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二合一
即使知道将振金石和其他金屬合金化的關鍵材料是什麽, 實驗也并非一帆風順。
為了保證實驗的安全性,同時将振金石的消耗降到最低,每一次實驗都必須經過精密的計算和慎重考慮, 以免再次出現像之前小王那樣的爆炸事件。
研究人員将橡膠樹枝的成分逐一分解、測試,數十人的團隊, 不眠不休的實驗了兩天, 随着與最後提交成果的期限越來越近, 所有人的精神都緊繃到了極點,實驗中時不時擡頭望向牆上的時鐘,身上的緊迫感仿佛又重了一分。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 第三天的淩晨,葉教授的手機幾乎要被科研府和衛生府的人打爆的時候,随着合金溶液慢慢冷卻、凝固,一團熟悉的黑色亂麻出現在眼前,所有人甚至都沒反應過來。
這兩天時間,這團亂麻幾乎占據了他們所有的思緒,所有人的目标都是為了複制出它的制作過程。
可是當它真正出現的時候,大家第一反應竟然都是不敢置信。
他們居然真的成功了!
而且這團亂麻,比起小王那天用橡膠樹枝誤打誤撞搞出來的東西, 更加貼近他們印象中防護服的面料。
當亂麻放在那裏的時候,就像是一團普通的材料, 一點反應都沒有,可只要人把它放在人身上, 它就會自動伸展開來, 一點一點貼合人的身體曲線,覆蓋在皮膚上。
只不過從病毒世界買來的防護服,穿上之後是根據體型縮小面料, 而這團摻入了振金石的合金,卻是完全相反。
它是膨脹後覆蓋到穿戴者身上,且這團亂麻的每一條絲線就像是精心排列過一樣,緊緊地貼合在一起。
與外物靠近時表現出來的排斥反應不同,它們本體之間似乎有互相吸引的特性。
研究人員嘗試着将亂麻扯斷,但無論扯到多長,這團亂麻都不會斷開,只會越來越細,直到肉眼難以分辨,也還互相連接着。
這種狀态下的亂麻,幾近透明,而且仍舊保持了振金石的防禦特性。
但振金石易切割的特點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們使用的金屬難以切割的特點,在這樣的改變下,即使他們用非常緩慢的速度去切割,也無法将亂麻斬斷,只有用特殊的溶液,将需要切割的地方進行分解,才能斷開。
發現合金的這些特性,短暫的茫然之後,所有人臉上浮現出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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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幾天沒睡、灰頭土臉的科研人員互相抱在一起,一邊嫌棄對方身上混合着汗味和實驗材料奇怪味道的氣味,一邊激動得熱淚盈眶。
他們終于成功了!
葉教授同樣也十分激動,但他是這個大實驗室的負責人,所有人都樂瘋了的時候,只有他不能,還得冷靜地下達指令:“先別急着高興,把實驗過程記錄下來,測試成功概率,然後把數據集中起來,争取在天亮之前,把配方給到工廠,讓那邊開始制作!”
與此同時,葉教授終于想起來摸一下自己已經被無數電話打到沒電關機的手機,充上電的第一時間,他先給科研府的老趙回了電話。
“防護服的布料,我們已經研制出來了,但用到的原料十分稀有,我需要你跟衛生府那邊進行交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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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國最東邊,大陸邊緣的一個小縣城。
蔣霜是縣醫院裏最年輕的一個醫生,今年剛剛轉正,成為正式員工,就遇上了病毒肆虐,令所有醫護人員心生絕望的這個時期。
好在她的祖國很強大,為醫護人員研制出了新型防護服,讓他們免于被患者抓傷,而殉職的下場。
但新型防護服數量有限,大多都先供應給了病毒高發地區,建立的幾個集中治療基地,發到他們這種偏遠的小縣城時,壓根就沒剩幾件了。
一套防護服,他們幾個醫生輪換着穿,幾乎沒有脫下來清洗的時間,盡管防護服的透氣吸汗能力很強,他們也不可避免的腌出了一身難聞的味道。
蔣霜每天累得半死,回到家裏之後,還得花費大量的時間消毒、清潔。
不過一切都是值得的。
藍國領先全大陸,第一個研制出了新型防護服,用以保護他們這些醫護,緊接着,又成為了全大陸第一個發表病毒全基因序列,和研制出疫苗,并免費普及的國家!
