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兩位可是一對道侶?要來參加嗎?”輪值弟子暧昧地朝兩人眨眨眼。
聞言,祝枝寒默然地看了眼鸾梧,鸾梧也轉頭看她。
祝枝寒本來就是個心思極重、擅長把一件事想出九曲十八彎的效果的人。
此時兼具鸾梧的暗戀者身份,又被‘道侶’這個詞一激,腦子不清楚,接收到這一眼,頓時想了很多。
在她看來,鸾梧對道侶之事避如蛇蠍,輪值弟子此問怕是在挑戰鸾梧的耐性。
她又想,鸾梧是有瘋病的,雖然平時克制得極好,但現在強行破關而出,指不定有什麽影響。
本就是喬裝而來,到時候搞一出‘道尊大鬧合歡宗’便不好了。
于是祝枝寒善解人意地小聲問:“師尊,我們要不要再想想別的辦法?”
問出口,她有些輕松,又有些莫名的悵然。
鸾梧看着她,輕聲道:“接受不了?”
祝枝寒:“……啊?”
“那便再看看有沒有其它的辦法。”
鸾梧對輪值弟子說:“我們再考慮一下。”
祝枝寒有些懵的被鸾梧帶到邊上。
回想方才鸾梧的話,感覺有點不太對勁。
……似乎和她想的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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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梧道:“你有什麽提議嗎?”
祝枝寒回神,絞盡腦汁地想:“嗯……我們分頭參加別的?”
鸾梧思索了片刻可行性:“擇婿不能去,那個名額就算拿到,也不知裏面有什麽算計。”
祝枝寒點頭。
鸾梧又道:“另一個比試,我倒是可以扮成男子,但名額只有一個。”
她看着祝枝寒:“那聖地危險,不若你留在外面?”
祝枝寒想也不想:“不行。師尊您現在狀态不好,裏面也不知是什麽情況,我不放心。”
她讨厭這種被排除在外的感覺。
而且現在比起曾經,她如今修為長進不少,已經不會拖後腿了。
她想:“只要去聖地便可,不拘方式,不若去打探一下聖地在何處,再偷偷潛入。”
說着,她便去找人旁敲側擊地問了。
被問的那人悻悻:“害,我也問過。但是沒有人從聖地出來嘛,合歡宗也不說,誰知道在哪兒呢。”
說完那人被同伴叫走了,祝枝寒頓時感覺棘手。
鸾梧走過來:“還是依我說的……”
祝枝寒:“那師尊去那個比試,我再去找個人假裝成道侶?”
話音落下,她感覺鸾梧看她的眼神有些變了。
像是錯愕,又有點沉。
那黑沉沉的眸子幽幽看着她,讓祝枝寒不由反思:她難道哪裏說錯了嗎?既讓鸾梧不用接觸道侶相關,又兩個人都能去,豈不是很好?
便在這時,鸾梧的臉色有些變了。
祝枝寒心中微緊:“怎麽?”
鸾梧蹙眉:“施元水命牌的裂縫……更大了。”
施元水就是六師弟的名字,這意味着他的境地更加危險,留給她們的時間也不多了。
那邊輪值弟子遠遠地叫她們:“兩位還參與嗎?比試馬上要正式開始了,再過會兒就不能報名了哦!”
祝枝寒感覺自己的手腕被攥住了。
鸾梧拉着她,帶她走到輪值弟子面前:“我們參與。”
輪值弟子笑眯眯:“好的。報名費二十塊上品靈石哦~”
祝枝寒看着鸾梧從儲物袋中掏靈石,因為以前窮過,心中不由得對合歡宗的行徑咋舌:“怪不得合歡宗能做到如此規模!”
這簡直是一本萬利的買賣啊。如果那聖地是個虛假的陷阱的話,那就更有意思了:我被你賣了,還要倒貼錢給你呢!
填完報名信息後,她和鸾梧便被帶到了另一處場地。
那裏已經有許多對道侶在裏面等着了,要麽摟在一起,要麽牽着手……甚至還有打啵的!
