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陰沉沉的天際邊堆砌着大片烏雲,傍晚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悶熱的風參雜着潮濕水汽,樹梢輕晃。

肅穆的吳家大宅內大廳一片狼藉,碎瓷片和殘骸散落了一地,打翻的湯漬在地毯上悄無聲息地蔓延開來。

吳家的傭人們大氣都不敢喘,只敢小心翼翼擡頭望着在濃重火藥味的客廳中對峙的兩父子。

在大廳壓抑僵硬的氣氛中,跪在一地的玻璃渣子中的男生面容桀骜,五官帶着點銳利,他雙目帶着點紅,正在不停地試圖掙脫着身後兩個魁梧保镖的桎梏,像頭被激怒的野獸。

他面前的中年男人儒雅的臉龐陰沉得可怕,滿眼厭惡對着跪在地上的男生沉沉道:“吳楚,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跟那個男生斷了。”

一旁的老管家心驚膽戰地望着跪在地上雙目帶點紅的吳楚,吳家兩父子的關系不好是整個吳家都知道的事情。

如今的吳楚更是為了追一個男生,在圈子裏鬧了不少笑話,風言風語甚至都傳到了吳父的耳裏,惹得吳父勃然大怒。

被保镖死死禁锢桎梏住雙肩的吳楚帶着點狼狽,他喘了一口氣,他擡頭嗤笑道:“要打就打。”

“說那麽多有用嗎?”

整個客廳的氣氛驟然壓抑得可怕,吳父暴怒,猛然揚起從二樓拿起的高爾夫球棒,一杖狠狠抽在跪在他面前的少年道:“混帳玩意!”

皮肉被抽得沉悶做響,手肘至手臂那一節頓時火辣辣後便失去了痛覺,薄薄衣服下的皮肉迅速腫脹起可怖的鞭痕,跪在地上的人臉色剎那就煞白起來。

暴怒之下的吳父死死地盯着跪在他面前的吳楚嗓音發寒道:“我最後再說一遍,不跟那個男的斷了,你就滾出去。”

吳楚沒說話,只擡頭面無表情望着滿臉怒容的吳父。

窗外的悶雷轟響,雲層被閃電撕裂,樹影被狂風吹得亂晃,瓢潑的大雨驟然間便鋪天蓋地傾洩而下,砸得窗檐沉悶作響。

這場鋪天蓋地呼嘯而至的大雨甚至要吳楚比記憶中的那場雨還要大。

吳楚微微偏頭,他看着明亮寬敞的吳家大廳,看着水晶燈下的雕花旋轉樓梯,看着整個肅穆的吳家,不知怎麽,就想起了十幾年前,他從鄉下被接回吳家的那個晚上。

那個晚上也是個暴雨天。

十幾年前,那時候穿着不合身衣服的他,抿着唇,抓着老管家的手,一步一步地踏上旋轉樓梯。

那時候,傭人們打量着他竊竊私語,“私生子”“野種”“狐貍精”無數包含惡意的字眼順着瓢潑大雨的水汽四面八方朝着年幼的吳楚瘋狂湧來。

吳楚是在他母親死後,才被接回吳宅。

他見到自己母親第一面,是在葬禮上。

那是他見到母親的第一面,也是最後一面。

窗外的狂風刮得樹梢瘋狂搖晃作響,大廳裏的吳父神色愈加暴怒,他猛然揚起高爾夫球棍狠狠朝着面前的人抽去。

高高揚起的高爾夫球棍還沒落下,滿臉怒容的吳父就瞧見面前跪在地上的少年死死盯着他,眸子發寒,帶着點不死不休地狠厲,似乎在掙紮着身後保镖的桎梏。

吳父神色冷冷,他高高揚起高爾夫球棍,陰沉道:“躲?你再躲一下試試看?”

“吳楚,就算你躲得了,你也不想想你那小情人躲不躲得了?”

