我為你撕資源，為你反黑，你竟然這樣對我！你沒良心！”
顧如許抿着嘴唇，忍俊不禁。
顧安安歪着腦袋，看向楊姐的腦袋，說：“楊阿姨，你也要演戲嗎？”
“哎？”楊姐愣了一下。
顧安安比劃了一下，說：“就，演阿哥。”
楊姐：“……”
得，你們母女倆都是白切黑。
楊姐放下手，說：“要是你之後都像這周一樣順順利利的，我的頭發大概就能養回來了。”
楊姐的眼神充滿寬慰。
顧如許會開玩笑了，氣質也不再像以前一般冷冰冰的，而是帶上了一絲恰到好處的人情味。
高嶺之花很好，像現在這樣溫柔平和，也很好。
“今天直接回家，明天上午我過來，帶你們做妝造。拍攝是明天下午進行，放心，方案我已經溝通過了，不會太為難你們的。”楊姐拿出平常工作的幹練靠譜，遞過來一小冊拍攝企劃。
顧如許點點頭，說：“辛苦楊姐了。”
楊姐說：“不辛苦。”
季度獎金近在咫尺，楊姐真的一點都不辛苦。
回到家中，楊姐再次确認道：“不用助理吧？”
“不用。”顧如許說：“這幾天我跟安安錄制節目，也沒有出意外呀。”
楊姐想了想，說：“也對。”
直播間那麽多雙眼睛盯着，顧如許沒有翻車，反而吸了那麽多路人粉，可見她已經能夠完全生活自理了。
楊姐終于放心了。
楊姐離開之後，大大的房子裏只剩下了母女倆。
顧安安拎着自己的小兔子，把它放到了一個紙箱子裏。
顧如許好奇地問：“為什麽要放在這裏？沒有陽光，空氣也不流通，會不會太悶？”
顧安安搖搖頭，對顧如許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噓……媽媽，胡蘿蔔不喜歡聽到人說話。”顧安安把顧如許拉出了卧室裏，然後才說。
“胡蘿蔔？”顧如許疑惑。
顧安安一本正經地說：“這是它給自己起的名字，它不喜歡吃胡蘿蔔，但是讨厭的人類總是要喂它，所以它幹脆叫自己胡蘿蔔了。”
顧安安格外憤憤不平，說：“不僅如此，讨厭的人類還總是要看它、要摸它。常常吵醒它睡覺，它最讨厭人類了。”
看顧安安一口一個“讨厭的人類”，顧如許簡直要笑死了。
安安是不是忘記，自己也是人類了？
不過安安這麽體貼，胡蘿蔔一定不會讨厭她的。
顧如許摸了摸安安的小腦袋，說：“既然如此，這個房間就讓給胡蘿蔔住，我們不要吵它，讓它安安靜靜地當一直社恐兔子。”
“嗯。”安安點了點頭，然後又疑惑地說：“社恐是什麽意思呀，媽媽？”
顧如許想了想，說：“就是不想跟別人打交道，更喜歡跟自己玩，或者跟朋友一起玩的意思。”
顧安安恍然大悟地點點頭，說：“原來是這樣呀！媽媽你什麽都知道！”
顧如許無奈地笑了笑，想告訴安安，這只是大人之間的無聊分類。
可顧安安看向她的眼神閃閃發光，顧如許一下子就飄了起來，把那句話憋了回去。
哪個媽媽不想要被孩子崇拜喜愛呢？
顧如許悄悄地想：原來自己也變虛榮了呀。
顧如許問安安，胡蘿蔔喜歡吃什麽。
不問不知道，原來胡蘿蔔是一只挑食的小兔子，只喜歡特定的食物。顧如許在網上買好了糧食，明天就能送到。
兔子挑食就挑食吧，安安不挑食就好了。
太陽還沒下山，顧如許想了想，問安安：“想吃火鍋嗎？”
“想！”顧安安響亮地回答，然後疑惑地說：“火鍋是什麽呀？”