一切的一切,都讓蔣霜覺得,一切都在慢慢變好。
不止他們在努力,整個藍國從上到下,都在拼盡全力,抗擊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恐怖病毒。
有防護服的保護,藍國各地的醫護人員很是過了一段安心的日子,不用擔心防護服被抓破,也不用擔心防護服上出現什麽沒有注意到的破損,導致病毒不經意間侵入。
但随着新型防護服陸續發出破損警報,新一批的新型防護服卻遲遲沒有出現,大家的心裏還是難免出現了一絲不安。
新型防護服的資源如此短缺,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因為制作工藝很難,或者是別的什麽原因,導致無法大批量生産。他們平時用防護服時也格外小心,努力降低損耗。
可一個多月過去了,新的防護服還沒有做好嗎?
沒有新型防護服,他們可以用舊的,這并不是多大的問題,蔣霜和同事們最擔心的是,會不會出現了什麽他們不知道的問題?
随着防護服顯示的破損預警越來越頻繁,新的防護服卻遲遲不見發放,醫生們臉上的神色也越發擔憂。
聚在一起休息的時候,幾個醫生和護士都對此表示了不解。
“新防護服就這麽難做?怎麽還沒有發新的?”
“我身上的防護服已經快不能用了,兩分鐘就報一次警告,我聽說等這個時間縮短到一分鐘之內,就必須得換掉了……希望那時候我不是在手術臺上。”
“會不會是因為咱們這兒離藍城太遠了,沒來得及收到?其實新防護服已經送出來了,明後天就到了吧?”
“我已經問過我在藍城那邊的同學了,他說他們醫院也沒拿到呢,那邊醫院接收的患者更多,情況也更複雜,比我們慌多了。”
“……”心中唯一算得上積極的想法被否定,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蔣霜勉強的笑笑:“說不定今天剛發出來呢?之前衛生府的通知不是說了,讓我們稍安勿躁,最遲這個月底,就會發放新的防護服?”
可是這都已經是這個月的最後一天了。
衆人看着窗外刺眼的太陽,不知道出于什麽心理,沒對蔣霜說的話做出任何表示。
蔣霜跟着望向窗外,也忍不住懷疑自己的話。
只剩半天的時間,防護服真的能到嗎?
說着話,她身上的防護服再次響起警報,蔣霜下意識看了眼時間,距離上一次警報,只過去了一分零六秒。
腦海裏響起同事剛剛說的話,蔣霜心頭緊了緊。
借口有事離開了休息間,蔣霜想了又想,覺得還是得以防萬一,去後勤領了一套舊款防護服出來,準備放在辦公室裏備用。
笨重是笨重了一點,但她作為醫生,在病毒肆虐的當下,總不至于把舒适放在自身安危前面。
回辦公室的路上,卻遇到了幾個病人家屬。
他們這個小縣城太偏僻,本身沒有多少人,人員流動也少,病毒感染患者并不多,這些都是普通病人的家屬,只不過為了避免病毒被攜帶進來,每個病人只能有一個家屬負責照料,這幾個家屬都快跟醫生混熟了。
看到蔣霜,病人家屬們都熱情的跟她打招呼,只是在看到她手上厚重的防護服後,眉頭皺了起來。
“蔣醫生,你這拿的是老版的防護服吧?”
“是不是拿錯了?我看新聞上說,醫生們都開始穿新版的防護服了啊。”
“你身上的就是新版呀,兩版防護服的樣子差這麽多,不至于拿錯的吧?我看你們最近臉色都不太好看,這又要換回原來的防護服,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呀?”
“會不會是病毒又嚴重起來了?”
“新聞怎麽都沒說過這個事情的?不行,我得問問我在城裏的朋友……”
幾個家屬議論紛紛,眼看着就要慌亂起來,蔣霜連忙制止:“哎,別……沒有的事情!病毒沒有變嚴重,你們不要瞎想那些有的沒的!”
“那你幹嘛換原來的防護服呀?新的防護服不好嗎?”
“這……”
蔣霜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不過是保險起見,去領了套舊版防護服,就能引起這麽大的反應。
家屬們層出不窮的問題,讓她有些遲疑,更不敢直接告訴他們,是因為新的防護服遲遲不到,她才要拿舊版的應急。
盡管疫苗已經研制出來,也在全面普及的過程中了,但這場病毒,和它給人們帶來的後遺症,還遠遠沒有到結束的時候。
大家心裏都有一根弦緊繃着,一點風吹草動,就可能崩開。
正猶豫着如何解釋,才能安撫衆人,一旁的護士長走了過來,溫聲說道:“大家別急,這防護服不是蔣醫生自己要用的。”
“不是她要用?那是給誰用?”家屬們的表情有些狐疑。
“是打算給一個感染病毒的患者家屬用的。”護士長臉色如常,笑着看向蔣霜,說:“蔣醫生,你說是吧?”
