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朝顏~朝顏~”

雲豆從附近飛過來, 落在近朝顏的肩頭,親昵地用腦袋蹭了蹭她的下巴,黑豆大的眼睛左右看看, 最後瞧見了站在另一邊的雲雀。

它用小腦袋努力想了想上次發生這種情況時說的話, 登時用又尖又細的聲音, 大聲道, “狗男人~狗男人~”

迪諾:“?”

雲雀恭彌:“……”

他挑了下眉頭,哪怕再過十年,這種詞語也明顯不是他教導的風格。

當初教雲豆唱校歌、說簡單的詞彙時就費了不少功夫,如今倒是沒想到,過了十年, 他的寵物居然學了別人教的詞彙, 一時間, 雲雀恭彌的心情很微妙。

近朝顏被雲豆忽然說出的詞語吓了一跳,連哭都忘了,将它從肩頭撈下來的時候,想到的第一件事是難怪七夕那天在訓練室的時候, 十年後的雲雀能知道她在心裏偷偷罵他。

原來是因為有個小叛徒學過這個詞!

“雲豆,不可以說這個。”她用指尖輕輕摸了摸雲豆的腦袋,眼下淚痕還沒幹,卻已經露出了很溫柔的笑容, 帶着一點喑啞鼻音說完,又出聲問,“寶貝你吃東西了嗎?要不要跟媽媽回去吃飯?”

“吃飯~吃飯~”

雲豆拍打着翅膀, 用喙輕輕啄過她的指尖,聲音高高地重複她說過的話。

迪諾在旁邊看了會兒,覺得自己先前聽到的那些彭格列傳聞都有問題, 什麽恭彌跟他夫人分居、他身體有問題之類的,後者先不提,前者的話,看近朝顏和他寵物相處的這種關系,他不覺得恭彌跟她會出現什麽感情問題。

——尤其是剛才被說委屈的樣子,一看就知平常相處時肯定不會說這麽惡劣的話。

“我給你們帶了晚餐,迪諾先生,你們要是不嫌棄的話就留下用吧。”近朝顏因為有軟絨絨的雲豆安撫心情,總算從剛才的打擊裏緩過神來,不斷提醒自己跟這位十年前的雲雀不熟,終于鎮定下來。

看着她完全不提雲雀的樣子,迪諾摸了摸鼻子,道謝之後接下千奈遞過去的晚餐,随後近朝顏跟他禮貌道別,就帶着管家和寵物一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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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後,這位自意大利遠道而來的英俊家庭教師,沖神情仍有些微妙複雜的弟子揚了揚下巴,“惹老婆生氣之後被無視的感覺怎麽樣啊,恭彌?”

“你小子十年後到底是哪來的本事,能有這麽漂亮、溫柔又體貼的女生喜歡……”他嘀咕了一句,很快搖頭:“算了,這問題我留着下次問十年後的你,現在你就是個榆木腦袋。”

暮色四合。

路燈不知什麽時候亮了起來。

站在燈光下,柔軟烏發明亮的少年抿了抿唇,揮出的浮萍拐即便被燈光鍍上一線暖色,也仍叫人心底發冷。

“你這說教的語氣真叫人火大,跳馬。”

有部下在旁邊的迪諾也毫不猶豫抽出長鞭,露出銳意笑容,“早知道你還是老樣子,就該先跟你打一架,這樣你才能好好聽人說話。”

近朝顏在回去的路上發現了一件嚴重的事情。

她之前飛機失事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還真把【倒山晶】和【飛雷神術】給買了,雖然最後沒用上,但是想到飛雷神只要丢出标記、就能瞬間抵達的事情,她來時是打算勸說十年前雲雀将标記苦無留在身上的。

可是後來因為車被砸的事情,她完全沒想起來這碼事,苦無被留在了送迪諾他們的那份晚餐裏……

一個億。

哪怕是日元,這也是價值一個億的空間忍術重要媒介!

