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1)

葉清那只聞雷聲,不見雷影的渡劫之相,不僅轟動整個修真界,連秦巡都有所耳聞。

乍聽之下,他難以克制地心生嫉妒!

為什麽!

因為他前腳也渡劫金丹,短短三十年,居然能有弟子結為金丹,傳出去确實令修真界驚訝。不過秦巡是吃了不少天材地寶和頂級丹藥催上去的,他沒有日複一日的修煉打磨,心境造詣和根基不是那麽渾厚。

這一場金丹渡劫,層雲翻滾,蒼穹震怒,讓他臉色煞白,跟見了鬼一樣。更別提,三十六道天雷,道道不留情,黑紫色雷電帶着恐怖氣息,劈在他身上差點讓他魂飛魄散。

他沒有人幫忙保駕護航,他的道侶虞飛雪只會在旁邊難過地掉眼淚珠子,一點忙也幫不上!

金丹修士的雷劫,不是前幾層的難度可以比拟,也不是什麽人都能旁觀的。

天雷轟鳴,縱使飛霜劍在手,他左閃右避,也幾乎拼着九死一生的後果,才辛苦結成金丹。

小青峰上,僥幸不死的他臉色慘白,臉上堆着陰霾,他咬着牙,指了指自己周身雷劈留下的傷痕,氣息奄奄又聲音堅決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殺不死的必定會使我更強大!”

這每一道痕跡,都是他作為一名修士的印記、勳章和無上榮耀。

他三十金丹,果然轟動了整個歸元宗。秦巡自得意滿,心想他果然是天道欽點的救世之子,三十結丹,萬年以來聞所未聞。

然而這個熱度很快就被葉清輕松渡劫的消息蓋過了。

這種難過程度,就好比“我那麽辛苦,好不容易上一次熱搜,竟然這麽快就被擠下去”。

初聽這個消息,他眼珠子瞪出眼眶,第一個反應是絕對不可能!

如果說金丹要他一條命,那修士晉升練氣,也要半條命。

怎麽可能輕輕松松,真是大放厥詞。這十多年他早察覺歸元宗上下對那五靈根的偏愛,他想也不想便認定,這一定是宗門造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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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人拿出了留影石,清晰錄下了那一天的場景,他驚疑不定地從頭看到尾,才被打臉了,這也太荒謬了。

那五靈根少年,什麽都沒做,境界直接飛升了。

從第一道天雷到第十八道天雷,看上去雷電交加,卻根本沒有影子,與他那每一道都兒臂粗的紫色毀滅天雷形成鮮明對比。

難道果真是天道偏愛?

秦巡看完留影石的內容,腦子裏狂風驟雨般地響着這句話。

不、這絕對不可能!

區區一個五靈根而已!

秦巡搖了搖頭,自己否定了這個答案,可他辛辛苦苦渡盡劫波,再看他人那麽輕松,胸口一口郁結之氣難以消散。

他想不明白,便問玉佩老者:“你不是說,渡劫天雷是天道運行的法則嗎,這是一種對修士的考驗懲罰,也是一場天道饋贈。普天之下,無論神魔妖鬼,無論何種手段,都別想逃脫。”

那這五靈根是怎麽逃脫的?

秦巡聲音極冷,殘存着幾絲不甘心的餘燼。

就拿他身上這件複雜精致且獨一無二的華麗法衣舉例,從長袍到靴子每一處邊邊角角都被下了防禦法陣。是他從一處上古大能秘境裏搜出來的,可他穿上後也無法隐去氣息,抵擋三十六道雷劈,那五靈根小童是怎麽抵擋的!

