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嫁人
珍珠給嚴恒一和大夫人正式磕了頭,就算認了這兩位做義父義母了。
第二日,她就管大夫人叫娘了,她從小沒了親娘,大夫人待她一片真心,這一聲娘就叫得格外順口,只是嚴恒一盼了好幾日依舊沒聽見她叫他一聲爹,漸漸明白她對她的親爹感情深重,怕是沒那麽容易叫出口了。
日子慢慢地移動,大夫人張羅着她的嫁妝,珍珠作為側妃,按着陳國的律法只能穿粉紅色的嫁衣,大夫人叫了七八個繡娘,給她趕制了一身極為清靈秀美的嫁衣。
首飾,頭面,被子等其他一應物事也一件件的添加了進來。
終于到了那一天的早上,進來二個梳頭的嬷嬷,給她梳上了新媳婦的發髻,插上了金步搖,帶上金色鑲珍珠的耳環,胭脂朱粉敷上面,紅.唇輕染,換上清靈飄逸的新嫁衣,聽見侍候她的丫鬟嬷嬷們驚嘆她的美麗。
漸漸的,珍珠發覺人都走開到門口去了,只剩下她獨自坐在嚴府的閨閣中,聽到外頭開始燃放鞭炮,心下恍恍惚惚只覺如夢如幻,一切好像在夢中。
她喃喃自語:“爹,你在看着女兒嗎?女兒今天就要出嫁了,走之前就要喊嚴大人一聲爹了,你會原諒女兒吧?爹,他待女兒極好,今日出嫁,女兒不忍心見他一再失望。”
等了幾秒,又輕道:“你不說話女兒就當您答應了啊?!”
又道:“大哥今日要變成我的夫君了,這人可是你帶回來的,爹你負責啊!?”
說着……說着……一滴眼淚慢慢滑落臉龐,半響吸吸鼻子自言自語地勸慰自己:“不能哭啊,珍珠,哭了就變醜了,這是好事你應該高興,就算有些害怕也不能哭啊,你要加油。”
她低着頭,聽見門外傳來聲響,喜娘走進來笑道:“珍珠姑娘,大喜了,王爺已經到門口了,夫人和老爺請姑娘前去大廳。”
珍珠雙腳猶如踏在夢中,在一個丫鬟的輕扶之下,慢慢走向了不遠處的大廳中。
嚴恒一穿着一身紫色的綢緞袍子,上頭繡着喜氣的大花;大夫人一身紅衣,金色全套華麗的頭面都插上了,臉上也畫着精致的妝容。
二姨娘,三姨娘,并嚴家三個兄弟都到了,個個都穿着極為正式。
一個丫鬟放了軟墊到了廳堂的中間,珍珠跪下來磕頭:“爹,娘,女兒感謝你們這些日子來待珍珠的恩情。”
說着她擡起頭來,見嚴恒一一臉喜氣,親自站起身來扶她:“哎,珍珠,乖女兒再叫一聲爹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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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衆人都“噗嗤”笑出聲來…
珍珠也笑了,羞澀道:“爹。”
正說着話,就聽見門房那邊叫道:“裴王爺進府!”
大夫人連忙轉頭找喜娘,給珍珠蓋上了紅蓋頭。
朦朦胧胧中,她感覺自己被一個高大男子打橫抱起,送進了一頂轎子中,接着鞭炮聲大起,轎子就開始往前走了。
走了約莫一刻鐘,她感覺自己又被打橫抱起,那人在她耳邊輕語:“珍珠,現在我們進府了,莫怕,今後我會護着你,你要相信我。”
珍珠輕輕應了一聲。
忽覺四周安靜,并無人聲鼎沸,裴王府似乎并無宴請賓客。
她的頭輕輕往他懷中靠了靠,聽見一個女聲有些哀怨似的說:“王爺,這是新來的妹妹嗎?什麽時候和臣妾見一見呢?”
裴悵然冷聲道:“你先回你的院中,該見的時候自然會見到的。”
話音剛落,珍珠就明顯感覺到他的腳步變快了。
曲玲珑站在他的身後,看着他的背影遠去,心頭快要恨出血來,只因裴昶然抱着人直接進了她從未去過的他的卧房。
珍珠終于發覺自己雙腳落了地,紅頭蓋被人輕輕掀開,她睜大眼睛細瞧,只見此處床榻寬大,邊上不遠處有一方寬大的桌子,桌上筆墨紙硯俱全,牆上挂着一方寶劍,屋中并不奢華卻透露着主人的一腔英豪之氣,這分明是間男子的卧房。
珍珠擡頭看眼前的男子,他站在她的面前身形挺拔,穿着一身紅衣,頭發用玉冠束起,鼻挺眉長正灼灼盯着她瞧。
她瑟縮了一下,這氣場,這模樣過于強大,叫她不知如何是好。
裴悵然瞧了她一會兒,什麽話也沒說,出去叫人,過了一會兒,一個大丫鬟進來端着一個酒壺并二只酒杯,微微行了一個禮,又出去了。
他倒了一杯酒遞給她:“珍珠,和我喝了這杯交杯酒,你我就正式成為夫妻,從今以後有我裴昶然一口吃的就絕少不了你的。”
珍珠腦中莫名其妙就浮現出男子們殺敵的場景來,一句話卡在喉嚨口差點就冒出來,她想說:“你這口氣聽着更像要和我桃園結義!”
