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夢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當雁不歸再次睜開眼睛時，四周已經陷入了深深的黑暗中，讓他一時間恍惚得不知身在何處。
對了，是趙大哥将我帶到這裏的。
雁不歸眨了眨眼，才發現已經到了晚上，自己正躺在一堆溫暖的樹葉裏，四周滿是草木的清香。
四周寂靜，耳朵裏聽到的是平穩均勻的呼吸聲。
趙誠已經睡下了。
外面的一堆篝火已經熄滅，只剩下零星的餘光在夜色中微弱閃動，就好似自己現在的心情。
他摸了摸，在附近摸到了師兄的那把斷劍。
手指才剛剛觸碰上去，悲傷就好似流水汩汩流淌而出，穿過指縫，連綿流向遠方。
雁不歸覺得自己的心髒被深深挖去了一大塊，無論再多的歡樂和夢想都無法将其填滿，而那痛徹心扉的感覺也将永遠無法治愈。
他感覺強烈的悲哀在體內撞擊着，眼睛卻像幹涸的湖，再也無法流淌出淚水來。
握着劍，他在夜色中站起來，跨過熟睡的人，無聲地來到了外面。
今夜一片混沌，哪怕是月亮也被厚厚雲層所覆蓋，只露出隐約的微弱身影。河流似乎比白天平靜了下來，流水輕輕撞擊岩石，發出絕望的碎裂聲。
光裸的雙腳走進小河，感受到了夜晚水的沁涼入骨。
雁不歸記起來了，自己從小就不會游泳。
哪怕夏天的天池美得好似一顆瑰麗的綠寶石，但自己卻從不敢下水，只是站在岸邊看着師兄弟們互相玩水打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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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師兄的武功不差，卻是個旱鴨子！
在師弟們的圍觀恥笑下，雁不歸曾壯着膽子淌進水裏來證明自己的勇敢，卻在水底一腳踏空，整個人滑進了深幽的天池碧水中。
沉浸在幽閉的水中，雁不歸四肢漂浮，黑色長發肆意伸展開，只覺得自己正在不斷下沉，與這個世界越來越遠。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有一雙堅定有力的手抓住了自己，将自己從黑暗中拉回，回到了光明籠罩的熟悉世界。
從水面上冒出腦袋，雁不歸第一個看到的便是師兄莫遠的臉。衆師弟驚魂未定的臉為背景，莫師兄的臉龐看起來卻格外生氣，緊緊抓住自己的手幾乎要嵌入皮肉。
“知道自己不會游泳還逞強。知不知道，你差一點就死了！”
在莫師兄的嚴厲批評下，雁不歸卻忽地傻笑起來。
“不會的。我知道莫師兄一定會來救我的。”
莫遠看似無奈地長嘆了一口氣，伸出的手卻無比溫柔地在他的頭腦上揉了揉。
“你這個家夥……”
莫師兄的耳語仿佛依舊仍在耳邊呢喃，回憶似乎只是昨天才發生的。
雁不歸失神地往河的中央走去，水流漸漸吞沒了腳面，小腿，膝蓋，然後是……
在水流的幫助下，過去的回憶噴湧而出。
莫師兄溫柔的笑，爽朗地用酒壺喝酒，練劍時潇灑的姿勢，和師弟們玩鬧時孩子一樣的臉……
就是這樣的莫師兄……就是這樣的他，卻從此再也無法見面。
師兄他，死了……
沉在水中的雁不歸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哭了，只覺得圍繞周身的水是這樣的沉重，拉扯着自己往深處不斷墜落。
師兄也是這樣在黑暗中安眠嗎？
如果這就是死亡，那麽讓我就此沉睡下去。
這樣一來的話，就可以和師兄永遠安眠在一起，再不分別……
雁不歸緩慢地閉上眼睛，任憑冰涼的水入侵身體，四肢在無邊際的漂忽中樞展開，盡情感受冰涼孤獨的瀕死滋味。
他在不斷下沉，下沉到生命的終點。在那裏，某個熟悉的人正靜靜等待着他。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