護士長比蔣霜大了十來歲,是醫院裏資格最老的醫護人員之一,有她在,蔣霜心裏就莫名有了些底氣,聞言立刻配合道:“對,這是給病人家屬用的。”
這場病毒席卷了整個大陸幾乎每一個角落,即使是他們這麽偏遠的地方,也有幾例感染病例。
他們小地方,醫護人手不足,沒辦法照顧到所有病人,感染患者又喪失了自理能力,只能讓家屬穿上防護服,進去照顧。
新版防護服數量太少,加上家屬只是定期進去給患者清理身體什麽的,肯定是只能穿舊版的防護服。
這個理由很快就被家屬們接受了,聞言紛紛放心下來。
蔣霜也松了一口氣,感激的看了護士長一眼,趕緊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把防護服塞進了櫃子裏。
只不過經歷了這麽一出,她心裏那股揮之不去的不安更加強烈了。
她只是将舊版防護服拿出來備用,病人家屬就擔心成了這樣,可想而知,要是真的換上了,會發生什麽。
要是新的防護服還是遲遲不到,他們肯定不能拿自己的安危開玩笑。可到時候各地的醫生陸續換回舊版防護服,不說別的,人們的情緒肯定很不穩定。
被帶着疑問的病患們找上門的時候,他們該怎麽辦?
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新防護服遲遲不發。
防護服的警報又響了,蔣霜看着櫃子裏的舊版防護服,陷入沉默,最後還是穿着新版防護服,打開了辦公室的門,對護士說:“開始叫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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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個下午,蔣霜都在忐忑當中度過。
每一個患者走進來,脫下頭上厚重的頭盔時,她都害怕自己看到一張發青泛白,被病毒感染的臉。每一次防護服響起警報,她的心跳都忍不住漏掉半拍,飛快地看一眼時間,松口氣的同時,卻忍不住去想,距離上一次發出警報,又近了一秒。
好在他們這裏足夠偏僻,病毒肆虐的消息傳來後,各家各戶就把自己鎖在了家裏,已經很多天沒有新增病例了。
可一個下午下來,接待了數十位病人,每一個都能讓她經歷一遍這樣的心路歷程,對蔣霜造成的精神壓力,是無法用數值來衡量的。
到後來,她甚至有點想拒絕接待病人。
她的防護服警報間隔,已經縮短到只剩四十多秒了。
她感覺死神在向自己靠近,她想換上舊版的防護服!
最後一個病人打開門出去的時候,蔣霜忍不住喊了聲護士,想讓她暫時別再喊人進來,讓自己換上舊版防護服再說。
可等對方看過來的時候,到嘴邊的話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蔣霜沉默了很久,內心無比掙紮,好在就在這個時候,護士笑了笑,說:“你是想去廁所吧?沒事兒,今天預約的病人都看完了,我正準備跟你說呢。”
蔣霜怔住,內心一顆大石倏然落地。
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笑出聲,只是感覺自己心情輕松得仿佛要飛起來了一樣,近乎感激地說道:“謝謝!”
不知道是在謝護士解圍,還是感謝上天,預約的病人終于看完了。
蔣霜現在心情十分不穩定,确實需要去一趟洗手間,洗把臉冷靜一下,然而還沒等她走到洗手間,迎面一群人推着病床沖了過來。
病床上躺着個臉色發青的男人,被粗皮帶死死綁在床上,連腦袋都被固定住了,卻還在不斷的抽搐,朝周圍衆人嘶吼着。
這模樣很明顯,是中後期的感染者!
蔣霜腦袋裏嗡的一聲,今天一天都萦繞在腦海裏的預感終于成為了現實,而更加令她無助絕望的是,跑在病床旁邊的一個醫生擡頭看見她,想也不想地說道:“蔣霜!你跟我來,我們兩個做這個手術!”
“…………”蔣霜整個人都僵住了。
防護服的警報一聲又一聲的響在耳邊,蔣霜下意識想要回辦公室拿出那件舊版防護服,然而中午遇到的那幾個病人家屬聽到聲音跑了出來,看見這個場面,紛紛看向了蔣霜。
那一雙雙眼睛,仿佛在問她,怎麽還不去做手術?
