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山中無歷日（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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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憶！”
聽見有人喊我的名字，我立即轉過身去。
只見一個鬓發斑白，滿臉皺紋的老奶奶佝偻着來到我面前，沙啞着聲音問：“李憶啊，你近來過得可好？”
這人有些眼熟，但我好像不認識她，我們師門向來都不會讓外人進來的，我問：“老奶奶……你是誰？你是怎麽進來的？”
老奶奶道：“李憶，你不認得我，我卻認識你。雖然你肯定不記得了，但你出生的時候，我還抱過你呢，那時候你還很小很小，我一只手就能将你抱起來，毫不費力……”
她說着說着，突然聳動了一下肩膀，而後低下頭去。
我認出來了，喊道：“二師姐！”
慕拂衣擡起頭來，笑得肩膀亂顫，道：“小憶，你這麽快就認出我啦。”
我憤憤咬牙，道：“二師姐，你為什麽扮作老奶奶來騙我？”
慕拂衣道：“好玩啊。”
我道：“哪有你這樣當師姐的，欺負師弟，一點師姐的樣子都沒有！”
慕拂衣道：“好啦好啦，我就是開個玩笑嘛。”
我道：“你知不知道，你剛剛差點吓死我了。”
慕拂衣笑道：“至于嗎？小憶，你平時可沒有這麽膽小啊。”
我道：“你試試，突然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一個不認識的人，說小時候抱過你，可怕不可怕？”
慕拂衣想了想，道：“好吧，好像确實有點可怕。”
我道：“不過，你這張臉是怎麽弄的啊？還有你的頭發……天啊，這也太像真的了。”
慕拂衣道：“這是我從書上學的易容之術，我想看看自己易容得夠不夠好，所以才找着你來試試。”
“你為什麽不找三師兄四師兄他們試試？”我道，“就只會欺負我。”
慕拂衣道：“因為你最笨啊，如果連你都能看穿我的僞裝，那麽小游和過秋肯定也能看穿，所以先找你。”
我道：“我才沒有那麽笨呢。”
慕拂衣笑了聲，道：“如果不是因為我忍不住笑了，你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發現呢。”
“好吧，那只能證明你的易容術好。”我嘴硬道，“不能證明我笨。”
“行，這話我愛聽，那就當你不笨啦。”
我看着慕拂衣，心中突然多了一個主意，我道：“二師姐，你今日吓到我了，作為補償，你要将你會的易容術全都教給我。”
慕拂衣道：“沒問題！你跟我來，我将我的畢生所學都教給你。”
我跟着慕拂衣來到她的房間，慕拂衣讓我在銅鏡前坐下，只見桌上一堆瓶瓶罐罐，我問：“這些都是易容用的東西嗎？”
慕拂衣道：“是啊，我存了好久的錢，才将這些東西都買回來的。”
原來如此，我又問：“說吧，我要怎麽學？”
慕拂衣道：“這樣，我現在就給你易容，然後你看清我用的是什麽東西，一一記住，可以嗎？”
我道：“可你也知道，我的記性沒那麽好。”
慕拂衣道：“我又不是只教你一次，這是第一次，之後我還會教你幾次的。你的記性也沒那麽差，我多教幾次，你也該學會了。”
“好，那快點開始吧。”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慕拂衣問：“你想變成什麽模樣？”
我思考了一會，道：“我想變成黑臉大漢，一看就很兇的那種模樣。”
慕拂衣喲了一聲：“看不出來啊，你居然想變成這種模樣。”
我小聲道：“因為我等會要去找師兄，看看我變成那種模樣之後，他還能不能認出我。”
所以我得變得跟平時很不一樣。
慕拂衣一邊教我，一邊給我易容，一邊還跟我閑聊，她道：“師兄肯定能認出你。”