秦巡不願意接受那種傳播度最廣的說法,所以他想不明白。

玉佩老者口氣冷然:“我早跟你說了,道心越純粹的人,越受天道寵愛。”

那五靈根小童福運深厚、深受神眷,都不僅僅是寵愛的地步了,天道表現極為敷衍,真是連裝都懶得裝了。

秦巡以為自己大難不死、三十結丹是一種寵愛,可實際上真正的寵愛,是天道在上,都舍不得傷他一根毫毛啊……

秦巡此時在東麓州,又一年招生季。

他又一次被攤派了下山歷練任務,去東麓州吸納根骨資質優秀的弟子,這是每一個歸元宗內門弟子都需要做的任務。

要麽鋤強扶弱、斬妖除魔,要麽為宗門跑腿。

鄄城是東麓州下的一座小城,氣候宜人,素有鐘靈毓秀的美名,雕梁畫棟極為富貴,一場煙雨澆灌過後,全城萬花争放,讓人像是落入了桃紅柳綠、萬紫千紅的錦繡堆。

其他歸元宗弟子很開心,感覺自己是出門來旅游了。

一名叫顏驚鶴的弟子,表面上一本正經,暗地裏偷偷拿出玉簡,熟練地打開玉簡上的“投影石”功能,小小地錄制了長達三四秒的長鏡頭,發到論壇上,希望能得到同門的點贊。

果然很快就有人給他摁了一顆紅心,留言接踵而至。

“這是東麓州?這也太美了吧!師弟我好羨慕你啊!我們可是在桐州招生,這裏好貧瘠荒涼啊,風吹幾天幾夜,師兄我皮膚都變粗糙了。”

一張圖片。

埋骨之沙,黃沙遍地,幾位師兄衣袍上都是塵土,狼狽得像是挖了幾天幾夜的沙子。合影裏還有幾個臉嫩的少年幼童,一看就是剛招來的苗子,不過這些少年幼童臉上,小小年紀都寫滿了麻木滄桑。

稍微有眼色的人一看都會搖頭嘆氣。

自幼生活在桐州,一個極為落後的地方,這些少年幼童即使拜入仙門,也要好長一段時間才能适應了。

可這部分不歸他們管,他們不負責心理輔導,只負責招生。

“哈哈哈哈我們也覺得好幸運!”用小師弟那說法叫什麽,公費旅游順便出差!

東麓州風景絕佳,靈氣濃郁,一群歸元宗弟子心情美滋滋,唯獨秦巡例外,他感覺自己在浪費時間。

在鄄城老百姓眼裏,這位叫秦巡的仙長面色沉凝,身穿一襲法衣,腰間懸挂一把冷劍,儀容頗具威嚴。

他随意掃了一下人群,狹長的眼眸不帶任何情緒,一種高傲感油然而生,令人不敢搭話。

無數凡間少年幼童悄悄伸長脖頸張望,心中幾乎不敢呼吸。

他們想問秦巡一些問題,剛問出口,秦巡眉峰掠過一道不耐煩的戾氣,“問什麽問,你們把手放在‘問仙石’上,這是一塊宗門法器,你們資質不俗,問仙石就會爆發出虹橋色澤,色澤越多,說明資質越不同凡響……”

還是當年那套。

若是弟子天賦異禀,石頭就會發出亮光,亮光越多,色澤越多,光柱色澤越瑰麗斑斓,證明資質越不同凡響。

秦巡很不耐煩,匆匆介紹。

誰讓他眼前都是一群未登仙門、白紙般的凡間少年兒童,還有少年孩童的父母,一個個問題都稀奇古怪,令人心生鄙夷。

新手指引需要溫柔又有耐心,他脾性如此,不願意浪費口水指導一群愣頭青。

與十多年前雲州城那一場仙緣大會處境大不相同了,當時有鄭一鳴、景乾等若幹師兄壓在他頭上。如今他是金丹修士,一人足以帶隊。

沒有人壓制他,他的态度自然無所顧忌,充滿了鄙夷散漫。

一塊石頭矗立在中央,靜候佳音。

可衆位凡間少年推推搡搡,沒有人敢上前。

秦巡一邊索然無味,認定鄄城不過是東麓州名下的一個小城,不會有多少稀世天才。一邊又警惕擔心,真有當年虞驚寒那種能使問仙石爆發出五顏六色的滄海遺珠好苗子,他該怎麽辦。