臉色發白的吳楚猝然擡頭,掙紮的身子驟然僵硬住。

跟他在一起的男生叫沈秋澤,圈子裏都以為是他包養了沈秋澤,畢竟沈秋澤長相驚豔,看上去一副高嶺之花的模樣,跟在了吳楚身邊三年。

但沈秋澤告訴他,他只是一個家境普通版的大學生。

吳家動動手指,就能毀了沈秋澤的存在。

沈秋澤陪了他三年,吳楚不可能讓沈秋澤因為吳家,因為他,毀了學業。

吳楚雙目帶着點紅,跪在地上,緊緊繃起了背脊,他半垂着頭,咬着牙沒再說話。

在沉悶的雷聲與高爾夫球棍疾速呼嘯的氣流中,皮肉被抽打時發出的沉悶聲響駭人。

跪在地上的吳楚臉龐上滿是冷汗,慘白得吓人,他黑色短發原來短短地一茬貼在耳廓旁,如今卻被冷汗滲得一绺一绺擱在沒有血色的額頭,看起來狼狽不堪。

他背後一條條交橫錯開腫脹的青紫血痕,是吳父暴怒之下發了狠死命抽出來的。

吳父沉沉喘着粗氣,幾乎是令人毛骨悚然地盯着跪在地上臉色慘白的吳楚。

他望着跪在地上的少年,少年望向他的眼神帶着點狠厲和厭惡,剎那間,仿佛沸騰的蒸汽在緩慢消逝起來,記憶中女人的眼神在瞬間變得清晰起來,在混沌中跟面前的場景重合起來。

少年的模樣逐漸跟記憶中的女人重合起來,腦海中某條劇烈緊繃的神經在一瞬間就驟然斷裂,吳父抓着高爾夫球棍的手痙攣起來,他擠出一個堪稱的恐怖的笑,喉嚨裏不自知喃喃啞道:“好,好得很……”

暴怒的中年男人死命揚起球棍狠狠抽打着面前的少年,皮肉發出令人驚駭的沉悶聲,仿佛想要活生生抽死面前的少年。

吳楚望着面容儒雅的男人跟瘋了一樣地朝他揚起球棍,他偏頭暗罵了一句髒話,沒躲,只咬牙跪在地上,硬生生抗了下來。

吳父喘着粗氣,雙目赤紅,似乎是毛骨悚然地盯着跪在他面前的吳楚,他丢下折斷的高爾夫球棒,像是困獸一般神經質地走來走去,忽然,他面色扭曲地拎了一個煙灰缸,猛然朝着地上的人狠狠地砸了過去。

吳楚擡頭,他沒動,任由着煙灰缸狠狠砸了過來,額角被砸出了口子,粘稠的血流到了眼睛上,耳邊是一陣尖銳的耳鳴,鼻尖是濃烈的血腥味。

他被砸得腦子嗡然作響,好一會才帶着點遲鈍擡頭,偏頭舔了舔唇,嘗到了點血腥味。

還好只是砸在腦門上。

沈秋澤好像挺喜歡他的這張臉的。

想到了記憶中的某個人,跪在地上的狼狽不堪的男生腦袋有些昏沉,指尖下意識動了動。

一陣兵荒馬亂中,顫顫巍巍的老管家驚呼起來,大廳的門不知什麽時候被打開,嘈雜沉悶的雨聲伴随着老管家帶着點哀求的嗓音穿了進來。

“大少爺,您終于回來了……”

從小看着吳楚長大的老管家哀求地看着進來的男人,男人穿着一件的黑色風衣,眉眼俊美帶着點銳利,額發帶着點潮濕的水汽。

男人神色有點冷,走進了大廳。

雙目赤紅的吳父沉沉喘了口氣,冷笑了幾聲,他對着跪在地上的吳楚寒聲道:“滾出了吳家就別再回來。”

說罷,便帶着保镖頭也不回地上了樓,只留下一地殘骸中滿臉是血的吳楚。

狼藉的大廳是一片壓抑的死寂,傭人們小心翼翼望着小少爺搖搖晃晃吃力站起,少年額頭上破了個口子,滲出的血遮住了眼睫。

吳楚随意地抹了抹額頭上的血,指縫下滲出的血跡越來越多,他眼睫動了動,看着跟自己有着同一股血脈的親生哥哥吳翰,腳步在他面前頓住,微微擡眼打量了他幾下。

像是在打量什麽令人厭惡的垃圾。

吳翰望着少年像灘爛泥一樣搖搖晃晃站起,半響後,他似乎是嘆息着慢悠悠道:“吳楚。”

“他怎麽沒把你打死呢?”

