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信鴿

校門口的所有人都捂住自己的口鼻看着面前的這一具屍體。

屍體看着好像在水裏面泡過,全身浮腫發白發臭,四肢臃腫,身上有的身體發爬着幾條白色的蛆。

很多女同學實在是沒能忍住把自己的隔夜飯都吐了出來,這屍體不知道死了多久,腐爛氣味太大遮都遮不住。

男同學都不忍直視這具屍體。

大家都沒有想到一個星期前還光鮮亮麗的出現在他們面前的人,今天變成這麽一副不堪入目的屍體。

屍體散發出來的惡臭味還将周圍的蒼蠅給招了來,一翁而上。

不少同學都帶着嫌棄的看着地上的屍體。

地上的人正是消失了一個星期,不見人影的艾千茹。

屍體被水泡過,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樣子,但臉不知道為什麽和身體別的地方不一樣,完全沒有一點被水泡過的樣子。

不過多出幾條疤痕,怵目驚心。

艾千茹的眼睛睜的老大,還可以從她的眼裏看出她好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吓到了,瞳孔放大,滿是恐懼。

無人敢頂着無法掩住的腐爛氣味上前把她的眼睛給閉上。

艾朝承火急火燎的和保安趕到學校門口,本以為會看見鮮活的女兒笑盈盈的出現在自己面前,卻不成想再次就是陰陽相隔。

原本矯健腳步好像一步就跨過了無數光年,步履蹒跚的奔向地上的屍體。

“小茹!!!”仰天長喊。

悲痛欲絕的緊緊的抱起女兒的屍體,屍體上一切不堪的東西他好像都看不見了,悲傷的抱着屍體老淚滿面。

Advertisement

“爸就你一個女兒,你要是走了讓爸一個人怎麽活啊!”

青城高中的同學們看着這一幕不少都同情起艾朝承。

早年喪妻,就留下了這麽一個女兒,恨不得天天捧在手心裏面寵着,好不容易女兒長大了,想不到……晚年喪女,終是白發人送了黑發人。

同學們都面面相觑,小聲低頭的讨論着。

沈珹帶着左奇來到學校門口,正巧看到艾朝承抱着艾千茹的屍體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沈珹也沒有想到,艾千茹會死……

他爸爸是道上的,但他從未親身看到過那些屍體,除了十二年前……

保安告訴艾朝承,今天早上艾千茹的屍體神不出鬼不覺的就出現在了學校門口。

艾朝承沒有聽進去,他抱着女兒的屍體,撫摸那冰塊沒有一點溫度的人兒。

伸出手把艾千茹的眼睛給閉上,他要給女兒報仇,他不能讓女兒就這麽不明不白的就死了。

撩開艾千茹貼在脖子上的頭發,這時候才發現女兒的脖子要一點黑黑的東西。

他撩開認真看,才看清楚那是縫合的線頭。情緒再次崩塌。

他迫切的查看女兒屍體別的地方,看到女兒四肢都有被縫合的痕跡。

“小茹啊!”

他不敢仔細去想,女兒活着的時候遭受了多大的折磨。

那個殺千刀的為什麽要這麽對待他的女兒,為什麽?

離的比較近的同學也看到了,女同學的膽子小,被吓得跌倒到了地上。

男孩子就算膽子再大,比較也還只是個學生,也被吓得把自己的頭轉過去,不忍直視。

艾千茹的屍體毫無征兆的出現在青城高中學校門口,給學校造成了很大的恐慌。

警察很快就趕到了學校。

法醫:“我們需要把屍體帶到警局進行解剖。”

警官正準備回答。

艾朝承先一步說道:“不,你們不能把我的小茹帶走。”出現了些許瘋癫,“我們的小茹必須完完整整的離開這個世界。”

法醫為難的看着警官。

警官一個眼神表示他來勸說。

“艾校長,這個是我們的工作,麻煩你配合一下。”

艾朝承紋絲未動,緊緊的抱住屍體不放手。

警官:“你這樣我們是無法通過屍體找到犯罪嫌疑人的,請你……”

不知道是那個字刺激到了艾朝承,魔怔:“對,找到那個殺千刀,我不能讓我的女兒就這樣死了,我要給她報仇。”

就在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手機傳出一個視頻。

視頻裏一位中年大叔站在……學校的的天臺上!

