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沈朗跟謝唐被突如其來的意外打的有點兒蒙了, 新開業的喜悅一下子煙消雲散,兩個人開始在算自己的那點兒家産夠不夠塞個牙縫。

旁邊張祁揚也是憂心忡忡,問顧蘊:“你打算怎麽辦?”

顧蘊倒是平靜無比, 拿了丢在桌面上的文件,就往外而去, 道:“沒事, 我來處理就好了。”

說完他就拿着文件出去了。

沈朗跟謝唐兩人這會兒心底有些發虛, 雖然之前也挺相信顧蘊的, 但兩人畢竟沒經過什麽大風大浪, 頭一次經歷這樣的事情, 還挺慌得。

之前顧蘊的公司并不算多大, 他們兩個的心态, 一直就像個小老板——不應該說是小老板手底下的小喽啰, 顧蘊指哪裏他們就往哪裏打。

之前的顧蘊遇到風浪,向來是游刃有餘的, 所以也沒太慌。

知道張祁揚接的單有多大的時候, 他們短暫的驚駭過去後,就是驚喜。

因為客戶要的産品,核心方案已經是實際上用于生産了的,只要稍微改動一下就好。

所以他們沒覺得後面會有什麽難解決的。

可現在,誰也沒想到大部分的供應商甚至不惜違約來拒絕給他們提供原材料。

不僅僅這兩人心态不太穩, 便是張祁揚,此時也是有些不知道如何作反應的,。

他甚至, 覺得自己太過急切了, 他們一開始做生産, 他就搞了這麽大一個單子過來, 因為太過信任顧蘊的實力。所以沒想過失敗的可能。

可現在大部分的原材料不夠,也就意味着他們根本沒辦法生産出成品……那到時候交不上貨……

張祁揚想想都覺得腦瓜子嗡嗡的。

他突然想到了以前他們創業的時候,其實也不是沒走過彎路,有一次出了問題,賠了不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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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次顧蘊手裏有錢,拿錢出來輕輕松松,可是現在不一樣。若是這一次挺不過去,除了錢的事情,張祁揚更怕他心态會崩掉。

