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雙姝

無論在哪個時空,西湖都是熱門景點。

七月的天氣,江南的女孩子們大方地穿着露腳的鞋子,衣裳也漸漸單薄。她們的打扮兼具水鄉女子的溫婉,又不失青春活潑。

但當西湖的一角多了一個郁悶地丢石頭的張三時,非但無人敢靠近,就連水裏的魚都曉得溜之大吉。

【都是放屁!我做人怎麽就失敗了?什麽狗屁職場PUA!】

張三沉着一張臉,一塊石頭被她扔得老遠。

天空隐隐傳來轟鳴的雷聲,氣壓低得人胸悶,空氣中仿佛帶着一股土腥味。本就不爽的張三,心情更加煩悶起來。

【跟你同期的測試員,不是稱霸了世界,就是收集了後宮,我們早幾年就發現你沒有追求,但連一個朋友都沒有……你這活得還不夠失敗嗎?】

管理員03號今天好像特別閑,以至于直接接管了她的系統。他的語氣還是那麽欠揍,卻認真和張三探讨起了人生哲學。

【我對那些不感興趣,再說誰要和npc交朋友啊?】

【……】

管理員03號無話可說,并離開了她的終端。

這個世界的名也好,利也好,與她又有什麽關系?至于和npc交朋友,張三覺得以她這種注定漂泊的工種,幾乎告別朋友了。

她來到這裏的第八個年頭,終于開始反思。這個世界真的是個游戲嗎?明明她受了傷也會疼,周遭的人也有自己的喜怒哀樂,他們都有自己的故事,而她好像永遠只能當個旁觀者。

沒有一個傳奇是屬于張三的。

她突然有一點點不甘心。

于是她将手邊最後一塊石頭扔得格外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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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驚雷響徹雲霄,天色立刻暗下來,豆大的雨點砸在她身上,張三覺得有些暢快。她起身準備找個涼亭避雨。

“是你!”

突如其來的男人憤怒的聲音讓張三一怔,她遠遠望去,一個青衣男人帶頭,身後至少跟着五六個和他一樣穿青色衣服的人。

只一眼,張三就确定她不認識這幫人。

但這幫人顯然是沖着她來的,因為随着帶頭的男人喊出那兩個字,所有人手裏的劍都已經出鞘,比□□火拼還要刺激。

“你們認錯人了。”張三強壓着火氣勸他們迷途知返。好不容易有個整假,她一點也不想為這種小事影響心情,再說假期不處理公事是她一貫的準則。

那青衣人将劍指着她,雖身隔三丈遠,縱橫的劍氣已讓張三皺起了眉頭。

“你在城郊竹林廢了我七個兄弟的左手,以為蒙着臉我就不認識你了麽!”青衣人瞪着眼,毫不掩飾他的恨意,“報上你的大名,我劍下不斬無名之人。”

她要是真廢了他七個兄弟的左手,這時候他們又糾結七個人卷土重來……不就成了買七送七?還是□□。

張三冷着臉抹掉額前的雨水,大聲說道:“我姓張,嚣張的張!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張三就是我,我就是張三!”

她自以為氣勢十足的一句話,卻引得那七個青衣人哈哈大笑。

“大哥,我還以為這女人多厲害,不過是個連姓名都不敢報的鼠輩……”他們邊笑邊嘲諷張三,壓根沒有把她放在眼裏。

“不可輕敵,一起上。”打頭那人要穩重得多,只冷冷地命令道。

【草?我堂堂開挂玩家被幾個綠名怪包圍了……】

這是何等的魔幻?

張三整個人都驚呆了。

青衣人雖是他們的頭領,但當他加入一群小弟中時,又沒有絲毫違和感。他們這群人應該是一直有訓練多人作戰,一聲令下立刻散開,從幾個方向攔截住敵人的去路。

張三從不使用兵器,赤手空拳,原本就不算高的身形,在一群大漢中顯得弱小可憐又無助。

“你為何不用劍?是看不起咱們嗎?”那人步步緊逼,口中卻疑惑地問道。

聽他的語氣好像她不但應該用劍,并且還是個中高手。

張三冷笑一聲:“對付你們,還用不着。”

她只将雙掌攤開,不僅面色,就連心境都平和下來。這雙手向身側兩旁伸出,張三便站定不動,她的周身逐漸生出一股可怖的吸力。

青衣人們的臉上先是疑惑,随即變得驚恐起來。

“你,你這是什麽功夫?”他的手在顫抖,一把劍搖搖欲墜,他說話時連牙齒都在打着寒戰,因為他已經被絕對的寒意籠罩其中。

張三并沒有說話,她仍在運功。她的臉色愈發透明,變得越來越像一塊籠罩着白霧的人形冰塊。

青衣人們還未來得及出手,便已丢盔棄甲,随身的佩劍灑落一地。輕敵不是最糟糕的,這時候他們總算意識到,找錯人的代價要比輕敵大得多。

面前這個穿綠色紗裙的女人,雖不知使的是什麽功夫,但她的內力非但沒有衰減,好像還在慢慢增強。那道寒意如跗骨之蛆,揮之不去,最多再過一炷香的時間,地上就會多出七具凍死的屍體。

