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入訓練兵團

導讀:我真的非常地開心,希恩能夠維護藍鳥的尊嚴

招兵報名的時間持續了一個月,雖然有政府刻意營造的‘到了12歲還打算當生産者的人是膽小鬼’的輿論氣氛,以及每期訓練兵前十名能夠成為憲兵到內地去生活的誘人條件,報名參加訓練兵團的人數也不過400名。

不出希恩所料,安東尼亞果然也被錄取了。三人去兵營報到之前,為他們住了整整一年、滿是回憶的家來了次大掃除,并用防塵布将家具蓋起來。希恩鎖上家門,友好地與鄰居們道別之後,他們各自背上自己的行李到集合點,乘上了駐守兵團為他們準備的馬車,馬車的車輪咕嚕嚕地在不算平整的地面上轉動着,将滿載的人運向羅塞之牆內的訓練兵團營地。

擁擠的車廂內,希恩三人坐在車廂最外頭的地方。安東尼亞在他人或好奇或鄙視的眼神下不自在地朝希恩靠了靠,與其他人不同,他帶上的行李體積比自身的體積還要大。安東尼亞甚至能清楚地聽到幾個坐在車廂中間的人‘竊竊私語’:“他是笨蛋吧,居然帶那麽多行李,害得我們這麽擠。”

車廂并不大,那兩人對安東尼亞的諷刺輕易傳遍了整個車廂,安東尼亞的頭垂得極低,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希恩擡頭看了眼坐在他對面的維籮,維籮本來還在奮筆疾書地在筆記本上寫畫着什麽,聽到有人對安東尼亞的諷刺時,她的筆尖停頓了下來。維籮生氣了,希恩彎起嘴角,偏過頭繼續看向馬車外不斷後退的景色。

維籮輕輕合上手中的筆記本,将筆記本放進背在身上的斜挎包之後,将已不剩多少墨水的鋼筆調轉了方向,在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将帶着墨香的筆尖抵住了對安東尼亞出言譏諷的男人的喉嚨。她的聲音帶着甜蜜的溫柔:“如果你覺得太擠的話,我可以送你到車外面或者另一個世界,那樣就不會擠着你了。”

那個被維籮以性命威脅的男人連大氣都不敢喘,咽下唾液時上下蠕動了一下的喉嚨碰在冰涼的筆尖上,仿佛生命随時會消逝在這杆不起眼的鋼筆上。他一動不動地看着用一種看蝼蟻的眼神居高臨下藐視他的維籮,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口。

“他只是開一個玩笑而已……你,不,您就原諒他吧。”坐在男人旁邊的一個金發藍眼少年鼓起勇氣結巴地勸說維籮。見有人為自己說話,男人在維籮稍微移開筆尖之後拼命地點頭表示這只是一個玩笑而已。維籮睨了一眼和希恩擁有相同發色眸色的少年,天真、善良、善解人意,和以前的她像了個五六分,她沒再說什麽,退回了自己的位置坐了下來。

維籮雙手環抱着曲起的膝蓋,雙眼盯着腳尖。父母的死,藍鳥的折翅,讓她內心的大部分空間都被仇恨占據。對發起瑪利亞之牆奪回戰的政府的仇恨,對巨人的仇恨,對制造出巨人的黑手的仇恨,太多的仇恨雜糅在一起,讓她再也找不回天真的自己了。沉浸在思緒裏的維籮突然感覺頭頂上被一個力道按壓住,粗魯地揉了幾下之後那個力道便若無其事地離開了。

維籮擡起頭,希恩單手托着下巴注目着馬車外景色的樣子便映入眼簾,他表情恬淡的側臉讓維籮的心情稍微平靜了一點。維籮側過頭與希恩一起看向後退的風景,伸手撥弄了下被揉亂的黑發,即使仇恨讓她無法回到從前,讓她的脾氣變得古怪,依然會有人會一直陪在她身邊,真好……

車廂內發生的小事故沒有影響到駕駛馬車的士兵們,馬車便搖晃着一路前行,一個多小時後終于到新兵們的目的地,訓練兵營。新兵入伍,第一天的任務便是在兵營安家落戶,找到自己的宿舍及床位、試穿軍服、了解作息時間、掌握基本軍姿及號角命令等軍事常識。