“火鍋就是……”顧如許想了一會兒，竟然不知道要怎麽解釋，只好說：“待會兒你就知道了，你肯定喜歡。”
“嗯！安安都要流口水啦！”
顧安安總是這麽可愛，這麽捧場。
顧如許的心都要化掉了。
顧如許換了身衣服，帶着顧安安去超市買食材。
小區裏就有超市，由于物業費交得足，這個超市食物新鮮，種類齊全，而且顧客都是小區業主，安全性和隐私性都有保障。
顧如許推了一個小推車，問安安：“要不要坐上來？”
顧安安瞪大了眼睛，說：“我可以嗎？”
顧如許說：“當然可以呀，安安幫我看方向哦。”
顧安安說：“好耶！”
坐在超市的小推車裏，安安就是小小指揮官。
“左轉。慢一點慢一點，媽媽不要太辛苦啦。”
小推車到了零食牆，顧安安自告奮勇地從小推車上下來了，然後從貨架上拿了很多零食。
一邊拿還一邊念叨：“安安賺錢啦，安安有錢……”
顧如許在一旁聽着，忍不住笑起來了。
她想告訴安安，媽媽有很多錢，安安想要買什麽都可以。
可轉念一想，安安懂得自食其力，她被教育得很好。
在零食區還沒逛完，小推車滿了一半。
顧如許趕緊提醒安安，今天她們還要吃火鍋，要買火鍋食材呢。
安安懂了，零食可以以後再買，火鍋一定要吃到。
媽媽都喜歡的東西，一定特別好吃！
顧如許在挑選底料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她一看手機，發現竟然是婆婆谷雲的電話。
顧如許愣了愣，還是接起來了。
“喂，谷女士您好。”
谷雲語氣溫和地征求意見：“今天不用錄節目吧？你和安安有別的安排嗎？如果沒有的話……我和安安爺爺想見一見你們。”
顧如許一時之間沒有說話。
自從出車禍之後，顧如許一直沉浸在巨大的悲傷之中，從那之後，她很少與公公婆婆見面，一年到頭也說不了幾句話。
她從來就不擅長經營人際關系，又因為“自己害了寧博如”的想法而感到愧疚。
她本以為，寧明德和谷雲應該恨她，可他們的表現并非如此。
安安是她和寧博如的孩子，也是寧明德和谷雲的孫子。
他們有權利見安安。
電話那頭，谷雲以為顧如許不方便，語氣失落了一些，說：“沒關系，你忙你的。有機會的話再見面吧。”
谷雲即将挂斷電話的前一秒，顧如許忽然開口了。
“火鍋。”
“什麽？”
顧如許說：“今天我和安安吃火鍋。你們要一起來嗎？”
最後，一個購物車沒裝下，還是超市派人幫忙将東西搬運回來的。
顧安安問媽媽：“媽媽，我們家要來客人嗎？”
她聽到媽媽打電話了。
顧如許說：“是你的爺爺奶奶。你上次見過的。”
顧安安想起來了，立刻喜笑顏開地說：“哇，那太好啦。”
顧如許說：“你喜歡他們？”
顧安安想了想，說：“他們身上有爸爸的氣息。”
寧明德和谷雲僅僅看了顧安安一眼，就能确定顧安安是他們的孫女，顧安安也是如此。
那兩個人非常慈祥，身上充滿了熟悉的氣息。顧安安天然地親近他們。
聽見顧安安的話，顧如許有那麽一個瞬間覺得寂寞。
她只有安安。
但無論如何，安安都知道自己的爸爸、爺爺、奶奶是誰。
下一秒，顧如許忽然意識到，這就是寧博如讓安安姓顧的原因。
顧如許因此感到寬慰，但也……有一點兒想念寧博如。
顧如許回過神來，說：“我們把菜布置一下吧，爺爺奶奶應該馬上就要到了。”
