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慎無真洗澡洗了很久,唐吉聽見水聲停止之後卻沒看見人出來,甚至浴室的燈也黑了下來,他有些慌亂地放下了擦頭發的手。

“慎...慎無真?”他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而就在此刻,他忽然聽見似乎從大樓內的某個角落傳來隐隐約約的鋼琴聲,像是有人在演奏,因為有時會停頓或者出現很奇怪的音符。

唐吉汗毛瞬間倒豎,丢下毛巾去敲浴室門,眼前一亮,浴室的燈又被打開了。

接着是披着浴袍的慎無真打開了門,看他站在門口問了句:“怎麽了?”

“有人在彈琴...你聽見了嗎?”唐吉小聲說,目光卻在他身上掃了掃,似乎擔心他出事。

慎無真淡淡一笑:“聽到了。不用擔心,我沒事。”他攤開手掌,手指腹大小黑色圓圈一樣的東西展示給唐吉看,“攝像頭,在浴室。”

唐吉瞪大眼睛:“什麽?!那我剛剛洗澡豈不是被人看光了!”

慎無真仔細觀察他的表情,嗯了一聲并不多說話,把針孔攝像頭放到桌面上,去衣櫃裏找毛巾擦頭發。

“都是男人,不要緊。”他慢吞吞地擦頭,“只是我想,浴室放了攝像頭,房間裏也會有,在俱樂部的房間裏安裝這麽多的監控......是誰幹的呢?”

唐吉瞬間說出了一個名字:“虞景明!”

慎無真側頭:“他這樣做的目的?”

唐吉老老實實搖頭:“我不知道。剛剛那位夏孤....女士說的什麽密室逃脫,我并不是很了解,也根本不知道外面該幹什麽.....”

“那你平時上學,沒有消遣的事情嗎?”慎無真的聲音一直很溫和。

“沒有啊,就一直畫畫。沒辦法,這是我唯一喜歡做的事情了....”唐吉似乎想到了什麽,從窗臺處拿來一個還有些濕的平板,“唉,我很多作品都在這裏面,進水了現在打不開,不然就能給你看看我的畫了。”

慎無真點頭:“也許不是因為進水,而是副本的原因.....讓所有的通訊設備都無法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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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然是瞎猜,但剛剛在大廳就仔細觀察過,似乎每個人身上都會有随身物品攜帶,比如那個肌肉男的煙和打火機,夏孤腰間別的槍,還有些人有另外一部手機,可都顯示關機狀态。

“估計是的,我的包裏本來還有手機、筆記本....可不知道怎麽都不見了。”唐吉指着挂在衣架上還濕着的背包,“只剩平板了。”

一個熱愛繪畫的青年,想必這裏面都存着他最重要的作品。

最重要的......慎無真摸了摸一直藏在袖口的匕首。莫非這裏每人可以攜帶身上最重要的一樣物品進來?這是副本游戲給予的武器嗎?

不對,他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為他就不符合這一條件——那副耳機。

經過測驗,和別人不同的,能聽見游戲提示音的耳機。甚至在刻意地引導他前進的方向,教他玩游戲。

想到這裏,他立即到浴室裏,在唐吉不解的目光下拿出那幅耳機帶上,一陣清晰的鋼琴聲音從耳機中傳來。

就像是在公交車上醒來時候的那樣,他依舊認為自己沒停過這首樂曲,卻很清楚地說出了樂曲的名字。

“月光......”他低喃,看向唐吉,“德彪西的月光。”

唐吉愣了下,似乎下意識地去聆聽外面斷斷續的鋼琴聲音,很快給出了答案:“對對對....就是月光.......但這個人彈錯了好多音,像是才學會不久,不然我早就聽出來了。”

不等慎無真去思考耳機裏的音樂和外面鋼琴聲音的關系,門被人敲響了。

他走上前去打開門,是艾蒙。

“有事嗎?”他不冷不淡地看過去。

艾蒙依舊穿着那套綠色工裝,咧嘴笑着露出一口白牙,顯得人有幾分輕浮:“哎,聽見奇怪的聲音,我第一時間就擔心你有事,特意過來看看......別這麽冷淡嘛.....”

“你看到了,我很好。”慎無真真誠地說,“有你們孤狼小分隊在,我相信我們很快就能找到出口的,所以,你不如去努努力?”