雖然這些并不是難事,但是要堆在半天內集中完成,足以讓新兵們忙得人仰馬翻。這個頗有為難意味的問題對藍鳥的成員來說并不是問題,二十一天的牆外經歷教會他們如何将每一秒時間有效運用起來,其中做的最好的無疑是安東尼亞,為了保護好他的實驗材料及數據,并充分利用所有能用得上的時間來進行實驗,安東尼亞一心三用、四用都完全不是問題。

其他人還在忙碌着習慣兵營生活的時候,希恩三人已經悠閑地坐在食堂用晚餐,兵營的夥食并不算差,雖然與憲兵的夥食差了一大截,但比起開荒者能獲得的食物好了不知幾倍。

維籮掰了一小塊面包塞進嘴裏,将幹巴巴的面包咀嚼碎吞下肚子:“我不在你們身邊,你們記得和舍友打好關系,安東尼亞也要記得看好希恩,別讓他下樓上個廁所就迷路到女生宿舍。”

安東尼亞誠懇地點點頭應承了維籮的叮囑:“我會看好希恩的……”不過搞好關系也該是你和舍友搞好關系吧,剛剛還那麽兇殘地教訓了別人。

希恩被維籮的诽謗噎住,他捶了幾下胸口才讓面包順利滑下食道:“喂,雖然我是很容易迷路,但你什麽時候見我迷路到女人紮堆的地方了,那種聚集了各種奇怪香味的地方,我是絕對不會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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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恩說得一臉正直,維籮和安東尼亞卻仿佛看到希恩頭上長出兩只毛茸茸的尖耳,并很可愛地‘汪’了一聲。安東尼亞好不容易才憋着沒笑場,他舒了口氣之後,對兩人說道:“你們看過訓練兵團紀律手冊了吧?第二節第七條,不允許在身上戴任何裝飾物。我們繼續将絲帶紮在外頭的話恐怕會違反這條紀律,所以我提議将藍絲帶紮在裏衣上。”

藍絲帶是他們用來提醒自己背負着的責任,以及對逝去的生命的紀念。希恩沉默了一會,露出淺淺的微笑:“即使沒有藍絲帶這種形式上的存在,我們都不會忘記藍鳥寄托在我們身上的期待,不紮藍絲帶、或者紮在裏衣裏都随你們選擇吧。”

維籮左手搭上了右臂已經有些褪色的藍絲帶,這條絲帶還是她接受藍鳥文書官一職時,希恩親自為她紮上的那條,為了能繼續留在訓練兵團掌握更多與巨人對抗的能力,她還是接受了安東尼亞的提議。“我會把絲帶紮在裏衣上的。”

新的環境,新的同伴,新的制服,一切都是新的。104期的新兵們終于在兵營裏安頓下來,帶着對未知事物的新鮮與興奮感,躺在不算柔軟的床上沉入了夢鄉。

——

第二天上午的時間基本耗在了整隊、分班,練習軍姿、敬禮、回答問題的要領上,而下午則是新兵們期待已久的訓練兵團入團儀式,一直未出現過的總教官基斯·夏迪斯也會親臨現場。

下午2:00,第104期訓練兵團的新兵們集合完畢,他們的基斯總教官也終于來到了兵營。新兵們背負雙手,雙腳分開與肩齊寬,挺直腰杆以最标準的姿勢站立好,其中不少人都好奇地用餘光打量着會陪伴他們三年的總教官。基斯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他的頭發剃得一根不剩,也許是被往年的訓練兵給氣得掉光的,雙眼深深凹陷,眼底是一摸青黑,板起臉來就是一個恫吓的表情——新兵們得出一個結論,這個教官不好惹。

如新兵們所想的那樣,基斯的開場白便是言辭激烈的恫吓,‘毫無用處的飯桶’、‘巨人的點心’、‘比家畜還要低等的存在’,一個接一個的代號被拍到了新兵們的臉上。或許基斯覺得這種恫吓還不夠,開場致辭完畢之後,他走下講臺,走到新兵的隊列中,挑出不順眼的士兵一一對他們進行嚴酷的通過洗禮。

在基斯喊得嗓子有點幹啞的時候,一個名為莎夏·布勞斯的少女居然在他認真地履行工作職責時啃起了偷來的白薯,這無疑在熱血沸騰的基斯腦袋上潑下一盆涼水,對白薯女下達了‘跑得就剩最後一口氣為止’的命令,并加上‘你今天的晚餐沒有了’的懲罰之後,基斯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一點。

心情的稍微好轉并沒有讓基斯停下對新兵進行心理摧殘的行為,在基斯的恫吓之下,既有能夠堅持下來的人,也有失去繼續戰鬥的勇氣的人。通過洗禮即将結束的時候,基斯突然看到在黃褐色軍服中一抹非常不和諧的藍,他沉着臉走到那人跟前:“你小子是誰?”