青城高中的教學樓一共六層樓,每一層接近四米,六層就是二十四米,一個人要是從什麽跳下來完全可能會死。

人們下意識的第一想法就是——這個大叔瘋了!

警察更是沒有想到一波未平一波濤洶湧的湧來了。

青城高中學校門口就是一條大河,天臺上河風呼呼作響,好似把人的耳膜給刮破。

大叔頭發花白,一臉滄桑和……釋然。

視頻裏傳來大叔渾厚無力解脫的聲音:“我叫章義勇,是青城高中的一名保安,我就是殺死艾千茹的兇手……”

艾朝承一聽到兇手兩個字,一把搶過離自己最近一名學生的手機,看完轉頭風一般沖向天臺。

警察意識到事情沒有他們想的簡單,趕緊跟了上去。

這個時候不少同學發現視頻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進入了直播界面。

直播空間的人已經高達了一萬人在線,而且人數還在增加,有的人想要退出,自己的手機卻不聽自己的操控,無法退出直播間。

“你們一定好奇我身為青城高中的保安,為什麽敢冒着失去工作的風險去殺了我們校長的掌上明珠,還敢在這裏大肆宣揚的開直播。”章義勇的眼裏已經布滿淚花,“因為我要揭露青城高中最肮髒,最醜陋的一面!”大吼。

不少人已經明白他要幹什麽了。

青城高中的醜事所有人心知肚明,只是無人敢提,畢竟他們戰勝不了資本,金錢。

哽咽難言:“我原名叫喻長古。”

聽到多年未聽到的名字,所有人都記憶一下子被喚醒。

那是三年前的事情,為了掩蓋那件醜事,艾朝承還特意給艾千茹留了一年的學,不然艾千茹早就畢業了。

直播裏喻長古淚眼汪汪:“我有一個女兒叫喻凝,出生于1999年9月9日,我給她取名為凝是希望她安寧快樂,可我的女兒的生命卻永遠停止在那個冬天裏,我女兒那麽怕冷的一個小姑娘,卻死在了冬天的這條河裏。”指着青城高中學校旁那條就清河的河流。

“三年前我的女兒考上了青城高中,我和我老伴都特別高興,我們這一輩子就這樣了,就希望女兒能通過讀書去看看外面的城市是什麽樣子的。”

艾朝承氣急了,沖到天臺上就想和喻長古魚死網破。

但好在警察及時拉住了他。

看着天臺邊緣的喻長古,勸導:“喻先生,你有什麽事我們先下來說。”

喻長古譏笑着把手機鏡頭朝向艾朝承,大罵:“就是這個畜牲的女兒,把我寶貝女兒給害死了,我女兒才十六歲,花一樣的年紀,都被他們給毀了。”

“這個畜牲的女兒看不慣我女兒,就僅僅因為我女兒長相出衆,在學校處處刁難我女兒,對我女兒校園欺淩,我女兒被他們威脅不敢報警,想着忍忍畢業了就過去了。”

“誰知道……”情緒激動,胸口起伏劇烈,淚水關不住了,一下子都湧現出,“艾千茹變本加厲,在那個冬天從這裏把我女兒逼的……從這裏跳了下去。”

悲痛:“十二月天了,河水那麽冰冷,她那麽怕冷,要不是被她們逼到絕路,她怎麽可能從這裏跳下去,她都不會游泳啊!”

喻長古永遠都忘不了那天,自己親眼看着女兒的屍體從河裏面打撈起來,去連拼都拼湊不成一具完整的屍體,沒有一塊完好的屍塊。

他連在最後給女兒溫暖一下身子都做不到了。他連帶女兒回家都做不到了。

他太沒用了。

清河裏面利石太多,冬天河水又洶湧,人掉進去就如同被扔了攪拌機裏面,一具完好的屍體都保存不下來。

他恨啊!

女兒去上學的時候他還對女兒說:“放學回來,爸爸帶你去醫院看媽媽。”

女兒還甜甜的回答道:“知道了爸爸,我上學去了!”