想到這裏,她拿出手機給草壁發了條消息,讓他幫忙提醒他們不要把那個古怪的苦無丢了,然後抽空給她帶回來。

已經痛失了一輛不知道能不能修好的珍貴跑車,她的生命不能再承受失去一個億了。

當天回到雲雀的基地之後,近朝顏晚上睡覺除了和雲豆貼貼,甚至還把自己的黑卡重新摸了出來,極具安全感地雙手捧住放在胸口,才準備睡覺。

但可能是黑卡金額太大了,這份無形的生命不可承受之重讓近朝顏躺了很久都沒睡着,起初她以為自己是昨天睡太久了,所以還耐心地玩了會兒手機,結果到了半夜困頓不已、卻仍睡不着的時候,她人傻了。

雲豆都睡了又醒,她還在睜着眼睛數羊。

近朝顏想不通,起來在這偌大卧室裏走了兩圈,困得直打呵欠,偏偏躺下就像少了什麽一樣睡不安穩,想了想,她去點了根青草味的香氛,舒緩神經,總算在天蒙蒙亮的時候入睡了。

睡到模糊不清的時候,忽然聽見機械音在腦海中響起:

【檢測到飛雷神術坐标正在跨越空間,即将失去坐标,是否進行定位?】

什麽玩意兒?

跨越空間?

失去坐标?

彭格列這群小朋友又做什麽了?

近朝顏睡意正濃,勉強應了“是”,感覺自己忽然被一道白光包裹,長久被訓練出的條件反射讓她第一時間警覺地睜開了眼睛,發現周遭事物都在變化,只來得及擡手去拽床邊的外套。

眼前的景象從精致和風卧室變成高大的樹木、悠揚的藍天和濕潤土壤,她懵懵地坐在地上,擡頭看了看校服穿的亂七八糟、此刻正圍在自己面前的三個高大男生。

因為長得太老成太歪瓜裂棗,她甚至分辨不出來對方到底是幾年級的。

“什麽情況?老大,她是在變什麽魔術嗎?”其中一人用胳膊肘碰了碰中間那個,目光掃過剛被他們圍住的、身材都變得性感不少的女人,視線變得有些灼熱。

“管她的,這樣不是更好?趁着這兩天那尊瘟神不在,那群風紀委員都出去找人了,咱們正好放松一下,不是嗎?”

中間的男生獰笑一聲,擡手就朝着地上的人抓去——

卻落了個空。

近朝顏被他們的目光看得不大舒服,從地上起來之後也顧不得拍灰,将自己臨走前抓的薄大衣外套披上,左右看了看環境,卻只認出旁邊這棟像教學樓、遠處是操場,但更具體的信息就沒有了。

于是她只能忽略他們的目光,出聲問,“請問一下,這是什麽地方?”

“交出你的錢包,”中間高大的男生對她笑着說完,又補充了一句,“看在你突然變得這麽漂亮的份上,再親我一口,我就告訴你你想要的答案。”

近朝顏:“?”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因為遇到的都是生命危機,忽然聽見這麽低級的耍流氓調戲,她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下意識摸了摸腰間,近朝顏想起來自己睡覺的時候都是把武器解開的,她暗自決定下次要吸取教訓。

不過,幾個校園小混混,倒也用不上槍。

她輕易側身避開對方的慢動作,注意到自己是從床上直接被送到這裏的,所以連鞋都沒有穿,一時覺得擡手揮拳也不對、用腳踹也不對,憑借本能躲開對方連續的動作之後,還是沒想好要怎麽辦。

正在這時,旁邊路過的兩個穿黑色制服、梳飛機頭發型的男生見到這個情況,立刻快步朝這邊走過來,“那邊幾個,你們聚在一起做什麽?”

聽到他們的聲音,三個男學生對視一眼,還要猶豫要不要走,就見他們立即看向這裏唯一沒穿校服的女人,“你又是誰?并盛中學不許外校人員進入,請立即離開。”

……诶?

并盛中學?

近朝顏轉頭看了看這個教學樓,總算想起來這大樓自己昨天在校外的時候見過,再看看他們身上的制服,疑惑了兩秒鐘,“請問一下,現在是哪一年啊?”

天臺。

因為彭格列匣需要七個彩虹之子的印記、被一同傳送回來的雲雀恭彌神清氣爽地給了膽敢在十年後的世界命令自己的副委員長一拐子,本來打算在天臺再睡會兒,結果瞥見樓下花壇陰影處聚集的幾道身影。

隐約還瞧見一縷飄起來的淡藍色長發。

與他昨晚跟跳馬訓練時見過的那個女人有點像。

他眯了眯眼睛,忽地轉過身,制服下擺在風中劃過張狂弧度,卻穩穩披在他肩頭不曾落下,片刻後,他的身形被樓道吞沒。

樹影婆娑的花壇下,明明是開朗的晴天,但沒有曬到太陽的地方吹過微風時,會給人一種過分涼快的感覺,仿佛從夏天即将走入冬天。

近朝顏感覺到雙腿涼飕飕的冷,懷疑自己是不是年紀大了跟社會脫節了,不然她沒法理解為什麽只是問個問題,那兩個風紀委員就兇神惡煞地走過來,一副立即要将她這個外校人員驅逐的樣子。

甚至都沒管之前那三個小混混。

并盛這個地方的規矩是不是也太難懂了點?

