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二合一

童嘉坐在前往杜克市的物資車裏, 看着武陽國的士兵駕駛車子,毫不停留的經過了一個小鎮,不由得有些疑惑:“我們不去給這個小鎮送物資嗎?”

武陽國的士兵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 看到了印着小鎮名字的路标,不甚在意地回答:“這個鎮子已經沒有活人了, 不用浪費時間。”

童嘉聞言再次看了看小鎮的路口, 沒有任何表明無人生存的标志, 甚至遠處的路口還有個小牌子,寫着“SOS”。

“你們怎麽知道,鎮子上沒有活人了?”

“我們當然知道!”武陽國的士兵有些不耐煩, 這個人是藍國派過來支援他們抗擊病毒的醫生,平時對他們國家的醫生指手畫腳就算了,怎麽還想指揮他們的軍人?

童嘉一看他這個樣子,就知道他們并沒有切實的證據,證明這裏沒有任何活人存在。

她看着這個一片死寂的小鎮,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當場朝士兵說:“我們得進去看看。”

士兵們:“……”

領隊的士兵臉色有些不好看:“我說過了,這裏面沒有活人。杜克市還有許多民衆等着我們的物資,我們不應該把時間浪費在這種地方!”

“那你證明給我看。”童嘉也很堅持, “證明這個鎮子裏真的沒有任何一個活人,證明那邊路口的求救牌子的主人已經死了, 不需要你們的物資。”

士兵隊長此時已經有些生氣了。

他們國家的事情,什麽時候輪到一個外人來置喙?

如果真的有人需要幫忙的話, 他們難道會見死不救?這是他們的國家!他們比誰都要愛護自己國家的人民!

可是這個小鎮明顯已經是座死城, 杜克市裏還有無數的患者在等着他們的屋子!

他原本不想理會童嘉,想着直接開過去好了,可視線掃到童嘉防護服胸口的藍國國徽, 還是頓了頓。

他不情不願地解釋道:“這個小鎮在最初病毒爆發的時候,感染人數就達到了200人,後來感染人數更是呈指數型增長,早在半個月前,就沒有任何消息傳出來了。我們晚上路過的時候,這裏也是一片漆黑!更何況,這裏還有一只存活時間超過三個月的感染者……這種情況下,不可能還有人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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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長原本以為自己這麽說,這個來自藍國的醫生就該明白自己的意思,乖乖聽話了,誰知對方聽完全部,一臉認真地說道:“從你的描述裏,我聽不到任何确切的證據,證明這個小鎮已經是個死亡之地。”

她重複:“我們得進去看看。”

士兵隊長:“……”

拗不過童嘉,士兵隊長只好叫上兩個士兵留下,背上一部分物資,跟着童嘉走進了這座死氣沉沉的鎮子。

在街上走了半天,都沒有看到任何一個人,士兵隊長心裏越發煩躁,忍不住開口:“我早就跟你說過,這個地方的人都已經死光了。”

童嘉并不肯聽他說話,倔強的一間一間房子搜尋下去,手裏的手機不斷重複播放着她自己的聲音:“有人嗎?我們是負責派送物資的,如果還有人活着,請告訴我們,我們會送來物資。有人嗎……”

一次又一次,童嘉和這三個士兵花了一個多小時,幾乎走遍了整個小鎮,沒有得到哪怕一點回應。

士兵隊長的忍耐已經到達頂點,又一次從一間空房子出來,見童嘉還想繼續往下搜索,他忍無可忍地叫停了自己的兩個下屬。

“夠了!”他朝童嘉低吼,“我不知道在你們藍國,是不是所有的醫護人員都這麽任性,可以有這麽多的時間浪費,但你現在是在我們武陽國!杜克市還有數萬的感染者需要治療,我不能再跟你這麽無所事事的閑逛下去!”

他說着就要強行拉走童嘉,上車離開這座死城,卻被童嘉一下子躲了過去。

“首先我要糾正你一點,我沒有在閑逛。我一直在試圖從你不耐煩的催促中聽到一點求救的聲音。”童嘉面色嚴肅地開口,“其次,我也很好奇你們武陽國是有什麽自信,直接判定一個鎮子的人已經全部死亡,但在我們藍國,只要還有一絲希望,我們就不會放棄任何一個人民!”

童嘉說完,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士兵隊長惱怒地大喊:“這裏已經沒有人了!你這是在浪費時間!”

誰知話音剛落,童嘉望向遠處的眼神一亮:“有煙!前面好像有人!”

