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二更

燕均培一番心意, 彭瑤自然不可能給他退回去。

這些衣服首飾都是照着她的尺寸買的,再者燕均培的兒子和孫子都不愛在家待,更沒人可以送, 他拿回去也是落灰,因此彭瑤最後還是全部收下了。

自愛妻去世後, 燕均培還是頭一次給年輕女孩買衣服, 一開始還怕自己老了, 眼光不合年輕人的口味,擔心了一陣,好在彭瑤一點嫌棄的模樣都沒有, 還挑了兩件去試給他看。

燕均培突然覺得,自己跟妻子當初要是生的是個女兒就好了。

生個孫女也行。

瞧着彭瑤換上禮服之後那股精致勁兒,再想想自己兒子和孫子成天穿着軍裝,一臉誰欠他們錢似的模樣,他深刻理解到了,什麽叫做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燕均培越想越氣:“跟你一比,那倆臭小子簡直就是來跟我讨債的!”

話雖這麽說,燕均培臉上倒是并沒有多少生氣的模樣, 話語裏更多的,還是氣他們不經常回家陪自己。

“我那個孫子, 放假了也不往家裏來,再過段時間不見, 我連他長什麽樣都要記不住了!”

他這麽一說, 彭瑤忽然想起來。

她上輩子跟燕均培相認後,去過燕家好幾次,自然見過燕均培的家人, 只不過那個時候,燕均培跟兒孫之間的關系非常僵硬,他孫子更是因傷退伍,整個人陰鸷得很。

據說是在一次休假期間,他遇到一起惡意傷人事件,一名男子在公衆場合拿小刀紮人,他出面制服了歹徒,卻一時不妨,被對方割傷了雙.腿。

後來才得知,那名男子是知道自己感染了病毒,時日無多,于是故意報複社會,把自己的□□抹在小刀上,去感染其他人。

最後燕家孫子的命是保下來了,但為了防止病毒擴散,腿卻被截斷,落下了終身殘疾。

燕家人對這件事諱莫如深,彭瑤沒敢仔細問,不知道細節。

只知道他孫子受傷的時間,似乎就在病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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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體是什麽時候,就不知道了。

前世病毒足足持續了五年,彭瑤摸不準到底是什麽時間出的事,這個房間裏又布置了攝像頭,她不好直接說,想了想,只能旁敲側擊地問:“爺爺,那些防護服送出去,對病毒有幫助嗎?”

提起這個,燕均培臉色嚴肅起來。

“當然是有幫助的。這些天醫護人員受傷的案例數量銳減,僅有的幾個,也是之前就被感染了,或者不在值班期間,沒穿防護服,被誤傷的。”燕均培頓了頓,嘆口氣,“防護服實在是不夠,如果數量充足的話,給所有醫護人員都換上,或許能把傷亡控制在最低的水平。”

生死的話題,說出來實在太沉重,如果不是知道彭瑤已經經歷過了一世,燕均培說什麽也不會在一個孩子面前談論這個。

不過即使這樣,他也不想多說,給彭瑤太多壓力。

但耐不住彭瑤自己問:“這個病毒一旦沾染上,就只能截肢嗎?沒有其他治愈的手段?”

“只能延緩。”燕均培沉聲道,“目前國際上還沒有任何醫療手段,能徹底治愈這次的病毒,各國醫療能做的,只有盡量延遲患者死亡的時間,保命要緊。”

能完整、健康地活着,誰會選擇截肢?

這次病毒從發現到現在,滿打滿算,一個半月的時間,國內傷殘人士已經達到了十幾萬,這個數字還在飛速上升,其中甚至還有大量的基層警察、軍人,和醫護。

這些人員培養起來,動辄五年、十年,損失任何一個,都令人心痛。

但兩害相權取其輕,為了保證他們的生命,不得不眼睜睜看着他們的職業生涯就此斷送。

不光是軍、警、醫這些特殊職業,社會上因為病毒殘疾,導致失去工作的人比比皆是,眼看着失業率急劇上漲,他們這些領導人看着也很着急。

病毒總會過去,但國家的經濟還得靠人民一起創造。傷亡的數字越高,病毒之後,恢複到原來的經濟水平,需要的時間就越長,甚至可能造成經濟倒退!

這次病毒造成的影響,是不可估量的。

燕均培說起這些,很是痛心。

按照彭瑤重生回來找到他時的說法,等疫苗研制出來之後,病毒至少還會持續三年多的時間。現在焦源梓已經被科研組請到國內,着手疫苗的研制工作,疫苗的普及指日可待,但後續三年時間,燕均培實在是不敢想象,藍國該怎麽熬過去。

房間裏的氣氛一下子有些低沉。

彭瑤上輩子經歷過病毒,當然知道這個病毒有多厲害,問這麽多,不過是做給攝像頭後面的人看。

她低着頭,看起來像是被病毒的恐怖吓到了,實際上卻是在努力回憶自己上輩子經歷的一切,試圖找出燕均培孫子受傷的大概時間。

這麽做不全是為了燕均培,主要是彭瑤想起來,藍國的病毒明明在開始不久之後就得到了極大的控制,但有段時間,不知道為什麽,病毒突然大爆發,嚴重程度更甚剛發現的時候,一度引起了恐慌。