然而張三忽然睜開眼,雙手緩緩回到胸前合十,令人窒息的寒意就消失了。

這一招她已經多年未曾用過,明玉功第七層,練成之時天下一流的高手她就不必放在眼裏。

明玉功性寒如冰,嫁衣神功暴烈如火。她身具兩種頂級內功,如同在懸崖上走鋼絲,如果不是系統幫她維持血線,她早就死了。

“你……為何……”領頭找茬的青衣男人艱難地說道。

張三掃了一眼倒地的人,淡淡道:“你們這樣的人,想必手上沾染的人命不少,死了也是活該。但我廢了你們的武功,自然會有比我更合适的人來向你們複仇。”

青衣男人嘶聲笑道:“好算計,只是你得罪了青衣樓,日後還妄想能活下去麽?”

張三聽得青衣樓三個字,剛要發問,卻見這男人脖子一歪,嘴角流出血來,橫死當場。向來只聽說死士口中□□用以自盡,沒想到這個男人倒是個寧死不受辱的。

她搖搖頭道:“青衣樓?舊債未償,又添新債。”

其實她還想問問,他們究竟是把她錯認成了誰,但如今看來是沒有機會了。

大雨頃刻将至,張三躲進不遠處的涼亭中,正有些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惆悵。風為她送來了一陣斷斷續續的鈴铛撞擊的聲音。

從雨中緩緩走近的少女穿着一身綠色衣裙,右手有一下沒一下地甩着一串鈴铛,左手握着一根青色的竹棍,比常人用的劍還要長一截。

【打,打狗棒?】

張三第一時間無端聯想。

那少女在雨中如閑庭漫步,只在經過青衣樓衆人時略微露出了驚訝的神色,随即快跑兩步進了涼亭。

這時候張三才看清,她一張瓜子臉,眼睛大且亮,容貌甚是秀麗。只這身衣服樣式古拙,決不是現今所有。

難怪青衣樓的人會認錯,她們不僅同樣穿着綠衣,就連身量,發飾都相差無幾。

“你為什麽要蒙着臉?”少女很是自然地問道。

當然是為了避免麻煩,張三想,但她今日蒙着面,難道麻煩就比往日少嗎?

張三笑了笑,摘下那張面紗,露出一張和面前的姑娘差相仿佛的清麗容顏。這正是她原本的長相,既不是從前的路人臉,也不是時裝美化效果。

“我不蒙着臉,他們豈非更要認錯人了?”張三微笑道。

那少女本就一雙大眼睛,驚訝時睜得更大了。她對着張三看了又看,也笑道:“那邊那個男人說要找我報仇,我在原地等了他好久也沒見人影,原來是找錯地方認錯人了。”

“萍水相逢,還未請教姑娘姓名。”張三對這位少女很有好感,雖然點一下地圖就能知道,但還是願意多嘴問一句。

綠衣少女大大方方地說道:“我叫阿青。”

張三看着她手中的竹棒,神情起了微妙的變化。

三千越甲可吞吳的那位阿青,劍術可以封神的阿青。

游戲提前上線的結果,就是人物各種亂入……

“他們如何招惹你了?我聽那個人說你廢了他兄弟們的左手。”張三笑問道。

阿青說道:“他們用劍殺死了我的驢。我從家中離開時,就只騎着這頭驢,它就像我的朋友一樣。所以我讓他們賠,不然就要取他們一只手。”

可想而知,這幫青衣樓的家夥們眼高于頂,哪裏會把她一個嬌滴滴的姑娘說的話放在眼裏?所以阿青兌現了她的諾言。

阿青如是說着,揚了揚手中的鈴铛,那是她那頭驢子的遺物。

“家中不好麽?為什麽要離開?”張三好奇地問道。

阿青搖搖頭道:“範蠡和他的夷光去泛舟湖上了。我不過是騎着毛驢,想要去尋訪名山大川。可這個世界,好像沒有我想得那麽美好。”

她所在的時代雖然也不太平,但心性單純的阿青一直在鄉下牧羊,或是在教授劍術,并未見識到世間險惡。

“那你想要回家麽?我可以幫你。”張三試探着問道。

不料那神情落寞的綠衣少女又搖了搖頭。

“我出來,就沒有想過再回去。”阿青忽的微笑道,“他們都有自己的事業,我為什麽就不能有自己的?”

作者有話要說:

吃串串回來了,肚子還有點痛。

前幾天忘記感謝為我投霸王票的一只圍巾了,謝謝親的支持~

晚安了胖友們,随緣求收藏求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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