士兵隊長一愣,順着童嘉飛奔過去的方向看,果然看到了一個正在冒煙的煙囪。

有炊煙,就代表有人。

感染者可不會使用人類的烹饪工具。

竟然真的讓這個藍國的醫生猜對了,這個小鎮上還有幸存者?

身旁的兩個士兵也驚呆了,不敢确定地問他:“隊長?”

士兵隊長回過神,心情複雜極了,最後還是大手一揮:“跟上她。”

童嘉畢竟是藍國派來支援他們抗擊病毒的醫生,不論前面的炊煙是不是活人弄出來的,他們都必須保證童嘉的安全。

一行四人順着炊煙找到了一幢獨立的小院子。

這個院子被前面的房子遮擋住了,之前他們在小鎮前面的路口并不能看見,到了近前才發現,這個院子周圍放置了各種各樣的陷阱,過來的路口還擺放了求救的牌子。

其中一些陷阱明顯已經被觸發過了,但似乎并沒有人來維修,求救的牌子也被不知名的力量推倒在了草叢裏,如果不是走近了,根本不會有人看見。

看到這個景象,衆人心中都是一沉,感覺屋裏有活人的希望更加渺茫了一點。

士兵們抓緊了手中的武器,時刻警惕周圍,以免傳聞中那個活了三個月的感染者突然出現。

他們身上雖然已經穿上了藍國發明的防護服,但畢竟沒有親眼見識過防護服的真實防護水平,摸了摸身上薄薄的布料,心裏有些沒底。

穿過陷阱密布的院子,他們首先來到了傳出炊煙的廚房窗外。

出乎意料的是,他們剛剛到窗口,就聽見裏面傳來了一個稚嫩的聲音:“爸爸,是你回來了嗎?”

緊接着,一個看上去才十歲的女孩,牽着另一個更小的男孩,從地下室的入口走了出來。

瞧見窗外是幾個陌生人,而不是自己的爸爸,兩個孩子有些失望,但并不算害怕,看着士兵們身上的軍裝,問:“你們是爸爸找來救我們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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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番詢問,衆人明白過來,這幢房子外面那些陷阱和求救的牌子,應該就是這兩個孩子的父親設下的。

女孩說:“爸爸一直和我們在一起。但是兩天前,他教會我做肉餅的技巧後,給我和弟弟留了字條,說要出去求救,到現在都沒有回來……你們沒有看見他嗎?”

衆人面面相觑。

路上別說是活人了,他們連感染者都沒有遇到一個,如果不是童嘉堅持要進來,他們甚至不知道這個死氣沉沉的鎮子裏還有兩個孩子。

從這個女孩的描述中可以知道,他們的父親帶着他們在這個房子裏堅守了整整三個月,從一開始吃家裏的存糧,到後來去鎮上的超市搜刮物資,後來超市的物資也被人搶光了,他們就靠着一點菜葉湯勉強維持生命。

“不過好在爸爸臨走前,給我們找回來了好多肉,放在地下室的冰櫃裏。”女孩甜甜的笑着,“我們終于能吃飽了。”

一旁三歲的小男孩聞言,也用力地點點頭。

他手上抓着爸爸的照片,看向自己父親的眼神充滿了信賴。

士兵隊長不由得沉默。

在他看來,待在這個房子裏不缺吃喝,但這兩個孩子的父親卻仍舊選擇了離開,不一定是真的去尋找救援了。

“他可能是逃跑了。”士兵隊長私下裏對童嘉說,“我們一路派發物資,根本沒有聽說過有從這個小鎮出去的人。這個男人太卑劣了,他配不上這兩個孩子的崇拜。”

童嘉不太贊同士兵隊長的想法,但她也想不通,這個男人為什麽要離開。

食物還很充足,不是嗎?

想不通就算了,士兵隊長安撫了兩個孩子幾句,決定将他們帶走,不過在此之前,他先帶着人檢查了一下這個房子,還有地下室的冰櫃。

病毒蔓延到現在,整個武陽國的肉資源都很匮乏,這兩個孩子的父親留下的肉,說不定能派發給杜克市的群衆。

懷着這樣的想法,一行四人來到地下室,果然看見了一整個冰櫃的肉。

旁邊還有個老工廠才有的大型絞肉機。

絞肉機的出貨口就對準了冰櫃,看樣子,應該是這家人的父親找到了什麽大型的動物,直接用絞肉機加工出來的肉,留給了孩子們當做最後的口糧。

“十歲的孩子就算了,三歲小孩可不能吃太多肉,會消化不良的。”士兵隊長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家裏年幼的外甥,不屑道,“這個父親當得太不稱職。”

說着話,他卻突然注意到童嘉走到冰櫃旁邊,臉色突然不對勁起來。

“……又怎麽了?”

