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施嘉還不知對方說的教自己是怎樣的教法,但很快便領略到了。
容雪在故意壓戲,一場赤羽與碧靈夫人的對手戲,容雪馬力全開,氣場十足,施嘉幾乎沒有發揮的餘地,本該是旗鼓相當的對手戲,偏偏他根本接不住戲。
兩人的角色像是倒了個兒,明明他才該是那個胸有成竹步步緊逼的人,偏偏自己對上強勢的容雪卻狼狽不堪,左支右绌。
......
“咔,重來。”
......
“咔,不對,再來。”
......
容雪笑吟吟地看着面色越發蒼白的施嘉,低聲道,“你若想要戲中的我露出破綻,也得讓我真正心服口服才行,要我屈服于那樣拙劣的演技,你是在逗我嗎?”
封躍終于不耐,厲聲吼道,“施嘉,你到底怎麽回事?”
容雪轉頭朝他笑得和善,“不如我再幫幫他,興許下次就能過了呢,對吧?”
施嘉睫毛顫了顫,容雪嘴角的笑意更甚。
最後封躍還是不情不願地給了過,只是臉色不大好看,施嘉不敢多說什麽,只給衆人鞠了一躬,便往旁邊走去。
遂香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回來了,憂心忡忡地遞給施嘉一塊熱毛巾,施嘉接過,擦擦額角的汗水,朝她彎起眼睛笑笑。
“我是不是很沒用。”他自嘲道。
遂香是外行,都能看出剛才施嘉的發揮并不好,只得鼓勵他道,“她是影後,你何必和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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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嘉自然知道這也不過是安慰他的話罷了。
只是他今日還有一場與配角的打戲,可供他自怨自艾的時間并不多。
一場暴雨中的戲份直接拍到了晚上,夜幕低垂,郊外的星空深邃廣闊,封躍這次沒辦法勉強讓他過,只說了句明天再拍,便讓衆人收了工,他沒有再對施嘉說什麽,只是表情很失望。
容雪在旁邊瞧了一陣,似乎覺得有些乏味,蹙了眉和助理一道走了,走之前輕飄飄道:“有些人真是浪費大家的時間。”
......
“你到底在為什麽分心?還是容雪給你的壓力就真的這麽大,你的水平應該不止這些吧,我之前就想問你了,施嘉,你現在怎麽堕落成這樣了,你從前的鬥志和實力呢?”
封躍避開了身邊的人将他單獨叫了過來,語氣嚴厲地質問道
他的語氣煩悶,指間的煙并沒有點燃,只是不耐地反複揉捏着。
“最好給我收收心,這是在拍戲,所有人都在等你調整狀态,不要浪費他們的時間。”封躍語聲很冷,說完,瞥了眼在另一頭安靜等待的遂香,遂香被男人飽含深意地瞪了一眼,莫名打了個寒顫。
施嘉狼狽地抹了把臉,“好的,封導。”
他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這個圈子從來都是這麽現實,一旦你沒有價值,別人自然也不會對你青眼相待。
之前覺得封躍對他很好的錯覺也不過是他在自作多情。
他在封躍看不見的地方暗暗苦笑。
只是心裏想的是一回事,身體上做的又是另一回事。
不就,他再一次被吊到半空,頭頂的人造雨水依舊嘩啦嘩啦澆了下來,戲服吸飽了冷水,變得十分沉重,他舉起手中的道具長劍,揮臂向那個男演員劈去,刺,挑,格,擋......
身體機械地重複着武術指導之前教的動作,四周捕捉演員動作的攝像頭居然開始讓他感到莫名地恐懼。
手臂漸漸重得擡不起來,對面的人力氣也越來越大,隔着水幕,他似乎能感覺到對手的火氣随着不斷揮出的長劍襲來,演到一半,封躍帶着怒氣的聲音響起。
“你有沒有吃飯,怎麽軟綿綿的?到底在幹什麽,小孩子玩過家家嗎?給我重來。”
曹睿站在場外有些同情地看着被放下來的施嘉,對方臉色蒼白得不像話,眼神疲憊,好像完全失去了焦點。
狼狽又可憐。
他也沒想到封躍竟然也會對着施嘉破口大罵,神情忽然有些古怪。
等他轉頭,卻發現俞清竟然也在場外靜靜觀看着這一幕,他的心情更加奇怪了。
他比施嘉敏銳多了,早就察覺到俞清和封躍對他的關注不同尋常,所以當初才打算和對方一起玩兒的,只是現在,這一切似乎并不是他原本所想的那樣。
施嘉的身體重得要命,但還是緊抿嘴唇沒有反駁。
他低下頭,朝封躍道歉,“對不起,封導。”
封躍冷酷地坐在攝像機前,一言不發,并沒有看他。
他又轉身向演對手戲的中年男人鞠躬,“對不起,然哥,連累你了。”
那個叫徐然的中年演員面色也不大好看,只擺了擺手。
哪怕大腦已開始昏昏沉沉,但他還是沒有松懈,不敢叫苦叫累。
會被人瞧不起,會讓封躍失望,會讓其他人看笑話,宋新耀好不容易替他争取到的這次機會,絕對不可以随便放棄。
他緊咬着牙齒,感覺喉嚨裏一陣針紮似的疼痛,嘴裏似乎也嘗到了點兒腥甜的鐵鏽味。
身體好重,又累又困,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全身上下都軟綿綿的。
車禍後似乎并未完全康複,他有氣無力地走過去,讓人給他重新系上鎖套,只是在快被吊上半空時,忽然眼睛一閉,直接向後栽了下去。
“怎麽回事?”
“施嘉!”
“不好,導演,他暈倒了,快叫救護車。”
曹睿一臉震驚地看着從來都冷靜從容的俞清頭一次變了臉色,朝騷亂的中心飛奔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