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幾個小輩出去了, 這內院便就只有衛氏和陳氏兩人,衛氏終于能問出來:“怎麽這樣突然的分了家?”

衛氏心中隐隐約約的生出幾分猜想,卻又不敢去想, 就只瞧着陳氏,等她解惑。

陳氏其實來之前就有想過怎麽與衛氏說,照陸洵說來,老二犯蠢也就只有老二自己覺得隐秘罷了,柳家人是體面人,恐怕瞧出來了也全着他顏面,但分家這事只要一傳出, 柳家總會往自家身上找原因的,想得多了,怕反而要生分, 不如直說。

陳氏一嘆,道:“說來是我教子無方,也與四年前承骁救下一位袁州商人,及我家是怎麽發跡的有些相關。”

把陸承骁十四歲那年如何救下李存義, 又如何被李存義認為義子,李存義想着報答, 給家中兒子找關系進袁州書院時,幫着陸承骁也弄了一個名額。

“因為這個, 承骁十四歲起, 與他兩個哥哥就走了不同的路,不似他哥哥十五六歲進自家布鋪做事, 而是被我們送到了袁州讀書。”

“袁州書院的學子, 大多都有書童相随, 承骁十四離家, 他孤身一人住在書院,我便給他買了當時才十一歲的八寶,跟在邊上做個小童,也是個伴兒,書院裏不止教授詩書經義,亦有騎射教習,承骁他義父便送了他一匹馬。”

衛氏漸漸聽出端倪來,果然,陳氏苦笑:“您瞧着,我家承骁看上去是不是就比他上頭兩位兄長過得要好得多?”

衛氏道:“袁州讀書的機會是他救人一命撞到眼前的,馬是他義父送的,這不與你們相幹,要說不同,只是多了個小厮,可十四離家在外,又是大書院裏,人人都有書童,承骁若沒有,多有不便之處不說,少不得可能還會受些排擠,只是這種種湊到一處顯出了差距,可這樁樁樣樣,其實都是造化。”

“可不就是!”陳氏可算是找到了認同,又一嘆:“卻不是人人都能看得開。”

也不等衛氏再問,把家裏是怎麽開起縣裏這家店的事也與衛氏一一說來,道:“就是如此,兩年前我們家才能把生意做到安宜縣來,可以說,承骁雖不似他兩個兄長一般在鋪子裏忙了幾年,為家裏這一份家業出的力卻一點都不比他兄長少。”

陳氏待衛氏坦誠,衛氏也就不一味避諱,便就問道:“那這分家,是弟兄之間有嫌隙了?與承骁行商一事有關?”

看看,這敏銳!

陳氏就知道男人料得不錯,老二那點子醜兒瞞不過去,人家只是全他顏面,當沒看見罷了。

陳氏也就破罐破摔,不作什麽粉飾了,道:“一點都瞞不住你,可不就是這事,倒還沒到那麽嚴重的地步,只是承骁他爹瞧出了點苗頭,索性就把家業一分,要把那點子苗頭都掐滅了去。”

說着把這家怎麽分的跟衛氏說了,道:“我也是昨天被他喊着八寶接來,今天上午才知曉了這事,當時氣得不輕,可憐承骁還沒成家就先被分了家,漁兒更是還沒進我家門,承骁這頭就攤上這樣的事,我都替這兩個孩子心疼得慌,這不,中午分家文書一寫,我就帶着承骁直奔你們家來了,說是通個氣兒,實是我心裏有愧,來與你告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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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氏倒極看得開,笑道:“其實沒什麽,陸老爺子也是為了幾個孩子好,這不是壞事,且我們家看上的是承骁人品,更有你們家的家風,錢財倒不重要,不是什麽大事,你呀,言重了。”

再是沒比衛氏這麽一句話更叫陳氏熨帖的了,當下與衛氏道:“衛姐姐你也放心,今兒分家之時我也先把話放着的,承骁這孩子本就離家得早,如今才回來就因着我家那不成器的老二給分了出去,他心思豁達看得開,我卻不能叫老實人吃虧。”

“往後漁兒進我家門,霜兒出嫁了,他們小兩口若自己還沒置宅,那只管家裏住着,若置了宅,想兩個人甜甜蜜蜜過我就不湊熱鬧,等有了孩子,需要老人幫襯,我絕沒二話的,馬上就過去。”

“我家大媳婦你也見過,是個極好的,保管着不叫漁兒因為被分出去就過得辛苦。”

婚事還沒定,就連要幫着帶孩子都想好了,衛氏也是哭笑不得。

不過她私心裏是真替侄女高興的,陸家要說真有哪裏不好,約莫就是陸二郎小家子氣了些,陸老爺子倒是看得開,也真舍得動手,只這麽些微端倪,在尚有一兒一女未曾議親的情況下就敢把家業給直接分了。

這往後承骁和漁兒的日子怎麽過,陸家二郎可就都摻和不上了,再有往來,那是親戚情分,兄弟情義,可比攪在一鍋裏吃飯要清閑太多。

她這般想的,當着陳氏卻不好這般說,只是臉上笑意倒不掩飾,只半打趣道:“漁兒有你這樣疼她的婆婆我是再沒有什麽不放心的了。”