她和鸾梧隔着半尺的距離站着,泾渭分明。
和周圍的這些人一對比,頓時感覺自己十分突兀。
鸾梧似乎也注意到了這些,看向她:“我們是不是……”
祝枝寒心中一緊,又忍不住有點期待。
卻在這時,她忽然敏銳地感覺到,自己被一道視線窺視着。
她不着痕跡地側身往那個方向看去,那裏只有充當景物的蔥郁綠樹安靜地立着,沒有什麽人。
“怎麽了?”鸾梧問她。
祝枝寒回過神,搖頭:“沒什麽,大概是錯覺吧。”
眼前一暗。
鸾梧走到她的面前,身影罩下來。
哪怕祝枝寒已經發育過了,個子也比以前長高不少,仍比鸾梧低了小半個頭。
鸾梧略微俯身,擡起手。
祝枝寒沒敢擡頭,心髒跳得快了兩拍。
鸾梧溫熱的指腹擦過她的臉頰,将她垂落的鬓發挽在耳後。
“別怕。”
鸾梧低低的說。
這一刻,祝枝寒心髒不争氣地狂跳。
救命!這個人又開始亂撩了!
最終,為了不和其他人相差太大,兩人立的近了些,雖然沒有牽手,也是手臂碰手臂。
隔着薄薄的衣料,祝枝寒仿佛能感受到對方皮膚的溫度。
就這麽煎熬地等着,負責此次比試的合歡宗弟子終于到來,身後還跟了一男一女,似乎也是參與比試的道侶。
祝枝寒的目光在那個穿着水藍衣衫的女子身上掠過,有些疑惑:這個人的身形,似乎有些眼熟?
……
時間倒退回一個時辰前。
花霧影被宗主召見。
那個女人斜倚在榻上吞雲吐霧,隔着垂落的紗簾,花霧影跪坐在廳室的中央,垂着眼,層層疊疊的衣擺如花瓣般四散。
“……聽明白了嗎?”葛宗主将煙鬥在榻邊磕了磕,問。
花霧影恭順點頭,說:“是。”
此時她的面具已經摘了下來,當真是個膚如凝脂、霞姿月韻的美人。若說有什麽缺憾,那便是她表情匮乏,應聲時語氣平板,像個模樣精致的聽話的人偶。
葛宗主卻很滿意,道:“去吧。”
花霧影将擱在一邊的蝴蝶形狀的面具戴在臉上,退下去。
行到僻靜處,卻有一團黑霧在半空冒出來,最後凝聚成人形。
赫然是方才和葛宗主對話過的黑袍人。
“她叫你去做什麽?”黑袍人問。
花霧影擡起眼,唇瓣微勾,眸中一片清冷,和先前那個精致地沒有思想的偶人判若兩人。
“沒什麽,叫我替她做些事。”
她簡單将葛宗主交代的事宜說了。
黑袍人意味不明地笑一聲,聽着陰森森的:“她當你是容易掌控的傀儡,卻想不到你是藏起獠牙的豺狼。”
花霧影道:“或許,但那不重要。對于閣下來說,我是個更好的合作對象,不是麽?”
“現在合作時,宗主都在防着你們,事成之後,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未必會顧念舊情。我的籌碼沒有宗主那麽多,不會與你們反目。”
黑袍人走到花霧影面前,撫上她的臉頰:“聖女這樣說,真是冷靜……冷靜得讓我害怕,會不會成為下一個葛宗主。”
“就算會,那也是很久以後了。”
花霧影淡淡反問:“最終你還是沒有向葛宗主告發我,不是麽?”
