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冷寧驚魂
冷寧宮外，院牆蕭瑟，門前孤寂，宮門的推手上都落滿了灰塵，牆上之瓦，門上之色，都已褪的沒了原先的色澤，滿是青藤，灰敗之景，像是久久沒有人居住的樣子。
嬰曲陌在雜院又被鞠管事吩咐做了一些糕點，随後就被鞠管事又帶着來到了這蕭瑟破敗的宮門前，要不是在進宮的時候鞠管事就說了這裏住着淩妃，現在看這眼前的場景，還當真以為這裏沒有人居住。
“鞠管事......我們這是？”嬰曲陌內心忐忑不安，鞠明月領着她來的一路上都未曾說過一句話，只是埋頭讓她跟着。
站定在宮門前，鞠明月才打眼看了一眼嬰曲陌，鞠明月的神色一貫都是保持着笑顏，很少有冷着臉色的時候，嬰曲陌見狀，還以為是自己的糕點做的不好，惹了哪位妃嫔不高興了，所以鞠管事才這樣冷着神色。
嬰曲陌內心無比惶恐慌亂，這時鞠明月居然開口了，她說：“一會兒皇後娘娘要見你，見了皇後娘娘，切記不要随意直視鳳顏，問你話，你知道什麽便回什麽就好。”
“是，鞠管事的話奴婢都記下了。”嬰曲陌回道。
“皇後娘娘到！”
遠處傳來宮人的聲音，嬰曲陌下意識就聞聲看了過去，只見一行人擡着一步辇，輕紗遮顏，正朝着這邊緩緩行來，待走近，嬰曲陌才恍然記起鞠管事剛才說的話，慌忙垂首。
步辇落地，嬰曲陌只能看見一雙繡鞋以及拖地的鳳尾紅裙，有聲音傳來：“這位就是做了蔓越莓糕的那位廚子？”
嬰曲陌餘光看見鞠明月恭敬行禮，“回皇後娘娘的話，正是。”
梁皇後朝着嬰曲陌走近了幾步，細細端詳：“原以為是個男廚子，沒想到居然還是個女兒身。”
嬰曲陌一直聽着鞠明月的話未敢擡頭，只能看着那鳳尾長裙一步步朝着自己逼近，突然，她的下颌被一纖細食指輕挑而起，迫使她不得不對上鳳顏。
姣好的面容上，輕染胭脂水粉，柳梢眉，丹鳳眼，小峰鼻，櫻桃唇，當真是一張傾城絕色的容顏，竟讓嬰曲陌一下子看呆了，但是仔細細看的話，這張臉上又帶了些異域風情之色，尤其是那雙深棕色的瞳孔，眼窩輪廓深邃，讓她原本就是丹鳳般的眼睛更加魅惑勾人。
“蔓越莓糕是你做的？”梁皇後輕挑眉梢，眯眼看嬰曲陌，“為什麽會想着在裏面加山藥呢？”
嬰曲陌吞咽了下口水，緩解自己因為緊張而繃緊的身體，“回皇後娘娘的話，蔓越莓糕放山藥可以使糕點更加的香甜細膩，又松軟可口，吃起來的口感也會更好，為了糕點的口感适宜，一般在做一些糕點的時候都會放一些山藥的。”
梁皇後收回挑着嬰曲陌下颌得手指，她笑了笑，說：“嗯，你做的糕點确實要比之前的糕點更要口感好一些，入口松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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嬰曲陌又垂了首：“能得皇後娘娘的喜愛，是奴婢的福分。”
梁皇後轉身，朝着冷寧宮的宮門走去，“你且随我來，這冷寧宮中也有一位嫔妃，和本宮一樣，甚是喜歡你的這個蔓越莓糕。”
嬰曲陌看着梁皇後的背影，将目光轉向鞠明月，鞠明月擡眸看向嬰曲陌，眼神示意讓嬰曲陌跟着，嬰曲陌便跟在梁皇後身後的宮人後面。
冷寧宮沉重的木門被推開，發出古舊的吱呀聲，入眼的便是宮中石階縫隙裏長出的約有半人來高的雜草，每走兩三步，就能被院子裏的雜草阻攔其前進的路。
這院子真的住着人嗎？嬰曲陌不禁懷疑。
“怎麽也沒有個人來打掃一下這裏。”梁皇後的聲音裏帶了些不悅，她掩着鼻唇，讓宮人門在前面将路清掃開。
院子裏實在是不像個人住的地方，各個房門都東倒西歪，落了灰塵，蜘蛛網都挂在上面 ，房屋經過常年風吹雨打，殘敗不堪，一眼望過去，沒有一間房屋是可以看得過眼的。
“來人，淩妃住在何處？”梁皇後出聲道。
一旁有婢女上前，低眉垂目：“回皇後娘娘，淩妃在宮殿後院裏。”
梁皇後聽言，剛想動身前往後院，這時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像是有什麽東西被碎裂開發出的聲音，聲音猝不及防，在這冷清孤寂的院落裏顯得陰森恐怖，吓得在場的人都打了一哆嗦。
嬰曲陌後脊背生寒，因為這聲音離她最近，就是在她身後傳來的，她僵硬的轉過身，就看見一身白衣披頭散發的不知是鬼還是人赫然出現在她面前，當即就将嬰曲陌的魂給吓飛了。
“啊！！！！！鬼啊！！！！！”
