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我們在吃東西

片場的精怪們至此之後越發謹小慎微了, 幾個妖嬈妩媚的女精怪們看衛西的目光就跟看孫悟空似的, 因他在場, 面對片場的其他普通人也再不敢亂散妖氣。野狐貍精之前看過衛西大發神威揍野豬的帥氣樣,心裏很有些順服他的武力,看他英俊帥氣, 原本還想借着自己的美貌發展一下。現在可算了吧。

她捂着自己白嫩的脆耳朵,也不敢發作,只能小聲跟身邊的野豬精抱怨:“衛大師這樣不解風情的, 真是憑本事單身。”

朔宗冷飕飕地瞥了她一眼。

衛西則朝二徒弟嘆惋道:“野豬吃不得, 紅狐貍竟然也吃不得,陸闕, 晚些我們上山去找些別的。”

他本意是想抓些未開靈智的,團結義過來給師父送進組妖怪的名單, 聽到這話卻立刻一臉的嚴肅:“師父,使不得啊!這年頭還能在山裏野生的有幾個不是保護動物?私自偷獵都要罰款的!”

衛西難以置信地皺起眉頭, 環顧現場一圈:“這些……竟然都是保護動物?”

“那可不嘛。”團結義道,“師父,您可不能胡來啊, 別說它們了, 就連麻雀燕子都是國家二類保護動物呢,您随便去抓,萬一被舉報就糟糕了,森林公安到時候要來找麻煩的,對咱們公司形象也不好啊您說是吧。”

“………………”衛西大受打擊地坐在原地, 下山以來第n次感受到了被國家法律針對的滋味兒,同時想不通世道怎麽就變成這樣了,“……真的誰都吃不得它們麽?”

“那肯定不是。”團結義,“就是咱們不能抓而已,保護動物抓保護動物就沒人管了,誰叫咱們沒它們那麽稀缺呢嘿嘿嘿。你說是吧師弟。”

忽然被cue的朔宗:“………………”

衛西則立刻對國家保護動物的身份特權充滿了羨慕,若非自己只是個孤魂野鬼,都恨不能也去申請一個了。

團結義見勸住了師父,又匆匆跑去現場配合統籌的管理工作了。來的這群妖精美則美矣,脾氣卻都不太好,本來就因為劇組胡亂糟蹋自己形象有心結,加之種族不同,潛意識地看不太上凡人,态度傲慢極了,也只有太倉宗的人在場才能鎮得住他們。

衛西回過味兒來,覺得國家對自己很不友好,長長地嘆息了一聲,抓住身側徒弟的衣袖。

二徒弟因為剛才“師兄”和衛西的蜜汁對話,以及衛西表現出來的對“保護動物”的向往表情有些複雜,被扯回神後默默地看着他。

衛西:“師父餓了。”

不能吃開靈智的妖精,也不能吃沒開靈智的保護動物,能吃的只剩下二徒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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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感覺到二徒弟的目光在自己的嘴唇上流連了片刻,然後慢吞吞地伸出一只手。

衛西沒接,他要的吃法不是這個。

兩人目光拉鋸般對視了片刻,許久之後,見徒弟沒有主動湊過來的意思,衛西自給自足地靠了過去。

朔宗:“……”

朔宗一把按住他的肩膀,:“……這裏不行。”

衛西愣了愣,環顧了周圍一圈:“這裏怎麽了?”

朔宗望進他透徹得幾乎瞬間就能看懂的眼睛,那裏沸騰着單純的食欲。然而這種單純的食欲只是相對衛西自己的概念罷了,做的事情偏偏又那麽……

衛西被徒弟這麽盯着,莫名的口幹舌燥,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他舌尖很迅速地劃過嘴角,就像那天殺氣騰騰地舔走濺到臉上的野豬血那樣。

徒弟的目光一直很沉,終于站起身來,嗓音低啞地說道:“跟我走。”