真是個認真又溫柔的小可愛啊.....艾蒙感覺自己被撩撥了,也不管慎無真本意是拒絕還是如何,此刻的浴袍善心地張開了它的領口,粉嫩的白瓷像是被鍍了一層上好的釉,蒸騰的水汽潤澤得鮮活好看,他低頭就似乎能看到更裏面的風光。

他認為是一種邀請。

但慎無真及時地攏住了衣領,無情地伸手關門——卻失敗了。

艾蒙伸腳卡住了房門,甚至伸手包裹住了慎無真握着領口的拳頭。

粗粝的手掌挨着細膩的皮膚像是一種亵渎,艾蒙覺得自己此刻有些想發瘋,他很清楚地明白自己不是一個同性戀,但在看到慎無真的那一刻,理智都可以抛棄,更不用在乎是什麽可笑的自我定位。

美人是帶刺的,他的腹部猛然遭到一腳重擊,撩起的眼皮恰到好處地看見修長筆直的腿往回收,門在眼前砰地一聲關上,寒氣撲打在他臉上。

艾蒙感受着腹部的疼痛,卻還在癡迷之間去勾勒和想象那只踹在身上的腳,該是個怎麽樣漂亮的輪廓和模樣....不,男人和女人還是有區別的,力量和美感并存,他努力地去回想和描摹,一時間忘了從地上起來,也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後不斷靠近的巨大陰影。

“你,你沒事吧!”唐吉雖然覺得那腳踢得很爽,卻又擔心艾蒙不是善茬,有些擔心。

“沒事。”慎無真反鎖上門:“看來今晚真的不适合出門。”

慘叫從門外傳來,慎無真的手甚至還沒有從門把手上移開就僵在了原地。

“這是....剛剛那人的聲音。”唐吉心髒瞬間又被提了起來。

這不是踹一腳就能讓對方發出來的聲音,而是急切的求救、嘶吼和驚恐的掙紮以及劇烈痛苦下反射性地嚎叫。

慎無真很清楚自己是個什麽力道,而對艾蒙身上結實的肌肉來說不過是撓癢癢一樣的存在,是出事了。

“鋼琴聲停了。”

不論是耳機裏,還是外面的琴聲都已經停了,他手往下壓,就要打開門去看看情況,卻被身後的唐吉給拽住了胳膊。

瘦矮的男生此刻生了大力氣,他将慎無真扯離了門口,迅速地反鎖住門,以背後抵着:“不,不行.....如果真的有什麽,你出去也救不了他.....”

“何況....何況他那麽厲害,根本輪不到我們去救他!”唐吉大聲說,似乎這一刻積攢的勇氣全部被拿了出來,他緊緊盯着慎無真,眼中全是擔憂,“.....我們不出去,不出去好嗎?你剛剛說了,今晚不适合出門。”

艾蒙的嘶吼和慘叫聲很快停止了,門外傳來一陣咀嚼和拖拽的聲音,接着鋼琴聲再次斷斷續續地傳來。

慎無真抿着唇:“我們得出去看看了。”

唐吉顫巍巍地點頭,嘴裏小聲不斷念叨:“對不起對不起,別怪我們啊.....對不起對不起.....我們也救不了你.....”

打開門,濃厚的血腥氣撲面而來,門口的地毯上剩了些暗紅色的殘渣,以及一灘呈拖拽形狀的血液,幾片綠色布料的殘留代表着有人曾經在這裏存在過。

慎無真屏住呼吸,就這樣穿着棉布拖鞋跨出了門口,唐吉硬着頭皮跟上去,兩人順着地上的血跡緩緩地往前走。

血跡在地毯上逐漸幹涸,一直延伸到往上的樓梯口處,他記得虞景明說過,這棟樓只有三層,再往上就是樓頂天臺,那上面有一個漂亮的花園。

“雨太大了,花都會被打落的,可惜。”他記得男人在耳邊的低語,“那裏很适合帶你去觀賞。”

所以,現在是有人....或者什麽東西将艾蒙的屍體拖到了樓頂去嗎?

他不由自主地認定,這個公然在門口行兇的,不一定是人類物種。

慎無真擡頭看向樓梯:“我們上去。”

唐吉卻拼命搖頭:“別,別去了吧....我...我感覺有點害怕。”

“慎無真....你說艾蒙是死了嗎?”唐吉覺得自己在說廢話,卻又想要得到一個答案,他顫抖着聲音,如同秋日裏寒風中枝頭欲落的葉子,“.....是有人殺了他,還是......”

“去看看就知道了。”慎無真打斷他的猜想,目光落在他臉上,“唐吉,你猜得對,這裏恐怕有非人的生物,你的唯物主義此刻要先放一放。”

“如果搞不清楚別人死亡的原因,那麽下一個可能就是我們。”

他穿着潔白的浴袍,此刻轉頭俯視着唐吉,瞳仁深黑一眼看不透情緒,微濕的頭發讓他像是一幅被霧氣染重了顏色的畫卷,臉頰五官完美得如同CG建模中才能出現的人物,可又是鮮嫩生動地站在這裏。

唐吉一時分不清自己是心動,還是感到了遇神般的虔誠,甚至想要俯下身去親吻他裸露的腳背,乞求此次能平安地活着走出這個可怖的地方。

恐懼、癡迷,混成一團的迷亂,成為了這裏的空氣,無孔不入地控制着他。

神早已習慣這種迷亂,吝啬地不去多看一眼,他轉身邁步走上臺階,順着斑斑血跡往未知的恐懼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裏每個副本有且只有一個切片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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