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柳三郎看了許久, 最後瞧不見王氏身影了,他關上房門,轉身回到床邊與文氏兩兩對望, 文氏嘆氣:“收着吧。”

王氏對別人怎樣她不評說,對她們三房其實不差。

花開兩頭,各表一枝。

卻說陸承骁全不知他走後陸洵提了分家一事,他一心撲在這趟行商的事情上,與柳晏平離了陸豐布鋪,一路相談着尋到了镖局。

林懷庚和劉璋二人,镖局沒活計的時候, 會趕着上午的集和傍晚的集賣鹵味,這是與镖局從前的少東家,現任的東家通過氣的, 因镖局發不出工錢來,大家夥總要過活,沒接镖時镖師自己做些小營生,或是接些外活的都有。

人沒散, 镖局沒散,那東家就極慶幸了, 是以默許了林懷庚二人夜裏住在镖局,白日挑擔擺攤。

夏天吃食難存住, 中午這個時間點太陽正烈, 外邊也沒什麽人走動,所以林懷庚和劉璋自天熱後貨備得比從前要少許多, 通常盡量争取在上午出攤賣完, 中午是不出去的。

陸承骁尋來時, 兩人也才收攤回來不久, 将将用過午飯。

聽是陸承骁來尋,忙迎出去,看到柳晏平,并不識得,便疑惑看向陸承骁。

陸承骁笑着與兩方作了介紹,林懷庚和劉璋聽是柳漁兄長,就知是陸承骁未來舅兄,而柳晏平路上早聽陸承骁說過這二位是與他從小一處長大的,兩相見禮,都頗熱情。

簡單敘過,陸承骁說了來意,林懷庚和劉璋已吃了做生意的甜頭,哪有不感興趣的,他們在镖局住的是大通鋪,人多口雜的,自不好相談,林懷庚只讓陸承骁等他一等,回屋拿了錢袋就說請陸承骁外邊茶館裏坐去。

他顯得格外激動些,陸承骁便看劉璋,問他:“懷庚這是怎麽?”

劉璋嘿嘿笑:“若能同你行商去,懷庚娶他表妹就有望了。”

陸承骁眉一挑:“這怎麽說的?”

林懷庚已經大步出來了,聽得後邊兩句,笑道:“走走走,咱們邊走邊說。”

攬了陸承骁,又朝柳晏平一比,就請兩人同行。

Advertisement

出了镖局大院,把周家事同陸承骁說了,原來就在半個月前,陳有竟又找上了周家,這一回劉氏直接請的媒人去說合,想要給陳昇聘周如意為妻。

周太太是想給女兒說個好人家,可經了前番那事,她聽到陳家就動肝火,想打陳家人的心思都有,若非顧及周如意名聲,早就打上門去了。

眼下劉氏竟還請媒人來,周太太哪裏有好臉色給媒人,連一聲陳太太都不稱了,只叫那媒人去回劉氏,周家攀不起她陳家的大廟,以後若是替陳家說項,大可不必再登門。

事情若只到這裏,林懷庚還沒這麽樂呵,他笑道:“陳昇那娘也是個能屈能伸能隐忍的,我姨母已經說得這樣明白了,她第二天還能厚着臉攜了禮物上門。”

“結果你道是如何?”

陸承骁奇道:“怎麽?”

林懷庚笑,“頭一天那媒人去回陳家話時,不知被誰聽到傳到陳昇耳中了,陳太太前腳到了我姨母家,陳昇後腳追了過來,母子二人在周家就鬧了起來。”

鬧什麽呢?林懷庚陡然想起陳昇這鬧騰是因着柳漁,陡然就卡了殼,見陸承骁和柳晏平都看着他,他尴尬一下,道:“就是柳姑娘,我聽我表妹說起,自己大致推測的,陳昇約莫是還以為柳姑娘被賣了,不知道什麽原因跟他娘起了嫌隙,聽說他娘來周家提親,鬧上門來了,最後雙雙被我姨母和表兄打了出去。”

陸承骁略想一想,大概猜出了陳昇心理,當初劉氏應了會去柳家村提親,卻瞞了陳昇私下裏找了柳漁,又弄出周家相看一事來,陳昇大概是覺得陳家如果早去提親了,就不會有後面柳漁被賣一事,怨怪上了。

母子失和,所以劉氏着急給陳昇娶親,慢慢把兒子的心從柳漁身上收回來?

