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那日之後,兩人不歡而散。

祝枝寒發覺自己被軟禁了起來。

她被關進這所石室裏,石室外有合歡宗弟子看守。

那位小雨姑娘似乎還想要将她的修為禁锢,但祝枝寒想法子試探了一下,在小雨姑娘過去為她帶上禁魔環的時候,借機傷害自己。

那位小雨姑娘被吓了一跳,停了下來。

……那副緊張的模樣倒真像是喜歡她一樣。祝枝寒在心底嘀咕。

于是,擺在祝枝寒面前的路顯然只有兩條。

一是等着鸾梧來救自己。二是利用現有的條件,為自己創造機會逃出去。

時間比最初時過了有兩日。

這兩日祝枝寒試圖通過合歡宗弟子那邊打開缺口。

那小雨姑娘或許是叮囑過,怕她一個人關着出了問題,允許她與合歡宗弟子閑聊。

可惜這合歡宗弟子每日一輪換,每次來的都是不同的人。祝枝寒剛與一個人混熟,想找出她的弱點,結果就被換走了。

祝枝寒與系統商量。

“果然還是要從那個人身上入手,你信她那個所謂一見鐘情的說法嗎?”

【不排除有這種可能,又或許先前你與她認識。】

“怎麽會,我先前從未認識過這樣……”祝枝寒說着說着,聲音小下去。

她想起來一個人,還真可能‘認識’。

從前遇到過的丹绮、薄明薇,就帶給她過這種無力的感受。

這裏又是合歡宗的地界……

祝枝寒輕聲道:“不會吧,是她?”

【宿主?】

“沒什麽。我只是想到了一種可能……日後試試就知道了。”

石室裏擺放着一張柔軟的床榻,祝枝寒往後倒退兩步,倒在床榻上,緞子般的發絲四散。

也不知道鸾梧現在如何了,那所謂的聖地又是什麽樣的。

反正她這裏只有一個黑漆漆又陰森的牢房,沒意思極了。

若那真正的聖地是酒池肉林那般……

祝枝寒僅僅是想了想,便生出幾分無名之火。又想起她根本沒有生氣的立場,心裏更郁悶了。

“不知道師尊把六師兄救出來了沒有。”

她翻了個身,枕着自己的胳膊,淺淺假寐過去。

……

另一邊,鸾梧剛被解開黑綢,就發現——

自己那麽大一個徒弟,啪的沒了!

她蹙起眉,問身旁的合歡宗弟子。

那些合歡宗弟子垂着頭,聞言一絲表情也沒有,像木偶一般,只會說:“歡迎閣下來到聖地,希望閣下在聖地玩的開心。”

與她一同來的還有一個男人,就立在她旁邊,神色不太耐煩的樣子:“你們說什麽呢?哎,聖地到底在哪兒,快點!”

鸾梧看着他:“你是……”

男人面容有幾分傲然:“自然是試煉的獲勝者。”

鸾梧想起來了,今日舉辦的試煉裏,還有還有一項專為男子舉辦的,想必眼前這個男人,就是獲得勝利的“幸運兒”。

男人直犯嘀咕:“這麽看着我做什麽……”

片刻後,鸾梧放棄了從這些弟子口中獲知消息:“走吧。”

合歡宗弟子齊齊朝他們行了一禮,道:“請随我們來。”

他們所處的地方似乎是一處甬路,前方和後方都黑漆漆的,只有這些合歡宗弟子手中提着的燈籠作為光源。

合歡宗弟子一直把他們帶到一處黃銅門前。

有名弟子走到最前列,掏出令牌,在門上一按。

“咔噠”一聲響。

黃銅門緩緩打開,有光從裏面射出來。

合歡宗弟子們紛紛退到旁側,朝他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男人得意極了,率先走了進去。

鸾梧不與他争搶,跟在後面。

先是聞到一股甜膩膩的媚香,頭腦似乎随着媚香的吸入,變得昏昏沉沉。

走出那逼仄的甬路,眼前豁然開朗。

那是片很廣闊的空間,如瑤池仙境,珠光寶氣的擺設将整個地方映成一片金碧色,還有仙樂袅袅。

有許多人在裏面,他們有男有女,穿着暴露,一片肉色。

鸾梧身旁的男人,看到這個場景眼睛都直了,口中喃喃:“果真是仙境,仙境!”

急急跑進去,加入其中。

這地方對外來的人似乎有種狂熱的吸引力,能喚起人心底深埋的欲望。

然而,鸾無看着這些,只感覺十分的辣眼。

她便也真的閉上了眼,撥弄了一下手中的佛珠。

被什麽遮蔽住的渾噩的識海,頓時拂上一片清涼,再次睜開眼,眼前便換了一副景象。

哪裏有什麽金碧輝煌、仙霧缭繞的地方?