若将這種好苗子吸入宗門內,宗門內天之驕子越多,越會影響他的地位。

不知道眼前這位師長的內心所思所想。

衆人心中暗暗做比較,感覺還是紫霄宗那一邊師兄态度更好。

無論他們的問題多麽無知、多麽關心自己未來,紫霄宗那裏的師兄态度,都比歸元宗好。

沒錯,紫霄宗和歸元宗同在東麓州招生吸納生源,兩方同打擂臺。

歸元宗是修真界第一大宗,是天下最鼎盛強大的宗門又如何,有些小孩子天生慕強,也有些小孩子天生喜歡小宗門的溫暖,也有人認為“寧當雞頭不做鳳尾”,大宗門人多,他們拜入後可能默默無聞,不如去小宗門放手一搏,博一份前程地位。

實際上,确實有人這麽想。

可更重要的是,秦巡作為這一次仙緣大會的引導人,态度非常不耐煩,令無數東麓州少年兒童心生怯意。

秦巡的表現就是最傳統的那種仙人修士,他臉龐冷冰冰的,一點也不把凡人放在眼裏。

他眼神輕描淡寫,仿佛認為這烏泱泱的人群都是一群蝼蟻。

少年們心思極為敏感,感覺自己被輕視了,另一邊紫霄宗師兄們又言笑晏晏,耐心解答各種困惑。

什麽我拜入仙門後能得到什麽月俸待遇、三靈根的我日後能做什麽呢,符箓好學嗎?

這種可笑的問題。

秦巡乍聽之下就道:“你資質一般,尚未拜入宗門,就妄想着宗門給你發靈石俸祿,你怎麽不想想,你這個三靈根,資質如此一般,能給宗門做什麽貢獻?還未付出便想要索取,指望天上掉餡餅,正好砸在貪婪無人的人身上嗎?”

這話老狠毒了。

那三靈根少年臉色煞白,羞愧得無地自容,他心想大宗門人才濟濟,三靈根混在其中,也許真的不算什麽吧。

少年也不為自己争辯,說自己家有兩個六十歲老人要贍養,他急需一筆靈石補貼家用,他只是默默投身了紫霄宗的懷抱。

紫霄宗的師兄說,看他家境困難,願意以私人的名義借給他三百靈石,讓他先渡過眼前危機。

兩個宗門一大一小,一個倨傲一個親和,人心都是肉長的,不是堅固冷硬的石頭,大家都知道怎麽選。

不管是不是人才,就這樣流失了。

歸元宗招生隊伍中,那個叫顏驚鶴的弟子急了。

秦師兄怎麽能這樣!有這般态度惡劣的仙緣大會嗎!

歸元宗是天下修士都心生向往的宗門沒錯,可也不能這般把有根骨的孩子拒之門外啊!宗門大殿招生任務,擁有極高的貢獻值,宗門內往往都要為了這個任務搶破頭。如果不是秦巡在十年前有過雲州城仙緣大會的資歷,也不能被選為這一次的負責人,可他看這态度,一點也不負責的樣子。

眼看着好苗子撥開人群,陸陸續續往紫霄宗方向跑。

顏驚鶴心裏着急。

他想了想,拿出玉簡,直接上達天聽。

“程長老,秦師兄在東麓州鄄城态度敷衍惡劣,影響宗門形象……[留影石3-4秒音像]”

程長老熟練地點開留影石,看完後臉上暴怒,“竟有此事?”

他嗓音寒冷,如同一座氣勢淩厲的火山,虞飛雪吓了一跳,臉色煞白之後是通紅。她神色猶豫躊躇,冒着被程長老暴跳如雷怒吼的風險,想為秦巡求情,“師父,阿巡他一定不是故意的。”

可她求情的架勢,在留影石清晰的記錄下顯得如小貓般垂死掙紮。

“坐忘峰-程長老”向“顏顏鶴鶴”發送消息:你這是什麽名字,快點改了!你們這些年輕弟子不要把玉璧上那套花裏胡哨的名字,搬到玉簡來。

“顏顏鶴鶴”向“坐忘峰-程長老”回複:好的!