*****

濕熱的水聲在一片密林中回蕩。

衛西被按在一顆高大的榉木樹上,仰着頭跟徒弟唇齒交纏。

呼吸的熱氣從兩人時而分開的嘴唇縫隙裏蒸騰出來,舌頭被重重吸吮着。遠處傳來劇組機械啓動和工作人員喊話的聲響,與近在咫尺的呼吸和心跳聲糅雜着,莫名地令人脊柱酸軟。

徒弟的力氣很大,死死地扣着他的腰,衛西有些奇怪他高漲的喂食熱情,卻又很快被他深深的舔舐弄得頭昏腦漲,只能喘息着擡手環住他的後頸,從鼻腔裏發出意味不明的長長的哼聲:“唔——”

徒弟舔了他一會兒後松開了嘴,氣息略有些急促,抵着他的額頭,熾熱的呼吸噴灑在他的嘴角和臉頰上。

衛西暈陶陶地舔着潮濕的嘴角,迷瞪瞪地仰頭看着他。

二徒弟的瞳孔像兩叢深不見底的幽井:“夠了嗎?”

衛西砸吧了一下嘴,倒确實不太餓了,然而山林異常寒冷,徒弟身上的氣味熾熱好聞,他筋骨松散,靠在樹幹上慵懶得不想動彈。

他抵着徒弟高挺的鼻尖,涼涼的,來回輕輕地磨蹭了幾下。

雙方鼻息糾纏得難分你我,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對方的唇角,食髓知味地決定道:“再吃幾口吧。”

徒弟一動不動地任由他磨蹭鼻尖,目光垂落在他的面孔上,分辨不清情緒,像是對此毫無樂趣。

衛西緊了緊摟住他後頸的胳膊,準備自己貼上去的時候,上方的嘴唇卻又驟然輾了下來,唇齒帶着渾厚的熱量,瞬間淹沒了他。

頭頂有雪花紛揚,落在他們顫動的發絲上。

今冬的第一場雪到了。

****

遠處,正式進入拍攝的《尖叫》劇組衆人陷入了迷幻的狀态。

拍攝場外圍的工作人員一齊圍觀着攝像位正中央衣袂飄飄的衆多演員們。這是一場主角團隊跟反派精怪打鬥的大場面,因此呈現效果當然是飛檐走壁相當玄幻,現場随處可見細細的威亞,主演團隊也是吊在半空的一部分,他們手拿武器,按照動作指導教導許久的模式,不斷變化出各種動作,看上去專業極了。

然而……

看了半天,現場終于有人忍不住小聲地對旁邊吐槽:“……喂,你覺不覺得同樣是吊威亞,群演的動作做得比他們漂亮多了。”

另一人也回答道:“……不光動作,外形也比他們好看啊……還有翻跟鬥和揮劍的動作……我的媽,這麽一對比,到底誰才是主角啊。”

出現這種想法的遠不止圍觀的他們,機位中央的主演群體也糾結死了。

說實話不管再怎麽專業,人在被吊到半空的狀态下多少都會感到不适應的。腳下沒有着點,發力全靠腰身,就連打鬥經驗最為豐富的男一號,都很難非常順暢地做出自己構想中的動作,就這樣人都已經吃力得不行了。

他拍了那麽多年戲,跟了那麽多的劇組,一直都以為自己這樣的表現是非常正常甚至于優秀的。

但現在的情況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幽怨地望着前方那十幾個吊着鋼絲在空中适應如常,一舉一動都飄逸出塵得不行,翻動蹬腿自在得宛如正站在平地上的群演們。

從聽完一遍指導後開拍起,這群人一次錯都沒出過!一次錯都沒出過!所有無法過戲的問題都出在主演團體身上。而這群家夥,不論多麽高難度的動作都完成得無比輕松自然!且整齊漂亮的服裝道具還絲毫不受影響!

他們甚至覺得這樣還不夠似的,在又一次因為主演動作不到位導致的NG之後,還主動叫來了王導,演示了一個踏雲飛身淩空翻起的招式:“我覺得加上這個動作打鬥的招式會更加漂亮。”

王導演和一旁的動作指導都面露驚豔,男一號已然是看呆了,那種腳明明踏在空中卻好像擁有支撐力,還能借着根本不存在的空氣倒翻跟鬥的動作到底是怎麽做出來的!?真的科學嗎?!

