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生日禮物

說好的要認真對待兩個人的關系, 所以她的心境變化,有必要告知他一聲。

孟年說出這些話已經花光了她所有的勇氣與羞恥心,她說完就頂着一張滾燙的臉,敲着盲杖, 迅速回屋。

葉斂呆站在原地, 半晌都沒回神。

當天夜裏,葉斂回了南城公司, 待了一夜。早上王裕到公司, 把他需要的材料準備齊全後, 他又帶着東西回了東城。

到老宅時,已經是下午。

葉斂邁步上樓回自己的房間, 在房門口碰上了顧蓮依和楊詩蘭。

老太太精神不濟, 眉宇間籠着愁雲,看到親生兒子回來, 也不見笑顏。

挽着老太太胳膊的中年女人看到他更是沒什麽好臉。

大抵是忌憚他, 沒有将不滿說出來,只是低着頭, 不同他說話。

葉斂無所謂這些人對他的态度, 繞過她們就要回屋。

顧蓮依卻突然叫住他,“小禮已經送走,你滿意了。”

葉斂目不斜視,連個反應都沒有,見他手掌壓在門把手上,老太太終于按不住心情。

她微紅着眼眶, 怒視着他, “你究竟要把這家攪成什麽樣子才肯罷休?”

葉斂停在原地, 背對着她們, 笑了一聲:“您是覺得,您的孫子養得很好,我才是這個家裏的異類,是嗎?”

“小禮或許是性格上有些瑕疵,但他本質不壞。他從來沒離開過父母,你執意把人送出去,他得吃多少苦?!國外那地方他呆不慣的,外面那麽亂,他不壞也要學壞了!”

葉斂幾乎要笑出聲來。

嗯,葉存禮不适應國外的生活,他就适應。

可他不會這麽反問,因為想得到回答。顧蓮依會說:“當初是你執意做交換生,去國外深造,是你自己的選擇。”

可如果不是家裏的生意出了問題,國內舉步維艱,他又怎麽會冒着風險出國,從頭開始呢。

葉斂不想和顧蓮依掰扯陳年舊怨,更沒心情和她理論到底誰對誰錯。

葉斂清楚,就算她知道自己理虧,她也絕不會認輸服軟,所以多說一句話都只是浪費口舌罷了。

見男人又要走,顧蓮依急得拐杖用力杵着地板,急道:“年年那丫頭呢?你把她送到哪裏去了?你不能為難一個小姑娘!”

“你不會自己給她打電話?”

顧蓮依語塞,臉色難看。她哪裏有臉還給孟年打電話?孟年是個好孩子,不會說她的不好,可葉存禮做的那些錯事,終究對孟年造成了傷害。

到底是她葉家人對不起孟年,她看中家族聲譽,打電話過去也實在不知道如何再開口。

葉斂唇角漾着一絲笑,沒有理她,徑自回了屋。

**

孟年生日的前一天,葉斂才打了個簡短的電話,說他去了京城出差。

他們前幾天一直沒有聯系,外婆聽說了以後生了好半天的氣。

罵葉斂嘴上說得天花亂墜,實際上卻什麽都不做。

“他是認為你就認定他了?這人怎麽這麽自信呢?”韓平霜挑刺道,“當初你外公在跟我确定關系以後,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要掌握我的行蹤,生怕我跟別的學長學弟跑了。”

孟年捂着嘴咯咯笑,安靜聽着外婆的唠叨。

“我瞧他那天在這舌燦蓮花,都把咱們家當辯論場了,怎麽,看我松口,就不來獻殷勤?哼,他怎麽就知道我不會再反悔呢?”

孟年笑着搖頭,“葉先生太忙了,況且,他大概是覺得外婆您一言九鼎,是個講誠信的人。”

“這和誠信不誠信有什麽關系?”外婆優雅地翻了個白眼,端起桌上的紅茶抿了一口,“我就講究一個眼緣,萬一看到更合我心意的後生,我可是一定會反悔的。”

孟年笑而不語,也不戳穿外婆的假話。

外婆就是這樣性子,全身上下就嘴最硬。

“可別用這幅什麽都懂的眼神看我,你可不懂。”