希恩雙腳并攏,右手握拳貼在胸口,行了一個标準的軍禮:“羅塞之牆北區·北安普頓出身,希恩·揚。”

基斯将臉貼近希恩,試圖用表情吓退眼前的家夥:“希恩·揚,根據第二節第七條紀律,‘不得在身上佩戴多餘的飾物’,我問你,你右胳膊上的是什麽東西?”

希恩目不斜視:“這是我死在巨人嘴裏的親人為我綁上的信念絲帶,我将秉承着逝者的信念成為調查兵團的成員,将巨人驅逐出這個世界!”

經歷過太多的人,基斯很快便判斷出這個身高剛到他肩膀的少年不簡單:“聽起來是個很不錯的理想,但訓練兵團不需要無法遵守軍紀的士兵,将你的藍絲帶解下來!”

“我拒絕。”并不太響亮的聲音響徹死寂的訓練場,任誰都能聽出他決心。“我會成為優秀的巨人獵手,人類需要我的力量,請不要奪走我的信念。”

基斯不是沒見過頑固的刺頭,正當他想撸起袖管給希恩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時,站在新兵後列的體術教練對基斯使了個眼色并輕輕搖了下頭。基斯皺起眉頭,體術教練是去年瑪利亞之牆奪回戰的幸存者,與巨人直接對戰的珍貴經歷讓他輕易得到了教練的工作。私下裏,基斯和體術教練是不錯的朋友,出于對朋友的信賴,基斯改變了主意,反正以後教訓這顆刺頭的機會還多着。

基斯雙手負背:“希恩·揚,既然你這麽想保護你的信念,那就用行動來向我證明你的信念。去繞着訓練場跑圈,在我說停下之前決不允許倒下,如果你倒下了,就證明你的信念不過如此罷了。”

“是!”希恩應聲而去。

——

夕陽西下,空曠的訓練場上,兩個身影依舊在繞着訓練場跑圈。在訓練場邊上,一個黑發少女正坐在土地上拿着筆記本寫着什麽。

“維籮,你的晚餐。”安東尼亞在維籮身邊坐下,他拿了四個面包,将其中兩個分給了維籮。

“謝謝。”維籮笑得非常燦爛。

安東尼亞愣了一下,他已經好久沒見維籮這麽燦爛的笑容了。

“安東尼亞,我真的非常地開心……希恩能夠維護藍鳥的尊嚴。本來我已經打算好,即使放棄藍鳥的身份,我也要成為訓練兵,然後加入調查兵團去斬殺該死的巨人們。明明我已經做好舍棄一切的思想準備了,希恩他卻……”說着說着,維籮将臉埋在雙腿間,哽咽地哭了出來,安東尼亞遞給她的面包跌落到地面,咕嚕嚕地滾出去老遠。

安東尼亞下意識地撫摸綁在裏衣上的藍絲帶,絲帶的輪廓清晰地傳到手心,有些事情,的确是比生命還要來得崇高。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莎夏已經累得跑不動摔倒在地上,然後被她同宿舍的善良少女救走,而希恩則還在游刃有餘地慢跑着。安東尼亞對維籮說道:“快到宵禁了,你還不回去麽?”

維籮搖搖頭:“我要陪着希恩,訓練場這麽大,不看着他的話,迷路了怎麽辦?”

安東尼亞啞然失笑:“對呢,我怎麽忘記希恩是個超級路癡了呢,我陪你一起等吧。”

月色正好,一個不算纖細的身影步伐穩健地繞着訓練場跑圈,兩個并排坐在黃土地上的身影正安靜地守護着訓練場上的人。三個人組成一個完滿的結——

這,就是藍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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