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抱一抱

路初陽一扭頭看到站在窗戶前的白韶,他推開煩人的曾嘉霏,朝白韶招招手,對好友說:“沒事幹就去喝酒。”

“感情淡了。”曾嘉霏佯裝抹眼淚,“你們都不待見我,嗚嗚。”

“還有誰不待見你?”路初陽問。

“我去找家豪,正好撞上他和他女朋友。”曾嘉霏說,“怪不得那小子遮遮掩掩,他找了個大娘!”

“……?”路初陽沒聽懂,“大娘?”

“他女朋友比他大二十歲。”曾嘉霏誇張地伸出手指比劃,“二十歲!”

“呃……愛情是自由的。”路初陽說,“他爹給他找了個小媽,他找個大娘也沒什麽吧。”

“你這麽說好像有點道理。”曾嘉霏說,“他小媽只比他大兩歲。”

“到時候各論各的,他老婆管他小媽叫妹,他小媽管他老婆叫兒媳。”路初陽說。

曾嘉霏笑得直不起腰:“損不損啊你。”

路初陽往窗邊看,瞧不見白韶的身影,他心虛又焦急,不再和曾嘉霏逗悶子,說:“你不是找律師嗎,去呗,我拍攝去。”他看也不看曾嘉霏,一溜煙兒跑進門診樓,留下曾嘉霏滿頭問號。

白韶将蔣永枚推進病房,問:“阿姨下午有活動嗎?”

“有啊,插花。”蔣永枚說,“我發現我插花可有天分了。”

“我下午忙完去休閑室看您。”白韶說。

“到時候我給你插一束百合。”蔣永枚說,她看着白韶,笑容溫婉祥和。

“好啊。”白韶欣然應和,他将蔣永枚扶上床,轉身看見路初陽跑進病房。

“小白大夫。”路初陽剎住車,直挺挺地杵在白韶面前,尴尬地找話題,“忙呢。”

“嗯。”白韶點頭,“你的團隊在一號病房。”

“我知道。”路初陽說,他撓撓頭,“我就是來,”他卡殼,來幹什麽呢,對了,來看看白韶有沒有生氣,他低眉順眼,瞟幾下白韶的表情,好的,根本看不出來。

白韶瞧他小狗一樣滿屋亂飛的眼神,隐約察覺路初陽的意思,他心下嘆氣,為對方找臺階:“你餓的話,辦公室裏有零食,我帶你去拿。”

“好好好。”路初陽點頭,他拍拍肚子,“有牛奶嗎?”

“有。”白韶走在前面,帶沒事找事的路初陽去門口的辦公室。

“外面那個,是我的朋友。”路初陽說,“過年沒人陪他玩,到處找人攢局。”

“他不回家過年嗎?”白韶問。

“嗐,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路初陽說,“他和他爹經營理念不合,自他奪得公司的控制權之後,他爹就不理他了。”

白韶打開櫃門,拿出一盒牛奶和一塊榛果巧克力:“給。”

“謝謝。”路初陽接過零食,耷拉眉毛和耳朵,又變成一副惹人可憐的小狗樣,“你不問問我家嗎?”

“哦……”白韶忍俊不禁,“那你家怎麽樣?”

“我家開藥廠,我哥操持廠裏的事。”他把堂堂藥企巨擘描述得像個小工廠,“我爸媽退休後就環球旅行了,不怎麽管我們。”

“人民企業家啊。”白韶說。

“是啊是啊。”路初陽點頭,“一年賺不了幾個錢,全靠財政補貼。”

“那你哥挺不容易。” 白韶說,“你拍電影是不是很費錢?”