彭瑤擔心這次爆發,跟燕均培孫子受傷的事情有關。

彭瑤記得,病毒開始一年半,疫苗研制出來之後,對應這次病毒的治療手段也已經很完善,開始出現治愈的病例了,那麽燕均培孫子受傷的時間,只能是在這之前。

再考慮到治療過程,和完善治療方式的時間,燕家孫子很可能是在病毒開始,到病毒蔓延一年後這個時間段裏受的傷。

那豈不就是今年?

軍人一年到頭的休假時間都有數,加起來統共20天,許多人都會努力把假期攢到一起放。

彭瑤突然有了不太好的預感:“爺爺,燕宇什麽時候輪到休假?”

燕宇,就是燕均培孫子的名字。

彭瑤擁有上輩子的記憶,燕均培倒是并不奇怪,她會知道自己孫子的名字,不過剛剛還在說病毒的事情,突然就提起了他的孫子,燕均培多少有些摸不着頭腦。

“大概就是這兩天吧,怎麽了?”

“……”彭瑤心裏咯噔一下,不祥的預感瞬間達到了巅峰。

不會吧?

難道真的這麽烏鴉嘴,說什麽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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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瑤趕緊讓燕均培聯系燕宇,确定他到底什麽時候放假。

“這有什麽好問的?”燕均培一開始是拒絕的,“你要是想見他,等過段時間,我打個申請,帶他們過來,或者帶你出去轉轉,一起吃個飯。”

最近因為那個防護服的事情,藍國在國際上受到了很大的争議,尤其是西大陸各國,針對藍國的發言越來越多,外邊不是很太平,他們都覺得至少近期,不該讓彭瑤出去冒險。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燕均培不想主動聯系孫子。

他們一家子不善言辭的硬漢性格,都是遺傳的他,兒子孫子不主動聯系他,他就是心裏再想他們,也不會主動示好。

怪丢人的。

但這僅限于私事。

看見彭瑤的臉色不對,燕均培心裏那點別扭頓時被抛到了九霄雲外,心底一沉,瞥了眼牆上的監控,不動聲色地問:“你要是想見他,我現在就給他叫過來?”

彭瑤并不确定燕宇是不是這個時間出事,但以防萬一,還是點了點頭:“先問問他有沒有時間吧。”

要是沒休假,那就可以放心了。

燕均培聽她這麽說,有點拿不準事情的嚴重程度,只能依言給孫子打了個電話。

別看燕均培在彭瑤面前的時候這麽慈祥,就跟個普通的老爺爺一樣,在自己家孫子面前,卻完完全全切換成了工作狀态,電話一接通,便是命令的語氣:“你什麽時候休假?”

電話那頭估計沒想到燕均培會給自己打電話,愣了一下,才同樣硬邦邦地回答:“明天。休三天,不回家。”

又不回家!

燕均培“哦”了一聲,有些氣悶。

他正準備跟燕宇說自己找到了老朋友的外孫女,讓燕宇抽時間過來見見,就聽燕宇突然問:“您怎麽突然想起來給我打電話?”平時不都是不聞不問的嗎?

“……”燕均培臉色一僵,頓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好在這個時候,彭瑤用手勢提醒了他,他清了清嗓子,按捺住因為主動給孫子打電話而産生的別扭情緒,簡單把彭瑤要見他的事情說了。

當然,隐去了系統和國家的事情。

這些事不是能在電話裏說的。

燕宇一聽是要去見個女的,還是爺爺朋友的外孫女,就有點抵觸。燕均培生孩子早,他兒子生孩子也早,燕宇已經二十七八了,之前被父母安排了幾次相親,都是這種開頭。

他以為爺爺也要搞這一套,下意識就想拒絕。

結果燕均培頭一次給孫子打電話,被燕宇一問,臊得不行,丢下一句“地址發我,我派人去接你”就挂斷了電話。

燕宇:“……”

更像相親了。

算了,去就去,大不了直接跟人家姑娘說不合适。他就一個臭當兵的,對方總不至于糾纏他。

燕宇這麽想着,就繼續收拾東西去了。

說是明天放假,他今天晚上就能走。這次假期正好遇上節假日,他早就聯系好了幾個長時間沒見面的朋友,晚上準備一起吃個夜宵,喝點酒聊聊天。

約好的地點在一個大排檔,燕宇過去的時候,其他人還沒到,燕宇就自己先找了張桌子坐下。

誰知剛坐下沒多久,一旁的人群突然騷動起來,聽動靜,似乎是有個人一直盯着別人女朋友看,兩邊起了争執。

本來不是什麽大事,道個歉就好了,直到有人尖叫:“那神經病身上有刀!”

出于軍人的本能,燕宇一下子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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