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克制、隐忍都被抛到腦後, 他的哭聲發自內心,其中的悲鳴也勾出了人心底最難過的往事。
妃荔快要分成了好幾瓣,一會兒告訴她要哄好航崽不能讓他再哭下去, 一會兒又覺得航崽年紀小,除了哭也沒有其它能做的事,一會兒她腦海中浮現出親人的黑白照。
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也跟着落淚抽噎,只是還記得不停幫着航崽順氣,省得航崽一口氣喘不上來。
警視廳內。
做完筆錄的安室透從急得在走廊打轉的孩子口裏剛得知此事。
萩原他們全都拽上安室透的衣角:“安室叔叔,快帶我們去附近的醫院!”這種時候,他們更要陪伴着媽媽, 幫媽媽渡過難關。
“我知道了。”孩子突現意外,力求最快得到治療,那麽該去的醫院應該就是離警視廳最近的這家。
但是他來警視廳開的是妃荔的車, 現在毛利老師把妃荔和航崽帶走,他沒有車鑰匙。
不過警視廳內最不缺的就是車, 何況大家都是樂心助人的人, 借他的車鑰匙可以擺滿桌面。快速找了一輛适合孩子們坐的車,安室透把妃荔忙得沒帶走的東西都收拾好,随即以你能做到的最快的速度帶着崽子們前往醫院。
安室透猜想這時候打電話可能也沒人接,來到醫院後簡單一打聽就知道了在哪間病房。
毛利正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不停嘆氣,見他們人來了指了指裏面說道:“現在他們都在裏面哭着呢, 我勸了也沒用。”
萩原、松田、景光三人都很意外,還很震驚。班長這麽靠譜的人, 怎麽這次變成了這樣, 是聽到了什麽不好的事情嗎?
小推車內的景美也沒法無憂無慮, 面容擔憂且惆悵。
哥哥和媽媽可都要好好的, 千萬別有事!
終于哭聲停歇下去,不是不想繼續哭,而是嬰兒的身體哭着哭着就累癱到直接思緒斷連,航崽頂着紅腫的雙眼和遍是淚痕的臉進入了夢中。
妃荔也咬着牙把眼淚往回縮,輕柔拍着航崽的後背又過了好一段時間,确保航崽不會被她驚醒,她才小心把航崽放回病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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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衣服肩膀處濕透到能擰出一大把水,脖子附近也被壓得發麻,僵硬得如同一塊鐵板。
努力活動完畢,能動彈後,她顧不得自己,用水濕透毛巾,絞成麻花擰幹一些,就拿過去幫航崽擦拭着臉蛋。要是等淚痕幹了,寶寶嫩呼呼的皮膚會被淚黏到緊繃、泛紅。
除了航崽,妃荔也不會忘記其他幾個崽。
打了個電話給小萩,嘶啞的聲音努力變得平穩些不讓孩子擔心:“小萩,弟弟身體沒什麽事,媽媽也好好的,你們好好呆在警察叔叔的身邊。”
“媽媽現在一時沒辦法陪你們,我讓保姆帶你們先回家,你們在家乖乖地自己玩。有什麽事,和保姆阿姨說,她都會幫你們做好。”
小萩擡眸瞧着一群想搶他手機的人,又瞥了眼病房門,放低聲音道:“媽媽,安室叔叔帶我們到了醫院,我們就在病房門口。”
話音落下,沒有回音,但是很快病房門被她從內部打開。
崽子們瞬間就靠在了她的聲音,仿佛被丢棄的小可憐巴巴望着:“媽媽。”
她勉強勾出難看的笑想安自家崽崽的心:“媽媽沒事。”
在病床邊坐下後,萩原他們都貼近她,很快就抱作一團,一群人像寒冬臘月裏抱團取暖的小獸。安室透也輕聲說話安慰她:“在醫院有醫生在,不會出問題。”
妃荔斂着貓眼,眼中對航崽情況的牽挂十分濃郁。
“航崽身體沒問題,也不知道他心裏受了什麽傷?”妃荔很是苦澀地想着說着,“如果我會讀心術就好了。”
“就算是再厲害的偵探,也難推理出小孩子的想法。”天底下最神奇的思想就是孩子的思想,他們能在短短的時間變換千奇百怪的想法,讓人難以捉摸。
安室透瞧了一眼沉睡的航崽:“說不定等他醒來,又變了一個樣子。”
就比如小松和小景光對他的态度,不就是忽冷忽熱,一會兒親近他一會兒遠離他。
妃荔颔了颔首,低啞的嗓音傾訴起了當時的情況:“我真的很奇怪,怎麽突然會成這樣。小航和其他警察叔叔們開心地玩着,我在一旁幫他泡奶粉。一開始他喝得特別認真,結果突然就沒了魂。”
他和孩子們都問道:“那段時間還發生了什麽?”
安室透赫然盯住崽子們。
他們怎麽和自己說得一樣?再想一想,問這種問題不是很正常,就沒放在心頭上。
妃荔努力回想着,感覺沒什麽事情發生,除了聽到辦公室內有人在說話。
“說話?說了什麽?”