這個藍國的醫生一路上總是在找茬,雖然帶着他們找到了這兩個孩子,但士兵隊長對她還是不太客氣。

一個醫生,看到動物的碎肉也能吓成這樣?

太不專業了。

就見童嘉臉色發白,盯着那一冰櫃的肉看了一會兒,忽然喉頭湧動,轉頭就沖出地下室,跑進了樓上的洗手間。

士兵隊長臉色大變,心說這些肉該不會有問題吧,急忙跟了上去。

“你沒事吧?那堆肉有問題?”

童嘉抱着馬桶大吐特吐,胃酸都要吐出來了,好半天才艱難地說出一句:“肉裏,有……有手指……”

“什麽?!”

士兵隊長當場如遭雷擊,轉念一想,在斷糧許多天,并且鎮上超市都被搬空之後,突然找出來這麽多的肉,确實很不合常理,而且這個屋子裏根本沒有任何動物的皮毛。

那些肉,該不會是被殺害的普通人?

那這兩個孩子這些天吃的豈不是……

士兵隊長思考不下去了,扭頭就要沖回地下室,查出受害者的身份,誰知剛剛邁開步子,就被人拉住了。

童嘉臉色慘白,看了眼客廳裏跟兩個士兵詢問自己父親下落的孩子們,朝他搖了搖頭。

她艱難起身,關上了洗手間的門,确認那兩個孩子沒有注意到這邊,拿出了一張照片。

那是剛剛在樓上,她拿到的這家人的全家福,準備給兩個孩子留作紀念的。

童嘉指着照片上的男主人,說:“冰櫃裏的手指,也有這個文身。”

士兵隊長順着她指的方向看過去,男主人的手指上紋了四個圖案,分別是他兒子和女兒名字的首字母。

“…………”

心頭的怒火瞬間被澆滅,士兵隊長看着手裏的照片,久久無法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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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

武陽國的疫苗基本普及之後,藍國派遣出來的醫護人員們也到了功成身退的時候。

杜裏克的兩個孩子已經找到了領養家庭,是一對因為病毒失去了自己孩子的夫妻,聽說童嘉要走,一大家子特地趕過來跟童嘉告別。

跟這新組成的一家人分開後,童嘉張望了一下周圍守着的士兵,沒有看到自己想看的人。

倒是之前跟她一起進入小鎮的兩個士兵來了,看她似乎在找人的樣子,頓時明白過來,解釋道:“物資都送到後,隊長請了長假,現在估計在家休息。”

童嘉聞言不由得在心中嘆了口氣,笑了笑:“替我跟他說聲再見。”

轉身便上了回藍國的飛機。

杜裏克的事情,他們最終還是沒有選擇公開,那天在地下室看到的一切,全部埋藏在了士兵隊長和童嘉的心底。

那天之後,士兵隊長路過被認定為全員死亡的小鎮的時候,總要帶人進去排查一番,救出了許多被遺棄在無人小鎮裏的人們,還受到了武陽國政府的表彰。

按理說這就是一個時代英雄的崛起,可作為人們心目中的超級英雄,士兵隊長的內心卻并不如別人想象的強大。

童嘉永遠記得,從杜克市郊區的小鎮離開時,兩個孩子安心的在後座上睡覺,前座的士兵隊長看似在閉目養神,胸.前的軍服卻濕了一片。

作為醫生,童嘉看到的悲劇遠比新聞上報道出來的多,原以為自己在藍國經歷了一切,足以理解這次病毒給人們帶來的傷痛有多大,這次出國的經歷,卻讓她對這場災難有了更多的感悟。

這場針對全人類的天災,如果不是藍國及時研制出了疫苗和治愈藥劑,還不知道有多少跟杜裏克,和他的孩子一樣的人出現。

童嘉不由得慶幸,她生在藍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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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去支援各國,幫助指導他們治愈感染者的醫護,都被藍國的飛機接回了家,下飛機的第一時間,這些白衣天使們就接受了國家和媒體的表彰。

沒有人注意到的是,從武陽國回來的飛機上運下來一個巨大的箱子,沒出機場,直接就被一架直升機接走,運到了一個神秘的小島上。

彭瑤吃完飯,按照慣例下來看科學家們搞研究,卻見大家都不在自己的實驗室裏,而是都穿上了新型防護服,聚集在最大的一個實驗室中,圍着一個大箱子不知道在幹什麽。

“這就是報告裏說的那個?”

