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當宋元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個陌生的房間。她的腦袋有些重，但現在是清醒的。她坐起身來，看着四周，很幹淨的一個房間，空調開着暖氣。她穿的還是昨晚的衣服，她的外套放在床邊。她似乎不太記得昨晚怎麽了，好像就是喝了點酒，然後發燒，之後……不記得了。
她快速的起來，穿好外套，打開房門。看到圓圓正坐在餐桌前喝着牛奶，圓圓看到她的時候很驚訝，驚叫道：“爸爸。”
宋元眨了眨眼。
聽到圓圓的聲音，他從廚房走出來：“怎麽了？”
圓圓用手指着宋元說：“宋元阿姨突然從那個房間出來。”仿佛就像一個魔術一樣，充滿了神奇。
宋元額了一聲，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走出來之後，看了宋元一眼，然後回答圓圓的問題：“嗯，昨晚你宋元阿姨在我們家借宿一晚。”
宋元扶額。什麽叫借宿一晚。
“那你昨晚怎麽沒有跟我說？”圓圓質問。
“昨晚你睡着了。”
嗯，似乎說得很有道理。
“那今天起來為什麽沒有跟我說？”
他看向女兒：“……爸爸忘了。”
宋元：……
圓圓嘟着嘴，跳下椅子，跑到宋元的身邊說：“宋元阿姨，那你今晚還借宿嗎？”
宋元眨眼，有些反應不過來：“應該不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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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圓傷心：“那好吧。”
“圓圓，趕緊回來吃你的早晨。”他警告道。
圓圓哦了一聲，轉身回到餐桌上。
經理走到她面前說：“頭還暈嗎？”
宋元說：“不暈了。”
他點點頭：“那去洗漱吧，新的洗漱用品在裏面了。”
宋元哦了一聲。怎麽感覺越來越玄妙了。到了洗漱間，宋元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除了臉色蒼白了些之外，眼睛還有些腫。她沮喪的閉上眼睛，內心喊着蒼天。等到宋元洗漱出來的時候，圓圓已經吃完東西，準備去幼兒園了。宋元也想着要不要收拾東西一起出門，剛起了這個念頭，就被他的話掐斷了。
“我先送圓圓去幼兒園，桌面上有小米粥，你先吃，我送完圓圓就回來。”
宋元條件反射的點頭。點完頭之後就覺得不對勁，剛想說什麽的時候，圓圓就說：“宋元阿姨再見。”
宋元只好同她說再見。他們出去之後，宋元才松氣，細細打量這間房。這間房子很大，裝修并不是很豪華那種，卻讓人看了很舒适很順眼，足見這家的主人品味不錯。她為自己倒了一杯溫水，走到陽臺上，早晨的風吹着很舒服。
李琛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副模樣，她的背影很單薄，風吹起她的發絲。“發燒剛好，怎麽還出去吹風？”
宋元轉回頭，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經理，給你添麻煩了。”
他呼氣說：“是我不好意思才對，不知道你不能喝酒。”
宋元笑：“這也是我第一次喝酒，沒想到酒……那麽難喝。”
他笑：“過來喝點小米粥吧，我從我爸媽那裏拿過來的。”
宋元睜大眼睛。
他知道她在擔心什麽，于是說：“我說是給圓圓喝的。”
宋元點頭。半響後問：“你怎麽送圓圓回來那麽快？”
“有校車接送。”
宋元了解，畢竟那樣高級的幼兒園，有接送是正常的。
他們兩人坐在餐桌上卻沒有說話，非常安靜。宋元實在受不了這樣的煎熬，問：“經理，你昨晚怎麽沒有送我回去？”
“你發燒了，又不肯去醫院，所以只好帶你回來。”
宋元有些窘然，“那我有沒有給你添……很多的麻煩？”
他擡起腦袋，揚起眉毛想了想，“好像……沒有。”
聽到他這麽說，宋元才松了氣。