“顏顏鶴鶴”已更改信息,改為“符箓峰內門弟子-顏驚鶴”。

“坐忘峰-程長老”向“符箓峰內門弟子-顏驚鶴”發送語音,正在輸入中。

顏驚鶴等了好久,發現怎麽還在“輸入中”,只好放下玉簡,繼續挂心擔憂鄄城流失掉的好苗子。

當他再拿起玉簡。

程長老:[60+秒語音]

程長老:[60秒語音]

程長老:[60秒語音]

……

好長啊!

顏驚鶴咋舌,玉璧上都說程長老怒氣上頭,喜歡瘋狂輸出原來是真的,還好有語音轉文字。

他不需要承受一名化神修士的雷霆怒火。

語音轉文字後,顏驚鶴看了一下,大致意思是痛罵了一遍秦巡辜負他的心意,随後程長老道:“讓他趕緊滾回來!我換一個人過去!”

看到這一行字。

顏驚鶴大喜過望,終于能把秦師兄換掉了!

秦巡這裏,很快也收到了消息,說鄄城的招生暫停,他被宗門急召回去。秦巡皺了皺眉頭,心裏暗罵了一聲。

他認為在鄄城浪費他時間,可歸元宗程長老對他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态度,讓他心情更加不快。

他蹙起眉,板着臉,眉宇流露出不悅。

不過他有所忌憚,還是片刻不敢耽擱,放下手頭事務回去。他還不知道,程長老平靜的口氣下,是山雨欲來怒喝之兆。

秦巡的離去對鄄城沒造成什麽影響。

歸元宗滞留弟子,翹首以盼要來鄄城的人物。他們心想,他們要求不高,只要比秦師兄負責任就好了,不知道會是哪一位師兄師姐呢。

可當看清那個禦劍飛來的人,他們不由愣住,眼珠子顫抖地大睜着,只見那人大約十五六,仙姿玉質,一身歸元宗弟子服,骨秀神清,恍若神仙中人。

“葉清小師弟!”、“怎麽會是你!”、“你不是去幻音門了嗎?”

一個個激動壞了,恨不得上前擁抱。

不過師兄們轉念一想,還是紛紛避讓,默契留出一片空地,讓葉清能夠禦劍下來。葉清禦劍還不是那般熟練,必須找準停車位。

一群仙長的激動,驚醒了鄄城無數少年兒童,他們中有早熟份子,還在紫霄宗和歸元宗裏徘徊,歸元宗是天下第一大宗,無數人趨之若鹜,可惜态度不好。

之前秦巡的輕視激起了他們內心的防備。

少年冷眼旁觀審視,歸元宗這位新來的少年仙長。

不過這個仙長實在厲害,劍光是湛藍剔透、純淨無瑕的天幕色,當他禦劍飛來之時,臉龐微微擡起,暴露在天光之下。有一刻鐘,天地都黯然失色。

看清對方模樣,大半鄄城都為之一靜。

這個仙人雖然過分年輕,可起碼那玉潤冰清的長相,非常符合衆人想象中的仙人之姿。

葉清看到空地,也是心裏一喜,在天空轉了一圈後悠悠然落地,跟一群師兄師姐輪流抱抱。

抱抱這個習慣是幼崽時期遺留下來的,長大了也沒改掉。

葉清是來接爛攤子的,否則他拜入仙門十三年,還從未舉辦過仙緣大會呢。

一瞬間回憶跳到了十多年前雲州城,當時的仙緣大會聲勢浩大,他還是一個懵懵懂懂的三歲幼崽,可師兄師姐們對他都極為耐心。

葉清眼神充滿興奮懷念。

在旁人看來,這位少年仙長此刻的樣子,唇邊含笑,那一雙烏黑的眼睛仿佛蘊含着漫天星河,好似看什麽都充滿新鮮。

一個正将手掌放在問仙石上的小少年,眼神微微失神,連自己爆發了五種顏色也顧不上。

葉清卻看到了。

五種顏色!妥妥的天之驕子!好苗子!