約莫如此。

可這世間最難忘是已失去和得不到,便是真的給陳昇娶了妻,以後母子間的嫌隙真就能修複?陸承骁不這麽認為。

然而這都是劉氏自釀的苦果,掌控欲太強,心機深沉、自私自利、手段歹毒,反噬只是遲早,他不願去想陳昇還念着柳漁,便不再說這話題。

倒是柳晏平,初時聽到柳姑娘,再聽着以為被賣了,結合林懷庚神色,大致猜出什麽,挑眉問林懷庚:“你說的柳姑娘,是我妹妹?”

林懷庚揉揉鼻子,點頭,看了陸承骁一眼,見他沒說什麽,才道:“陳昇是我們長豐鎮一個開書肆的,他喜歡柳姑娘。”

怕給陸承骁添了亂,忙補充一句:“他不是什麽靠譜的,他那老娘更是難纏,不是什麽好歸宿。”

都能去林懷庚表妹家提親的,自然是沒看上他妹妹了,柳晏平怎會不知。

大概也猜得出幾分來,他妹妹樣樣好,那陳家太太瞧不上,家裏又是行商的,無非就是看不上他家漁兒出身呗。

柳晏平唇抿起,這樣的人家,沒成是好事,不過還是心疼起柳漁來,又看了陸承骁一眼。

林懷庚都知道,且能坦然在陸承骁面前說出來,陸承骁顯然是知道那叫陳晟的與自家妹子之間的事的。

柳晏平倒好奇,想不出來陸承骁和自家妹妹從前是有怎樣的糾葛,不過他也有分寸,沒去問什麽,只是心裏對陸承骁還是更添幾分滿意,至少挺有眼光,家風也清正。

陸承骁覺察到柳晏平那一眼的打量,笑笑沒說什麽,反問林懷庚:“所以你姨母對你的态度是松動些許了?”

林懷庚笑得幾分腼腆,說來還是那回娘娘廟裏他表妹被陳家下了藥,人是他救的,雖并無出格之處,可表妹本就有心于他,姨母雖初時硬頂了回去,陳家不考慮,他林懷庚也別肖想,可到底态度是松動了的,沒有再急着給表妹相看了。

這些都不為外人道,林懷庚只是點點頭,道:“還在看我表現吧,我賣鹵菜是能賺點小錢,可利薄,在我姨母眼裏也不那麽體面,可要是能跟你行商去,她應該能高看我一些,多走幾回,慢慢把本錢滾多些,有能力了,我姨母自然就肯了,所以今天這茶我做東。”

“行啊。”陸承骁也替他高興,“你這也算是要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說話間已到了茶樓,不是前回陸承骁請客那家,是一家消費要低些的小茶館,擇了僻靜處坐下,要了茶點才談起正事來。

由陸承骁把這趟往兩浙販夏布的事同林懷庚和劉璋二人細說,路上開銷由他出,讓林劉二人也帶些貨同往,問願是不願。

毋庸置疑,得到的是兩人都願意的答複。

林懷庚和劉璋自四月起賣鹵味至今已有一個半月,兩人也賺了二三兩銀錢在手,加上這兩年走镖交回家裏的錢,合在一處也有七八兩來,而家裏又是做生意的,小本錢自然能拿得出,當下紛紛表示回去問家裏要些支援,預備一人弄個二十兩的貨跟陸承骁同往。