“你是個很大膽的女人。”黑袍人喟嘆,“合作愉快。”
說完,黑袍人松開手,再次化成黑霧消失了。
花霧影冷眼看着黑袍人離去的地方,片刻後收回眼神。
她與黑袍人是在交易,在葛宗主眼皮子底下。
這交易說起來已經有許久了。
在葛宗主那裏看到黑袍人、了解到他們計劃的第一天,花霧影便知道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她是個孤兒,幾歲起便被賣到合歡宗,因為絕佳的根骨,沒有成為弟子或者爐鼎,反倒成了聖女的候選人。
‘聖女’,聽起來多麽美好。
但在花霧影看來,還不如成為最底層的普通弟子,甚至成為爐鼎也好。
做了聖女之後,她的一切都被奉獻給了合歡宗,受宗主掌控,像一座壓在身上的沉甸甸的大山。
她要學習很多的東西,雙修之法、侍奉男人的技巧、巧妙的言語,以及無時不刻都要修煉——她的初次是有價值的,于是她需要不依靠雙修,在同輩之中擁有數一數二的修為。
她不可以有自己的喜好,不可以做任何一個她想做的事。
如果達不到宗主的要求,便會有比身體的疼痛更可怕的懲罰。
有次元日,有小宗派送了很多禮物過來。
花霧影在裏面瞧見了一個關在籠子裏的黃鳥兒,漂亮可愛,叫唱曲兒便唱曲兒,叫撲騰翅膀就撲騰翅膀,甚至還能和其它珍鳥配種呢!
那天她忽然意識到,她與那鳥兒何其相似。
她是籠子裏的囚鳥,不得自由,她的身體不是自己的,意志也不是自己的。
普通弟子尚且可以決定與誰歡好,爐鼎也有幹掉主人往上爬的機會。
但聖女……
要抗衡宗主,太難了。
但她心底的火焰沒有熄滅,反倒燃得更大、更冰冷了。
她一直在等。
而那個機會,終于被她等到了。
宗主要辦事少不得她,她像一個耐心的獵人,冷眼觀察着,最終找到黑袍人的欲求。
黑袍人需要一個好用的耳目。
于是她找上了黑衣人——這需要勇氣,而花霧影不缺這個。比起死亡,像人偶一樣活着,受人擺布,才是更可怕的事。
有弟子往這邊走來,傳來些細碎的響動。
花霧影理了理鬓發,走回正路。
要達成宗主的要求并不難,她遣人弄好排場,登上高高的閣樓,輕而易舉地攥取所有人的注意力。
等時機差不多,便叫侍女念出那些條件。
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中。
但結束之時,她收回眼,忽然感覺有些煩躁。
好像有什麽東西被她忽略掉了。
她頓了頓,神色如常地離開。
可能是因為有道尊某個地方瞧着她的緣故吧。
離開閣樓,她來到選婿的地方,守株待兔——以道尊那種大人物的心态,面對這種請君入甕的局,也定然會來的。
不過,為了給那些人準備的時間,選婿還有一段時間才開始。
花霧影坐了一會兒,小小打了個哈欠,準備換個地方找點樂子。
正好雅竹軒的那些比試也在附近進行,她換了裝扮、做了遮掩,前往比試的地點。
立在一個不顯眼的樹後,她目光散漫地落在在場衆人當中。
這些道侶麽,瞧上去倒是恩愛。
啧……也不知入了‘聖地’,這恩愛又是何種景象了。
那邊兩個人怎麽離得那麽遠,看上去倒不像是……
花霧影這麽想着,目光落在其中一個白衣女子的身上,忽然覺得頭一痛。
某種她并不熟悉的、強烈的情緒升騰起來。
她不能讓她走,不能讓她走。
或許是她的目光太露骨,那女子似有所覺,朝她看來。
她心中微驚,立即靈巧地躲到了別處。
也還好是這麽一打岔,她從那股強烈的情緒中掙脫開來。
……這不對勁。
她自認是個感情淡漠的人,怎麽會對一個剛見面的人就……而且那個人還戴着面具。
說是一見鐘情也太勉強了。
片刻後,她叫來一個合歡宗弟子,亮明身份:“找個人做我的搭檔,我要參加這個。”
弟子:“……啊,啊?”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2-04-2703:59:28~2022-04-2818:34:3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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