“這太不可思議了,怎麽會出現這種情況?”

“看起來跟傳聞中的那個不太一樣?會不會是弄錯了?”

彭瑤不由得有些好奇,湊過去看熱鬧:“什麽好東西?又有新的發明了?”

科學家們看到她來,打了聲招呼,一個科研人員解釋道:“這次支援武陽國抗擊病毒,發現了一個特殊的感染者,感染病毒長達三個月,竟然還在活動。武陽國那邊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們就給要了過來。”

彭瑤在基地待了這麽長時間,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聞言頓時明白症結所在,驚訝道:“三個月?正常感染者不是感染超過一個星期,身體機能就會逐漸壞死,宣布腦死亡了嗎?”

“就是呀。這個病例實在是太特殊了,所以我們跟武陽國交涉了很久,還搬出了中大陸國際衛生組織,才把他要過來。”

其實正常來說,現在全大陸幾乎所有國家的人民都接種了疫苗,感染者們也在藍國研制的治愈藥劑下,逐漸恢複了健康,再研究這個病例,屬實有點多餘。

但科學家們的想法跟普通人的想法大不相同。

科學家們覺得,可能能從這個病例身上,得到一些新的啓發。

這次的病毒雖然已經被攻克,但畢竟借用了許多其他世界的物資和靈感,如果能在這個病例身上找到人類自身免疫病毒的可能,或許能給未來遇到一些類似病症,研究解決方法時,提前打下基礎。

更重要的是,人們至今也沒有找出病毒的源頭,科學家們猜測,這個病例身上可能會有線索。

找到源頭,以後才好防備這方面的危險。

這些專業的事情,反正還是得專業的人來做,彭瑤聽完全部,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就沒再繼續問下去了。

不過看到疫苗研究小組請來的大佬外援,焦源梓也在,她腦海中靈光一閃,突然想起來,上輩子藍國研究出疫苗之前,似乎也有這麽一個神奇的病例出現。

一個存活時間遠遠超出人們想象的感染者。

當時這個感染者剛出現,人們還以為是病毒變異了,吓得不行,後來科學家們從他身上提取出了抵抗病毒的有效物質,制作出疫苗,新聞報道上還提了一嘴,感謝他為人類做出的貢獻。

彭瑤記得,上輩子那個感染者一直活到了這場災難結束,只不過屬于人的意識已經被病毒完全磨滅了,幾乎只剩下動物的本能。

上輩子那個感染者過得挺慘,雖說對人類做出了重大貢獻,全大陸都不會虧待他,但因為病毒的影響,攻擊性極強,只能被關在籠子裏生活。

這輩子就不一樣了。

彭瑤看見科學家們給這個感染者做了基礎的檢查之後,使用了治愈藥劑,感染者掙紮的動作慢慢就停了下來,眼睛恢複神光,卻像個動物一樣,警惕地盯着衆人,喉嚨裏不斷發出威脅的低吼。

他被感染的時間太久,身體肌肉完全變成了灰白色,大腦也幾乎全部萎縮,已經無法完全治愈。

最多只能恢複到這個程度了。

進行了一番安撫,感染者意識到這些人對自己沒有惡意,很快平靜下來,被人帶走進行了簡單的清洗,再次回到人前時,身上的污垢都被洗去,衆人終于能夠看清他的長相。

幾個科學家仔細盯着他的五官看了半天,猛然一驚:“他長得……好像武陽國的一個生物學家!”

他們說的是武陽國的一個天才科學家,很小的時候就被武陽國科研部門破例聘請,成為了武陽國歷史上最年輕的生物學家,一度引起全大陸的轟動。

但這個天才科學家對人體實驗十分狂熱,曾經因為非法進行人體實驗,被武陽國警方逮捕過,後來出獄便銷聲匿跡,只有很少一部分人還記得他。

這個科學家被逮捕,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這個感染者這麽年輕,明顯不是他,但長相如此相似,衆人不由懷疑這是那個科學家的兒子。

那個生物學家的兒子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衆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一絲狐疑,果不其然,一個科學家上前掀開感染者的袖子,衆人看見他衣袖下的景象,不由得瞳孔一縮。

只見男孩瘦弱的手臂上,密密麻麻全是針孔,上面甚至有好多開刀之後縫合上去的疤痕,看痕跡,至少是七八年前造成的了。

七八年前……這男孩現在才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

他們把男孩的上衣掀開,這種痕跡在男孩身上随處可見,再往上,在男孩的背上,有幾塊皮膚,看着顏色詭異,不像是人類身上能長出來的。

誰也不知道,這個男孩到底經歷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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