葉清激動道:“這位師弟你叫什麽名字,你是單靈根和五色資質,很适合拜入我們歸元宗哦。”

葉清很迅速地進入了招生辦的狀态,臉上是熱情洋溢的笑容。

歸元宗暗地裏都有一個說法,三歲幼崽時的葉清,笑容可愛得令人心都要化了。長大後的葉清朝人一笑,命都要給他。

嗯嗯?

那少年猝不及防對上葉清的眼,愣了一下立馬轉開,臉龐爆紅。

為了掩飾這一份尴尬羞意,少年結結巴巴又虛張聲勢地大喝道:“我叫江盛,我只是來試一下傳說中的仙門法器,我沒打算拜入宗門。我是江家獨子,江家你知道嗎,在東麓州可是舉世聞名的富賈,我們家族每年都要供奉三名築基金丹修士,他們早就教我引氣入體,我在家就能修仙,根本沒必要拜入宗門。”

“隔壁紫霄宗比你們有誠意多了,許諾了我不少東西,你們歸元宗是不是早知道我江家少爺的身份,态度如此前倨後恭,這般勢利,我為什麽要選擇你們歸元宗?”

少年驕傲地昂起了頭顱,眼神卻游移開,能停留在其他歸元宗弟子身上,卻不敢多看葉清一眼。

少年的樣子暴躁不耐煩又倨傲,腳步卻一直沒從歸元宗地盤離開。

一長串輸出,令葉清一愣一愣。

他是半路來的,剛從幻音門師姐們的溫柔款待中落荒而逃,壓根不知道這裏是什麽情況。

人群裏也有竊竊私語的聲音。

“歸元宗是沒人了嗎,怎麽派一個如此臉生的弟子過來?”

“這個叫葉清的仙長,也太年輕了,我剛剛聽到紫霄宗的周師兄說,這位葉仙長才練氣期,還沒有之前那個秦仙長修為高。”

秦巡好歹是金丹期,葉清只是練氣期,一群凡間少年懵懵懂懂,他們還未拜入宗門,可好歹知道一件事——修為境界越高,實力越強。

那個秦師兄不怎麽樣,這個葉師兄說不準也……

花了一點時間了解前因後果,歸元宗弟子陷入了絕望,瞧瞧秦師兄做的好事!

葉清卻面色沉思。

原來如此,爛攤子已經造成了。

歸元宗和紫霄宗在東麓州打擂臺,紫霄宗師兄人帥溫柔還各種傾囊相授,歸元宗師兄态度惡劣敷衍,傷害了許多少年人的敏感內心,這一波輸得徹底啊。

還好他來了。

看着紫霄宗那邊人頭攢動,歸元宗這裏人少,葉清想也不想,拿出了一顆留影石。在大庭廣衆之下,播放起了他前幾年為歸元宗精心拍攝的一組宣傳片。

讓一切事實都勝于雄辯吧!

鄄城老百姓,難以形容這一天的瑰麗幻象,只見那葉清仙長在議論聲中,不慌不忙,優雅姿态如閑庭散步,然後舉起了一顆石頭。

在衆人茫然之際,下一秒石頭爆發出七彩光芒,衆人大呼“這是什麽?”。下一秒,一幕幕影像出現了,在湛藍的天穹之下占據一席之地。

首先是風景壯麗的仙羽城,只見仙山缭繞,湖光染翠。耀眼的陽光照着澄澈如鏡的千萬湖水,折射出無數波光粼粼的倒影,搖曳着潔白的雲,還有無數瓊樓玉宇,一派人間仙境。

一時讓人分不清,這究竟是天上還是地下。

天地間一只仙鶴,展開雙翅翺翔天際,一聲清鳴響徹雲霄。這只仙鶴如天地間一葉扁舟,可當它俯沖而下,似乎要破開投影而來。

這個開場鎮住了不少人。

現場無數喧鬧都戛然而止,哪怕是路過的馬夫走卒、沿街攤販、湊熱鬧的散修都為之心生震撼。

這樣的美景持續了五六秒,随着仙鶴飛翔,很快過渡到了歸元宗大門。

東麓州的老百姓,不僅沒見過留影石,更沒見過這般絲滑順暢的轉場鳥!

