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煙花深處
和師兄分別了以後,雁不歸心中一直若有所失。不過一到了衡陽,這種情緒很快就煙消雲散了。靠近了終南山腳下,衡陽此刻已經聚集了不少江湖人士。
因為和師兄約好了在終南山腳下碰頭,所以雁不歸此時好似老鼠跌進了米缸裏,沒有人約束下興奮得蠢蠢欲動。
衡陽也是座繁華的大城市,一到晚上便燈紅酒綠。城中的煙花之地早就在門口挂起了紅紅的燈籠,一派紙醉金迷的感覺。
雁不歸是不太下山的,就算難得出門也必定是跟着師兄師弟們,所以基本沒有什麽機會可以單獨行動。如今師兄弟兩人暫時分別,他也是有些擔心的。但轉念一想,莫遠師兄行走江湖的閱歷遠遠勝於自己,武功也是數一數二,算得上是江湖中的頂尖高手,根本不需要自己像個老媽子一樣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的。
一旦相通了這一點,雁不歸也渾身輕松了起來。找到了旅店休息了一下,打坐完畢以後,他老是覺得就這樣倒頭睡覺太浪費了這幾天難得的自由,看着窗外來來往往的路人笑聲吆喝聲,他的心思開始動了起來。
就當是出去看看,增長一點見識嘛!
抱着這樣的想法,他翻身下床,悄悄把長劍別在腰上,就光明正大地走了出去。
作為一個純樸天真的少年,雖然是自己的一廂情願,雁不歸還是覺得自己是相當乖巧的。除了時不時在天山上鬧個雞飛狗跳的搗亂事,山腳下招惹那些打家劫舍的山賊以外,自己也是聽話懂事從不給人惹麻煩的。不過長了這麽大,像這樣的煙花之地,自己還是第一次踏足呢。
充滿了強烈好奇心的他,大大咧咧地走進了煙花巷最熱鬧的一棟樓。
一踏進門,院子裏就彌漫着一股強烈的香氣。幾個打扮得妖豔的女子已經或坐或躺在庭院的涼亭裏,身邊倚靠着幾個酒客,互相打鬧調笑着。有幾個還時不時用一條粉嫩嫩的手帕往身邊男人的臉上掃來掃去。
雁不歸看得新奇,只是奇怪怎麽這些男人鼻孔上蹭着手帕怎麽不會打噴嚏。
正在自己胡思亂想時,一道熱情甜膩的女聲從門口朝他迎了過來。
“這位客人,請這裏請~。”雁不歸連忙扭頭一看,一個花枝招展的媽媽桑頓是躍入眼簾。她臉上塗着白白的粉,臉上盡管有了不少笑紋,但還算是個長得不錯的中年婦女。她顯然十分老練,既沒有過分粘膩,也表示了十足的熱情。
“這邊請。”媽媽桑上前攬住了他,親熱地将他帶到了大廳裏。“請問客人是一個人嗎?”
第一次被女人這麽親密接觸,雁不歸還是有些臉紅。但生怕被人看出來自己是個青澀的菜鳥,他輕輕咳嗽了一聲,擺出了一副尋芳常客的姿勢。
“嗯,在下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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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桑側着頭打量着這位面生的客人。他看起來雖然很年輕,但衣衫整潔,儀表不凡,說話的口音還有些奇怪,個別字的吐音也不标準,帶着一種別樣的異域風味。
“這位客人聽口音不時本地人吧?第一次來我們榭藕軒?”媽媽桑只是愣了愣,就立刻重新綻放出職業性的笑容來。
雁不歸故意擺酷地點了點頭便不再說話。這媽媽桑耶十分知趣,立刻揮手叫來了幾個同樣濃妝豔抹的姑娘來。
“芳群,溫雅,好生招呼客人~”
“哎~”兩個姑娘發出甜膩的叫聲來。
雁不歸朝這兩個姑娘看了一眼,頓時倒吸一口冷氣。原來這兩個姑娘雖然長得不錯,但臉頰用胭脂撲得通紅,左邊的那個顴骨還有點高,看起來好像被人左右開弓抽到紅腫一樣。此外眼皮上還不知用什麽描畫出了顏色,一個個看起來宛如五彩缤紛的鹦鹉。她們笑顏如花地撲了過來,從寬大衣袖裏冒出來的香氣讓人幾近暈厥。
雁不歸沒有心理準備,頓時僵立在了一邊,嘴角也跟着抽搐起來。
“有沒有更。。。”
媽媽桑一見到雁不歸的表情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思,又立刻滿臉堆笑,揮手把兩個姑娘趕了下去,繼續笑着說道:“哎呀,這位客人好眼光!這等俗香自然是入不了客人的法眼。我們榭藕軒今晚正好是花魁秋蕊姑娘開門迎客的日子,客人若是有意,不妨上二樓碰個運氣,說不定能成為秋蕊姑娘的入幕之賓呢。”
花魁?雁不歸頓時眼睛一亮,不由得好奇心大盛。所謂的花魁,就是這裏最漂亮的姑娘咯?看着身邊幾個庸脂俗粉,他倒是十分想知道這位所謂的花魁姑娘究竟美到什麽程度。
於是他讓媽媽桑帶路,拾步走上二樓。