畢竟這次,可不僅僅是幾千萬的事情。

張祁揚這會兒也開始做好掏家底幫顧蘊還債的準備了。

雖然他們四個人占的股份還沒有顧蘊一個人的多,可是畢竟是合夥人,這個單也是張祁揚沒通知顧蘊就去談了的,他責任最大。

反正張祁揚現在只抱百分之三十的希望了,做好最壞的打算。

他們要的某些原材料本來整個b市就沒有多少家有能力做好,現在突然不給提供了……他們想要找到合适的廠商,做成品,準時出貨,還不是一般地難。

顧蘊離開公司後,就開車往西邊的工業區的方向去了。

張祁揚給的文件他剛才看了,大概知道缺哪些材料。

之前找供貨廠商的時候,他有去看過,那邊附近似乎有做類似工藝的小廠。既然大廠不給他們供應了,那他就去小廠看一下。

下午,烈日炎炎。

顧蘊到了工業區,核對了材料後,開始一家一家地看,一家一家的問。

本來他還挺樂觀,可走的廠家多了,他臉色也就越來越難看。

他們需要的材料要求的精度比較高,他走的許多家,不是這裏達不到技術要求,就是那裏達不到要求。

以至于下午去看了二十多家,都無功而返。

六點多,大家陸陸續續下班了。

因為今年經濟形勢不太好,往年時常加班到十點十一點的産線,今年許多已經不用加班。

顧蘊開着車,在漸漸暗下來的的廠區外面,一家家地找希望。

最後問了兩家還在加班的,仍舊是失望而歸。

屋漏偏逢連夜雨,顧蘊正煩躁地開車圍着廠區轉的時候,“嘭”地一聲,後輪爆了一個車胎。

心情本就郁結,突然爆的車胎,讓顧蘊腦子裏緊繃的弦,一下子斷了。

他緊抿着唇,眼睛紅得充血。右手緊握成拳時青筋暴起,有些無力地垂在身側。最後重重落在方向盤上,帶着幾分頹喪以及自暴自棄。

廠房門口屋檐下唯一一盞燈的燈光從窗戶照進來,輕輕灑落在他的肩頭。卻宛若千斤重。

顧蘊彎着腰,閉上了眼,緊咬着牙,可身上卻帶着一股不甘心以及桀骜不馴。

手中拳頭,握得不能再緊。

大概五分鐘後,顧蘊擡起了頭,面上已經恢複了平靜。

他下了車,就去附近找可以修車的地方。夜色如墨,他高大的身影,被周圍暗淡的燈光映照得有些蕭索落寞。

車胎換好之後已經九點半了,顧蘊開車回了家,回家第一件事便是把身上的狼狽給洗去。

只是,洗完澡出來,看着白色的燈光落在蒼白的牆上,他只覺得這個不大的家,空曠得有點兒可怕。

這四年來,其實很多時候他都會這樣的感覺。

可如今卻覺得有點兒難捱。

顧蘊沒猶豫,拿着鑰匙直接就直接出了門,打算去言挽那裏去看看渺渺。

他到的時候言挽剛洗完澡,身上穿着白色碎花的吊帶睡裙,聽到門鈴聲,她透過貓眼看了一眼外面,見到顧蘊,遲疑了一下,緩緩打開了門。

門外,顧蘊穿着灰色的襯衫,立在門口,身高腿長。

可不知道是因為燈光還是別的緣故,言挽隐隐感覺他有點兒疲憊。

顧蘊同樣看向言挽。

她身上穿着白色的吊帶睡裙,兩跟很細的帶子懸挂在肩頭,露出的肩膀圓潤又白亮,往下,細腰盈盈,婀娜多姿,讓人移不開目光。

可這是在門口,顧蘊往裏走去。

言挽也讓開路,問他:“你怎麽這麽晚過來?”

顧蘊目光若有若無落在她身上,聲音帶着幾分喑啞:“我來看看渺渺。”

“睡了,你進去看吧。”言挽垂眸,走到茶幾旁邊,拿起杯子,低頭倒了杯水喝。

她在想,要不要進去加件衣服,但是又覺得加衣服有些多此一舉。可是顧蘊看着她的目光,讓她有些不自在。

“我進去看看她。”顧蘊把目光從言挽身上收回來,轉頭入了房間。

他往裏的時候,言挽悄悄擡頭看了一眼他,只看到他的側臉似乎有些蒼白。

她想了想,默不作聲地跟過去,最後立在門外,手搭在門框旁,看着他們。

渺渺已經睡沉了,顧蘊在床邊坐下的時候,也不知道是感覺到了身旁有人還是怎麽,她竟然轉頭往裏,然後抱着被子,繼續睡得香呼呼的。

分明是孩子睡着時無意識的舉動,顧蘊卻忍不住笑了出來,覺得還挺有意思的。

小家夥睡得正香,烏黑的頭發有些亂,貼在了粉嘟嘟的側臉上,顧蘊伸手把她臉頰的頭發撫開。

小姑娘這時候突然咂了咂嘴巴,似乎是夢到了什麽好吃的。

小饞鬼!

顧蘊看着她可愛而軟萌的睡容,心底漸漸暖了下來,不再是仿佛走在冷而幹燥的荒野裏。

他也不知道在床邊坐了多久,這才起來。反正起來的時候,因為保持一個動作太久,腿已經有些麻了。

顧蘊支着腿在地上,慢慢活動了好一會兒,這才從床邊起來,往外而去。

言挽正在客廳看着電視,面前放着花生,她正剝着花生吃。

見到他出來,言挽直勾勾地看着問道:“你沒事吧?”

顧蘊腳步停頓了一下,說了聲:“沒事。”

言挽:“你不太開心。”

她的語氣篤定,顧蘊看着她,唇微微張了張,最後把到口中的話收了回去,道:“我回去了。”

言挽坐着,繼續剝花生,道:“你要不要拿鏡子看一下你的臉色,看看有多難看。”

說着,她從地上拿起了一瓶紅酒,笑得淡淡道:“你要不要坐下喝兩杯?不開心可以喝點酒麻痹一下自己,說不定明天就可以把煩惱忘記了。”

顧蘊沒想到她家裏竟然有酒,頓時皺眉,道:“你竟然喝酒?”

