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衛西多認真啊

衛西不光打開了那張亂親的嘴, 還非常嫌棄地在自己嘴角抹來抹去。

衛得道:“……”

朔宗:“……”

衛得道雖然沒有眼睛, 但該知道的其實都能知道, 一陣尴尬的沉默之後試着解圍:“……我這徒兒看着精明,實際上确實單純了點。”

其實就是笨蛋才對吧。

朔宗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還是該不高興,又不舍得朝衛西發洩, 只能冷冷地回嘴道:“看出來了,否則他也不會把你認作師父,還相信你告訴他的他是孤魂野鬼的瞎話, 心心念念你死後不來探望他。”

“不叫他知道他的身份, 也算是對他的一種保護。”衛得道安靜半晌,目光柔柔地轉向衛西, “你們這些瑞獸,當初喊打喊殺的時候也想不到它會是這樣的性格吧?”

朔宗的聲音更冷了:“我從來沒有對他喊打喊殺過。”

衛得道:“可你們打了足足千萬年, 我記得幾百年前,他還掏空過幾次你的洞府。”

朔宗沉默一陣, 起身轉向他,面露嘲弄:“你以為我不願意,他能進得了我的山?”

衛得道顯然是有些吃驚的, 片刻後才意識到他話裏潛藏的意思, 失笑道:“原來是這樣嗎?真是意想不到。”

朔宗冷笑:“我也想不到修行界裏鼎鼎有名的唯一一個大乘期大能會放棄飛升,留在人間哄騙一頭兇獸拜入自己師門。”

衛得道臉皮厚得很,并不把他的諷刺當一回事:“什麽大能,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如今不過就是個糟老頭子。更何況飛升這種事情, 天道崩陷之後,連天上的星宿都盡數隕落,你看如今除了飽受人間香火供奉的之外,還剩下幾個神佛?我倒是挺慶幸當初留下來的,天道崩陷之前為了維序人間平衡,連龍族都給劈死了,我聽說睚眦和其他幾個兇獸更是直接被連降二十四道天雷劈得灰飛煙滅。要不是那個集合了整個修行界之力的洪荒封印陣,衛西哪兒能瞞過被天道留到今天?他畢竟跟玄武和你們這些瑞獸的身份不一樣,天道對他一向不公。”

朔宗沒有說話。

衛得道說到這裏卻自己狐疑了起來:“不過說來也怪,據說雷劫這東西盯準了人就不落下絕不幹幹休,就連瑞獸都得受上十二道,睚眦連躲了四處洞府都沒逃過雷劫,我當初還以為天雷早晚會找到衛西的蹤跡呢,所以衛西的那二十四道雷最後沒有落成嗎?”

朔宗轉開眼看着床上的衛西,嘴角扯了扯:“落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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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得道愣了愣:“落在了哪裏?”

朔宗:“他的洞府。”

衛得道:“怎麽可能?當時他又不在洞府裏,那雷劫劈到了誰身上?”

朔宗面色如常:“我。”

衛得道瞠目:“……你自己的雷劫,加上他的……一共三十六道……你都受下了?還活下了?”

三十六道天雷,當初劈死整片海域的龍族都沒要得了這麽多吧?

朔宗卻不想跟他多說,脫下外套露出自己滿身的圖騰,上前解下衛西脖子上的玉佩道:“你話好多,可以走了。”

衛得道:“……”

朔宗:“或者你想留下來看麽?哦我忘了你看不到。”

衛得道相當的不情願:“……他剛才并不想要你。”

朔宗嗤笑:“你不妨問問他想不想要闕兒。”

衛得道:“……”

朔宗:“你在想什麽?那不還是我?”

衛得道:“……”

豈有此理,媽的。

*****

衛西難受得厲害,在床上滾來滾去,顯然意識已經模糊,竟然張開嘴啃起了床頭櫃。木頭被他啃得嘩啦啦直響,他一邊啃還一邊似有委屈的抱怨:“……難吃。”

朔宗折回床邊,看得忍無可忍,伸手掐住他的臉把他嘴裏的碎木屑挖出來,被餓急了的衛西一口咬了下去。

這會兒衛西眼睛看不清楚,只能用嗅覺感知,或許是覺得味道很熟悉,他開始分不太清楚這人的身份,重重咬了一口後就迅速地放輕了力道,然後在朔宗的手上蹭來蹭去:“闕兒疼麽……”

朔宗看着他,眼中的情緒變幻莫測,掐了他的臉一把:“不疼,蠢貨。”

衛西被他掐得有一些清醒了,慢騰騰地睜開眼睛辨認:“闕兒?”