他看向她放松的臉龐，心裏暗暗發笑。昨晚她的确沒怎麽鬧騰，抱她回來的時候她已經昏睡過去，為她脫下外套，調節好空調的溫度後才給她倒了溫水，拿了發燒藥。他一直坐在她的身邊，擔心她半夜會燒得更加厲害，沒想到喂了藥之後就漸漸退燒了，她一覺睡到天亮。
反倒是他沒有休息，照顧她到淩晨，等到她不再發燒的時候，已經接近天亮，索性不睡了，到母親那邊拿了一些小米粥，好讓她起來的時候能吃點清淡的。
“趕緊吃吧。”他說。
宋元點頭。突然，宋元驚呼：“完了，要遲到了。”說着站起身來。
他皺眉：“坐下，吃完東西。”
“可是……”
“一會你跟我一起到公司。”
“啊？”片刻之後才知道經理的意思，這不就是表明讓她一起頂着遲到的名頭說謊麽？經理遲到的借口太多了，比如見客戶等等。所以他遲到早退是常見的事兒，但是宋元不同，所以這次他是可以“網開一面”，讓她一起遲到？
最後宋元還是跟着經理去的公司，一起進的辦公室。見到他們進來，誰都沒有任何意見，仿佛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兒。不過在進入辦公室之前，經理囑咐了她一句，多喝水。
中午，許琪走到宋元面前說：“你今天跟經理去哪兒了？”
“見客戶。”這是她一早就想好的答案。
許琪眯起眼睛剛想說什麽的時候，她岔開話題說：“小郭的母親怎麽樣了？”
“不知道，今早給了電話說還在醫院，我們也沒有多問。”
宋元嗯了一聲：“希望沒事。”
不一會，宋元的手機響了，屏幕上顯示的是圓圓。宋元很詫異，怎麽會這個時候給她打了電話了，回頭看看經理，發現他正在與人打電話。估計圓圓沒打通他的電話才打到她這裏來的吧。
許琪看了一眼屏幕問：“圓圓是誰？”
宋元說：“一個朋友。我先接個電話。”說着拿着電話走了出去。
“圓圓？”
“宋元阿姨。”
“圓圓怎麽了？怎麽這個時間給我打電話呢，你不是在學校嗎？”
“宋元阿姨，我爸爸怎麽沒接我電話。”
宋元失笑，果然。“你爸爸正在工作呢，稍後我讓他給你回電話，好嗎？”
“再晚點，我就要午睡啦。”
“可是怎麽辦呢，你爸爸也正在跟別人打電話，我們也不能插隊，對不對？”
“嗯……那好吧，那你一會跟他說哦，讓他給我打電話哦。”
“好，阿姨一定傳達。”
“那……宋元阿姨再見。”
“好，圓圓再見。”
片刻之後，發現圓圓沒有挂電話，宋元問：“圓圓怎麽了，怎麽還不挂電話。”
“宋元阿姨，今天是幼兒園的親子會，爸爸都忘記了。”她似乎要哭了。
宋元沉默。
“別的孩子都有爸爸媽媽來，以前我有媽媽來，現在一個都沒有。”圓圓嘩啦啦地哭了起來。
宋元無措，“圓圓不哭，現在阿姨去告訴你爸爸，好不好？”
“嗚嗚嗚嗚嗚……”
宋元走到經理的辦公室前，他還在與人打電話。“不哭不哭，圓圓乖哦。”
她在他的辦公室前來回走了幾次，然後定定的看着他。半響後，他才注意道宋元正在看着他，所以才結束了對話。看到他挂了電話之後，宋元連忙走進去，把手機遞給他，捂住聽筒：“圓圓的電話，還有今天是幼兒園親子會。”
他接過她的手機，看她一眼，然後對電話那頭說：“圓圓……還在哭嗎？不怕別人笑話你哭鼻子嗎？”
那邊似乎說了什麽，他聽着：“那爸爸讓爺爺奶奶過去，好嗎？”
“嗯……爸爸錯了，下次圓圓的親子會，爸爸一定會去。”
“好……拉鈎……可以，今晚爸爸去接你……宋元阿姨？”他轉頭看向宋元，“宋元阿姨……爸爸不知道，好。”說完後，把電話遞給宋元。
電話那頭還響着圓圓的聲音：“宋元阿姨。”這小家夥的眼淚真是來得快去得快。
“我在。”
“宋元阿姨，今晚你能跟爸爸來接我嗎？”
“啊？”
“宋元阿姨，好不好嘛。”那小家夥在撒嬌。
“……好吧。”這小家夥真是磨人。
“耶，我讓爸爸今晚請我們去吃大餐。”
挂了與圓圓的電話後，宋元為難的看着他說：“經理……”
“圓圓有些粘人，不好意思，下次我會盡量讓她不去麻煩你。”
既然這麽說了。她搖頭：“沒事，我挺喜歡她的。”
“她說讓你去接她，是嘛？”
宋元點頭。
“那晚點就整理東西吧。”
“啊？”
“幼兒園是四點半下課。”
宋元眨眨眼。不是吧，今早遲到也就算了，現在還早退？
她與他正大光明的走出辦公室的時候，還是感慨更多，真是頂着工作的名頭假公濟私。就算被抓到，她也有同伴，還是一個經理級別的同伴，罪名應該可以減輕很多。
