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四目相對, 陸承骁這些日子心中全是她,此時終于得見,一時瞧得癡了。

柳漁面頰生熱, 幾日前街頭重逢的記憶湧入心頭,與他相視,心中莫名有些着慌,垂眸避開了陸承骁視線。

陸承骁至此才覺出自己唐突來,忙收回目光,只是一瞬,到底難舍, 還是又望向她,情不自禁走近幾步,直到兩人之間只一步之遙了, 方才停住。

憶及今日聽到的那幾聲漁兒,陸承骁心中怦然,莫名也想那般喚她一聲,然而這兩個字只敢在心中轉一轉, 到了嘴邊卻還是規規矩矩喚了聲柳姑娘,問道:“你現在你大伯娘家, 過得可好?”

今日來的是柳漁大伯娘和大堂兄,方才在正廳陸承骁已經聽柳晏清說過, 柳漁生父和大伯父都于十五年前故去了, 此時問起這話,是怕柳漁換了一處仍是寄人籬下。

柳漁沒想到他先問的會是這個, 愣了愣後綻出一抹笑意來:“多謝公子記挂, 大伯娘待我如己出, 三位兄長也都極好。”

“那就好。”陸承骁放下心來, 千言萬語,一時竟不知說什麽是好。

倒是柳漁,沒忘今日來意,輕聲道:“想必公子現在也知道了,之前我急着訂親是想自保,現在……婚事恐怕不能那樣快了,我很抱歉。”

事實上大伯娘前些天的意思是,未必會是陸家,只是因着先前那個誤會,陸承骁四處奔波尋她,柳漁瞧着,大伯娘如今言語間已有些松動了。

陸承骁其實早在初見柳晏清時就隐隐有幾分預感了,如果說方才聽衛氏說起婚事暫緩他還有些擔憂的話,如今聽到柳漁這句婚事恐怕不能那樣快了,陸承骁心中竟只隐隐約約的覺出一種甜來,因她言語間留着餘地,只說不會那麽快,而不是把他這個人給否定了。

柳漁原想着該怎麽與他道個歉,到底是她出爾反爾,兩人離得近,她需擡首才能直視他,這一擡眼,對上卻是一雙含情帶笑的眼。

她微覺錯愕,陸承骁卻笑道:“不用說抱歉,姑娘安好就比什麽都好,何況……姑娘沒有說前事作罷,承骁心中已是極歡喜了。”

他說到這裏,眉眼都彎了起來,分明沒有任何逾矩之處,望着柳漁的目光中,那種似有若無的情意卻幾乎能将人融化了。

柳漁心漏跳一拍,莫名覺得兩人現在的距離太近了,近到仿佛連空氣都灼熱起來,她學了一堆蠱惑人心的技巧,萬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成為被蠱到的那一個,心跳和呼吸一時都亂了節奏,怕被陸承骁覺察,連忙後退一小步,微側過身,不着痕跡的拿手背貼了貼燙得厲害的臉頰。

陸承骁望着她紅若雲霞的側臉,瓷白的肌膚染上豔色,眉眼、鼻子、嘴唇、下巴,無一處不美,他心中悸動,頭一次生出奇怪的,忍不住想要觸碰她的沖動,指尖動了動,很快被蜷了起來,攥進掌心。

柳漁對此一無所知,只是心跳得厲害,從沒有過這種經驗的她一時心慌,也不敢再和陸承骁獨處下去,強作鎮定道:“霜兒妹妹還沒來,我先回花廳吧,她若來了你同她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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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一福身要走,陸承骁急了,“柳姑娘,等等。”手擡起,想拉住,又知男女有別,忙收了回去。

柳漁停步看他。

陸承骁顯然是不舍,卻也知道能與她這樣單獨說一會兒話已是極難得了,沒敢說讓她多留片刻的話,而是問道:“你大伯娘家在何處,我以後……要如何尋你?”

原是問她這個,柳漁眼睫輕顫:“溪風鎮,仰山村。”

說過後又覺其實私下相見不妥,但也知陸承骁從來有分寸,輕聲道:“我先走了。”

“我送你。”陸承骁忙跟上,快她一步,幫她将園子的木門開了,在柳漁将在踏出園門之前,陸承骁低聲道:“柳姑娘,我會讓伯母盡早認可我,再去府上提親的,你等我,莫允了旁人,好不好?”

柳漁耳根又燙了起來,卻仍是沒忍住側頭看向了陸承骁,見他一臉期冀望着自己,柳漁心一顫,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陸承骁眉眼間驀然綻出笑意,柳漁又被那目光燙着,一眼不敢多看,匆匆走出園子。

這一出去,卻見說要去竈房看點心火候的陸霜就等在通往三進院的穿廊,見柳漁出來,滿臉是笑,還特意朝她身後的陸承骁瞧了一眼,方才喚了一聲漁兒姐姐,笑着迎了過來,道:“怎就出來了?”