二十兩,若路上不要開銷,去時能賺六兩,回時若再帶點貨,若也能賺下六兩,一來一回能有十二兩。

對林懷庚和劉璋而言,這就極誘人了,更何況還能積攢到做行商的經驗。

陸承骁聽說他們一人只預備帶二十兩,想了想,道:“我給你們一人添十兩做本錢吧,算是借給你們的,等賺了再還給我就行,這麽遠走一趟,也要冒虧錢賠本的風險,賺得太少也不劃算。”

陡然聽得陸承骁要給他們添本錢,兩人都是一愣,雖說是借的,也是難為情,一時都不敢應。

陸承骁一笑,“不是大錢,不過投入更多,相應的也代表風險更高,生意不是穩賺不賠的,你們自己決定,确定需要的話就告訴我。”

這話在理,林懷庚和劉璋也做了一段時間生意了,自是清楚這道理的,倒都認真想了起來,一時倒忘了那點子難為情,本就是從小一處玩到大的,林懷庚很快想明白了,道:“自家兄弟,我想娶我表妹,确實需要做出點樣子來,就不與你客氣了。”

劉璋膽子要小些,相對更求個穩字,便道:“我有十來兩的賺頭也夠了,先趟一趟,這回不跟你借,往後要是需要我再問你開口。”

陸承骁笑着應下,“行。”

後邊就是此次行商的細節商議,多是柳晏平和陸承骁二人的讨論了,林懷庚和劉璋也什麽都不懂,大多時候是聽兩人你來我往的,或一個問一個答,或是想出問題,兩人誰也不知答案,一起商量應對之策。

從租用多大的船,進多少貨,怎麽染布,又走哪條線路,到哪裏銷,如何銷,在茶館一坐一個多時辰,在柳晏平和陸承骁的問答或商議中,林懷庚和劉璋差不多也都聽明白了。

事情便就定了下來,林懷庚和劉璋當天會回長豐鎮找父母支援些許銀錢,各湊二十兩,陸承骁再給林懷庚添十兩,交由陸承骁手中按計劃一起從織坊中購進生布及染色。

而在購進生布之前,柳晏平和陸承骁二人需得先去一趟袁州城,走訪染坊,選定要染的顏色和花樣,确定染色的成本,于這一項上,柳晏平提出把柳漁帶上同往。

“漁兒旁的不說,審美上是極好的,尤其對衣料這一塊極為敏銳,咱們兩個男人去挑的顏色和花樣可未必有她挑的暢銷。”

陸承骁想到柳漁前番到陸家挑的那些布料,再想想她現在連鋪子都還沒有隐隐就已經做起來的成衣生意,當下眼睛就亮了:“我倒忘了能讓她幫着參詳。”

只是轉而一想,又不甚确定,問柳晏平:“伯母願意漁兒與咱們同去袁州嗎?”

這裏的咱們,其實只是指他,到底還沒定親,他怕衛氏不放心。

柳晏平笑了起來:“我和晏安一起同行,我娘應是會同意的。”

陸承骁那笑就壓不住了,想到往袁州來回好幾天的路程,他都能見到柳漁,真真切切感受到心花怒放這個詞所為何來。

歡喜成那樣,林懷庚和劉璋暗笑,柳晏平沒眼看。

陸承骁這時候只想捧着柳晏平,人還坐着,卻也一本正經拱手作揖:“有勞柳兄!”

柳晏平嗤一聲笑出來。

什麽柳兄,他看陸承骁這厮是恨不能現在就改口叫他舅兄。

喜歡一個人這麽着魔的嗎?柳晏平自己也覺好笑,揮揮手道:“行了行了,我今天回去就同我娘和漁兒商量去。”

作者有話說:

第二更來啦,好困,沒睡午覺,眯半小時吃飯,晚上再戰了,第三更估計比較晚。感謝在2022-05-01 14:00:01~2022-05-01 18:23:5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喬豆麻呆 50瓶;自游人 2瓶;crab、醬醬醬醬醬醬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