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倒杆比賽是運動會第一天下午的團體大項目, 而第一天下午運動會開幕式過後,近朝顏要參加的項目是跳高。
比起她以前參加過的校運動會以班級為單位展開競争的模式, 并盛中學的運動會從開始就将全校打亂年級分成了A、B、C三組, 近朝顏在跳高比賽開始之前,還在報到處好奇地看通告黑板上三組目前的得分成績。
“國一A班,近夕顏, 近夕顏……請問到了嗎?”
喇叭聲音被體育部組織活動的學生反複播放,她愣了好一會兒,想起來自己用的轉校生身份,後知後覺地舉手,“到了到了。”
理了理自己紮起來的馬尾,順便整理了一下身上嶄新的白底粉邊寬松運動服,近朝顏走到女子跳高組才發現自己真的太欺負人了。
平常跟雲雀恭彌這種身高的人處多了,她都忘了原主所在的年級都只是一群初中生, 女生的個頭普通都在一米五左右, 如今跳高組的她169cm簡直鶴立雞群。
排在參賽隊伍最後時,近朝顏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擡手撓了下面頰, 開始思考自己要不湊合跳個一米六得了, 反正參加運動會也只是她逃避學習的手段,重在參與就行。
念頭剛升起, 她忽然聽見旁邊什麽被抖開的聲響——
視線轉過去時, 近朝顏看見了梳整齊飛機頭、穿着黑色舊制服, 戴統一紅袖标的風紀委員們, 但比這更引人注目的,是他們手裏拉開高舉的橫幅:
“近同學加油!”
參賽的、看戲的,都被他們這浩大的聲勢吸引了,尤其是還有人在她目光看過去的時候, 沖着空中放了個禮炮,“boom”一聲響,五彩斑斓的彩帶落下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慶祝會提前開了。
突然就被萬衆矚目的近朝顏:“……”
玩尬的是吧?
一十多年的人生都沒有過這種高光時刻的近朝顏整個僵硬在原地,甚至發現本來前面在排隊要參賽的女生們現在都被風紀委員們兇神惡煞的氣勢吓到,往旁邊避了避、無形給她讓出一條比賽通道。
為了不讓大場面下一秒變成打臉現場,近朝顏含淚拿下跳高比賽的女子組第一,拿了獎狀就朝着風紀委員們的地方沖過去:
“誰讓你們來的啊?”
“我們自發的!”領頭的那個興奮不已,湊過來獻上她最愛喝的奶茶,高興地給她鼓掌,“委員長從來不參加這種活動,所以我們一直沒什麽表現機會,感謝近同學給我們圓夢!當拉拉隊感覺很不錯呢!”
“……”
你是感覺不錯了,你想過社死的我嗎?
近朝顏咬着奶茶吸管,心中流下兩條寬帶淚,想無情地讓他們原地解散,但是看到這些家夥面上的興奮和期待,片刻後,咽下嘴裏這口奶茶:
“那個……謝謝你們,辛苦了,但答應我,拉拉隊活動體驗一次就夠了,不要來第一次了好嗎?”
“诶?可是我們還有別的橫幅呢?”
“?”
“比如這條‘委員長夫人加油’、‘恭祝委員長的女朋友奪冠’……”
“停!”近朝顏捂住自己的心口,慶幸他們剛才幅下留人,“不許!不可以!我拒絕!”
她深吸一口氣,想到一個禍水東引的好辦法:“說起來,明天下午的倒杆比賽,你們委員長也參加哦,要不你們去給他加油吧?”
被近朝顏慫恿的風紀委員小弟們大為振奮,運動會第一天結束時還摩拳擦掌跟她保證一定要弄出讓委員長滿意的加油橫幅。
女人沉默地目送他們離開,總覺得他們弄出來的是讓雲雀看完就加速咬殺他們的橫幅。
她只能盡量為他們掙一條活路,“在選好标語之後,記得發給我看一眼。”
然而次日比小弟的橫幅标語更快抵達她這裏的,是另一個消息。
并盛中學,天臺。
教學樓中央的大時鐘指針轉到十一點零五分,她被風找到,與澤田綱吉、尤尼他們碰面,神情訝異地确認,“什麽?初代雲守的測驗開始了?時限是今天下午放學之前?”
戴着紫色頭盔的嬰兒從旁邊邁步跑過來,叉着腰大聲同她道,“你怎麽連這個都不知道?你不是天天跟他形影不離嗎?總之,本大爺現在命令你,你去通知雲雀恭彌立即參加測驗!”
近朝顏:“?”
她指了下自己,剛想跟他論一下他們之間哪來的形影不離,但想到這小嬰兒一貫會說胡話,幹脆算了,好脾氣地看向澤田綱吉和尤尼:
“所以你們想讓我勸他參加測驗?”