到了圓圓的幼兒園，門口已經站滿了很多人，是來接孩子的父母，但絕大多數都是爺爺奶奶。畢竟父母都還有工作，也就爺爺奶奶有時間接送小孩了。圓圓看到他們之後跑過來，嘴裏喊着爸爸。
李琛抱起她，“今天乖不乖？”
“乖。”
宋元站在旁邊，含笑的看着他們。
圓圓咯咯的笑着，開心極了。“爸爸，我們去哪兒吃飯？”
“你想去哪兒？”
“我想吃大餐。”
“好，什麽大餐？”
圓圓看向宋元說：“宋元阿姨，你想吃什麽？”
宋元歪着腦袋：“額，宋元阿姨就不吃了，你跟爸爸去吃，好嗎？”
圓圓皺眉：“為什麽？”
宋元笑：“嗯……因為宋元阿姨還有工作。”她總不能一直跟着人家吧，那算什麽事兒。感覺很不對勁呀。
圓圓看向她老爸說：“爸爸。”
接到女兒的信號之後，他說：“既然宋元阿姨還有工作，那我們就不勉強她了。”
宋元這才反應，工作，不正是這位主兒安排的嘛，她有沒有工作，他最清楚。宋元扶額，怎麽拿了這麽一個借口呢。不過他這麽說是要放過她麽？
圓圓不願意了，從她老爸的懷抱裏下來，拉着宋元的手說：“宋元阿姨今天答應我的事，你要出爾反爾，你們大人都是這樣說話不算話的嗎？”
她……答應什麽了？
“爸爸也是這樣，你也是這樣，我是不是一個沒有人疼的孩子。”說完，感覺又要哭了。
宋元睜大雙眼，看着她哭，她投降：“好好，我去，我去還不行嗎？”
圓圓立刻笑開花：“那就好。”拉起他們兩人的手，“走吧。”
吃飯的地方是自助餐廳，這是圓圓選的地方。“圓圓之前有來過這裏？”宋元問。
圓圓回答說：“嗯，之前跟媽媽來過。”
宋元點頭。
李琛給她們拿了吃的。“爸爸，我想吃冰淇淋。”
他擺擺手說：“不可以，太冰了。”
“那蛋糕……”
他眯起眼睛，站起身來去拿蛋糕。
宋元笑了笑說：“我終于知道你為什麽要選擇自助餐了。”
圓圓嘟起嘴巴，顯得很神氣。宋元看着經理離去的背影，他也應該懂得小女兒的心思吧。“宋元阿姨，你認識我媽媽嗎？”
宋元看她說：“不認識，不過見過一次面。”
“媽媽昨晚跟我通電話了。”
宋元看向她。
“她問我，要不要去找她。”
宋元驚訝。這意味着讓圓圓離開父親到異國他鄉。“那圓圓怎麽回答？”
“我不知道。我很想媽媽，但是我也不想離開爸爸。”
宋元擡起頭，看向經理在她們的不遠處，他也聽到了圓圓說的話。他垂下眼簾，拿了蛋糕才擡起腳走向她們，把蛋糕放在圓圓的面前：“只可以吃這麽多。”
“哇。”圓圓看到蛋糕就忘記了所有事。
宋元看着他，他也對上她的視線，只不過宋元不知道該說什麽，或許他也很難辦吧。圓圓還是個孩子，但也是一個敏感的孩子，有些事情即使不說她也懂。只不過孩子心性，圍繞在身邊的都是父母而已，少了一個就會覺得很不安不自在。有些事情并不是你不選擇就不會産生選項，在自然而然間就會變成一種不可逃脫的選擇題。
回去的時候，宋元堅持自己一個人打車回去。她知道失去父母的苦痛，所以也能夠明白圓圓的心思。原本是爸爸媽媽的兩個人如今變成一個，相隔千裏，這是一種難以承受的過程。
工作還是比較順利。宋元跟進的鞍山項目沒有任何的異常，很多事情雖然不懂，但是慢慢摸索出來還是能找到頭緒，經理很忙，他幾乎沒有時間管她的事情。在一天的下午，宋元接到了經理的電話，讓她馬上制作一份合同，關于辦公廳的，半個小時後送到辦公廳給他。宋元雖然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不敢馬虎，按照他的吩咐做事。
當她出現在辦公廳大門的時候，他就站在門口等着。他的臉色很沉穩，看到她之後問：“合同帶了嗎？”
“帶了。”
“資料也帶了？”
宋元遞給他一份資料袋：“都在這裏。”
他沒有接過來，只是說，“跟我來。”
宋元跟上他的步伐，他直接按了電梯的二十三層。宋元不敢東張西望，只是沉靜的跟在他的身後。到了二十三層後，他進入了一個會議室，裏面坐滿了人。宋元很驚訝，不知道這是什麽陣仗。
裏面的人都看向他們，而他只是微微颔首：“不好意思，我來晚了。”說完，帶着宋元唯一空餘的位置坐下。
宋元這才發現，這是一個談判的開端。首座是辦公廳的幾個領導，宋元在官網上都看過他們的報道，坐在他們對面的一排人是佳仁公司的，有五個人。而他們這邊只有兩個，有些寡不敵衆的陣仗。這麽說來，在她還沒有進來的時候，他單獨面對這樣的陣勢，以一敵五？