然而想歸想,她還是毫不猶豫地接過酒杯,與他雙臂交叉環繞,滿飲此杯。
珍珠喝完酒,第一反應就是這酒有點烈,喝着她喉嚨和肚子一陣的灼熱感,臉很快就紅了起來。
他看着她的臉,一只手舉起似乎想探探她的溫度,臨近她的臉龐見她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直愣愣地盯着他瞧,半途又把手縮了回去,轉身自己重新斟了一杯酒,一邊慢慢喝着一邊問她:“你渴不渴,餓不餓,要不要我叫人給你下碗面?”
珍珠探頭看窗外,日頭高照,午時才過了沒多久,她一早起來梳妝打扮沒吃什麽東西也确實餓了,當下就不客氣地說:“好啊!還有你能不能叫人幫我拆了這發髻,換身輕便的衣裳,這喜娘紮得我發根兒生疼。”
裴昶然遲疑了一會兒道:“我瞧着你這樣裝扮比初見時美上不少,要不然再過一會,吃完面再弄可好?”
珍珠點頭,心道這美則美矣,可是不舒服呀,那再堅持一會兒吧。
他見她點頭,又轉身出去叫人備吃食。
片刻後,那大丫鬟又款款地進來,端着一個托盤,裴昶然把他大桌子上一應物事收到一邊,拉了一張椅子過來,兩人就圍坐在書桌邊吃面條,除了面條還有煎雞蛋和幾盤清爽的小菜,并幾塊牛肉。
珍珠見他大口大口的吃面,筷子只管吃肉,一派男子豪邁的作風,倒也放松了下來,和平常一樣随意地吃吃喝喝起來。
見她這麽放松,他也松快了不少,先頭他就怕她進來王府太過拘謹。
他一輩子大部分時間都是和男兒打交道的多,要是來一個別別扭扭的性子,還真不知道要把她怎麽辦好了。
可他不知道珍珠正在糾結着要不要問他!
相對無言,吃完一碗面條,珍珠忍不住還是開口:“大哥,我住哪裏?你的那位王妃會不會找我麻煩?”
她說話簡單直接,一點虛僞客氣都沒有,倒叫他臉上浮現了幾分尴尬,讪讪笑道:“你先在我這裏住幾日可好,要是住着不稱心,我後頭還有不少空屋,你瞧着喜歡哪間,我叫人去布置就是了,至于我的王妃,我叫人攔着她,不讓你們倆打照面可好?”
珍珠覺得不知道是天氣太熱,還是別的原因,總之有些出汗。
眼下這裏他才是主人,她只能是客随主便了,有什麽想法過幾日再說,再說了…
正想着,又聽他道:“你的嫁妝,我叫人放庫房了,這是鑰匙你拿着,回頭我叫人帶你去瞧一眼。”
他這話又勾起了珍珠對袁寶山的思念之情,想當初她爹是樣樣都交給她拿着,家裏雖窮可心裏踏實,現如今和這位王爺能把日子過成什麽樣也真是不好說。
到了下午,裴昶然拿着一身便裝去了書房,把卧房留給了珍珠,叫了那個大丫鬟進來侍候珍珠。
珍珠這才知道,這丫鬟名喚芙蓉,從小就跟着裴昶然,算是這府中有頭有臉的丫鬟,衣着打扮雖不見有多華麗卻也是頂好的料子,樸素中見精致。
珍珠換了一身緋色的裙裝,把發髻換了一個輕松舒服的倭堕髻,只松松地別了一朵淺紅色珠花,整個人頓時就舒服多了。
那芙蓉也是個話少的,見沒什麽事就告退了。
珍珠想起一人,叫住她問道:“我想問問原先跟我一起回京城的劉嬷嬷,如今在哪裏,我從嚴府嫁過來,原是說好了劉嬷嬷會一起跟着過來。”
芙蓉笑道:“這是自然,劉嬷嬷原就是我們王府的人,現下應是回家了吧,她照應夫人多日不歸家,應是很記挂家中的情形,夫人要是惦記,我回頭讓人叫她過來。”
珍珠連連擺手:“不着急,不着急,讓她回家待幾天再找她好了。”
芙蓉沖她善意地笑笑,福了福道:“夫人,奴婢就在您邊上的小屋裏,有事可喚我一聲。”
珍珠過了一個百無聊賴的下午,一直也不見裴昶然的出現,她靠着桌邊睡着了,醒來的時候,黃昏的紫色霞光已經映照天空,見到他穿着一身青色的袍子雙手交疊背在身後,緩緩進來。
他說:“珍珠,和我一起去花廳吃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