“是的。”
澤田綱吉點了點頭,尤尼則對她做了個祈禱的拜托手勢,“朝顏姐姐,拜托你了。”
Reborn坐在山本武肩上,兩人都沒有出聲,倒是旁邊的獄寺忍不住催促,“快一點,現在距離放學只剩下幾個小時的時間了。”
“我試試。”
近朝顏想到上次雲雀跟初代雲守見面的那一幕,并不确定自己能說動對方,摸了摸懷裏風的腦袋解壓,然後抱着唐裝小嬰兒轉身回教學樓,朝着接待室的方向走去。
“咚咚。”
幾分鐘後。
她敲響接待室的房間門,沒等裏面的人應就已經習慣地拉開走了進去,正在吃午餐的少年站在窗邊看了她一眼,視線落在她懷裏的小嬰兒身上,挑了下眉頭。
“恭彌。”
自從昨天聊運動會時喊過這麽一聲之後,近朝顏早抛卻了先前那點羞赧,現在喊得特別順口自然。
但男生聽見她的稱呼之後,眼眸略動,還沒等到她說明來意,就若有所思地應,“你剛去跟那群彭格列的草食動物群聚了?他們讓你來勸我參加那個測驗是嗎?”
“……”
完全被猜中臺詞的近朝顏只能點頭。
雲雀恭彌平靜地通知她,“因為那個家夥不和我戰鬥,我已經拒絕過這件事了,不要讓我重複。”
被抱在近朝顏懷裏的風擡頭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前方的少年,總覺得這個場景跟自己想象中的順利好像不太一樣。
聽出他話裏不容就此再進行商議的意味,近朝顏有些為難地蹙起好看的眉頭,紫羅蘭色的眼睛不複來時的明亮。
“……這件事沒得商量了?”她放軟了聲音問。
雲雀恭彌看了她一會兒,忽地揚了揚唇,右手不知何時亮出浮萍拐,“或者你提前跟我打一場,贏了就答應你。”
“……?”
“所以朝顏同學失敗了?!”
再次于天臺相聚時,收到這個消息的澤田綱吉露出了天塌般的表情,抱着腦袋完全不敢相信這件事。
“主要是……”近朝顏小聲地跟他說,“我不敢跟他打架,澤田同學,是你的話,一定可以理解這種對他的恐懼吧?”
不僅挨過十年後雲雀揍、也被十年前雲雀打過的澤田綱吉:“……”
他心有戚戚焉地點了點頭。
獄寺隼人恨鐵不成鋼地看了她一眼,當即點燃戒指打開了C.A.I系統,左手環繞上骷髅造型的重火力,點了點頭,“很好,既然他這麽欠揍,那就讓我來好好勸勸他。”
“住手吧,獄寺。”被近朝顏抱在懷裏的風無奈出聲,“這裏是學校,現在還是上課時間,你不能使用這種武器。”
山本武撓了撓腦袋,“嘛,那我去試試吧。”
剛飛到他頭頂、聽見這個消息的可樂尼洛點了點頭,“行!”
澤田綱吉左右看了看,也鼓起勇氣,同尤尼道,“我也一起去試試!”
看着他們過去,近朝顏倒沒再去湊熱鬧,而是抱着風往天臺外面的操場方向看了一眼,因為這兩天舉辦運動會的緣故,操場裏多了很多的體育設備,跟平常空空如也的樣子不同。
被留下的史卡魯立即出聲,“女人,你是不是有了其他主意?”
不知道什麽原因沒跟着去的reborn驀地開口,“喂,史卡魯,他不肯接受測驗,歸根到底都是你這個家庭教師沒有盡好引導的責任吧?與其在這裏為難一個女生,不如好好反思你自己的失敗。”
“雲雀沒有對手就毫無戰意這件事,你作為他的家庭教師,應該一早就明白這個道理,還是說,你根本沒有辦法教導他面對自己的職責?”
“我、我當然知道!”
被點名的史卡魯大聲道,“這種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哦?”reborn用列恩變的手.槍頂了頂自己的禮帽,彎了彎唇,“那你怎麽不拿出應對辦法來?是沒有嗎?果然,跑腿的永遠是跑腿的,一輩子都不會有長進的。”
史卡魯:“?”
他惱怒地大聲說道,“本大爺才不是跑腿的!可惡的reborn!你給我等着吧,我這就去教導他成為合格的守護者!”
Reborn冷哼一聲,“那我就不抱希望地等等看吧。”
等到史卡魯跑開之後,近朝顏往reborn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和他對上,對方很平靜地問道,“你有辦法吧?”
“嗯,”她點了點頭:“我跟他有一個關于倒杆比賽的賭約,如果贏了的話,他會遵守約定去做的,但是這個比賽時間很長,我不确定能不能在放學之前贏下來。”
聽見她說的話,reborn笑了一下,“聽起來很有趣的樣子,那先預祝你取得勝利了。”
“謝謝。”
午休結束的時候,近朝顏在教室裏看到了受傷的澤田綱吉。
同時也知道他們所有人都勸說失敗的事情。
想了想,她把倒杆比賽打賭的事情告訴了這些人,于是彭格列們重燃希望,甚至都摩拳擦掌地加入了她這組,決定要幫她取得勝利。
突然就得到一堆助力的近朝顏:“……诶?”