感覺這個就是重點。
崽子們懷疑是不是航崽從之前的同事口中知道了關于自己親人不幸的消息,所以才會一時想不開,陷入深深的悲痛。
和航崽的事情有關,妃荔反複從受到沖擊的腦子裏扒拉扒拉。
“對!伊達,就是伊達。”
妃荔一想起來就全部告知:“他們先問了小航的航是什麽航,然後提到了伊達,好像還說到伊達的女朋友自盡。”
什麽?!伊達班長的女朋友死了?
萩原他們都驚得目瞪口呆,原來如此,也不怪伊達班長會有這樣的反應。班長一直都希望娜塔莉把他忘掉好好活下去,繼續找個疼她愛她的人生活,結果......
病房內的空氣凝固,死亡這種事實在太沉重。
安室透蹙了蹙眉,心中不甚唏噓。
航崽在他的眼中有百分之九十八的概率是伊達班長的兒子,那麽他聽到伊達和娜塔莉殒命或許還真有可能會變成這樣,所謂的血緣親情的牽引和感應。
很多人都覺得不會說話的小孩擁有着大人沒有的能力,能憑直覺分辨好壞。
遇到好的,就會笑得如小天使;
遇到壞的,就會放肆嚎啕大哭。
航崽就是後者吧。
安室透抿了抿唇:“或許小航共情能力強,也在為這樣的悲劇而難受。”
聽他這麽說,妃荔并沒覺得離譜,反而覺得很合理。也許——真的是這樣。
“妃荔小姐,我其實有個疑惑。”算是為了解開她的心結,也是為了弄清楚他想知道的一些事,于是他提了出來。
妃荔揉了揉腫成核桃的眼眸,舒緩了一口氣:“安室先生,我知無不言。”
安室透便問了航崽和景美只相隔了半年年齡差的原因,他問得并不咄咄逼人,只是像簡單地不解,也沒有她曾遇到的鄙夷的目光和語氣。
“小航不是我親生的孩子,是我收養的。”說起這事,她一開始也很奇怪。
其他幾個崽名義上都是她親生的,只有航崽不是。
系統每次送崽都會提前不到一年時間讓她做好準備,但是她接航崽的時候只離做好準備過去不到半年。航崽被送來的方式也比較特殊,是在路邊被她撿到,由于找不到他的家人被她收養。
這一點,三個大崽知道。
然而就算是收養,媽媽對航崽和親生的沒有任何區別。
“收養?”
妃荔嘆聲:“是啊,小航小小的一團躺在馬路邊,特別可憐。”就算航崽不是系統送來的,她大概也會收養下來。
安室透心裏一咯噔:被遺棄?
也對,如果有孩子,娜塔莉應該會選擇照顧好孩子,而不是跟着班長殉情。那麽有一種可能,就是孩子不知道被誰給抱走,娜塔莉以為孩子已經死亡,絕望之下自缢。
被抱走的孩子被随手丢到了馬路邊,然後妃荔發現帶回家收養。
這樣事情就變得非常合理。
心中對妃荔好感更甚,妃荔對人真心,不求回報的好,是個特別好的女孩。與此同時,他對好友留下的孩子小航更為憐惜。
自動補全的劇情和脫缰的野外肆意奔跑,和實際天差地別,班長和娜塔莉沒有孩子,航崽就是班長本人。
安室透不經意間已走上與真相相反的道路,并且在自身能力的加持下越走越遠。
“妃荔小姐心腸真好,對孩子也很用心,大家都看在眼裏。相信過幾天,小航肯定也不忍心你陪着他傷心難過,一切都會變好。”
萩原他們也見縫插針:“我們最喜歡媽媽了!”
“媽媽,你要好好的,要不然弟弟醒來看到媽媽難過說不定又要大哭。”
“嗯!”從他們身上獲得了無數安心的力量,加上在他們來之前妃荔的理智也差不多回歸,她現在心情平和了不少。
景光拿着毛巾踮着腳尖想幫妃荔擦臉,卻夠不到最上面。
萩原就接過毛巾幫她來擦額頭,松田也不閑着,他拿幹的紙巾幫妃荔吸幹肩膀上濕噠噠的淚水。
景美:嗚嗚,我也想幫媽媽。
沒有辦法,景美只好發出哼哼聲,像是在唱舒緩的曲調。當然,這只是她自己這麽認為,別人根本聽不出是什麽調子。
即使聽不懂,同樣撫慰人心。
妃荔平常照顧他們,他們也要盡所能回報一二。
不一會兒,妃荔想到景美肯定也餓了,想給景美泡奶粉。好在安室先生考慮周全,把她的東西全部帶來,要不然她現在就得出去一趟重買個奶瓶和奶粉回來。
病房內有這麽多人看着,都讓她安心去給景美泡奶。
妃荔拿着奶瓶和奶粉出去詢問了下護士哪裏有合适的水沖泡,護士邊說邊用上動作給她解答問題。這時,她身邊走過一個抱着孩子的女人,懷中的孩子有着一頭別人難以忽視的金燦燦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