韓平霜懶洋洋靠在太師椅裏,手指撥弄着披肩的流蘇。

她之所以能和韓平霜成為密友,除開家族之間的來往,更重要的是她們性格相似。

她們都是十分固執認死理、又十分自我的人。

年輕時就沒少吵架,但每次最終都能達到一個平衡。可這次的事,或許不是那麽容易就過去了的。

孟年回南城已經好多天,韓平霜沒主動給顧蓮依打過電話,對方也是。

韓平霜不相信顧蓮依不知道她已經清楚了這些事了。

都到了這個地步,對方都沒來給她一個交代,這倒是符合顧蓮依不輕易低頭的性格。

好在顧蓮依的兒子和她不太一樣。

葉斂也是個強勢的人,但他面對孟年時,溫柔、包容、坦蕩。他毫不掩飾自己對孟年的勢在必得,也從不遮掩自己的野心。

“只要能力配得上野心,強勢一點也沒什麽不好。”韓平霜的目光落在外孫女兒的身上,眸光漸漸柔和,“你啊,就是性格太軟弱,是需要一個各方面都能立得起來的丈夫。”

孟年似懂非懂,抿着唇羞澀笑笑。

晚上,沈燦燦開車到了孟年家。

按照每年的慣例,在孟年生日的前一晚,沈燦燦都會找孟年來一起住。

飯桌上,沈燦燦眼睛瞄着認真看節目吃飯的外婆,用胳膊肘悄悄怼了怼孟年。

“哎,明天你生日,大老板會來嗎?”

孟年不解,“為什麽要來?”

沈燦燦恨不得撬開她閨蜜這個木魚腦袋。

她用筷子戳着米飯,壓低聲音,恨鐵不成鋼:“你這是滿20歲的生日,意義可不一樣!”

孟年想起來那晚葉斂一副火急火燎要帶着她去領證的樣子,慢慢紅了臉。

對哦,馬上就20歲,不知道他是什麽打算……

她把目光偏向一邊,心不在焉地撥了一口飯。

孟年不說話,但閱人無數的沈燦燦卻聞到了一股戀愛的酸臭味。她想起哄,卻又礙着外婆在場,不好意思開口。

沈燦燦克制着自己亂飛的五官,抽動着嘴角,一個字一個字從不動的嘴唇裏擠出來:

“大老板是個執行力特別強的人,就看他那天非要親自送你回來我就能猜得到,他肯定很着急。”

“你瞧着吧,他一定會來找你的。”

晚上睡前,孟年依舊沒等到葉斂的電話。

她睡着前還在想,自己的心情算不算在期待。

轉天。

孟年早上醒來,才趿着拖鞋從卧室裏走出,就聽到了沈燦燦狗腿子一樣的馬屁。

她站在房門口揉了揉眼睛,隐約覺得自己的眼睛好像又能看清一點了。

像是隔着一層厚厚的紗,陰影深淺不一,光暈層層疊疊的,雖然還是人畜不分,但她總覺得比之前又更明亮了一些。

她一出現,客廳沙發中正襟危坐的男人便投來了目光。

像是沒見過她這麽懵懂居家不設防的樣子,葉斂不自覺地彎唇笑笑。

沈燦燦一直偷偷瞄着他的反應,見他如此神情,她捧着臉,一臉姨母笑。

“包包快來呀,大老板等你好久啦!”

“外婆呢?”

“快過來吃早飯,吃完就出去,別在我這礙眼。”

韓平霜優雅地坐在餐桌前,抱着肩冷淡地睨着葉斂,讓人一聽就知道這話是說給誰聽的。

外婆嘴硬心軟,明明已經接受,可還是不願表露出來。

“傲嬌已經退環境啦外婆~”沈燦燦美滋滋地跑到韓平霜身邊,挨着她坐下,“外婆,我每年都來,您可別煩我呀。”

韓平霜臉上的冷色稍褪,她睨着沈燦燦,“我煩你就不來了嗎?”

“嘿嘿,那當然不能不來呀,您不想我,可我想您——”

韓平霜挑了挑眉。

沈燦燦:“想您這兒的飯呀!”

“您給包包做的面還有剩嗎?我也想吃!”

韓平霜淡聲:“還有一碗。”

“特意給我留的吧?”

“……當然不是,別多想。”

沈燦燦嘴甜會哄人,沒一會就把韓平霜哄得眉開眼笑,兩個人像是忘了這屋裏還有別人似的。

孟年還懵懵地站在門口,不知所措。

怎麽感覺氣氛怪怪的?

“燦燦?外婆?”