和嬰曲陌一同站在一起注意到白衣披發“鬼”的還有一個婢女，霎時間凄厲驚恐的慘叫響徹宮苑，讓院子裏的人再度渾身繃緊，驚魂再起。
梁皇後倒是顯得淡定，只是眉目間 輕微蹙起，眸中閃過驚慌，但是很快又恢複從容淡定：“大膽！是誰在此轉神弄鬼！”
話音一落，就見那白衣披發的“鬼”突然聳動肩膀，聲音竟咯咯咯的笑了起來，在這陰森的宮苑裏更添詭異，那“鬼”撩開前面遮擋他的長發，露出一張嬉笑猙獰的臉，一雙黑的發亮的瞳孔中滿是癫狂之色，饒是嬰曲陌有所準備，還是被吓得踉跄退後一步。
“淩妹妹？”梁皇後出了聲，神色詫異，“妹妹怎麽成了這般模樣，這院中沒有伺候的人了嗎？！”
嬰曲陌才細看眼前那人，身形單薄，像是風一吹就會被刮走的紙片人一般，那張看不清容顏的臉，下颌骨異常凸顯，脫了骨，瘦的不成一副人樣，要不是梁皇後出聲喚一聲淩妹妹，誰又能想到這竟然是淩妃。
淩妃又發出了低聲詭異的笑，她身上穿的白衣因為拖地的原因，早已弄的髒亂泥濘，一雙長袖更是被套在了院子中倒亂的破舊木板上，剛才那一聲碎裂的聲音，就是類似木板破開的聲音。
她揮舞着雙臂，不停的在抖動，要将自己已經纏在木板上的袖子掙脫開，好讓她重獲自由。
“來人，過去幫淩妃将木板掀開。”梁皇後發了聲。
跟在梁皇後身邊的宮人才上前将淩妃的袖子和木板分離開，淩妃見自己又重獲自由，面上展露了笑顏，但是配上她那張臉，實在是讓人覺得瘆人。
梁皇後上前，絲毫沒有嫌棄的樣子，握住淩妃的手腕，柔聲細語道：“妹妹來，今天姐姐給你帶了好吃的。”
有婢女上前打開食盒，蔓越莓糕的清香酸甜就落入鼻子，淩妃始終目光呆滞，一雙銅鈴似的眼睛空洞異常，不知道看向哪裏，梁皇後在食盒中取了一塊糕點，然後遞到淩妃的唇前。
“妹妹快來嘗嘗，這可是你當初最喜歡的一款糕點，還記得嗎？你當初可是時常要去尚食局找趙禦廚要着吃呢。”梁皇後眼眸柔和，面上極具耐心，也沒有因為淩妃無視她而惱羞成怒。
在梁皇後快将糕點遞到淩妃口中的時候，淩妃突然揚聲大笑，揮舞着雙臂，将梁皇後手中的糕點打落在地，一邊又自言自語，竟說的是讓人聽不懂的話：“嘿嘿，宴兒，我看見我的宴兒了，他在天上飛......他在天上飛.....”
梁皇後的眸色極其細微的眯了一下，随即很快恢複正常，一旁的宮人見淩妃對皇後如此無禮，厲聲道：“大膽，竟敢對皇後大不敬！”
糕點滾落在地，已經沾了灰塵，梁皇後彎腰将其撿起來，拍了拍上面的灰塵，唇角勾了勾，“無事，淩妹妹失心瘋，計較這個幹什麽，讓人将糕點全部送到淩妃住的後院。”
嬰曲陌實在想不通今天梁皇後帶她來這裏的目的，就單純來讓她看看給淩妃送糕點嗎？還是帶她來看淩妃發瘋？
“這宮苑裏怎麽不見一個伺候的人，淩妃即便犯了事，她也是皇上的妃子，竟敢如此怠慢！”
梁皇後的聲音帶了些淩厲之色，臉上呈現了怒意。
“不是的，皇後娘娘，這邊一直有派人過來伺候，只不過...... 淩妃她一發瘋就亂砸東西，傷人，還有的都被......死了，所以沒人再敢來了。”有宮人顫顫巍巍的說道。
梁皇後深呼吸一口氣，厲聲道：“哼，不敢來？吃皇家的飯，豈有讓他們說不字的機會，再叫些人過來伺候淩妃。”
“是！奴婢遵命！”
嬰曲陌看了眼在遠處不停呢喃話語的淩妃，莫名覺得有些心酸，這一生，大抵都要交代在這皇宮深院中了。
“你也留下吧。”
梁皇後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嬰曲陌驀然回神，她轉眸看向梁皇後，就見她正在看着自己，嬰曲陌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那句話是對自己說的。
嬰曲陌瞳孔驟然放大，難以置信的指了指自己：“皇後娘娘是在說讓奴婢留下？”
梁皇後眉梢一挑，“怎麽？不行？”
嬰曲陌哪敢說不字，她要是上一秒說完不字，下一秒估計就人頭落地了。
她來皇宮是謀生的，可不是來送命的。
“奴婢遵命。”嬰曲陌垂首應答，而後她伏地而叩，“只不過奴婢是進宮來參賽的，若奴婢在這深院，是否還能參加這禦廚大賽？”
梁皇後道：“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出去會跟鞠管事說一聲，比賽的時候你出來比賽就可以了。”
嬰曲陌心道：“這裏面都死過人，她能不能出來比賽都還難說！”
但比起現在掉腦袋和之後掉腦袋，她更傾向于選後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