中後期的感染者無法用治愈藥劑治療,但還是能夠通過手術等現有的醫療手段,最大限度的拖延死亡時間,以等待徹底治愈的可能。
蔣霜被這些人的眼神逼問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進的手術室,直到站在手術室外,開始消毒的時候,才聽見那個醫生問她:“……蔣霜?”
“在,我在!”
蔣霜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就聽對方問:“你的防護服多久報警一次?是不是該換了?”
蔣霜遲疑了一下,視線在放防護服的櫃子上繞了一圈,沒有看見舊版防護服厚實的形狀,而手術臺上,患者已經開始進入癫狂狀态,再不盡快施救的話,就要沒命了。
穿一套防護服至少要10分鐘,而10分鐘後,這個病人必死無疑。
值班的醫生現在都脫不開身,而且據蔣霜所知,大家的防護服損耗程度都差不多,其他人的防護服也不會比她的好多少。
蔣霜咬牙,“……還不用換。”
她硬着頭皮就要進手術室,卻在推門前一秒,被同事攔住了。
這位年長她許多歲的老醫生慈祥地看着她,不贊同似的搖搖頭:“醫生是要以救人為先,可你也不能忘了,你也是人,也是會生病的。”
說着,拉着蔣霜往防護服的儲存櫃走,從裏面抽出了一件薄薄的衣服給她。
“穿上再進來,我還沒那麽不中用,連幾分鐘時間都拖不住。”
話音落下,老醫生便扭頭進了手術室,蔣霜看着自己手中跟普通衣服差不多厚度的連體衣,有些迷茫。
這件連體衣跟她身上的防護服很不相同,雖然都是薄薄的一件,但尺寸卻小得多,看起來甚至更像是童裝。
這是……
正疑惑着,護士長又抱了幾件連體衣過來,看見她拿着防護服沒動,便知道她還不知道,笑着解釋道:“這是新發下來的防護服,說是研發出了新材料,才會做得慢了些,也小了些。你那防護服應該也快壞了吧?快穿上。”
這一瞬間,劫後餘生的喜悅和無法比拟的安全感迅速籠罩住了蔣霜,她眼眶一紅,低頭看着自己手中的防護服,眼淚不受控制的滴落。
到了……終于到了!
在防護服徹底失去保護作用之前,藍國終于以自己強大的科技實力,将新的防護服送到了每一位醫護工作者的手上!
無數的醫護人員喜極而泣,随後很快擦幹眼淚,繼續奮戰在抗擊病毒的前線上,而與此同時,藍國的科學家們也沒有任何懈怠。
葉教授将研究剩下的半塊振金石全部拿給工廠,投入了防護服的生産,出乎意料的是,原本以為最多也只能做出幾千件防護服應急的他,最後卻從工廠處得知,他們研究出來的這種特殊材料,在編入普通布料使用的絲線之後,竟然仍舊能夠發揮它強大的防禦和抗菌能力。
最後這半顆只有拳頭大的振金石,足足讓工廠生産出了2萬件防護服。
比從病毒世界的商店中兌換出來的還要多。
這麽一來,不管是否在值班期間,幾乎所有的醫護人員都能穿上這種全新的防護服,而如果算上之前發出去的那些,還沒有發出警報的防護服,至少在未來兩個月內,都不會再出現防護服缺少的危機。
留給葉教授他們的研究時間,又多了兩個月!
這個消息傳回實驗室時,所有科研小組都爆發出了熱烈的掌聲,所有人都在為葉教授和他的科研團隊歡呼,然而葉教授等人卻并沒有松懈。
在工廠加急制作防護服,并開始運輸的時候,葉教授和他帶領的科研團隊,踏上了前往中大陸的飛機。
他們要把防護服拿去中大陸進行備案,同時也要邀請其他大陸的科學家們,一起加入新型材料的研發當中。
修仙世界兌換出來的振金石已經用完,但隕星大陸上的病毒,還遠遠沒有得到控制。過去的一個月,他們已經明白了,光靠他們一個國家的科研人員,幾乎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找出那種令他們覺得似曾相識的,跟振金石性質很接近的物質。
面對這場席卷全大陸的病毒,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或者勢力能夠獨善其身,他們必須集思廣益。
抱着分享和探讨的想法,葉教授等人踏上了中大陸的土地。
而就在飛機落地後,踏上中大陸的一瞬間,他們忽然找到了那股虛無缥缈的熟悉感來自哪裏。
葉教授等人望着眼前幾乎望不到邊的、中大陸獨有的黑色沙灘,陷入了難言的震驚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