蒼翠巍峨大山間,一個巍峨的大宗門聳立于天雲之上,閃耀着金色光輝,招牌上的“歸元宗”三個字恢宏大氣,十分神聖。

一個身穿道袍,模樣仙風道骨的師長,朝衆人拈須微笑,高聲朗闊:“有朋自遠方來,歡迎來到歸元宗。”

衆多身穿校服的弟子,一個個白衣飄飄,或禦劍飛行,或聆聽教誨,或行俠仗義,好似仙人下凡,突顯了一個字,帥!

衆人滿心滿眼都是震撼,恨不能成為其中之一,那些适齡少年更是心潮澎湃,激動得難以自制。

……

這段宣傳片足足有好幾分鐘,看完後,鄄城一片寂靜,随後爆發出巨大的聲響。

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仙門第一大宗,果然名不虛傳!啊啊啊請收我為弟子吧!

實際上,葉清這引發狂熱的投影,類似後世的大學招生宣傳片,有三段式。

第一段,先拍攝宗門坐落在何處,歸元宗在一個山清水秀、風景絕美的地方呢;随後介紹宗門的名聲地位,歸元宗歷史悠久,是天下第一大宗,是仙門魁首,在十九個仙門道州擁有一呼百應的威望。

第二段,介紹宗門內那些各種建築和學科分類,門內不僅有精妙絕倫的劍術,還有煉丹、煉器、陣法、靈植、禦獸等課程,是一所綜合性大學,啊不宗門。

第三段,告訴大家,歸元宗弟子校服是白色的,風流倜傥卓爾不群。他們行俠仗義,名聲極好,轟動三界……與此同時,還有各種禦劍大比等活動,明明白白告訴大家,宗門喜歡熱鬧,不對,是極為重視弟子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

試問,這樣前所未有、驚才絕豔的招生簡章,誰看了不心動!

保證人的一生都印象強烈、難以忘懷。

播放結束了,鄄城老百姓望眼欲穿,幾乎快把留影石灼燒出一個洞,宣傳片才開始播放第二遍。

這時候已經有人,陸陸續續往歸元宗這裏跑了。

一遍遍播放,一遍遍引起全城激動。葉清言笑晏晏,衆人對上他那雙微笑時微彎的清澈眼眸,好一陣恍惚。

果然如此啊!

只有這樣巍峨的大宗門,才能培養出這般集天地山水靈氣所化、鐘靈毓秀的少年仙長吧!

衆人恍惚出神之際,葉清準确無誤地找到了另一個弟子,“這位師弟,你好像是三靈根,很适合加入我們歸元宗呢,你願意加入嗎?”

這個三靈根的少年,便是之前被秦巡嫌棄的少年,他叫程易。

少年仙長一張臉近在咫尺,比遠觀還要生動精致,程易整個人暈暈乎乎,腳步發軟。問話一出,他毫不猶豫,又語帶磕絆地說:“我、我願意!”

那個江家小少爺不滿了,眉頭擰起,差點跳腳:“葉清師兄,你怎麽不問我,我先來的!”

一臉驕縱不悅。

葉清是一視同仁的好師兄,聞聲,目光立刻望了過來:“那江師弟,你願意嗎?”

“既然你都這樣問我了,那本少爺、我就勉強願意吧!”