僅有一方黑漆漆的、廣闊的石室!

這石室裏關着許許多多個男女,他們的手腕被铐着幾副鐐铐,各個沉溺于幻境中,身形消瘦、臉色蒼白。

那剛剛撲過去的男人呢,則對着空氣開始脫衣服。

鸾梧:“……”

她忍着辣眼,将在場衆人的面孔看了一遍。

沒有施元水。

她又從儲物袋中拿出施元水的命牌,那命牌的裂痕又多了兩道,但還沒有徹底損毀。

“看來就是這些地方了。”鸾梧蹙眉。

以她這樣的修為,她自然能看得出來,這座囚牢的地下埋着法陣,有人拿迷幻香把這些困在這裏,汲取出他們的精氣與魂魄的力量,供給那法陣。

而那迷幻香的源頭……

鸾梧嗅了嗅,看向一個方向。

那裏放着一顆珠子。

……

祝枝寒第二日的傍晚,等到了那位‘小雨姑娘’。

來人對她說道:“你知道發生了什麽嗎?你心心念念的那個女人,在極樂之地享樂,過得可快活了。”

祝枝寒彼時正抱膝坐在床上,長發披散,聞言睜開眼睛:“你看到她了。”

“對,我看到她了。”

‘小雨姑娘’坐到床沿,以一種過來人的口吻說:“把愛寄托到外人身上是靠不住的。”

祝枝寒不說話。

“我在這合歡中裏多年看過那麽多事,看的太透了。”‘小雨姑娘’眼中閃過幾絲懷念、幾絲漠然,“你把很重的感情寄托在別人身上,得到的只能是傷心,因為其他人是靠不住的。”

祝枝寒聽着這樣的話,感覺有些熟悉。

過了一會兒她才想起來,上一世的花霧影,曾經也對他說過類似的言語。

如果旁邊不是坐的這個人,祝枝寒簡直有些想笑。

“你的意思是,我應該把愛與寄托放到自己身上,自己才能靠得住自己,可你又讓我喜歡你……不覺得有些矛盾嗎?”

“我永遠不會傷害你。”‘小雨姑娘’忽然這麽說道,像是不假思索後的結果。

說完這話,‘小雨姑娘’自己像是也有些吃驚似的,一時忘了言語。

‘小雨姑娘’半晌說:“我是想說,我方才說的還是有些不太準确的。你可以信任我,我不會像那個人一樣不給你回應。”

聽起來有些誘惑力。

可惜……

祝枝寒:“交淺言深,我不和不以真容示人的家夥談這些。”

‘小雨姑娘’面露無奈:“你不也不是真容嗎?好吧好吧……”

說着,‘小雨姑娘’把指尖放在下巴上,一撕——

薄薄的一層面具便落了下來。

祝枝寒都有些驚訝,這個人居然這麽幹脆。

眼前的人模樣姣好,似乎有些異域人的血脈,鼻梁高聳,膚色雪白——是祝枝寒所熟悉的。

果然是她。

合歡宗聖女,花霧影。

既然是她,那便好辦多了……

做一些事情,祝枝寒也不會有心理負擔。

花霧影托腮:“你看着我,居然沒有看呆,看來你的真實模樣比我還要好看咯。真想看看。”

祝枝寒回過神:“方才的話題可以繼續讨論了……那換個說法,你先前說我對我一見鐘情,對吧?你把愛放到了我的身上,豈不是會很虧?”

花霧影微怔:“你這麽說,好像也對。”

祝枝寒瞥她一眼。

她才不相信花霧影,是個連這些都沒考慮過的傻白甜。

過了片刻,祝枝寒聽到花霧影含笑的聲音:“好吧,瞞不過你,畢竟你這麽聰明。老實說,你的出現,對我來說像個生命中的意外。”

她有些唏噓:“我原本打算成為另一個樣子,也幾乎快要實現了,但你的出現似乎把那些統統打破,真了不起啊。”

祝枝寒:“聽起來不像是好的形容。”

“是的,對我來說糟透了。”

“可惜情感并非刀劍,可以由人來掌控,在我發覺對你的別樣的興趣時,便難以抽身了。”花霧影笑了一聲,垂眸,“像我方才說的,如果有一天我栽在了你上面,那是我咎由自取。”

祝枝寒微怔。

這些話,哪怕是上一世的她也沒有聽過。

怎麽說呢?轉瞬即逝的這一瞬間,眼前這個人,好像是把自己吝啬的一點真心給掏了出來,附于幾句笑談中。

可惜……

祝枝寒垂着頭,那一刻,她的神色幾乎是漠然的。

花霧影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沒有看到。

花霧影很快話音一轉:“嗯……所以我兩日前同你說的話,你思考的怎麽樣了?要不要考慮一下我?”