我閉上眼睛，慕拂衣将一種冰冰涼涼的東西塗在我的臉上，我道：“那得看看二師姐的易容術怎麽樣了，如果你易容果真如此厲害，師兄未必認得出我。”
慕拂衣道：“那可跟我沒關系，說句不好聽的，我覺得哪怕你化成灰了，師兄也能認得你。”
“這怎麽可能？”我壓根不信，“我要是化成灰了，自己也認不出自己。”
“可以睜開眼睛了。”慕拂衣道，“那可不一定，你跟師兄在一起生活了這麽多年，很難說的。”
我道：“我跟你們也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
慕拂衣輕笑一聲：“小憶啊，你明明知道，這是不一樣的。”
我知道，但我也不知道應該如何描述我跟溫逢九的關系，所以我還是不說得了。
我看着慕拂衣将我變成黑臉大漢的模樣，為了更像一些，她還在我的發上抹了一種藥水，将我原本柔順的頭發變成了直刺刺的樣子，摸着都是紮手的。
她還在衣箱裏面給我找了身破破爛爛的衣服，讓我換上，衣服大了些，但也沒關系。
慕拂衣道：“好了，你現在去找師兄，不要說話，看看他能不能認出你。如果他能認出你，你就不必告訴我了，如果他認不出你，你就回來告訴我。”
我道：“好。”
慕拂衣道：“你不要笑，你一笑，連我都能認出來你是誰了。”
我收斂笑容：“我不笑。”
慕拂衣道：“你別現在不笑，等會一見到師兄就笑了，知道嗎？”
我道：“知道啦知道啦，二師姐，你說完沒有？說完我可要走了。”
“瞧你這心急的模樣。”慕拂衣笑道，“我說完了，你去吧。”
我立刻奔了出去，在去找溫逢九的路上，我一直默念着“不要笑”這三個字，我怕我不時刻記住，等會一見到溫逢九，我便要笑了。
我在涼亭下找到了溫逢九，他在亭中看書，我看了一會他的背影，才往前走去。
我想着，我的腳步聲也得改改，因為我們的熟悉程度已經到了聽腳步聲就能聽出來的地步，所以我每一步都走得很大力，故意在地面發出粗重的摩擦聲。
我繃緊了臉，等待溫逢九轉過來，我想象着他的神情，會是平靜的？還是驚詫的？還是一眼就能認出我？
溫逢九轉過來了，他看見我之後，明顯一愣，然後道：“小憶？”
我一秒便露出了笑容，我跑到他的身邊，道：“我這幅模樣，你是怎麽認出我的？”
溫逢九盯着我看，道：“沒有為什麽，就是認出來了。”
我道：“你不問問我，為什麽打扮成這幅模樣嗎？”
溫逢九很配合地問：“為什麽打扮成這幅模樣？”
我将慕拂衣吓我的事情，還有幫我易容的事情都說出來了。我道：“我原本以為，只要我不說話，不笑，你就不會那麽快認出我的，沒想到你還是一眼就認出我了。”
溫逢九道：“小憶，要是我易容之後，出現在你面前，你會認不出我嗎？”
我想了想，道：“我應該也是能一眼認出你的，不管你變成什麽模樣。”
溫逢九道：“那就是了，所以我認出你，并非難事。”
我道：“我想頂着這個模樣，去找找三師兄和四師兄，看看他們能不能認出我。”
溫逢九道：“好。”
我道：“你就在這裏看書，不要走，等我回來了告訴你結果。”
溫逢九笑着點頭。
我先找到的人是蘇過秋，他看到我吓了一跳，然後湊了過來，盯了我很久，不确定地問：“小憶？”
好吧，蘇過秋也認出我了。
我又去找了周游，這回我瞪大了眼睛，做出兇悍的樣子。
周游圍着我轉了一圈，問：“你是啞巴嗎？怎麽不說話。”
我下意識回複道：“我當然不是啞巴。”
周游嘿了一聲，道：“小憶，果然是你，我一試就試出來了。”
又被認出來了！我搖了搖頭，短嘆一聲，至此，我的易容計劃基本宣告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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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憶以為的自己：兇神惡煞，如狼似虎，橫眉怒目，混世魔王！
衆人眼中的小憶：很、好、欺、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