但不論如何,主演們的風頭此時都已經被這夥不知道從哪兒來的群演們搶光了,在場甚至有人忍不住掏出手機拍攝了起來,王導演盯着自己的攝像監控器,也深深感受到了精怪們的逼人風采,不由想到了主演們剛才遞給自己的幽幽視線。

尤其以打鬥戲出色著稱的男一號,被這種強烈的對比刺激得根本無法接受,眼睛都羞恥得紅了,開拍間隙根本不敢休息,拼命地練習着動作。

王導演看他一副“拍了那麽多年戲我居然到今天才知道自己是個菜雞”的表現,忍不住同情地撫住了自己的額頭,然而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麽開解對方。

難道要告訴他朋友不要氣餒,你真的很棒,被比下去是因為現在跟你對戲的是個野豬精嗎?

****

王導生出了深深的同情,但不管怎麽說,精怪們的天賦注定了最終的影片拍攝效果非常出色,就連圍在旁邊的幾個副導演都盯着監視器不住地啧啧贊嘆——

“大片啊,大片,你看看這個扮狐貍精的姑娘,回眸一笑的表現……我去,說她不是狐貍精都沒人相信!”

“這個黑小子的動作也好!铿锵有力,威風!王導和邱總真是太會選人了,非常符合健壯的野豬精!”

“這道具,這服裝,這顏值,我有預感電影上映之後,這一幕一定會成為廣為流傳的經典!”

邱國凱在副導演們提議加戲的聲音裏笑眯眯地看向了另外一邊,目光轉過正以前所未有的激情拼命練習動作的男一號,最終落向了一身白衣的方小傑。

方小傑激動得不得了,它這個角色是有臺詞的!雖然只有一句,但跟他對戲的可是劇組裏頗有分量的女二號!雖然她拍戲不敬業,演技也垃圾,可她當紅有名啊!

它珍惜地放下自己從拿到起就不舍得離手的劇本,看向機位正中面癱着一張美豔面孔并絲毫不在狀态的女二號,開拍之前還聽到身邊傳來竊竊私語——

“媽呀,輪到煙老師的鏡頭了,做好準備吧,這次不知道又要卡多少次。這一場表演很需要張力的。”

“什麽張力?”

“就恐懼啊,劇情是她忽然見到山妖,需要表現非常濃厚明顯的恐懼,要尖叫,要流淚,要渾身發抖。”

“……日了狗,那真的完蛋了,她那個面癱臉,根本做不來表情的,上次拍個痛失愛人的大哭鏡頭硬是拍了三十多次,最後滴了眼藥水還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好像在慶祝自己當寡婦似的……算了,今天也做好奮鬥三小時的準備吧。”

方小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服裝,對面的女二號拍雜志一般目光無神地注視着他。

方小傑鬥志勃勃地給自己打氣,加油!你可以的!一個真正優秀的好演員不僅僅自己入戲,更要能讓演對手戲的演員也進入狀态才行!

一分鐘之後,現場平地而起一道刺破天際的尖叫。

這尖叫簡直像一道驚雷,充斥着無限的恐懼和絕望,宛若兇殺案現場直面屠刀的受害者,吓得正在準備打鬥動作的一衆主演都紛紛停下動作,驚恐地朝着聲源看去。

“怎麽回事!”

“怎麽回事?!有人受傷了嗎?!”

工作人員也紛紛朝着源頭湧來,緊接着便被眼前出現的畫面驚呆了。

“噓!噓!”

收音師的助理們迅速地制止了他們的靠近。

前方,攝像位中央,《尖叫》劇組著名的面癱女二號正神情驚恐地癱軟在地,她渾身顫抖,發絲淩亂,無助地撐着地面朝後蹬縮,雙眼更是驚懼得睜得老大,像是即刻要脫眶而出一般,臉部肌肉群體沒有一塊不在瘋狂抖動着,淚水跟不要錢似的朝外流淌,從頭到腳,每一根頭發絲都寫滿了——我現在好他媽的害怕!

“卡!!”副導演難以置信地盯着監控器,好半晌才大喊一聲,驚喜地站起身來,“這條過了!”

“卧槽!”圍觀的衆人都驚呆了,“你看到了嗎!她臉上有表情!居然還沒滴眼藥水地演了哭戲!我是在做夢嗎!?煙老師的臉上除了填充的蘋果肌,居然還能有表情!”