這一聲婆婆可給陳氏高興壞了,眼都笑彎了去,笑着就道:“我是真稀罕你家漁兒呀,不瞞你,就沖你剛才話裏那句婆婆,我現下就想提親,明兒一早就讓媒人上門來。”

衛氏連聲道:“別別別,我這侄女兒我也親香着,你往後大把的日子同她一處,還是好一好我,別這麽着急才好。”

二人皆笑,陳氏笑好一會兒,止住了,含笑說道:“放心,我現在肯定不這麽幹,倒不是有心讓你,實在是看我那傻兒子的好戲也很有意思。”

把路上怎麽逗的陸承骁小聲與衛氏說了,自己邊說邊樂,最後道:“什麽時候能把漁兒娶回家去,就看他自己本事了,我就只管跟旁邊瞧樂子,不過他要哪天真敢再提親事,漁兒若應了,衛姐姐你就也擡擡手。”

聽着還有這事,把衛氏也引笑了,仔細一想,“好像還真是,從沒聽他喊過漁兒名字,一直是柳姑娘、姑娘。”

衛氏也樂了,這回格外好說話:“行,你只別說,他若什麽時候敢開口,且能哄得我家漁兒點頭了,我就依你的,應下了。”

本是沉重的分家話題,擱旁人怕是會極為介意,到了衛氏這裏,倒不看重,話題轉到一對小兒女身上,談笑間倒把婚事先半許了出去。

陳氏對這親事就愈發滿意了,這是真真兒如衛氏所說,看中的是她兒子和她們家家風。

誰不喜歡被人認可呢,陳氏心裏就極歡喜。

陳氏這裏拿小兒子當純情木頭樁子打趣,和衛氏兩人說起婚事來,一個敢提,一個敢應,殊不知,此時外院花廳,木頭樁子陸承骁和柳漁說過分家一事後,倒沒求婚,人家直接跳躍到交家底那一步驟去了。

柳漁看着陸承骁遞過來的錢袋,聽他說裏邊有一百三十餘兩銀子時,怔得一時不知該怎麽反應,等回過味來,臉就熱了:“陸伯伯分給你的家業,你放一百多兩在我這裏算怎麽回事。”

陸承骁想說這是怕自己果真有個萬一,這一趟賠了,這一百三十兩,好歹能讓柳漁把繡鋪開起來了。

可他也清楚,自己這麽說的話柳漁是決不會收的,便只道:“我現在所有的家業湊一塊,就只有四百三十兩,我爹分給我的四百兩,以及這些年攢下的零花。這趟行商,大部分銀錢都成貨物了,除卻路上花用的,銀錢還是留一些,真有什麽風險,有這一百多兩也能東山再起不是?”

話是對的,分散風險。

“可你放我這裏做什麽,放自己家裏,或放陸伯伯陸伯母那兒不都行。”

這話是明知故言了,因柳漁臉已經漸漸紅了起來。

陸承骁唇微彎,忽而低下身子,微微靠近柳漁,抑住想親昵些喚她漁兒的沖動,略去稱呼,輕聲道:“我這次回來,就來提親,可好?”

他離得太近,偏聲線也極好聽,柳漁心跳不争氣的快了起來,自覺臉熱,殊不知在陸承骁眼中,她的耳珠已經一點點染作了胭色。

陸承骁心跳也不對勁了起來,他喉頭微動,這一回卻沒退開,而是直視柳漁,直瞧着她連雙頰也漸漸染上霞色,複問一句:“好不好。”

聲音微啞,更添旖旎。

兩人離得極近,四目相對,呼吸和心跳都亂了節奏。

陸承骁敏感的嗅到空氣中有一種清淺的似有若無的香,他極艱難的,才能讓自己的呼吸顯得平常一些。

那一聲好不好,像有魔力一般,柳漁嘴唇微動,竟是想就那麽應下來。

陸承骁的視線不覺就被吸引,鬼使神差般的就想靠近。

“承骁!”

柳晏平的聲音從外邊傳來,兩人都被燙着了一般,迅速分開。

柳漁臉通紅,慌亂朝院門處看去,院門吱呀被推開,柳晏平和柳晏安才從外邊進來,柳漁心一松,還好沒被看見,原來方才三哥出去時還把院門帶上了的嗎。

柳漁想到這裏,臉更紅了,門關沒關都不知道,她和陸承骁方才……

柳漁一顆心呯呯跳得像要蹦出胸腔。

陸承骁反應與柳漁無異,只比她更鎮定些,竟趁柳漁心慌意亂,就把那錢袋塞進了她手中,語中含笑道:“我當你同意了。”

柳晏平、柳晏安一進花廳,與陸承骁明顯要更熟些的柳晏平就笑道:“同意什麽?”

轉眼就看到柳漁通紅的臉,他狐疑看向陸承骁。

陸承骁瞧出柳漁的緊張來了,笑着一指柳漁手中錢袋:“同意幫我保管點東西。”

還轉向柳漁,一本正經追問:“好不好?”

柳漁哪料得他當着自家二哥三哥還敢問,心中羞窘,瞪了陸承骁一眼,不肯理他,轉而與柳晏平、柳晏安道:“二哥三哥你們聊,我去把這東西收起來。”

臉色通紅,逃一樣匆匆出了花廳。

陸承骁見她收了錢袋,就知這是應下他了。

他高興得要瘋,眉眼和唇角層層綻放,笑意揚起就再也落不下去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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