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尋訪鄭家【一更】 ◇

◎你們家到底怎麽回事兒?◎

李崇山是C大校方一直寶貝着的老教授, 一聽他有這個需求,加上描述中對方極其出色,C大都心動了。

科研教育工作者都是同一個系統的, 人脈圈子相近, 并不算難找, 尤其是這幾篇論文近期刊發出來,吸引了不少人目光。

就是問了一圈, 很奇怪, 重名的不是沒有, 但都是其他行業的。找來找去,最相近的竟然是一個高中的回複:

“我校沒有一位名為鄭隽的數學老師,但有一個在數學領域極其具有天賦的學生。”

學生, 高中生?

一說到可能是高中生,又是叫鄭隽,王教授頓時有印象了, “老李, 你說的那個不會就是我學生之前說的那個吧?聽說他被請去做家教, 結果學生比他還厲害, 指導了他好幾篇論文。”

哎, 這就對上了!

李崇山想起了自己聯系對方愣是不回複, 呵呵一笑, 決定讓那個高中聯系。

高中生他倒是能理解了,這個年紀的學生總是有些奇思妙想, 肯定是不了解他在學術界的水平、地位。那他們本校老師總該懂吧?

清雅中學往年也有輸送到C大的學生, 就是挺少, 畢竟出國的多。如今被對方主動聯系, 還有點受寵若驚, 趕快讓柯老師去聯系鄭隽。

誰能想到呢,這個學生不僅競賽搞得好,考試成績高,現在大學都主動聯系過來要人了,這聯系上了就是鐵板釘釘地能簽協議升過去了!

柯老師打電話給鄭隽,“你是不是在《數理》上發了幾篇論文?”

鄭隽當時不在學校,一聽這話就頭疼,“沒有,老師,雖然我很希望有。”

她發之前覺得也不難,能上,可偏偏就是沒有。她到現在都不知道是哪一步出問題了,因為她缺少鄭中傑口中的“關系”?

一想到這個期刊可能不止看論文水平,還要求這些,鄭隽當時就拉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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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還沒學會這塊兒知識。

柯老師頓時頭疼起來,怎麽李教授那邊信誓旦旦說是鄭隽,可鄭隽又信誓旦旦說不是她。

他只能先把原話回複了,看看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得到消息的李崇山忍不住吹胡子瞪眼,“沒發?怎麽可能沒發,我親自審核的!”

他又找編輯處,“你們沒通知到作者嗎?沒有回複、沒有寄樣刊嗎?”

編輯處也覺得冤枉,“李教授,我們真的回複了也寄過去了!可,可能鄭隽拉黑我們了吧……我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啊!”

真是奇了,投稿給他們的作者,怎麽會連自己的文章刊登了都不知道,難道就不回頭看一下嗎?

實際上鄭隽真沒看,她這段時間都是看人工智能相關文獻去了。

鬧到現在,編輯處也跟着急了。李教授在業內是很有名的,這事兒要是最後一口大鍋落在他們身上,期刊本身也會受一定影響,對他們來說簡直是無妄之災!

“郝盛,你去當時郵寄地址,上門,親口問清楚,錄像!這事兒怎麽搞得必須弄明白了!”

學校和期刊那邊因為鄭隽攪得雞飛狗跳,扣下樣刊和信件的鄭家此時也陡生波瀾。

運動會剛剛結束,鄭佳和顧曉雯看着鄭隽拿獎,又看着她被無數人簇擁,身上絲毫沒有被家族除名的頹廢喪氣,反而更加意氣風發。

那場景簡直像一根刺紮在心中,尤其是鄭佳的心中。

鄭隽是離開了,可是她卻越過越好了。

回家路上,鄭佳坐在車裏一遍又一遍看着自己拍下來的錄像,指甲攪來攪去都快劈裂了。

第二天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偏偏鄭父又好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鄭隽在學校怎麽樣了?”

她後悔了嗎?

如今距離鄭隽離開鄭家也一個月了,把親生女兒剛認回來就除名,當時固然爽快了,可是這個月每次出席什麽酒會、招商會,看着別人暗含笑意的眼神,鄭中傑都忍不住惱怒。

這些人懂什麽?

要是放在他們家,還不是照樣這麽做,怎麽這會兒偏偏來嘲笑他了!真當他不知道孫家那幾個比婚生子還大的私生子、劉家那個原配的孩子、趙家前兩年才認回去的孩子日子都是怎麽過的?

誰家不是這樣!

現在雖然不是古代了,但有錢有勢,在家族中他們對孩子的生殺奪予和古代又有什麽區別呢?