這一去就再也沒能回來。

然而他瞞着妻子沒有告訴她。

妻子身體不好,那幾年被查出有腫瘤,那幾天正是準備手術的關鍵時期,然艾朝承包庇自己的女兒,利用警察讓警察對他女兒的死草草了事于人。

艾千茹卻覺得不夠,她特意跑到醫院,找到他妻子把女兒被害的消息告訴了重病的妻子,妻子承受不了打擊最後也離開了自己。

因為艾朝承和艾千茹,他失去了生命裏最重要的兩個人。

他心如死灰,想過自己就這樣死去,下去陪妻子和女兒。

然當他看到艾朝承父女倆風生水起時,他不甘,他恨。憑什麽,憑什麽他們能這樣心安理得的活下去,憑什麽這個世道這麽不公。

他不能就這樣死了,他要給女兒和妻子報仇。對,他要報仇!

他殺了這個人,給他女兒和妻子陪葬。用她的血去祭奠他女兒和妻子的亡靈。

他也得謝謝他們不把他這個小人物放在心上,他不到一個月後去青城高中面試保安這份工作,卻沒有一個人記得他了。

他竊喜的同時,心裏的恨意又重了幾分,他們有什麽資格忘記,他要他們永遠記得他的痛。

而讓一個人永遠記得和自己一樣痛最好的辦法,那就是讓他和自己感同身受。

他蟄伏三年,等的就是這一天。

可惜艾朝承妻子在他早年的時候就去世了,他不能讓他體會同時喪妻喪女的痛苦。

不過也沒有關系,那他就把那些痛盡數還到艾千茹身上就好了。

他要讓他和他一樣痛,和他一樣永遠喪失自己的所愛。

他要讓他會自己做過的一切付出最大的代價。

“艾朝承!”對着面前的人問道,“是不是很疼?”

心被人活活刺了無數刀:“喻長古,我要給你給我女兒陪葬。”

仰天大笑:“哈哈哈……”眼底的恨意一覽無餘,“你也配說出這句話,真是我聽到的最可恥的笑話。”

“艾朝承,你女兒的命是命,我女兒和我妻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嗎?”他恨不得現在就沖上去,親手掐死這個害死自己的間接兇手。

“今天的這一切都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是你造成今天的一切,你是這一切的元兇。”

腦海裏都是女兒的笑盈盈的臉龐,看向天空,一只白色信鴿在天空盤旋幾周後,落在了喻長古的肩頭。

喻長古看着翺翔于高空的白色信鴿,淚水決堤。

是他的寶貝小凝回來看他了。

“小凝,你回來看爸爸了。”

他伸出手輕撫白色信鴿的翅膀,“爸爸給你報仇了。”三年了,他終于完成了自己複仇大計。

擦去自己臉上那代表懦弱的眼淚。

“艾朝承,艾千茹身上的傷不過是我女兒當年身上的傷,不到萬分之一。”

喻凝當年被她們折磨了近半年,身上的傷就沒有痊愈過,舊傷還沒有好就又添了新傷。

有一次喻長古看見喻凝的手上的燙傷,狐疑的問了一句。

喻凝不想惹事,強顏歡笑的對喻長古撒謊道:“爸爸,這是我早上不小心打熱水燙到的。”

那是喻凝第一次對喻長古撒謊。

也喻長古自然也就沒有多加懷疑,出去給女兒買了燙傷藥。

後面喻長古偶爾看見喻凝身上的傷,她總是想盡辦法給他搪塞過去。

他剛起懷疑準備去女兒的學校去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女兒就已經被她們害的永遠離開了自己。

他也知道了女兒在學校的一切。

看着喻凝被欺負的視頻,他心如刀割,恨不得立馬就殺了艾千茹。

“我本來想用你女兒的鮮血,帶去墓地祭奠我女兒和妻子的亡靈的,但我覺得你女兒的鮮血髒的比地溝油都還髒一千倍一萬倍,她的血只會髒了我妻子和女兒的安息之地。”

“不過我也不會就這麽便宜了她,我要她看着自己最愛護的臉是怎麽被我一刀一刀給刮花的。”

“讓她感覺一下窒息的感覺,看看好不好受。”心感快意。

“喻長古——!我要殺了你!”怒吼。

警察感覺壓制住艾朝承。

看着艾朝承臉上的絕望,他高興不已:“是你對你女兒毫無底線的寵愛,造成的這一切。是你女兒恃寵而驕,才會死的這麽慘,一切都是你們咎由自取。”

面目猙獰:“我不會讓你女兒就這麽便宜的就死了。”拿出自己包裏的兩張符紙,“知道這是什麽嗎?”