祝枝寒卻說起了其它的:“你和我說的……聖地裏‘她’的事,都是真的嗎?他真的……”

她還維持着低着頭的模樣,看上去有一些傷心的樣子。

花霧影唇角隐秘的勾了勾:“對,她把你忘了。不過也很正常不是嗎?畢竟她不喜歡你。”

祝枝寒還悶着頭:“如果你再繼續這麽說,那我也真的不喜歡你了。”

花霧影笑:“那這麽說,你對我還是有一點喜歡咯。”

祝枝寒:“你這麽說,有一點,內個。”

“哪個?”

祝枝寒:“……就是有一點油啦。”

這還是系統小姐科普給她的詞,她想了想,找不出比這更合理的形容了。

花霧影雖然沒聽過,但通過祝枝寒的語氣,也能明白她的意思,笑:“抱歉,職業習慣,理解一下。”

系統小姐在祝枝寒的識海裏吐槽:【宿主你裝的可真像。】

看起來就像是被傷透了心,有些動搖,又心存警惕的人。

祝枝寒:“畢竟我很熟悉她,但這一世的她并不熟悉我。”

她的眸色沉了沉。

既然最在意的信息已經試探出來,那麽之後便是……想辦法出去了。

雖然沒有明問,但花霧影既然有閑暇過來,說明鸾梧還未真正行動。

有兩種可能。

一是鸾梧的狀況出了些岔子,自顧不暇。二是這個聖地裏面的情況複雜,鸾梧還在探查當中。

不管是哪種情況,她都不能再等。

她要想辦法給鸾梧提供些幫助。

正這麽想着,祝枝寒忽然感覺,身底下的床榻晃了一下。

不對,不是床,而是……

她從床榻跳了下去:“地動了嗎?”

花霧影神情也頗為肅然,從儲物袋拿出一張面具,覆在面上:“有外敵,這裏不安全了,随我走。”

祝枝寒乖乖的被花霧影握住手腕,随她走出這被關了兩日的石室。

有合歡宗弟子從遠處匆匆過來:“聖女大人——”

花霧影有條不紊的冷聲吩咐:“通知宗主了嗎?向各處的巡邏弟子傳遞通訊,尋出沒有回應的方位。”

那合歡宗弟子聞言振奮,應道:“是!”

花霧影感覺自己的衣袖被扯了扯,轉過頭,語氣和緩了許多:“怎麽了?”

祝枝寒小聲說:“這個地方如果塌了,我們會不會被埋在裏面?”

花霧影失笑:“放心,不會。如果你實在擔憂,我帶你出去。”

祝枝寒搖搖頭:“我跟着你,別人我不放心。”

花霧影唇角勾了勾。

接下來的事情都很混亂。

祝枝寒跟在花霧影身邊,記着合歡宗弟子來來往往說的細碎情報。花霧影有時會避開她,有時不會。

不過從合歡宗弟子越來越焦急的神色中,祝枝寒可以看的出來,事情非但沒有解決,似乎還變得更為棘手了。

過了許久,祝枝寒終于等到一個機會——花霧影身邊的合歡宗弟子,都不在。

“轟——”

又傳來劇烈的震動。

祝枝寒站立不穩,撲倒在地上。那地面恰好有凸起的一塊尖石,把她的掌心劃得鮮血淋漓。

好在震動只持續了一會兒。

花霧影把她拉起來,很快發現了她試圖掩飾的動作,捏住她的手,翻轉過來。

花霧影眉頭深深蹙起:“流了好多血。”不僅如此,還有嵌入傷口的小石礫。

她從儲物袋中掏出清理的工具和繃帶:“怎麽這麽不小心?”

祝枝寒赧然:“我方才在想,這聖地出了問題,不知道她如何了……痛。”

花霧影把動作又放輕了些,唇抿成一條線:“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思想她。”

祝枝寒低着頭:“……抱歉。”

花霧影把繃帶仔細纏好,看着祝枝寒安安靜靜垂着眼睫的模樣,有幾分可憐,心頭軟了軟,有些生疏地擡起胳膊,虛虛抱住她。

卻在這時,她感覺胸膛一痛。

“唔!”

花霧影愕然低頭。

屬于心口的地方,插了一柄匕首,血洇開來。

作者有話要說:

此時,外面聖女選婿的冤家們還在打,人腦袋打成狗腦袋(x

肝不動了嗚嗚嗚躺平感謝在2022-05-1119:32:17~2022-05-1123:51:3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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