她照例躲開對方的動作,倒也不是不能打,只是想到他們有可能會是雲雀的手下,總覺得有種大水沖龍王廟的錯覺,所以正在努力思考新的溝通方式。

但這次依然沒等她想出來結果——

“你們,聚集在這裏是想做什麽?”

冷冽的、極具少年特色的好聽聲音從後方傳來,近朝顏側過頭避開一個男生伸手的動作,拉開安全距離,才回頭去看來人。

先是看着那張昨天才見過的十五歲面容,面頰上的丁點舊傷痕跡與昨日相同,随後又見到他右手中指上的彭格列指環,直到現在,她才終于确定這個雲雀恭彌是自己昨天見過的那個十年前版本!

“委員長!”

兩個風紀委員看到他,立刻繃緊了身軀朝他鞠躬行禮,驚惶地應,“我們發現一個校外人員,正準備扭送她出去。”

“我……”

近朝顏指了指自己,下意識地去看雲雀恭彌,“我本來在基地睡覺,莫名其妙就到了這裏,不是故意要非法闖入學校的。”

解釋時,她因為光腳踩在土壤地面上,有些不适應地動了動腳趾,薄風衣外套扣子也沒系、只胡亂地左右一合,被腰間的系帶随意綁着,腰身纖細,下擺正好和睡裙高度一致,露出雪白晃眼長腿。

話才說完,近朝顏就看到了對方亮出浮萍拐,不自覺瞪圓了眼睛,渾身緊繃的同時,聽見一左一右兩道骨頭碎裂的動靜:

“啊!”

“呃!”

兩個風紀委員被打飛了出去,而始作俑者很淡然地甩了下浮萍拐上的血跡,“眼神不好的狗,留着也沒什麽用。”

近朝顏直到這時才敢稍稍呼吸,沒想到自己剛才的猶豫居然是想多了,畢竟比起被她揍,顯然雲雀恭彌下手更狠。

她見到對方灰藍色的眼眸瞥向剩下三個本來在看熱鬧的男學生。這三人沒想到自己只是給風紀委們煽風點火一下,如今就被外出歸來的領地主人盯上,一個個吓破膽轉身就想跑,邊跑邊說道:

“我們錯了我們這就走!”

“風紀委員長我只是路過!”

“別咬殺我們!”

聽見他們這麽說,近朝顏下意識地出聲,“等等,站住!”

幾人試圖靠跑步速度逃出這片區域,但出聲的人卻聽見旁邊一聲輕笑似的哼,旋即,“咔噠”一聲,浮萍拐裏垂下長長的鐵鏈,随他甩手的動作,冰冷的長鏈翻飛,将原本已經跑出一段距離的三人纏繞住,重又拉回了跟前。

往常都好使的招數不知道今天為什麽失效了,三個被抓住的男生自認倒黴地垂下腦袋,什麽讨好的話都往外說。

但他卻只皺了下劉海下秀氣的眉頭,“聒噪。”

說話時,他灰藍色的眼眸看向近朝顏,仿佛在讓她繼續。

近朝顏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看向這幾人,“你們剛才調戲我的時候不是挺開心的嗎?裝什麽無辜?”

她都還沒想好要怎麽揍人,絕不能讓他們跑了!

都怪狗商城不賣點便宜的武器,現在她想拿捏教訓混混的尺度也太難了吧!

但這話落入雲雀恭彌耳中,就成了另一番意味。

……這個女人,在向他告狀嗎?

不過,無論如何——

他唇角的笑意消失,灰藍色的眸光變得冰冷,浮萍拐的隐藏長鏈消失,他又按下一道機關,便見拐身冒出無數道令人膽寒的尖刺,明明是站在花壇陰影下,尖刺卻像是能反射外面的日光,看得幾人目眦盡裂。

“是嗎?”

雲雀恭彌雖然不知道十年後自己的身邊怎麽會有這麽一只草食動物,但更令他不爽的是,有人膽敢冒犯他的權威,哪怕這只草食動物是受到十年後的他庇護。

“既然是垃圾……就當歸于塵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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