得意的笑了,“這是我老家的習俗,屍體一但貼上了這種符紙,靈魂将在地獄裏不得安息,永不安息!”

“我要你女兒的亡靈生生世世不得安息!”

轉到符紙的背面,上面赫然寫着艾千茹和艾朝承的生辰八字。

他拿出自己包裏的打火機,在艾朝承不敢相信的眼光裏将那符紙燃燒的幹幹淨淨。

艾朝承怎麽也沒有想到喻長古會用這麽絕的手段來詛咒他女兒的亡靈。

無力的滑坐到地上,看着天上的白色信鴿,一切都是報應啊!

當年喻凝死的那天,天上也飛着這一群白色的信鴿。

艾朝承自然不可能讓自己的女兒坐牢,他利用自己的人際關系,給警察局局長遞了一百萬的封口費,請他吃了一頓飯,讓他對喻凝的死,草草了事息人。

喻長古看着手裏的灰燼随風而去。

他已經感覺不到疼了,是該離開了。

天上的白色信鴿一直徘徊不願遠去。

自言自語:“大鴿子來接小鴿子回家了!”

***

“小凝為什麽最喜歡的動物是信鴿呢?”

那年的小喻凝剛讓初一,老師要求她們寫一篇作文,作文的題目是自己最喜歡的動物。

喻長古看見喻凝寫的是信鴿,就好奇的随口一問。

那個時候的喻凝聲音青澀:“因為信鴿不管飛多遠都能找到回家的路。”

喻凝是個小路癡,總是笨笨的不知道回家的路。

喻長古當時寵溺的摸着女兒的小腦袋說:“嗯,飛不回來爸爸這只大鴿子去接我們小凝這只小鴿子回家。”

今天他來接她回家了。

足足讓她等了三年。

白色信鴿再次停靠到喻長古的肩膀上。

他在鴿子的頭頂落下一個吻:“爸爸時隔這麽久,終于能來接你回家了,小凝。”

白色鴿子好像是聽懂了喻長古的話,乖巧的歪了一下頭,蹦蹦跳跳的來到喻長古的臉頰旁,溫柔的蹭了好幾下。

好似是一位懂事的女兒在安慰父親不要因為她離開而難過。

喻長古的淚珠斷了線,是他的小凝回來看他了,回來了……

白色信鴿眼睛轉了幾下,看向遠方的鴿群,轉頭撲棱翅膀飛向了高空。

喻長古不舍的看着遠飛的白色信鴿,知道自己是留不住它的。

看着已經高達一千萬人觀看的直播,知道自己的計劃已經成功了。

這個人會付出他應有的代價,而他對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了什麽眷戀,是該離開了。

他關掉了直播。

張口手掌,手機從手心滑落,掉進了清河裏面,濺起了微不足道的水花。

“艾朝承,我在地獄裏等你。”

身體向後傾斜去。

枯枝上最後一片樹葉,從枝頭落了下來,點水的落入了水裏。

喻長古的身影和三年前喻凝的身影重疊,喻長古看着沖破雲層朝他飛來的一大群白色信鴿,閉上了自己眼睛,等待死亡的來臨。

“老婆,小凝我來找你們了。”

他早就是将死之人,這些年不過就是那份仇恨一直在吊着他最後那一口氣。

如今大仇得報,他該離開了,再不快點,就追不上妻子和女兒了……

清河河面發出一聲巨大的響聲,無數白色信鴿在河面低空翺翔,久久徘徊不願離去。

河面的白浪把河水帶去了無盡頭的遠方。

***

記者:“近日,通過省監察大隊檢查,青城高中校長艾朝承犯下數屢犯法行為,現在将帶入法院進行最後的判決……”

幾天後

記者:“最新消息,青城高中原校長艾朝承,犯下包庇罪,貪污……數罪并犯,判決有期徒刑二十年,并處罰金一百一十一萬元……”

關掉電視機。

摩挲手裏的白色信鴿挂件,放到自己的心口:“小凝,我為你報仇了。”

太陽給天空染上了橘紅色,白色信鴿該順着夕陽之路歸家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請假果然是對的,前幾天感冒了,到今天都還沒有好,強撐着寫了這麽多。

國慶完結。

國慶見寶貝們!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