怎麽就能這麽笨呢?朔宗都不知道自己該作何想法,偏偏內情太多,他一時之間又不知該如何說破自己變換的身份,加上衛西這樣的個性,得知自己被騙也不知道會是怎麽反應。

朔宗看了他半晌,忽然開口問:“只要我麽?”

衛西指腹摸到了清晰的疤痕,終于放下心來,也不打人了,擡起胳膊主動朝他的脖頸勾去:“嗯。”

朔宗被他這樣親昵地拉近,心尖上頓時就又酸又脹的。

片刻後,衛西感覺自己額前的頭發被撩開,熟悉的熱度碰到了嘴角,耳畔似乎響起了一聲很低的笑。

“算了。”

******

隔天的高鐵上,夏守仁便一臉古怪地看着自己的好友,朝一旁的重明道:“你說他到底在嘚瑟個什麽?”

朔宗靠在座位上打電話,一手支着腮,眉眼挂滿了春風得意,還有些許難以形容的餍足,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電話:“衛西?”

同時目光似有若無地瞥向走道另一邊的座位。

衛西蓬松的腦袋抵在玻璃窗上,目光望着列車外飛逝的風景,嗯了一聲:“師父可能太想念你,昨晚夢見你了。”

朔宗不動聲色:“夢見我什麽?”

衛西莫名地有點不好意思,垂着眼道:“夢見吸你的陽氣。”

朔宗步步緊逼:“味道怎麽樣?”

衛西輕聲回答:“很好。”

想到上次徒弟因為自己咬了玄武而不高興的事情,又加上一句:“我還夢到了別人也要給我喂。”

朔宗一時腦抽,竟還驚了驚,随即才想起昨晚的前半截劇情,衛西也迅速地加上了後半截話:“但是我一口都不稀罕,只吃了你的。”

“……” 朔宗情緒莫測,在衛西近乎邀功的等待裏還是勉強開口:“……是嗎,那很好。”

夏守仁捅了重明一下:“你看他表情又變了,怎麽情緒風雲變幻的,我算來算去都算不出原因,難不成跟人類似的更年期到了?”

*****

衛西想了想還是告訴徒弟:“我還夢見了你師祖。”

徒弟頓了頓,很快追問:“夢見他什麽?”

“我也記不太清了。”喝完龍血的那段記憶由于思維混亂的原因保留得比較模糊,衛西努力回憶,也回憶不起自己夢見衛得道說了或者做了什麽,“不過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你師祖留給我的掌門令不知怎的被挂到門口去了。”

這種事情其實聽起來挺詭異的。

徒弟卻表現得一點也不意外:“那可能是它自己喜歡待在外頭。”

衛西:“還有這種事?”

徒弟回答:“你挂着它,它不是總燙你麽?”

衛西覺得有點道理:“确實。”

徒弟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嗤笑了一聲:“那往後睡覺,你不妨就把它解下挂到門口去,免得它出來打擾。”

*****

衛西跟森林動物園的園長聯系過後,一行人到達京城就快馬加鞭地就趕了過去,青龍路上了解過動物園的性質後還表現得很不情願:“我堂堂一屆神獸,跟凡俗動物擠在一起像個什麽話,豈不有失身份麽。”

團結義勸它道:“您現在又沒有化人形,又不想被軟禁,不呆在這那可只能呆在國家隐蔽修建的水族箱裏了。”

衛西也覺得它很煩,并且認為它最該呆的地方其實是自己的肚子,對它的拿喬不屑一顧:“這地方堂堂野豬想進都進不去,你有個什麽身份,不要太自以為是了。”

青龍再怕他這會兒依然覺得很鬧心:“能不能不要老是拿我跟野豬比?”

衛西點頭:“你哪裏比得上野豬,野豬好歹是國家二級野生保護動物。”

青龍:“……”

青龍動不動被搬出保護動物的名頭羞辱,覺得跟他真的是沒話聊,但內心裏對自己的社會地位還是有自信的,誰知緊接着就又被人給嫌棄了。

在門口迎接的之立軒端詳青龍的樣子,笑道:“我還以為是什麽呢,鱗片很亮,精神也挺好的,不過好像就是條變異水蛇嘛。”

出于諸多考慮,夏守仁最後還是讓青龍變回了自己最開始的樣子,這條新晉青龍化蛟之前确實只是某條河溝裏小水蛇,這種随處可見的品種在之立軒這位閱盡千帆的動物園園長眼中簡直再普通不過:“這也值得被送到動物園來麽?沒什麽商業展覽價值啊。”

青龍:“!!!”

