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海棠蓉酥
夜色漫無邊際，香岚院漆黑無色，只門口有着幾盞微弱的燭火跳動，在嬰曲陌等人離開沒多久，這裏守衛的禁軍也耐不住夜深的到來，困意襲來，倚在門柱上睡了過去。
林嫣借着月色，确認了身邊的蒹桑已經睡熟了過去，她輕手輕腳的下了床榻，推開門，走了出去。
香岚院已經廢棄無人經往的後花園，方石柱隐在夜色中，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響，他警惕性的豎起耳朵，待看清來人之後，警備心才放松了下來。
“還挺準時的。”
方石柱的聲音傳進林嫣的耳朵，林嫣本就有些畏畏縮縮，聽見聲音，腳步停頓，不敢再往前，她看不見方石柱人在哪裏。
“你叫我出來幹什麽？”
“你現在這麽敵視我是什麽意思？我們可是夫妻。”
“我們在來皇城的路上早就沒有關系了，你為什麽不肯放過我，你能得到的已經都得到了！”
林嫣這句話幾乎是壓着聲音吼出來的。
“放過你？可是這一切不都是你自己的選擇嗎？現在想把自己摘幹淨可晚了，別忘了趙永富是怎麽死的，還有你知道的一切有關他的秘密。”
方石柱字裏行間都是威脅之意，讓林嫣腳底生寒。
“我…那是你們逼我的，是你們逼我的！”
方石柱隐在夜色中的身影緩緩走出，站在月色下，他身體龐大偉岸，将原本站在月色下的林嫣整個人籠罩在了他身形的陰影之下。
“可若不是你內心的私欲貪念作祟，我們也不可能會找上你不是嗎？”
林嫣看着夜色下那具她根本不敢反抗的身體，她瑟縮着身體，眸色低垂，在濃墨看不見任何事物的情況下，她的眼睫上挂了些瑩潤水珠。
“所以呢？你叫我出來是要幹什麽？怎麽才能放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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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石柱聲音冷淡到沒有一絲溫度，與往日裏那個粗鄙無禮之人相差甚遠，好似他脫胎換骨重新做了人一樣。
“幫我們做事。”
“我一個普通人，我能幫你們做什麽？”
“這個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只管在日後的禦廚比賽中，竭力站在最後一刻就好，還有這次宮宴朝中之臣出事的事，事後會調查到每一個今日上送宮宴菜品的人，你也在其中。”
林嫣神色一緊，“我在其中會怎麽樣，我又沒有做任何事。”
“放心，這事不會波及到你身上的。”
“那其他人呢？陌陌和蒹桑……”
“管好你自己的死活吧，她們用不着你擔心。”
方石柱話畢，便轉身消失在了夜色中，徒留林嫣茫然。
也不知道她這樣站了多久，感覺到身上的涼意，她才回過神悄無聲息原路返回到屋舍裏。
蒹桑半夜被凍醒，想要多拽一條被子，就見身邊的林嫣居然不見了，正當她心下着急的時候，卻聽到門口傳來步伐輕緩的腳步聲，随後便看到林嫣鬼鬼祟祟的進了門。
蒹桑假裝熟睡，等到林嫣在自己身邊躺下，林嫣身上從外面帶進來的寒風裹挾到被子裏，讓她不禁哆嗦了一下，她明顯感覺到了林嫣身體猛然緊繃。
這麽敏感？一定是作賊心虛，大半夜不睡覺，是去幹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蒹桑并沒有作聲，而是暗自将林嫣今夜詭異的行為在心裏暗暗記下。
嬰曲陌又回到了冷寧宮，好像自打她進宮以來，就沒有脫離過這裏，但凡有了空閑時間，她就會被發配到這裏來，就跟她翻了什麽大錯一樣，和這冷寧宮已經分不開了。
淩婕玥了眼愁雲慘淡的嬰曲陌，淡淡道：“有怨氣？”
嬰曲陌聽言，心想：“可不是，怨氣還深着呢。”
但她也就只是心裏想想，嘴上肯定是不敢這麽說的。
“沒有。”
嬰曲陌手上搗鼓着揉的面團，她要準備今晚她和這個淩妃的吃食。
淩婕玥知道她這句話是口是心非，突然問道：“為什麽會想着進宮呢?”
“因為皇宮裏不愁吃不愁穿啊。”嬰曲陌下意識就回答道。
“你在宮外過得不好？”淩婕玥蹙眉。
嬰曲陌撇嘴，一聽這話，她就來勁兒了，一看這位淩妃娘娘在皇宮裏待太久，裏面的奢侈淫糜生活已經在她腦海中形成了固有印象，完全脫離了皇宮外普羅大衆的真實艱難生活，不知人間疾苦。
“何止是不好，皇宮外過的好的人寥寥無幾，娘娘，雖然你在宮裏過的不如其他那些得了寵的貴妃娘娘們生活好，但至少這裏還是有人管你的，可是外面的貧苦百姓沒有，他們過的難，那便就是真難。”
淩婕玥聽言沉默，并未立即作聲。
嬰曲陌這才意識到自己話說的是不是太過，在她生活的時代裏，說這些話可能沒什麽，但是在這裏，在這個階級分明的時代，她說出這些話，就是在以下犯上。
“是奴婢多嘴了。”嬰曲陌在皇宮待着的近些日子，已經将這邊所有底層平民說出的話術全都記在了心裏。
淩婕玥眉色微動，她專注的看向嬰曲陌，發現眼前的這個少女，雖然口口聲聲說着她是普通底層平民，可是在她身上，卻看不到和宮裏一些宮人卑躬屈膝的模樣。
“奴婢先去做海棠蓉酥了，娘娘你且先歇着。”嬰曲陌見淩婕玥半晌未說話，弱弱的說了句。
淩婕玥看着眼前人起身離開，突然出聲：“是當今聖上的錯，也是宮中之人看着聖上聽信外族之人讒言無所作為的錯。”
嬰曲陌腳步一頓，眼皮跳的厲害，她沒想到淩婕玥會說出這樣的話。
“娘娘………”
“你說的對，是我們脫離普通民衆太久了，都不知外面何是民生疾苦，天災人禍，戰亂不斷，國之根本是為民生，無民便無國。”
嬰曲陌脊背猛然緊繃，淩婕玥的這番話振聾發聩，竟讓她一時無措。
“你和這裏的所有人都好似不一樣。”
淩婕玥緩步走到嬰曲陌面前，嬰曲陌脊背生寒。
“我………”情急之下，嬰曲陌本能的會忘記一切屬于這個時代的卑躬之言。
淩婕玥微眯眼眸，“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當下你需要同我一起做的，便是找出梁惠的把柄，郁家的天下，決不能讓一個外族之人握入手中操控。”
嬰曲陌未敢再多言，多說多錯，她說：“是，奴婢日後一切謹聽娘娘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