男人嗓音低沉,帶着點真情實意的惋惜。

聽上去似乎是真的在遺憾為何面前的少年沒有被打死。

吳楚甩了甩手上的血,他懶洋洋掀起眼皮子,望着面前的男人,帶着點嗤笑道:“外面打雷怎麽沒把你劈死呢?”

腦子就一直跟有病似的。

樓上那個是,現在站在他面前的這個也是。

穿着風衣的吳翰唇邊帶着點笑,眼神卻冰冷了下來,厭惡地盯着面前的少年慢慢道:“誰該死,有些人自己心裏最好有數。”

吳楚眼皮子這會都不帶掀,他一瘸一拐地朝着吳家大門走去,膝蓋上大概是紮了玻璃渣子,走起來火辣辣地疼。

他身後的吳翰還在神色冰冷說着那些舊芝麻爛事,吳楚懶得理會,他走到大門,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又一瘸一拐地走了回去。

吳翰神色厭惡地盯着走回來的少年,只當吳楚是後悔滾出吳家了,冷冷譏諷道:“後悔了?吳楚我告訴……”

男人話還沒說話,就看到一瘸一拐的男生從真皮沙發上拿了把黑傘就要往外走,聽到吳翰的話後,男生一擡頭莫名其妙望着他道:“你要告訴我什麽?”

男人譏諷的話一時卡在喉嚨,他望着明顯只是回來拿把傘的男生,陰沉着臉色,沒能再繼續說下去。

好半晌,男人才冷冷道:“有骨氣就別拿吳家的傘。”

一瘸一拐的吳楚更加莫名其妙,直接“嘭”地一聲用力撐開傘,黑色傘面上“大發財超市贈品”幾個大白字直直怼在男人面前。

吳翰臉色越發難看,剛開口說了句:“你……”

卻沒想到扛着黑傘的吳楚沖男人不耐煩道:“你什麽你?”

“能不能別擋道?”

男人的臉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吳楚只瞥了他一眼,嘴裏蹦出句傻逼後,就扛着他大黑傘一瘸一拐地走向了大廳外。

外頭的大雨滂沱,昏暗的路燈燈罩上雨滴淌成水珠流下,在一片霧茫茫的雨中,被滾出家門的吳楚蹲在馬路牙子邊,沉默地打着一個無人接聽的號碼。

他一遍又一遍摁着爛熟于心的號碼,一次又一次地撥打過去,直至機械女聲重複着一次又一次告訴他,您撥打的號碼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霧茫茫的盤山公路上,除了沉悶的雨聲外,只餘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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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希爾酒店套房中,外頭是滂沱的大雨,穿着浴袍的男人閉着眼接受着跨坐在他身上的小男生的親吻,一只手漫不經心地摩挲着那小男生的後頸。

似乎是察覺到那小男生神色迷離想要親吻他的唇,男人微微皺起了眉,睜開眼,抓着那小男生的頭發冷淡道:“送你來的人沒跟你說規矩?”

那小男生臉白了下來,怯生生抓着男人的浴袍,看起來有些惶恐。

沈秋澤頓時覺得有些索然無味,他瞥了一眼那怯生生的小男生,松開手,靠在沙發上仰着頭,示意那小男生繼續。

小男生松了口氣,跨坐在男人身上,似乎是聽到了什麽,猶豫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軟道:“沈先生,您的手機響了……”

沈秋澤微微阖上雙眼,冰冷的手指輕輕摩挲着小男生的後頸,嗓音漫不經心道:“不用管,繼續做。”

沒過多久,昏暗的套房中,沙發上浴衣淩亂地堆在了沙發上,蓋住了不斷閃爍着來電的手機。

十幾分鐘後,掩蓋在淩亂浴巾下的手機屏幕終于停止了來電跳動,徹底安靜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吳楚:我直接抗着我的大黑傘離家出走找我老婆(PS假老婆)

來辣寶貝們!這本吳楚是受(激情吶喊),是個萬人迷修羅場火葬場大亂炖(激情吶喊),差不多全員狗東西(激情吶喊),最後啾啾好久不見的寶貝們辣!!!(激情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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