顧如許翻出閑置許久的鴛鴦鍋，已經積了薄薄的一層灰。顧如許仔細清洗，然後把其他食材也做了加工。
火鍋到底是方便，準備好幹淨的食材，就可以坐在爐子旁等待開動了。
大約十分鐘後，門鈴響了起來。
顧如許開門，看到了寧明德和谷雲。
三人之間的相處略顯生疏，谷雲拿着手裏的東西，說：“這是給安安的禮物。”
顧如許愣了愣，說：“不用這麽多……”
寧明德和谷雲手裏都拿着好幾個玩具套裝，顧如許掃了一眼，看見洋娃娃、小火車、奧特曼、小恐龍……
甚至還有九連環和華容道。
顧如許有點懷疑，他們是不是把玩具店裏所有類型的玩具都買了一個帶過來。
“應該的。你一個人帶小孩，辛苦了。”谷雲語氣很唏噓。
顧安安跑了過來，甜甜地叫：“爺爺，奶奶！”
“哎！”一向嚴肅威嚴的寧明德竟然慈祥地笑了起來。
谷雲在一旁嫌棄道：“別笑了，你一笑褶子都出來了，吓到安安怎麽辦？”
寧明德：“……”
寧明德又恢複了面無表情。
“什麽時候可以吃火鍋呀，好香呀。”安安吸了一下鼻子，眼巴巴地望着媽媽。
顧如許反應過來了，讓開空間，讓寧明德和谷雲能夠走進來。
寧明德和谷雲換了鞋子，谷雲有些感慨地說：“我還以為你不住這邊了……跟之前一模一樣。”
顧如許說：“你們不能吃辣，所以我買了兩種底料。番茄可以嗎？還是菌湯呢？”
“番茄就好。”谷雲說。
鴛鴦鍋是早就買好的，顧如許和寧博如的口味也有差異。沒想到沒用幾次。
熱氣騰騰地冒上來，香味溢滿廚房。
顧安安搖頭晃腦，似乎想要把所有的香氣都吸進去。
“牛肚燙一燙就可以吃了，安安要不要試試辣的？”顧如許問。
安安用力點頭，說：“安安可以吃辣的。”
顧如許燙了一片牛肚，提醒女兒：“吹兩口再吃，很燙。”
安安咬了一口，說：“好吃！”
顧如許笑了起來。
安安看起來是個小小人，但吃得可不慢。
顧如許給安安涮牛肚，安安都能很快消滅掉。
就在顧如許涮第四片牛肚時，她自己碗裏也多了一片牛肚。
“如許，不止安安，你也要吃啊。”是谷雲夾過來的。
顧如許愣了一下，下意識看過去。
谷雲說：“用公筷夾的。牛肚太辣啦，我和明德都吃不了。”
顧如許知道，谷雲這是擔心自己嫌棄她。
顧如許的心好像被什麽東西揉了一下，覺得有些澀。
顧如許抿了抿嘴唇，說：“謝謝。”
“您愛吃的野山菌，我也買了。”顧如許将野山菌放到了谷雲和寧明德中間，讓他們更方便夾取。
谷雲說：“如許有心了。”
火鍋是最能拉近心理社交距離的食物。一頓暢快的火鍋結束，顧安安已經跟爺爺奶奶加上了好友。
安安舉起兒童手表，說：“我已經有6個好朋友了！”
兒童手表上将聯系人稱作“好友”，顧安安就覺得加上聯系方式的都是她朋友。
下一秒，顧安安皺着眉頭憂愁道：“可是……這是爺爺奶奶呀，不是好朋友……”
顧如許探頭過來，給安安設置，說：“這裏可以選家長，這樣就好啦。”
沒想到寧明德在一旁說：“也可以是朋友。”
“嗯？”安安疑惑地看向爺爺。
寧明德說：“安安也可以跟我們做朋友。”
顧如許的動作頓住了，垂眸問安安：“安安覺得呢？分到家長還是好友？”
顧安安想了想，說：“就好朋友吧！”
“家長是媽媽呀。”
只有媽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