瞎了你的狗眼,什麽叫沒商業展覽價值?!青龍整個龍都怒了,偏偏在朔宗和衛西的身邊還不敢造次,只能拼命地用尾巴抽打之立軒,恨不得立刻将真身化出來閃瞎對方。

之立軒笑着躲避:“哎喲,脾氣還挺大。”

顧先生和衆多道長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尴尬地表示:“出于某些原因,可能要暫時把它寄放在動物園裏,之園長放心,它的一切開支還有安置費用都會由國家撥款來支付的。”

最近發生過不少起市民偷偷養蛇最後養不下去請求林業局接收的新聞,之立軒聽到他的話便猜測這條水蛇估計是哪個大領導圖好玩養在家裏的,怪不得棄養之後還不嫌事多地專門找個動物園來照顧,感情根本就不不差錢。

他一個生意人,基本的人情世故當然懂,于是也不多啰嗦了:“好的好的,雖然品種一般,但既然各位領導和衛大師都開了口,這條蛇我肯定是會好好養的。”

青龍郁郁寡歡,它還沒開口嫌棄這,居然就兩次被對方先發制人給嫌棄,只覺得相當的沒面子,一開始的優越感也不知道跑去了哪兒。

更沒面子的是,帶領他們辦理手續的時候,之園長還理所當然地提議:“剛好我們水族館角落裏還有幾個空餘的展區,各位看把它安置在那裏行不行?”

青龍一看他指的地方,差點沒忍住伸出爪子來撓他——幾個意思?那鳥不拉屎的破地方用來給它當窩?看不起誰呢!

顧先生等人也覺得不妥:“這……這會不會太狹小偏僻了一點啊。”

之立軒覺得他們對這條蛇的呵護好像有點過了頭,頗覺莫名地撓頭:“一條普通水蛇而已,又沒什麽賣點,放在主要展覽位也沒人願意看啊。”

青龍快氣瘋了,尾巴啪啪地拍打顧先生的胳膊,顧先生在它的脅迫之下只能無奈地表示:“之園長,我們相關部門給您的水族館撥一批擴建款下來,幫助您動物園擴建一下目前這塊展覽區,這條……蛇,就安置在正中央這塊位置最大的散養展覽位,您看這樣行不行。”

之立軒有點傻:“這……可不可以的不說,散養區養的是海洋品種,你們這條蛇是條淡水蛇啊。”

顧先生趕忙道:“沒事沒事,它鹹淡水陸地三栖,就喜歡泡在海水裏。”

之立軒:“……鹹淡水陸地三栖,還有這種說法?一般說的不都海陸空三栖嗎?”

顧先生:“差不多差不多。”

其餘道長們也紛紛點頭,确實差不多。

之立軒覺得這位領導好像是精神上有點問題的樣子,只好悄悄去詢問衛西,衛西根本懶得管怎麽安置這條龍,擺擺手道:“他們怎麽說你怎麽信就好了。”

之立軒雖很遲疑,但到底眼饞顧先生說的那筆撥款,想想還是答應試試,反正散養區裏也不是沒有海蛇,這還是條無毒蛇,領導那麽篤定放就放呗。

青龍卻還在耿耿于懷自己被嫌棄的事情,太沒道理了,自己堂堂一條青龍願意纡尊降貴進海洋館,這院長不說榮幸之至,竟然還挑三揀四,甚至不願意給自己安排主位展覽區,實在是叫它咽不下心裏這口氣。

正說着,顧先生也終于想起了什麽,一邊簽名一邊朝之園長道:“我說呢,森林動物園怎麽聽起來那麽耳熟。前段時間是不是就是你們家一直上熱搜來着?說是你家的熊貓會作揖?”

之園長:“……”

之園長暗暗瞥向衛西:“這件事情說來話長。”

不過在場的大多數人都沒見過會作揖的熊貓,既然提起,還是特地前去看了一眼。

熊貓展館外的游客比上次太倉宗團建的時候更加多了,全都是來圍觀這只非同尋常的大熊貓的,衆人差一點沒能擠進去。

那大熊貓還是如同往常那樣懶洋洋地靠在架子旁邊吃竹子,只不過這次的賣藝态度誠懇了許多,一直都沒用屁股對待觀衆。

觀衆們各種拿着拍攝設備屏息對準它,那熊貓吃着吃着,目光不忘偷瞄人群,發現展覽區前頭的觀衆足夠多了,就放下竹子坐起身前爪合攏朝着人群拜了拜。

觀衆們:“呀!!!!!”