二樓的一間偏廳裏,已經有幾個雅客坐在其中,雁不歸才發覺自己并非唯一對花魁姑娘有興趣的家夥。
挺大的偏廳中間略微高起,造成一個像是舞臺的地方,周圍用低矮的圍欄圍起,上面懸挂着淡色薄紗,朦朦胧胧地看不清裏面。而舞臺下方則擺放了幾個雅座供客人觀賞。可能是因為自己來得晚了,十幾個雅座幾乎都滿了。於是他只要選了一個不怎麽引人注目的位置坐了下來。
花魁姑娘顯然還沒有來,薄紗蒙成的舞臺裏正有一個看不清面目的姑娘撫着琴。但這群俗客顯然對琴聲沒有興趣,要麽是在埋頭喝酒,要麽就不耐煩地搖着扇子發出粗俗的笑聲。
雁不歸坐下了以後也覺得有些無聊和局促,便開始偷偷觀察着面前幾個看似財大氣粗的貴客來。
房間裏最顯眼的就是那個坐在最中間的那位,大腹便便,裹着俗不可耐的綠色綢衣,亮得發閃,手裏搖着一把超大的紙扇,一個人居然可以占下兩個人的空間。他似乎很早就來了,有些等得不耐煩,那把大扇子搖得“呼呼”響。
坐在靠前左前的位置上的,是個看起來無比正經的中年人,削瘦嚴肅,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個會上妓院的男人。不過他的眼睛從始至終一直牢牢地盯着舞臺上的藝妓,眼神銳利得幾乎能當場把那姑娘生吞下肚。
而還有幾個也同樣財大氣粗的中年富商,要麽喝着小酒,要麽三三兩兩交頭接耳的,對着臺上的姑娘指指點點,好色粗魯的模樣不言而喻。
偷偷觀察着前面幾個嫖客的舉動,雁不歸突然被牆角邊一個男人吸引住了。他不似前面幾個粗俗的富商,拉長了脖子等看美女,而是躲在不顯眼的角落裏悠閑地喝着酒。他很年輕,幾乎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穿着一身黑色長袍,一根金色腰帶,外面還披了一件绛紅色鬥篷。和之前遇到了青年俊傑樂晨的正派沈穩作風不同,這個年輕人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桀骜不馴的邪氣,長頭發只用一根紅色發帶綁着,随意地灑在肩頭,也沒有一本正經地端坐着,整個人斜靠在坐墊上,有些懶洋洋,但又隐隐感覺到一股不動如山的氣勢。
這倒是有意思!雁不歸不禁嘴角上揚,越發興趣滿滿起來。
就在他還想仔細看着那位年輕人時,舞臺上方卻突然傳來一陣音樂。
薄紗被兩個侍女來開,從舞臺深處翩翩走來三位身材修長的女子,随着樂聲踏着舞步。三位女子都穿着飄逸的紗質衣裙,一旦邁開步伐,身上便衣袂飄動,煞是好看。
琵琶彈奏的樂曲抑揚頓挫,而臺上的女子也不斷舞動腰肢,白皙的手臂時隐時現。不一會兒,站在兩邊的女子慢慢退到了一邊,只留下中間的那位白衣女子随着樂曲翩翩轉圈。姑娘黑發如雲身姿搖曳,引得下面的一群看客不時地拍手叫好。
雁不歸也瞪大了眼睛欣賞着上面的花魁姑娘。果然花魁不愧是花魁,和樓下那些搽得像只鹦鹉一樣的姑娘有雲泥之別,雲鬓香腮,一雙美目濕潤含情,紅唇嬌豔欲滴,看得人心火橫生。她沒有穿十分暴露的衣服,只是一件普通白衣,不過襯得五官越發秀美。
一曲演罷,秋蕊姑娘往臺下施施然地做了一個揖,臉上綻放出甜美一笑。臺下幾個富商頓時發出了粗俗的叫好聲。
“承蒙各位官人關照小女子。小女子今日特意梳妝打扮,等待有緣之人共度良宵,不知在下哪位官人有幸能和小女子一起再續前緣?”
雁不歸這時聽出來了,原來這位美麗的花魁小姐在向下面的諸位邀價呢,誰出錢最多誰就可以和花魁共度一夜。看着下面那些早就紅了眼的富商們個個摩拳擦掌,他覺得有些好笑,突然萌發了搗亂的壞習慣。
“秋蕊小姐,在下出價一百兩,希望能和在下春宵一夜。”
“一百五十兩!”
“一百八十兩!秋蕊小姐豔名遠播,老子今天一定要得到你!”坐在中間的那位綠袍富商豎起手指大聲說道,引得臺上的秋蕊姑娘嬌滴滴地掩嘴一笑。
看到這蟋蟀似的男人即将得手,雁不歸趕緊壞心眼地喊道:“一百八十一兩!區區一百八十兩,你是不是看不起花魁大人啊?”
前面的綠衣富商那張胖乎乎的肥臉轉了過來,怒氣沖沖地瞪着雁不歸。而他則是笑眯眯地沖他做了個淘氣的鬼臉。
“兩百兩!”這富商急促地叫道。
“兩百零一兩。”就在雁不歸還想搞破壞時,一個聲音卻搶先一步喊了出來。
雁不歸的嘴張了一半,就驚訝地扭過頭來,看着那個說話的人。只見那位坐在角落裏的青年人正看着自己,舉着酒杯朝自己笑了笑。雁不歸也有些開心,沒想到居然有人和他一樣,一門心思專心搗蛋。似乎找到了同黨一樣,他也毫不忸怩地回報以大方的笑容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