她可是兩杯倒,

言挽點點頭:“這些年總是做噩夢,睡不好,偶爾會喝酒催催眠。”其實最近不會了,大概是渺渺睡在她身旁讓她覺得比較有安全感吧,她就很少做噩夢了。

說着,她把紅酒打開,随意拿了兩個透明的玻璃杯,倒了兩杯後。把其中一杯酒遞給他,笑道:“一醉解千愁,要不要坐下來一起喝。”

顧蘊居高臨下看着她,語氣平靜道:“我喝紅酒喝不醉。”

言挽點點頭:“我知道。”

她自顧自地拿起杯子,抿了一口。

顧蘊擰着着眉看着她,眉頭緊蹙。

他覺得她這樣子不好,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麽阻止。

“晚安。”言挽看他不動,對着他揮了揮手。她真的是不能喝酒的典型,只喝了一點,臉頰就帶上了粉紅色。

她把杯子裏的半杯紅酒全喝了,喝完紅唇還微微張着,呼出一小股氣,樣子性感中帶着俏皮可愛。

她一喝就倒,顧蘊自然是不能單獨把她跟孩子放在這裏,看她還想要再倒,他走過去,就奪過她的杯子。

言挽酒勁上來了,感覺頭有點兒暈暈的,眼前也有點兒霧蒙蒙的,看着顧蘊的眼眸,仿佛籠着一層水霧一樣。

她本來就生得美,這樣看着顧蘊,讓他忍不住有點兒想要把她揉進懷裏。

顧蘊忍住沖動。

言挽卻起來了,踉踉跄跄地站起來,仰着頭,一雙濕漉漉的眼睛正看着他,樣子帶着柔弱可憐的美感。

顧蘊與她對視。

看着倒映在她眼底的,屬于自己的身影,心口,似乎有什麽在散開。

就在這時候,言挽突然身形不穩,顧蘊伸手扶她,言挽卻趁此機會一把抱住他的脖子,笑的好像一只偷腥的貓。

雖然腦子還挺暈的。不過言挽意識還是清醒的,手摟住他的脖子,表情漸漸認真起來,道:“顧蘊,額……”

她的聲音含含糊糊的:“我其實,故意喝的酒,給自己壯壯膽。”

“我知道你不開心,我,不知道,不知道,怎麽安慰你……”

“反正無論怎麽樣,你還有我跟渺渺,雖然……”

“雖然我們,不在一起了,但是作為曾經在一起的過的人。我覺得,現在抱抱你,安慰一下你,不過分吧。

言挽說完,便轉了身,手也随即松開,樣子看起來有點兒失魂落魄的,白淨的面容,略略帶着幾分落寞。

她沒看腳下,一下子就撞到了旁邊的茶幾,身體也緊跟着往下倒。

顧蘊連忙伸手扶住她,皺眉道:“小心。”

就在這瞬間,言挽突然抱緊了他,唇,也跟着落了下來。

顧蘊愣了愣,言挽趁機亂親。

腦海裏好像有什麽線突然斷了,顧蘊閉上眼睛,回應了她。

言挽也不知道哪來的勁,把他推倒在了沙發上,而後,兩人的衣服交纏在一塊。

但,顧蘊還是在喪失理智前,推開了言挽。

言挽跌倒在沙發的另一頭,睡衣的帶子已經往下垂,眼底的迷蒙漸漸散去,扭頭看着顧蘊的眼底,帶着幾分疑惑,

而顧蘊,襯衫的扣子,也解了幾顆。他慢條斯理地把扣子系好,道:“言挽,抱歉,我跟你現在不能在一起,也不合适。”

言挽沒好氣地給他一個大白眼,手搭在沙發上,人半跌在沙發上,胸口劇烈起伏,輕踹着氣,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問道:“那什麽時候合适?什麽時候可以。”

顧蘊低着頭:“對不起,至少現在不可以,我也不配。我現在的情況你也知道,你不跟我在一起會好很多,我不想拖累你。”

言挽咬住嫣紅得滴血的唇,長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道:“我不怕你拖累。”

顧蘊站起來,目光從她的身上離開,看向別處,語氣卻認真無比:“言挽,我什麽人你清楚的,我不希望我的事情讓你感受到壓力。我們繼續維持這樣子吧,對你對我都好。”

“你願意陪我受苦,但言挽,我卻不能讓你真的受苦,不能給你添麻煩。你明白嗎?現在這樣子就很好,我是為你為我也是為渺渺負責。”

“而且,我也不喜歡比我強的女人。”

言挽坐好,看着顧蘊冷酷無情的樣子,眼底帶着幾分不知道是惱還是怨的情緒。她看着他下巴流暢的線條,大着膽子道:“你要是怕給我添麻煩的話。那……那我們可以當炮友,沒有金錢糾葛,也沒有感情糾葛,就保持……”