大庭廣衆之下,江家小少爺瞬間忘記了紫霄宗,忘記了家裏有築基金丹修士,他相信歸元宗是一個極好的地方。

“葉清師弟……”

人群之中,也有人在看宣傳片,看那一身精致紫色校服,竟是紫霄宗弟子。

紫霄宗的師兄師姐們,不知道什麽時候也來了,他們駐足欣賞投影石,嘴裏驚呼聲不斷。

他們都是一群見過世面的築基修士了,乍看這驚才絕豔的宗門宣傳片,還是完美地融入當地老百姓的段位。

為首之人是周柔,他本是仙門道州裏一個天之驕子,排名不算靠前,可十年前那場禦劍淘汰大比,他以出色的演技一鳴驚人,從此被宗門倚重。

他跟葉清也認識。

周柔無奈道:“葉師弟,你這也太卑鄙了吧!”

他們是紫霄宗的弟子,見識過不少大場面。

看了葉清拍攝的這組該死的宣傳片,他們都懵了,心跳加速,恨不得能叛出師門加入歸元宗。

一群修士都心癢難耐,更別提東麓州一群尚未有歸宿的少年英傑了。接下來一段時間,怕是發了瘋都想加入歸元宗吧。

葉清師弟真是一如既往的超常發揮,是想把東麓州所有少年天才都一網打盡啊!也不知道能不能給他們紫霄宗留一點殘羹剩飯。

葉清微微一笑,眉宇猶有幾分稚嫩,“師門有令,不敢不從。”

要做事就要做到最好嘛!

“不過用殘羹剩飯形容這些孩子,周師兄你也太過分了吧!”

周柔微微一笑:“咦,我把心聲說出來啊。”

葉清:“……”

紫霄宗的師兄果然一個個都是白切黑。

周柔眼波流轉,似有勾人之意,他語氣和善道:“反正師兄我提前恭喜歸元宗收獲英傑了,不過葉師弟,恕師兄我沒有提醒你。你們歸元宗人手不足,要安撫這群求知欲旺盛的少年幼童,恐要花上許多力氣了。”

葉清知道對方在說什麽。

不出意外,歸元宗在東麓州會迎來一波人才潮,這波優質好苗子,每個人心目中都有無數的困惑和對未來的惶恐。

縱使這群年輕弟子心中沒有困惑,他們的街坊鄰居或者七大叔八大姨也有。每個人就算只問一個問題,解答起來也很繁瑣。歸元宗弟子得累趴下。

如果能吃得下,歸元宗就贏了。

如果吃不下,還有其他宗門,譬如紫霄宗會虎視眈眈、乘隙而入,挖牆腳什麽的,大家都很擅長。

每一年招生季都是各大宗門勾心鬥角的比拼呢。

葉清絲毫不懼,他雖然修為僅有練氣,紫霄宗随便一個師弟師妹就能把他打趴下,可千萬不要小瞧穿越者的智慧啊!

很快仙緣大會,一大波招生潮來襲。

檢測出有修仙資質後,每個弟子都懷揣着“得道長生”、“飛升成仙”充滿希冀與渴望,糾纏起歸元宗的弟子,詢問一個個五花八門的問題。

“師兄,你能告訴我,雷靈根能幹什麽嗎?”、“仙長,辟谷要什麽境界才能做到?”、“外門弟子和內門弟子的區別是什麽?外門弟子高人一等嗎?那我怎麽樣才能內門弟子呢?”、“我們家小娃娃拜入歸元宗,要不要拜師啊,你們能給他一個月多少俸祿?”、“師兄,我是金木水火四靈根,你說煉器、符箓和煉丹,我學什麽比較好呢?”、“剛剛葉師兄是在禦劍飛行嗎?好帥哦!怎麽樣才能做到呢?”

都是很基礎的問題,不過解答起來相當繁瑣。

顏驚鶴感覺一個頭兩個大了!