“作揖了作揖了!”

“好可愛呀!!!!”

顧先生等人看得目瞪口呆:“這……這難不成是你們訓練出來的?”

之園長:“絕對沒有。”

顧先生:“那……那這是……”

之園長覺得一言難盡:“可能是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吧,自從它開始作揖,我們動物園專門為了參觀它來的游客就猛增了百分之三十以上,算得上是名正言順的一番ace了”

顧先生:“……???”

這動物園的c位癌是怎麽回事?

******

衛西卻點頭道:“不錯,員工有競争意識,不混吃等死,企業才有發展的可能性。這種競争意識你要主動推行開來才行,除了熊貓館,還有其他各個展區,鼓勵東北虎美洲獅也發展自己的特長,哪個展區客流高哪個展區就搬到正中心。”

之園長:“……”

其餘衆人:“……”

團結義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太對,不過師父說的話好像就是他當初專門列出來的企業發展法則,又似乎沒什麽不正常。

夏守仁望着那只賣力讨生活的熊貓,一陣的不寒而栗,哆哆嗦嗦地詢問一旁的好友:“……他,他平常就是這樣創業的嗎?”

朔宗平靜地望着前方侃侃而談的衛西,雙眼微眯:“很認真吧?”

夏守仁:“…………”

你有病啊!你看我像是在誇他認真的樣子嗎!!而且你這個驕傲的樣子是在鬧哪樣?!

挂在夏守仁身上的青龍卻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熊貓館前如織的客流和狂熱的粉絲讓它感受到了深深的震撼。那只圓胖的熊貓一舉一動都蠢笨簡單得不得了,粉絲們的反響卻都熱烈極了,哪怕只是靠在那吃竹子,都一個個看得目不轉睛。

青龍氣得發抖,這熊貓何德何能得到這個待遇?應該受到這樣追捧的應該是它堂堂青龍大人才對!

然而現實卻又那麽骨感,它跟随夏守仁回到自己即将生活的水族館,裏頭的游客立馬就只剩下了小貓兩三只。

其實說小貓兩三只還是有點誇張了,可跟剛剛熱鬧的熊貓館相比,水族館的冷清又何須用言語來贅述?

青龍暗暗咬牙,憑什麽啊這是。

夏守仁聽到它的抱怨,有點牙疼:“你不要也想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好不好。”

青龍:“這怎麽能是奇奇怪怪的東西?我們龍族身為人間圖騰,千萬年來受盡朝拜,憑什麽到了社會主義時代,就要被熊貓給搶走風頭?”

夏守仁:“……”

衛西冷笑:“我看你是越來越沒有自知之明,之前跟二級保護動物野豬比,現在竟還敢跟一級保護動物熊貓比了。”

夏守仁:“……”

青龍:“……”

道長們:“……”

顧先生:“……”

團結義見人群靜默,尴尬地把師父拉開,給青龍做心理輔導:“別想那麽多,名氣哪是一蹴而就的呢,熊貓館的客流不也是被熊貓一點點拉起來的?龍族沉寂了那麽多年,沒有曝光率就沒有粉絲不也挺正常嗎?更何況你們水族館的趣味性本來就沒有熊貓館強,熊貓毛茸茸的還會作揖,魚在水裏只是游來游去,普通人肯定都覺得看熊貓比看魚有意思嘛。平常心平常心。”

青龍一聽,當即瞪大了雙眼,掙紮着從夏守仁的胳膊爬到了團結義手上,這是個行家啊!

夏守仁手上一空,愣愣地看着朔宗:“……我覺得有點不妙啊哥們。”

朔宗一路跟他雞同鴨講,此時終于同仇敵忾地冷笑了一聲:“你沒預感錯,這就是個腦殘。”

夏守仁得到回應反而愣了愣,目光寫道剛才你好像不是這麽說衛西的啊。

朔宗瞥了他一眼。

你什麽意思?衛西怎麽了?衛西多認真啊。

作者有話要說:  團結義:“我跟你說,這個那個這個那個……”

青龍【一個c位癌】:“我才應該是動物園的ACE!”

衛西:“我的眼裏只有創業和闕兒。”

朔宗:“你知道衛西有多認真嗎?”

夏守仁:“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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