沒人理她。

孟年眨了下眼睛,茫然四顧,又喚道:“葉先生?”

葉斂站起身,朝着她走來。

他站定,低頭,“能認好路嗎?”

“嗯。”

“那走吧,你走前面。”

孟年說認路,就真的一下都沒碰到過。

葉斂跟在她身後,若有所思。

二人在餐桌前落座時,外婆突然起身,神色淡然地掃了一眼葉斂。

“年寶,吃過飯就和朋友出去玩吧,記得常回來看看我。”

她說完也不等人回答,攏了攏披風轉頭回了房間。

孟年惶惶不安,“外婆,您怎麽——”

“葉斂,你要記得你和我承諾的事,”韓平霜俯視衆人,冷淡的聲音中帶了幾分威脅,“你要是食言,不管是葉家還是顧家,我都惹得起。”

“您放心。”葉斂坦然回視,認真道,“我會記得。”

外婆走後,沈燦燦才向孟年說明:

“其實今天大老板6點多就來了,我起床晨跑時,就看到外婆和大老板在……嗯……在談話。”

其實當時的氣氛可以稱得上是劍拔弩張。

一身筆挺正裝的男人不管是發型還是穿戴都一絲不茍,十分講究。

他帶了幾車的上門賀禮,卻被外婆攔在門外不許進。

兩個人就隔着栅欄門,一裏一外地交談。

約莫過了半個小時,外婆終于把人放了進來,連帶着那些彩禮也一起收下了。

雖然外婆把人請了進來,但一句話都沒主動和他說。

沈燦燦湊到孟年耳邊說悄悄話:“以我對外婆的了解,剛剛她話裏的意思,是正式同意你們倆的事了。”

“她剛剛那樣說,是不敢和你道別。”沈燦燦嘆道,“你瞧她揚着下巴走的,誰知道回屋以後是不是偷偷抹眼淚了。”

孟年想起來那句“記得常回來看看我”,一陣心疼,眼眶慢慢紅了起來。

外婆是個比她還要強的人,嘴巴裏雖然總是說不出什麽好聽的話,可她的心比誰都軟。

她執着了那麽多年的事,在從另一個男人嘴裏聽說自己的外孫女過得其實并不好時,她也會自責後悔到整夜難眠,會放棄自己所堅持的事,會因為愛而妥協。

孟年看不到眼前的早飯,可她能聞出來,這是外婆每年都必會做一次的生日長壽面。

外婆那雙手是畫國畫的,她一生也沒下過幾次廚房。

孟年沉默地吃面,強忍着眼淚不掉進碗裏去。

飯後,葉斂把孟年的行李又原樣搬回後備箱裏,沈燦燦不用吩咐,自覺地開上自己的車跟在葉斂的車後面。

“葉先生,我們這是去哪裏呀?”

孟年緊張地攥着安全帶,眉頭緊蹙在一起。

葉斂熟練地打方向盤,“帶你去拿生日禮物。”

“禮物還需要特意去拿嗎?”

他笑道:“二十歲的禮物,總要特別一些。”

半個小時後,三個人來到南城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商業區。

沈燦燦摘了墨鏡,仰頭望着熟悉的公司大樓,頭頂冒出來好幾個問號。

她當然知道此行是陪着孟年來“取”大老板準備的禮物,可這……

沈燦燦生出一個大膽又荒謬的想法。

她低聲喃喃:“總不會是把這幾棟樓都送出去了吧?”

眼見着葉斂帶着人走向了高管專用通道,沈燦燦連忙跟了上去。

……

35層集團總裁辦公室中。

葉斂正襟危坐,微微笑着,注視着長桌對面的女孩。

“這有一份協議,需要孟小姐簽一下。”

孟年詫異:“可我,我看不到啊。”

男人笑得人畜無害,雙手交叉,放在桌上,眼底閃着光,“所以我請來了公證人。”

“沈燦燦,待會我會将每一條逐一念給她聽,你是她信任的人,在旁邊做個見證。”

沈燦燦捧着薄薄的一沓紙,眼睛幾乎要瞪出來。

她覺得自己頭頂劈下了一道天雷,把她整個人都炸得外焦裏嫩。

她捧着文件,站在男人身旁,瞠目結舌:“大老板,這這這……”

她倒是能見證,但問題是——

你确定真的要念嗎??

作者有話說:

葉斂:大招蓄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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