他跟秦巡不一樣,他非常有耐心,也願意給這些未拜入仙門的師弟妹,解答各種聽上去幼稚可笑的問題,可架不住人數實在太多了。

葉清也被衆人包圍,他一點也沒有不耐煩,他語氣一直如此,軟軟的極為溫和,一看就耐心很好的樣子。

撫慰了一群少年躁動不安的內心。

不過僅僅是這樣還不行的,很快一大波更多的問題湧來。

顏驚鶴分身乏術,解答了一個,就冷落了另一個,他感覺自己快要瘋了。

就在這時,葉清熟練地給自己貼了一張符紙,他往高臺上一站,告訴衆人:“師弟師妹們你們別慌,你們所有焦慮不安,師兄我都能理解,也會一一解答。”

真音符,能提高音量,将自己的聲音極具穿透力,精準遞送到所有人耳朵裏。

東麓州的散修不覺得稀奇,可在場大多都是沒見過世面的幼童少年們,紛紛都被這一手鎮住了。

“葉師兄的聲音好洪亮哦。”

紫霄宗的人靜坐旁觀,他們聽了都噗嗤一笑,葉清不可能做到的,他就一個人一張嘴,眼前萬人空巷,他怎麽做到一個人給上萬人解答呢?

他們就在歸元宗的隔壁。

歸元宗吃不下的少年英才,他們很願意代勞的!

葉清不知道大家在想什麽,也有看好戲的成分,他只遵從自己的內心,舉起一塊玉簡,他不緊不慢道:“師弟師妹你們仔細看,這是一枚歸元宗弟子玉簡,輸入靈氣就能自動使用。上面開辟了無數論壇,無數修士都在上面交流、答疑、解惑。你們可以通過玉簡,聯系到整個宗門的師兄師姐。如果害羞,還有師兄我手把手解答陪聊,操作很簡單的。”

紫霄宗:“???”

紫霄宗弟子互相對視一眼,那叫一個面面相觑,這是什麽玩意兒。

玉簡他們也有啊,就是一個最簡單的交流令牌跟身份證明,哪有這般神奇。

紫霄宗弟子有話要說,奈何在場東麓州的少年不懂啊,他們連仙門都沒進,自然不知道玉簡是什麽東西。

一個個被葉清安撫後,井然有序地排起了隊,按捺住激動興奮的心情,認領了屬于自己的弟子玉牌。

——

程易和江盛赫然在列,他們倆作為新入門的弟子,都領到了一枚玉牌。

這個玉牌表面通體瑩潤,摸起來十分光滑,有一個少年人的手掌心那麽大,重倒是不重,只不過看上去沒什麽特別之處。

江盛把玉牌挂在腰間,看上去非常合适,他眉眼閃過一絲驕矜:“勉勉強強吧,沒有父親送我的那塊羊脂玉質地上乘。”

他出身優越,沒有其他人那般好糊弄。

家中幾位供奉很早就告訴他,宗門沒什麽了不起,修行之路比較關鍵的是前期摸索,一旦找到路徑,漫漫修行之路全系在個人身上。有沒有宗門都無所謂,宗門能教的,他們也能教。

那三位供奉還告訴過他,宗門玉牌只是身份象征,走出去亮出玉牌,能讓人高看一眼,辦事行方便,除此之外沒什麽用。

所以江盛沒有被糊弄住,他只是給那個長得很好看的葉師兄一個面子,沒有當面拆臺罷了。

程易是那個三靈根弟子,他家境貧寒,不如江家巨富,十裏錦繡異常豪奢。他就是一個再普普通通不過、有點仙根的凡間少年。

他在東麓州,一直聽說過,仙人世界無比逍遙寫意,可也弱肉強食,他難免對未來充滿一絲憂慮恐慌。

他對弟子玉牌一無所知。

無知代表幸福,他手捧着玉牌,心情還很高興,覺得自己初拜入仙門,就得到一塊寶貝呢。

對歸元宗的歸屬感,一下子油然而生。

程易将玉牌翻來覆去,努力記住每一塊紋路,然後才按照葉清的吩咐,試探着輸入一道靈氣。

只見玉牌大亮,他的很多信息都浮在上面。

姓名:程易

身份:歸元宗新入門弟子

籍貫:東麓州

壽元:13

靈根:木火金

道心:0

魔心:0

境界:凡人

“哇,好神奇!”程易陷入了震撼。

“你的信息已錄入,歸元宗歡迎你。”玉簡裏很快傳出來一個聲音,咬字很輕很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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