“是啊,我自負盈虧。”路初陽說,“法拉利也是為了拍片需要購買,放在英國沒運回來。”

“我拍的都是小成本電影。”路初陽說,“大制作要去拉人脈、找關系,還得平衡各方投資商的需求,太麻煩了。”

經過路初陽這麽一講,白韶心中的疙瘩消解大半,相反對路初陽的職業産生了些許同情。隔行如隔山,他天天見路初陽忙前忙後指揮拍攝、梳理素材、統籌資源,卻不明白其中的價值和辛苦,竟然還心存猜疑,屬實不應該。

“有我幫得上的忙嗎?”白韶主動問。

“後面拍眼科診室的時候,你多串場就好。”路初陽掰一塊巧克力遞給白韶,“我去忙了。”

“去吧。”白韶看着路初陽的背影,頓感輕松,原來路初陽與他一樣,都有着各種各樣的煩惱。

“的的!”辦公室門口出現一位中年女人,她笑眯眯地朝白韶展開雙臂:“想姐姐了嗎?”

“大姐。”白韶驚訝地走向白秀梅,“過年好啊。”

“過年好。”白秀梅緊緊抱住白韶,她個頭嬌小,比白韶矮一頭,“太久不見,你最近怎麽樣?”

“挺好的。”白韶說,“聽二姐說,你這些年生意很好,應該很忙吧。”

“是啊,特別忙。”白秀梅說,“總算抽出時間來看你們。”她拉着白韶坐在沙發上,首先注意到弟弟的左手,“你的手怎麽了?”

“初一的時候,有人醫鬧,我幫忙擋了一下。”白韶說,“沒事,不用擔心。”

“怎麽會沒事,你不是醫生嗎?”白秀梅問,“這可是做手術的手,金貴得很。”

“的的!”因停車耽誤時間,慢一步踏進辦公室的白秀蘭恰巧聽到這句話,她與白韶對視一眼,輕咳一聲:“這個嘛……”

“什麽?”白秀梅視線逡巡一圈,掠過糾結躊躇的白秀蘭和沉默不語的白韶,“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嗎?”

“的的,你先去忙。”白秀蘭将白韶推出辦公室,關上門。

巡視拍攝情況的路初陽注意到被趕出自己辦公室的醫生,走過來問:“怎麽了這是?”

白韶抿唇,他拉住路初陽,食指抵在唇邊做了個“噓”的動作,稍等片刻,只聽門板後傳來一聲怒吼:“那老畜生幹了什麽?!”

路初陽面露驚駭,他看向白韶,白韶揚起唇角,湊近路初陽,貼在對方耳邊說:“我大姐要幫我報仇了。”

白家三姐妹各有特點,白秀蘭直率坦誠,白秀竺懦弱稚拙,白秀梅的性子最不好琢磨。考上大專之前的白秀梅,默默寡言,看起來只是個沉悶的學生,既不像白秀蘭咋咋呼呼,亦不像白秀竺聽話順從,她安靜地坐在書桌旁,即使寫完作業,也只是坐在椅子上,望着枝頭的麻雀,編織一些小玩意兒哄白韶開心。

成年後的白秀梅徹底擺脫厚重的殼,她四處打工,敢想敢幹,仿若一瞬間從麻雀長成鷹隼,憑借踏實努力的作風和坦蕩誠實的溝通方式,聚攏了一群合作夥伴,紮根浙江,白手起家,做小商品出海貿易。

她沉得住氣,生意稍有起色時并沒有像其他人那樣衣錦還鄉,炫耀財富,而是進一步将盤子做大,跑通流程,穩定資金流,才帶着丈夫孩子開車回老家。回家的目的也不是為了風光門楣,引人豔羨,而是站在老白家門口,指着白德聰的鼻子狠狠地罵了他一頓。

駕駛保時捷跨越千裏路專門回家罵親爹,這種奇聞在江西老家讓人樂此不疲地取笑了好幾年,第二次回去,便是今年。

“所以你也恨你老爸對吧?”路初陽問。

白韶想了想,說:“肯定是恨的。”

“唉。”路初陽轉身,抱了白韶一下,“你要是我弟弟就好了。”

“?”白韶總覺得路初陽對年齡的計算很有問題,“我比你大,叫哥。”

辦公室的門打開,怒火中燒的白秀梅猝不及防地看見抱在一起的兩人,她才不管什麽兄弟情誼,擡高聲音:“你們幹嘛呢?”

路初陽火速彈開,他說:“我那個、我去忙了。”說完一溜煙跑回一號病房。

白韶雙手揣兜,雙眼含笑,說:“那是我朋友,他感情比較豐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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