要是以往,鄭佳是能聽出來父親這話不是關心,反而是一種期待鄭隽過得更糟糕的、不可直說的心思。

可她這會兒也正氣惱着,第一反應就是怎麽自己的朋友方凱他們心思都放在鄭隽身上,父親也更關心她。

鄭佳一時沒控制住情緒,帶着幾分真切惱怒的說道,“父親怎麽關心起她來了?她不就是運動會游泳拿了幾個第一……”

行了行了,她都知道了還不夠嗎!

“鄭佳,注意你的言行,怎麽說話呢!”鄭中傑頓時冷眼看過去,低聲喝道。

罵了兩句鄭佳,鄭中傑心裏還是不舒服,嘴裏的食物吃着都沒滋味了,很快讓保姆收拾一下。

競賽第一之後又有游泳第一,這孩子一點都看不出來離開鄭家後對父母的想念,竟然絲毫不受影響。

不孝,太不孝了。他因為這個女兒都受了多少非議了!

至于第一的成績,鄭佳只說是游泳第一,又是校內運動會,鄭中傑就沒把這個當一回事兒。

不過鄭家的門鈴很快響了,王媽不一會兒領着一個穿着運動服的女性進來。

對方看了看裝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大方地伸出手,“您好,您就是鄭隽的父親對吧?我是清雅中學游泳隊的教練。這次來冒昧來訪,是想和您談談鄭隽在游泳上的天賦……”

齊教練前兩天運動會上看見鄭隽的成績,又了解到她之前沒有多少訓練之後,就忍不住對這個苗子起了心思。

頒獎之後她被拒絕了,可是回去想想,還是不甘心。

就算是不選擇游泳作為職業日常訓練一下多參加幾個比賽,那點獎項也是好事。要是進泳隊訓練就更好了。況且這種大事兒,也得和家長商量一下,聽聽家長意見不是?

于是從□□裏找到的地址,齊教練今天就過來了。日常鮮少關注學生中風雲事件的她并不知道鄭隽已經被除名離開鄭家了,她才入學兩三個月,齊教練根本就沒考慮過這種特殊情況的可能。

“天賦?齊教練,你沒說錯吧,我剛剛也從小女兒口中了解到了,就是一個運動會第一……”鄭中傑已經離開餐廳,在客廳沙發上坐下了。他對這個天賦很是不以為意,語氣輕蔑。

“這位家長,您可能不大了解,但是鄭隽她過去沒有經年累月訓練,身體素質、技巧都還沒有達到可以有的巅峰,在這種情況下她能拿到第一,游過我們隊裏訓練過的體育生,絕不是一般的天賦!”

齊教練忍不住接連說道,“您有了解過現在游泳這塊兒世界知名賽事第一名的成績嗎?其實鄭隽差的已經不是很遠了。

50米自由泳,世界紀錄也才24秒,她游了26秒多!200米自由泳,世界紀錄52秒,她游了56秒多!400米自由泳,世界紀錄3分56秒,她都已經跨進4分10秒以內這個大關了,距離亞洲記錄只有一步之遙。”

“這種天賦,決不能随随便便放棄!”

鄭佳坐在一旁聽着,聽得有些難堪。世界第一,什麽10秒大關?鄭隽已經能和這些相提并論了嗎?

齊教練還在瘋狂畫餅,“雖然當一個世界冠軍可能對您這樣的家庭來說不算什麽,但到時候也可以接代言賺錢,比賽拿獎了名氣也不小,說出去也光彩!不算這些名利,僅僅是運動本身,專業訓練過後對孩子成長都終身有益……”

可惜和齊教練想的相反,越聽她說,鄭中傑的臉色就越發不好看起來。

拿獎,出名,代言……

這是鄭隽?

她都已經離開鄭家了,如果她真的反而取得這些成就,那他豈不是成為笑話了?

到時候人人說他鄭家除名的孩子反而更優秀,豈不是在說他鄭中傑有眼無珠?

一想到這裏,鄭中傑就忍不住看一眼鄭佳,怎麽這個女兒就不能做到這樣!

可鄭隽已經走了。

鄭中傑接受不了這個結果,趕快打斷,“行了,你不用說了,我們不會考慮的。”

走了就走了,不過是成為運動員的潛力,這也不算什麽。對,不算什麽。

他喘着氣,努力平息自己心中微妙的、他完全不想承認的,那一絲絲後悔。

鄭佳剛剛才被罵過,眼下父親竟然還這麽看她,她心裏委屈地冒泡,氣得幹脆也站起來,直接回房間了。

齊教練的激情演講講到一半被打斷,卡得不上不下。偏偏兩個聽衆一個走了,一個好像還不高興。

她疑惑地看着鄭中傑神色,“您是擔心影響成績?我了解到鄭隽同學現在的成績已經非常好了……”