女二號在得到信號後卻仍然癱軟在地,沉浸在深深的恐懼裏,絲毫不見要起來的意思。

她對面,一身白衣的方小傑迅速脫離了狀态,被自己一條過的喜訊弄得驚喜萬分,開心地上前攙扶癱軟在地的女二號。

女二號死死地盯着他,也不敢躲避,手腳哆嗦個不停,卻聽方小傑非常禮貌地拍馬屁道:“煙老師,辛苦了辛苦了。”

她望着對方挂滿笑容的面孔,老半天之後驚懼的情緒終于緩緩消退了下來,擦幹眼淚之後,整個人卻随即陷入了深刻的迷茫裏——怎麽回事?剛才是怎麽回事?難道是自己眼花看錯了麽?

***

“王導!!我一條過了!!你看到我的表演了嗎!!!我演得好不好!!”方小傑抱着劇本,像一只歡快的麻雀那樣亢奮地沖到了王導身邊,人類奔跑的動作學的非常之标準,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看不出來他雙腳并沒有着地。

王導剛開始得知自己收到的那些恐怖片是真鬼出演的時候也是崩潰的,然而面對一個時刻滿眼憧憬盯着自己的小粉絲兒,他作為人類本能的害怕終究沒能維持很久。此時見他過來,也只是給自己點了根煙,懶散地窩進了椅子裏。

方小傑看着他鎮定自若的姿态,微微晃動的腳尖,整個鬼都亢奮得不行——愛豆好帥啊!

王導看了他一會兒,目光掃過場地外平靜下來後一副陷入深思魂不守舍的女二號,夾着煙的手朝着監視器點了點:“你剛才幹什麽了?”

居然能讓那位帶資進組、演技奇差無比,除了整得好看之外壓根毫無表演天分的女二號都有了如此驚豔的表現。

方小傑扭捏地在他椅子旁邊蹲下,目光環顧過周圍,這才悄悄開口:“我……我剛才貼近她對臺詞的時候,把自己眼睛摳出來了。”

王導演:“………………”

****

投資人邱國凱老懷大慰地點頭,有了太倉宗加盟,自家劇組現在的風氣真的太棒了,大家都很努力鴨!

團結義得到了邱國凱新的合作邀約,在現場找了一整圈卻沒能找到自己師父,打了電話之後才發現鈴聲居然從拍攝棚旁邊的一處密林裏傳來。他咦了一聲,看了眼那處明顯人跡罕至的林子,正要進去看看。

沒走幾步,就見自家師父和師弟一前一後地走了出來。

“師父!”他下意識地喊了一聲,靠近幾步後又猛然停住了動作。

衛西走在前頭,頭發有些淩亂,神情蜷倦慵懶,嘴唇粉紅腫脹,還透着一絲水光,渾身都散發出濃濃的餍足感。

師弟走在後頭,雙手插兜,表情一如既往的好像對什麽都不在意,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本該整齊的外套好像有點皺巴。

兩人之間雖然隔着距離,卻又不知道從哪兒牽系着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系,讓氣氛無端多出了幾分暧昧。

團結義看着這一幕,張了張嘴,腦子裏不受控制地冒出了幾個很污的念頭,立刻面孔通紅,說話都結巴了起來:“師……師父……您跟師弟,去林子裏幹嘛啊?”

聽到這個問題,師弟遙遙地睨了他一眼,下巴微仰,英俊的臉上不見一絲表情,根本無法解讀出任何訊號。

衛西砸吧了一下嘴唇,卻态度很自然地回答自己的大徒弟:“我們去吃東西。”

師弟視線靜靜地落在師父身上,表情淡淡的,不過也沒有反駁。

團結義滿腦袋的黃色廢料頃刻間被打碎得一幹二淨,立刻為自己的腦洞尴尬了起來,不停幹笑:“哈哈哈哈哈!原來是吃東西!”

師弟此時收回盯着師父的目光,冷笑了一聲,嗓音低沉又冷漠:“不然你以為我們在幹什麽?說出來聽聽?”

團結義想到自己前一刻滿腦袋的黃色廢料,膝蓋一軟——我怎麽會生出那麽不健康的想法!真是太有辱宗門了!

一定不可能是我想的那樣的。他羞恥地搖起頭來:“不會不會!你們能幹什麽!肯定是在吃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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