“李總，這次是帶給我們怎樣不可思議的東西呢？”這句話是佳仁公司的領頭問的。
李琛只是淡笑，伸出手來：“不敢，還是貴公司先說吧。”
“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們把文件傳閱下來，原來是針對這次辦公廳的網絡安全項目做的方案。這也是經理千方百計阻止他們插足辦公廳的項目。方案很齊全，也很生動。宋元抓着手中的文件袋，裏面就幾張紙，遠比不了人家專門做的方案。她心中有很多忐忑，不知道經理是怎麽想的。
辦公廳的領導似乎很滿意。宋元看向經理，他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沉默着，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李總，您覺得如何？”對方問。
他擡起頭，嘴角揚起了笑：“是個非常好的方案。”
“能得到您的認可，我們很欣慰。”
兩家是處于競争的狀态，就算是這樣，輸和贏都會分別站在相對的位置。李琛沒有說話，只是低着頭。
“你們公司，有哪些方案嗎？”辦公廳的領導問。
宋元轉頭看向經理，他只是不緊不慢的說：“佳仁公司做得方案非常好，我想我們安宏公司都未必能比得上他們。”
辦公廳領導繼續說：“那你們是想要放棄？”
李琛笑：“不。針對于網絡安全模塊，我們未必比得上，但是我給大家提供的方案不是網絡安全，而是……大數據。”
對方公司的人擡起眉頭。李琛從身邊拿出了筆記本，在筆記本電腦上把PPT打開，裏面顯示了他做的方案：“因為比較着急，我沒把文件打印出來，今日我就在電腦上與大家講述一遍。現在就進入我們的正題，大數據是多樣化的信息資産，在現在的各行各業都積極推進信息化發展，從而做到大數據分析……”最後他總結說，“網絡安全作為其中一種，數據洩密是嚴重行為，因此，數據是否得到保存是數據創建之初獲得安全的保障。但是數據質量，數據生态系統複合化等才是核心的關鍵。不僅如此，□□在之前就引發行動綱要，促進大數據加快發展。”
說着，宋元了然，立刻從文件袋裏拿出他讓她帶來的資料，正是那份□□頒發出來的紅頭文件綱要，然後遞給辦公廳的領導過目。
“我相信廳長您一定見過這份綱要，所以還是班門弄斧給大家稍微提了一下。這就是我針對我們辦公廳所做的方案。”他說完了。
最後的最後，簡直是不可想象的完全逆轉。辦公廳的領導協商之後定下，網絡安全由佳仁公司做，而大數據的項目由經理控住。也就是說，佳仁做好最初的工作就可以，剩下的還是由安宏公司來完成。弄了這麽久，是這樣一個結果，宋元真是驚嘆不已。原本的虛驚一場，不得感嘆經理的臨危不懼。
宋元帶來的合同派上了用場，辦公廳的領導當場與他們簽下合同。這場佳仁想要插足辦公廳插曲就到此結束了。宋元也看到了經理如何扭轉乾坤，如何把競争對手打擊到無地自容。宋元一直知道經理的能力，只是沒想到這麽強大，真是一個可怕的人。一個人之所以可怕，不是有三頭六臂，而是能力撼動不得。
宋元回到公司的時候，辦公室就開始炸鍋了。“宋元，聽說經理拿下辦公廳這兩年的大項目了？”
宋元點頭。合同還在她手裏熱乎着呢。
“哇，我說什麽來着，經理就是經理，佳仁算什麽，之前還趾高氣揚的，現在還不是被經理擊敗了。”
大家都非常興奮，經理的确打了一場漂亮的戰。這些時間他不僅要控制辦公廳的進度，還要做好方案，這些事情算下來，真不知道他是怎麽□□的。可見他的能力不可小觑。
在大家興奮的時候，經理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外面進來了。“經理，恭喜恭喜。”
他看向大家，一目了然。“嗯，既然這樣，今晚天香居，我買單。”
哇……大家開始不淡定了。宋元笑，還真是不含糊呀。當晚經理請客，除了歐姐沒到之外，部門的所有人都到了。相信很多人都知道經理的傳奇歷程，這次又在傳奇的本子上添加一筆。大家之前還在擔心佳仁會攻破防守，辦公廳遲早變成軀殼，現在看來辦公廳的殼還很硬，想要攻破，還需要多花一些功夫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