顧蘊本來想轉身離開的,驟然聽到這句話,一下子被她天真的想法氣笑了。

他真的想要敲開她的腦袋看看,裏面裝的什麽玩意。竟然跟他說這個,

可莫名的,他覺得心情輕松不少,看到旁邊的抱枕,拿起來,就沖着她白淨漂亮的臉蛋捂,笑罵道:“你倒是想得美。”

言挽搶過枕頭,丢一旁,嘟着水潤紅唇瞪着,樣子跟渺渺有點兒相似,但她少了幾分幼稚可愛,更多了幾分美麗與性感。

顧蘊餘光掃了她一眼,轉身往其中一個空房間走去,背對着她,語氣放松,道:“你喝了酒,我不放心,今晚我就不走了。”

“不過你別打我主意,我最近很忙,沒空想感情的事情,這些事情,等我忙完再說好嗎。”

“乖。”

這話說的好像是她特別垂涎他一樣。

言挽有些惱怒,拿起剛才抱枕,就對着他的方向丢過去。

但沒砸準,抱枕落在了地上。

言挽氣的跑回了房間。

渺渺第二天早上起來時,竟然發現爸爸在廚房裏做早餐。

小家夥揉了兩遍眼睛,确認自己沒看錯後,詫異地跑回房間問媽媽。

“媽媽,爸爸昨天怎麽在我們家住?”

言挽的情緒已經調整好了,又恢複了平時雲淡風輕的樣子,笑的溫溫柔柔,道:“爸爸昨天來看你,太晚了,所以沒回去。”

渺渺嘿嘿笑,心裏的小算盤打得噼裏啪啦響:“那以後可以讓爸爸經常在這裏住嗎?”

言挽拿了一條橘紅色燈籠袖,前面有兩個大扣子裝飾的連衣裙給渺渺,邊回頭邊道:“那不行哦~你爸爸說他自己不配住大房子。”

渺渺滿腹疑惑地換好了衣服,等媽媽給自己紮好了頭發,出去吃早餐的時候,渺渺拿着勺子吃着爸爸做的美味的魚粥,疑惑地問爸爸。

“爸爸,媽媽說,你不能總是住在這裏,是因為你說你自己不配住大房子,為什麽呀?”

小朋友問話的語氣天真可愛。

顧蘊卻被這話梗得覺得肝都疼,他擡頭看了一眼正在安靜吃早餐言挽,她今天打扮也很美,看起來仍舊是溫溫柔柔的,這會兒看起來很平靜,仿佛渺渺轉述的話,她沒說過一樣。

顧蘊心裏堵得慌,卻只能微笑道:“沒什麽,爸爸住家裏的小房子住習慣了。”

想了想,又道:“等爸爸過段時間賺錢了,給你買個更大的房子。”

一聽說爸爸還可以買個更大的房子,渺渺立馬就激動了,給爸爸做了個鼓勵的手勢:“爸爸,那你加油哦。”

渺渺吃完早餐就跑去外面玩玩具了。

言挽吃得最慢,顧蘊等她吃完,就過來收碗。

他把桌面上的碗筷收進洗澡盆的時候,言挽剛好起身。

孩子不在這裏,她也不急着走,踢了踢椅子,故意弄出動靜,在顧蘊擡頭時,學着孩子對着他比了個一樣的手勢。

“爸爸,那你加油哦,給我們家渺渺買個更大的房子住。”

說完她就面無表情轉身離開了。

顧蘊眼皮跳了跳。

他怎麽覺得,言挽在背着渺渺故意嘲諷他。

顧蘊洗好碗就出了客廳,言挽正在陪着渺渺玩積木,他拿起旁邊自己的文件袋,準備出門,出門前跟孩子還有言挽道別。

“我去上班了。”

渺渺忙着玩積木,頭也不擡,就伸出五個手指,随便地對着他揮了揮:“爸爸再見。”

言挽抽空擡頭,态度恢複得跟平時一樣,笑的溫暖柔和道:“路上小心。”

好像剛才特意留在餐廳特意嘲諷他的人,并不是她一樣。

顧蘊覺得這反差有點兒好笑,估計是因為昨晚的事情,記恨上他了。

那怎麽辦呢?顧蘊想起以前她跟自己吵完架,也是喜歡這樣子陰陽怪氣。

她其實是有自己的小脾氣的。

但顧蘊知道,言挽可以理解的。只不過她也要發洩一些她自己的不滿。

跟她們道別後,他一掃昨天來時的陰霾,心情愉悅地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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