要雲雀一挑一群嗎?
但直到倒杆比賽開始前,她才發現除了自己這組有澤田綱吉、獄寺隼人、山本武他們,B組有雲雀恭彌之外,C組的大将居然是笹川了平。
而且這時候笹川了平還在場外追在雲雀恭彌喋喋不休,“雲雀,說好了,如果我倒杆比賽贏了你,你就必須接受雲守的測驗——”
“誰跟你說好了,走開。”雲雀恭彌面無表情地換了條路想走,“看見你這家夥我就毫無戰意。”
笹川了平震怒:“什麽?!你不想遵守約定嗎?你這家夥怎麽越活越回去了,是想要我教教你做人守信的基本道理嗎?”
怎麽都沒辦法走進B組隊伍的雲雀恭彌:“……”
他徹底冷下臉來,右手的浮萍拐揮向笹川了平,被對方及時避開之後,灰藍色的眼眸裏泛起殺意,“再影響我的行程,我就對你不客氣。”
“我明白了!”
笹川了平點了點頭,“總之比賽場上見真章,你等着我把你從杆子上打下去,再用拳頭跟你好好說話。”
他說着就轉身回到了C組的方向,大喊一聲,沖上了暫時還斜立的長杆,長期與他配合的、訓練有素的學生們立刻把杆子立了起來,然後就見笹川了平用全場都能聽見的聲音大聲道:
“雲雀!你如果輸了就給我乖乖接受雲守測驗!”
正準備上杆的近朝顏:“……”
她指了指那位熱血勸說的大哥方向,小聲問澤田綱吉,“呃,我覺得大哥一個人就行了,要不我就不上了?”
澤田綱吉:“?”
他把剛才笹川了平的勸說聽在耳中,此刻驚恐搖頭,“不不不,雲雀學長只承認跟你的賭約,朝顏同學,我們還是只能依靠你,你要加油!我會好好扶着杆子的!”
被彭格列十代目親自扶杆,近朝顏感覺到自己渾身都不适了起來,還想推脫兩句,那邊一道很平靜的聲音傳來,“近朝顏,你想磨蹭到什麽時候?”
她轉過身去看,見到B組長杆頂端屹立的少年。
黑色的舊制服披風随着高處的風于他身後舞動,白襯衫、西裝褲描摹出他纖細身形,渾身上下最明顯的就是紅色風紀袖章,還有此刻他從高處俯瞰而來的那雙灰藍色鳳眸。
她忽地平靜了心情,确定自己無論如何必須贏下這場比賽之後,她深吸一口氣,從長杆末尾徑自往前走,抵達頂端附近的時候,同學們有志一同将杆子扶起,山本武在下面對她大聲說:
“加油啊!朝顏!要贏他!”
“別輸啊你這女人!”獄寺隼人的聲音她也聽見了。
近朝顏站在長杆頂端,與另外兩組的守将位于同一水平線,她設想中的畫面是和笹川了平聯手打雲雀那組,誰知道比賽剛一開始,C組的同學們就在笹川了平的指揮下朝着A組這邊來!
“誰也別想妨礙我說服雲雀!”他站在杆頂大喊。
近朝顏:“?”
你們彭格列的特色都是痛擊隊友嗎?
她聽見下方的獄寺隼人在大罵笹川了平是傻逼,山本武只能空出手去拉住他,再一低頭,澤田綱吉……不知道什麽時候從中央被擠出去了,正在被C組的人揍。
再擡頭時,明明隔了這麽遠的距離,她都看見了雲雀恭彌唇角揚起的弧度,像是被他們A組的這場鬧劇愉悅到了。
“砰!”
一聲槍響,無數雲屬性的子彈從銀色槍口飛出,在半空中分散出無數軌跡,最後統統擊中C組長杆的上半部分,幾人合抱才能勉強扶住的木杆發出“吱呀”聲音,攔腰被折斷。
上方的笹川了平從沒見過這個場景,落在了人群當中,正想踩在隊友們的身上重新支棱起來,朝着另外兩組沖過去,誰知一道長長的鎖鏈不知何時蔓延過去,纏繞到他落地時附近那片學生身上,随着鎖鏈輕易一拉……
學生們猶如被打包拽走,露出一大片空地,而笹川了平則懵逼地站在了地上。
他雙腳碰到地面的那一刻,裁判吹響了口哨,“C組,敗!”
“咔噠”一聲,伫立于B組頂端的雲雀恭彌慢條斯理地收回浮萍拐下方的機關,遠遠地對近朝顏露出笑容:
“總算沒有閑雜人等妨礙——”
“那麽,現在就只剩我和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