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米迦羅确實不是來找吳楚吹彩虹屁的,就連坐飛機來華國這幾天,都是強行擠出訓練時間飛過來。
他給了吳楚一些時間考慮,或者說在吳楚看來,也是米迦羅在給自己一些時間考慮。
曼特斯車隊的兩個車手席位是人家爹花了重金砸下來的,選不選他還得看人家的心情。
吳楚能夠理解。
送走米迦羅時,吳楚站在還沒有亮起的路燈下,天際還有一片綿延的晚霞,他擡眼望去像是看到了什麽,便皺起了眉頭。
大片爛漫的晚霞下,褚萼站在他面前,眸色是幽深的蒼綠色,他眉眼深刻,唇色寡淡,扣子一絲不茍地扣到衣領頂端,像是奢侈昂貴的古典玩偶。
偏稠豔的血紅晚霞襯得面前人臉龐依舊沒有什麽血色,反倒是五官輪廓在陰影下顯得格外晦澀。
褚萼垂下眼,輕輕對着面前皺着眉頭的男生低低道:“哥。”
吳楚沒說話,只盯着面前看上去極為無害的蒼白男生。
他知道從褚萼出現的這一刻起,他的四周就已經布滿了監視控制的人,像是只毒蜘蛛悄無聲息地已經編制好一張密不透風能夠黏住獵物的絲網。
就等着慢慢纏繞獵物果腹。
看到吳楚眉眼冷漠的模樣,褚萼嗓音低低帶着點哀求道:“哥,當初是我錯了……”
“哥,你別不理我好不好?”
“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會那樣做了……”
吳楚面無表情盯着褚萼,看着他顫抖着唇,紅着眼眶朝他喃喃道:“哥,你看看我好不好?當初我就是鬼迷心竅……”
褚萼伸出手帶哀求抓住面前的男生的手臂道:“哥你我求你了……”
吳楚語氣帶着點冷道:“滾。”
剛說完吼,面容蒼白的男生痛苦地彎下腰用力地喘了幾口氣,胸膛劇烈起伏了幾下,渾身看上去麻痹僵硬不能動,臉色迅速慘白,踉跄着半跪在地像條無法呼吸般痛苦喘息着。
吳楚愣了好一會,才猛然半跪在地上一邊摸着他西服的口袋一邊嗓音帶着點抖咬牙道:“藥呢?你把藥放哪個口袋了?”
這是褚萼從娘胎裏就帶着的毛病,在情緒過于激動時就容易犯病,必須要及時吃到藥才能緩解下來,不然只會越來越恐怖。
小時候唯一發病的一次吓得吳楚整整好幾天沒睡好覺,生怕蒼白虛弱的褚萼一閉眼就沒了。
褚萼面色慘敗,滿頭冷汗手指痙攣着摁住他自己,痛苦地半跪在地上靠在面前人肩上短短續續道:“沒…沒有藥……”
吳楚簡直都是吼出來道:“你他媽身上不帶藥亂跑什麽?想死啊?”
察覺到伏在自己肩膀上的人只是痛苦抽搐着,吳楚深吸一口氣,硬生生将人臉掰了過來,看到了一張被冷汗浸濕的慘白臉龐,一雙蒼白的手赫然被褚萼自己被咬得鮮血淋漓。
褚萼像是痙攣顫抖了幾下,趴在他肩頭喃喃道:“哥抱抱我就好了……”
“抱抱我就好了……”
感覺到痛苦喘息的人深深埋在他肩頭上,幾分鐘後是慢慢平複下來一般,不再時不時痙攣着突然顫抖時,吳楚深吸一口氣,将肩頭上的人硬生生撕開。
那人死死抓住他衣領,吳楚面無表情道:“再抓信不信老子把你手給剁了?”
本來就是打特價九塊九一件,再這麽抓下去,估計又得去買幾件了。
褚萼沒說話,只擡起頭臉色慘白滿是冷汗小心翼翼沙啞低低道:“我去國外治病了。”
“不是故意不帶藥的,哥。”
他唇色蒼白沾了點斑駁的血跡,蒼綠色的眸子卻溫柔得如同綠寶石輕輕微笑道:“現在可以不吃藥就能慢慢平複下來了。”
他自顧自在說着自己的。
像是格外高興發現吳楚似乎剛才在擔心自己的這件事。
吳楚淡淡道:“剛才地上是吳翰那傻逼我都救。”
言下之意就是只要是個人,都不會坐視不理。
褚萼卻像是沒聽到他那句話一樣,擡眼小心翼翼沙啞輕柔道:“哥,快到阿姨忌日了,我陪你去看阿姨吧。”
“我也好久沒有去見阿姨了。”
“以前在阿姨墓前說要年年陪你去的,是我不好,失約了。”
吳楚動作頓住,垂下了眸子。
小時候幾乎每年這個時候褚萼都會陪着他一起去看吳母的墓碑,靜靜地在墓碑前陪着他好幾個小時。
他們兩個平日中幾乎是兩只羽翼未滿緊緊挨在一起的雛鳥,平日是吳楚照顧褚萼,但是這種時候,往往是褚萼照顧他。
褚萼在時,因為吳家與褚家有着來往,因此吳家往往會看在褚家的面子,讓他和褚萼能夠光明正大地踏進吳家的墓園。
在褚萼出國後,他就再也沒能夠正式地進吳家私人墓園去看一眼吳母的墓碑,每次都是一個人沿着那條抹黑的小路偷偷進去。
還往往要熬到一兩點,墓園裏的人最容易打盹的時候,在那個時候,墓園裏的老員工見着吳楚從小路進來,知道吳楚的身份,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裝作沒看見。
反正一年就來那麽一次。
吳楚聽到褚萼的話後,低頭拿出煙盒彈出根煙,點燃後淡淡道:“那是我媽,不是你媽。”
“我媽用不着你陪。”
褚萼沉默了下來,他知道吳母在吳楚心中分量一直很重,哪怕他第一次見到吳母是在葬禮上,但每次提起吳母時,這個渾身是刺的少年總是會柔軟安靜下來。
吸了一口煙,吳楚眯起眼睛平靜道:“至于你該滾去哪滾去哪。”
“別他媽在我面前晃。”
他丢了煙頭進路燈旁的垃圾捅,瞥了眼沉默站在原地的男生,拎着外套轉身就走了。
身後的人不會再追上來。
因為褚萼知道,提到了吳母吳楚依舊沒有動容的話,這張感情牌就不能再打第二次。
褚萼站在原地,看上去很平靜,冰冷的指尖輕輕碰了碰唇邊幹了的血跡。
然後笑了起來,咕哝喃喃像是嘆息一般道:“哥還是跟以前一樣……”
一樣容易心軟,又一樣地狠心。
褚萼慢條斯理地從口袋中拿了條手帕,垂眸細細地擦着被咬出來的傷痕。
那些抽搐着痙攣的痛苦他早已經承受過千百遍,要隐忍顫抖的不過是想要偏頭舔舐着吳楚那塊溫熱的皮肉欲望與沖動。
可是那瘋狂的欲望哪裏能夠光靠克制就克制得下來,像是餓得皮包骨瘦的惡狼嗅見了血淋淋的生肉,發了狂地想要啃噬。
褚萼平靜擡頭,盯着面前的男生越走越遠的背影,笑了起來,蒼綠色的眸子中是令人膽寒的占有欲。
他将手帕丢進了垃圾捅,垂着眼,想着手下人查的事情,眼神有些晦澀不明。
曼斯特車隊要招做吳楚坐二號車手。
他的阿楚,怎麽能夠去給別人做陪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