“齊教練,我們鄭家的孩子沒必要去做運動員,我都是由着他們自由發展。”鄭中傑含糊地說着,一副似乎是好父親的模樣。

門鈴忽而又響了。

這回是柯老師,他看到齊教練也有些驚訝,對她點點頭,坐下和鄭中傑說道:

“看來今天我來的不大湊巧啊!我是清雅中學負責數學競賽這一塊兒的帶隊老師。

雖然鄭隽同學離開鄭家了,但鄭先生您還是她名義上的監護人。

之前的數學競賽選拔鄭隽同學脫穎而出,接下來要代表我們L省去參加全國競賽。她未成年出門在外,我們校方還是得過來和您說一聲,簽一份免責協議。”

柯老師這一交代,齊教練對競賽不意外,對前面說的離開卻有點意外,“離開是什麽意思?鄭隽同學現在不在鄭家?她的訓練鄭先生不能做主?”

柯老師只是笑笑。

齊教練臉色愕然,她下意識回頭看向鄭中傑。

鄭中傑正板着臉,看那神色,齊教練恍然大悟。她日常都埋頭搞培訓,哪裏知道這豪門家庭還這麽多彎彎繞繞,開學資料上填寫的監護人都有問題!

怎麽會孩子都離開了?

可孩子離開了,這個家長竟然還裝出來一副關切孩子、照顧得好的模樣,直接誤導她。

他怎麽好意思?!

齊教練當教練前自己就是運動員,除了好好訓練其他一概不用管。現在當了教練對人情世故也沒太大進步,心裏想的什麽臉上都忍不住透露出來,看得鄭中傑更加難堪。

怎麽,他不還是鄭隽的監護人,名義上的父親嗎?

他有這個資格決定!

“行了,協議書給我吧,我們鄭家不至于真出事兒了那麽掉價的找學校麻煩。”鄭中傑幹脆把怒火又對準了學校。

也不知道清雅中學怎麽找的老師,連着兩個都那麽沒眼色。

但今天也不知道是什麽日子,可能是大家都打聽到鄭中傑在家吧,很快又有第三個人按響門鈴,沒幾分鐘郝盛進來了。

兩個老師下意識相互看了眼,不認識,哦,原來不是清雅中學的。

但這人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商人,鄭中傑同樣面露疑惑。

對方穿着一身休閑服裝,脖子上挂着相機,一雙眼睛帶着些疲憊,進來直接盯向鄭中傑,皺眉問道,“請問鄭隽是住在這裏嗎?我是《數理》期刊的編輯。”

郝盛的語氣算不上好,甚至有點沖,但也難怪。

他們之前收到投稿時是這個地址,這裏也不是沒人住,偏偏好好寄過來的東西對方稱沒有收到。最後還害得期刊背鍋!

他們這事兒要是傳出去,業內都得說他們不夠專業,竟然還能出現這樣的失誤。心思多一點兒的,懷疑他們是不是故意拿走論文也有可能。

這簡直是黃泥巴掉□□,說不清了。到時候名聲一落千丈,之前的努力都不知道要白費多少!

恰好這時,賀蕭蘭也回來了。她一進來就聽見一個什麽編輯充滿怨氣地在客廳質問自己丈夫,忍不住走過來,“鄭隽已經不在鄭家了,她惹出什麽事兒你找她去,不要在這裏放肆!”

郝盛的目光頓時就緊緊盯過來,“請問她是什麽時候離開的?之前鄭隽在我們期刊上發表了三篇論文,經過錄取後我們發回樣刊,并帶有李教授的一封信。”

按規定,審稿人事前不能知道論文作者信息,以免暗中有其他交易,所以李崇山審核了覺得好也只是讓他們轉交信件,等刊登出來了才問聯系方式。

郝盛沒想到他們編輯處幫忙還幫出這麽一個天降黑鍋來了!

而這些信息已經足夠鄭中傑想起他做過什麽了,這種時候,他臉上反而沉得住氣了,沒立刻回答,腦海中想着怎麽敷衍過去。

他不過就是撕了一封信,扔了本雜志,這也不算什麽大事兒,怎麽會讓這個編輯都找上門來?

賀蕭蘭倒是不知道信和期刊這事兒,之前寄過來的包裹,她早就在鄭中傑說是寄錯後抛之腦後了。更何況這個人說什麽?鄭隽,發了三篇論文?

她走進了,重複道,“你們沒搞錯吧?鄭隽,我的大女兒,現在才十七歲,她在你們期刊上發了三篇論文?”

賀蕭蘭的語氣越發嘲諷,上下打量着這個什麽編輯,想到他在自己家裏發火就惱恨,終于忍不住說了句,“你們是什麽野雞期刊?”

不是野雞期刊,做得出來這種事兒?刊登鄭隽這樣一個小姑娘的論文,跑到她家裏來吵吵嚷嚷發火,把他們鄭家當什麽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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