柳漁淺笑:“出來有些時候了,霜兒妹妹的花養得極好,也飽過了眼福,怕大伯娘尋我,想着先往花廳去。”

她臉上殘紅未褪,又是天生一把好嗓音,把個剛挽住她手臂的陸霜蠱得小心肝兒直顫,心中直呼要命,臉也跟着紅了。

她終于信了,美貌到了一定的程度,原是男女通殺的,一面羨慕自家三哥羨慕得不行,一面巴巴的簡直想柳漁明天就能進門做了她三嫂。

這當口還想起集賢齋那個眼睛長在頭頂的陳太太來,可太感謝她了,謝她作的大幺蛾子,柳漁能成她三嫂了。

“漁兒姐姐,你早些應了我三哥吧,我很喜歡你,想改口喚三嫂。”

這幾乎是賴在柳漁手臂上撒嬌的作派,可一點兒瞧不出是剛認識不到半個時辰的。

“霜兒妹妹莫胡說。”

柳漁面紅耳赤,一顆心怦怦直跳,後邊的陸承骁卻抑不住笑意,恨不得妹妹幫他再多說幾句才好。

陸霜不止容貌像陳氏,就連性子也與陳氏像了個十成十,喜歡一個人的時候熱情得叫人招架不住,一點不負陸承骁所望,當下把柳漁手臂抱得更緊了:“哪兒胡說了,我從來沒見過像三嫂這樣好看的姑娘,也沒見過我三哥這樣着緊過一個人,我娘也說了,沒出意外的話,我本來現在都可以喚你三嫂了,好三嫂,應了吧應了吧,我三哥多好啊,你們站在一處那是真真的郎才女貌,天……。”

柳漁哪裏經過這樣的事,女兒家胡鬧還罷了,陸承骁可就在後邊幾步遠,急得拿帕子要去捂陸霜嘴,連連告饒:“霜兒別說了。”

笑笑鬧鬧已至三進院,陳氏和衛氏遠遠的就聽到兩個小姑娘動靜,待見到兩人笑鬧着卻親親熱熱手挽手一起過來的,陳氏心中對柳漁的歡喜就別提了,就是衛氏,也覺這陸家家風甚好,滿意之上又添滿意。

陸承骁避了嫌,目送柳漁進了三進院後,自己并沒過去,想着方才和柳漁一處說的話,又想到妹妹那一聲又一聲的打趣,倚着廊柱抑不住唇角越揚越高,一顆心幾乎浸在了蜜裏。

中午陸家備了豐盛午宴,仍是分了兩席,陸洵和陸承骁在正廳陪柳晏清,陳氏帶着兒媳和女兒在內院花廳陪衛氏和柳漁。

陳氏是和柳漁接觸越久,心中對她就越是喜歡,那種喜歡可一點不比陸霜少,不純粹因為相貌,而是這姑娘禮儀行止、儀态規矩實在是太好了,不管站坐行走、吃飯飲茶,無論做什麽,言談舉止都能叫人瞧得賞心悅目、移不開眼。

這讓陳氏恍惚有種眼前坐着的是高門大戶出來的千金閨秀的錯覺,實在想象不出來,鄉下人家怎麽教養出這樣的孩子來的,忽然就很明白兒子為什麽袁州呆了幾年未見有喜歡的姑娘,卻對柳漁那樣衷情。

而秦氏和陸霜倒未深想那許多,只覺得好看、好看、好看,真正做什麽都好看,這姑嫂兩個一頓飯功夫沒嘗出中午精心準備的菜是個什麽味,約莫只懂得了秀色可餐四個字的含義。

午後飲了一盞茶,衛氏就說還要拜訪繡鋪的崔二姐,向陸洵和陳氏提出告辭,又再三邀請陳氏有空去仰山村做客。

兩方都有結交的意思,陳氏與衛氏此時早沒了初時陸夫人、柳夫人的見外,已是能姐妹相稱的了,聽衛氏提出要走,陳氏攜了柳漁的手與衛氏道:“衛家姐姐,漁兒這孩子當真是好生惹人愛,我是真舍不得她走了,你可千萬擡擡手,莫讓我等太久。”

她說這話時,正行至二進院,陸洵幾人也正出來,柳漁又鬧了個紅臉。

衛氏好笑,說陳氏:“小兒女面皮薄,你可別再拿她取笑了。”

陳氏哈哈笑了,倒果真不再拿柳漁打趣。

一路相送到門外,八寶已将柳家人的騾車拉了出來候着,陸洵和陳氏分別與柳晏清和衛氏說着話,陸霜拉着柳漁依依難舍,就連秦氏身邊一對小兒也抓着自家娘親裙擺悄悄的打量柳漁。

陸承骁這時走到柳漁身畔,問:“我聽晏清大哥說你們接下來是去繡鋪和娘娘廟?”

柳漁點頭,道:“繡鋪的崔二娘子原先有襄助于我,我與她認作了姐妹,現在脫困,正該去拜訪,也告知她我的情況、住處,往後好相往來,作個親戚走動,至于娘娘廟,是先前……那對小兄妹,我與他們有些緣分,只是現今還沒有能力照拂,買了些吃食去看看他們。”

陸承骁知她說的是從前常在陸家門外的那一對小乞兒兄妹,先時以為只是交易,後來在娘娘廟見她和那對小兄妹一起出現過,倒沒想到柳漁對他們竟這般上心,陸承骁哪舍得她憂心,輕聲道:“你放心,我也會看顧一二。”

柳漁一愣,心不知為何,在這一瞬變得極為柔軟,“多謝。”

陸承骁看了旁邊的陸霜一眼,看得小姑娘自己領會了意思,捂嘴輕笑,奔着陳氏衛氏去了,才微微低頭,以極低的聲音道:“姑娘對我,永遠不須言謝。”

因為為你做什麽,都是甘心情願。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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