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也來要回屬于我的東西。”

牙牙:“!!!”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除此之外攔不住的還有主子要說騷話。

帥帥&小田:“???”

要回啥東西啊要回?外套啊?

還是……

二人驚疑的目光落在前頭因為坐着所以海拔比大家都低了一截的那顆後腦勺上。

這廂幾個助理心情澎湃腦洞大開,倒是“東西”的重大懷疑對象本人很是寵辱不驚,擡了手,将膝上的外套拿過遞了出去。

牙牙&帥帥&小田紛紛別開眼,沒眼看……

州圍為什麽還外套,難道沒聽出來那弦外之音嗎?!人家都說得這麽明顯了,怎麽會聽不懂呢?!

急死個人!

淡定的人不止州圍一個,林縱橫也是面不改色,接過衣服,随手搭到自己臂彎上。

在此情此景前,牙牙&帥帥&小田難免對自己的認知産生些許懷疑:等等,難道林總的意思真的是那件外套嗎?

不應該啊!!!

當局者和旁觀者之間兩股全然不同的氣場暗暗交織,融合得很詭異。

州圍完全沒受影響,掀掀眼皮:“還有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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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林縱橫走近一步,居高臨下地望進她的眼睛,看到一對亮亮的瞳孔裏有自己的倒影。

劇情太刺激了。

牙牙被激得起一身雞皮疙瘩,更感受到了自己不該繼續待在這裏當電燈泡的神聖使命,率先敗下陣來當逃兵:“我要去上廁所。”吆喝小田,“妹子,一起嗎?”

小田點頭如搗蒜:“去。”

完全不顧病房裏就有洗手間。

帥帥望着二人逃也似的背影:“……”狗日的,他還想看啊!本來法不責衆,現在就剩他一個人了,不走好像會顯得特別不識相。尤其當州圍的眼神掃射過來的時候,如果他沒有多想的話他确實從裏面感受到了涼意,所以他立刻慫了認輸,追着兩位女士的腳蹤而去:“等我!我也要去廁所。”

州圍瞧着那三人兩前一後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嗤笑一聲收回了視線,問:“還有什麽。”停頓一下,自問自答:“領帶?”

林縱橫繞到她身後,雙手扶上輪椅把手,稍稍施力推她前行:“嗯。”

輪椅到床邊,林縱橫走到州圍身旁俯身抱她上床。

人到床上,他正要抽手。

她雙手十指交叉在他頸後不肯松開,又一點點收緊,她垂着眼眸,輕聲問:“還有呢?”

她問的是“還有呢”,不是“還有嗎”。

問完她把眸子擡了起來,兩張臉隔得很近,除了眼神,還有呼吸緊緊糾纏在一起,千絲萬縷,再難分你我。

答案顯而易見,就在呼之欲出的邊緣。

她想親耳聽到,他亦然,迎視着,把問題抛了回去:“還有什麽。”

“州小姐你可算回來了,我們怎麽都聯系不到你,你這樣的狀況要好好休息的呀!哪能到處亂跑。”護士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在病房門口的,打破了誰也不願意先低頭的死局,而且方法簡單又粗暴,要是把這個局面比作一盤陷入僵局找不到出路的棋,那麽護士小姐姐就差不多是直接把這盤棋給掀個底朝天掃落了,黑黑白白的棋子歡快地蹦跶了一地。

棋子的位置兩位對手都還記得,但是撿起來再重新擺好位置繼續下?

還是不了吧。

所以接下來,州圍松了手,林縱橫随之直起身退開一步給護士騰位置。

體溫38.8。

州圍先前挂過吊針的手因為沒做好止血,半個手背都是淤青,她伸出來,自己一看,又自覺換了另一個手。

護士看到她手上那慘不忍睹的情況,免不了又把她批評教育一番。

州圍微笑聽着,一句話都不反駁,很配合的模樣。

針戳進皮膚,有輕微的刺痛感,而後微涼的膠帶小心翼翼貼敷上創口。

護士熟練完成施針過程,低埋着的頭卻始終沒有擡起來,只顧垂着頭把東西收進小鐵盒。

動作有些異常,州圍的角度可以看到對方微紅的眼眶,她多看了兩回以确認自己沒看走眼,不禁有些意外。

“我從《途窮》就開始喜歡你,到現在十年了。我從十四歲開始就一直幻想着能親眼見你一面,誰知道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早知道那我寧可不見……我只希望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不要這樣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燒到那麽高該有多難受啊,你怎麽做到裝作若無其事呢。”

州圍收了臉上用來敷衍說教的笑,多年來她一直和粉絲保持着距離,鮮少回應他們的喜歡,因為州圍一直都覺得一個陌生人對另一個陌生人的愛實在太虛無缥缈了,很多時候粉絲只不過是虛構了一個偶像來存放現實生活中無法裝下的期待,這種喜歡随時都可能崩盤,當真的話就太傻了。

但是這一刻她承認,她的心因為陌生人的話而有一絲柔軟和潮濕。

她實在沒有什麽和粉絲相處的經驗,到最後也只輕輕拍了拍護士的手背,柔和安慰道:“我沒事,你別哭。”

把人目送着送出病房,互相試探的暧昧氛圍早飛到九霄雲外連片渣都不剩,州圍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被病情和疲憊被榨幹了精力,連帶着精神都臨近奔潰,完全是靠着意念才撐到現在,向艾瑟傑克斯表明立場的時候,她只有不把自己當做自己才能堅持下去,靈魂像徹底脫離開去,漂浮着冷眼旁觀肉體遭受的痛苦。

太累了,實在太累了。

她随意扯過被子草草蓋住自己,閉上眼睛的一剎那,意識就被拖着迅速下沉。

迷迷糊糊間,有人脫了她的鞋,替她掖好了肩膀兩側的被子,又往她身上蓋了第二層被子。

那個人問湊近來,她能感覺到自己面前的光線被遮蓋,他問:“還冷嗎?”

她分不清自己身上到底是什麽感覺,所有的感官都在好幾番折騰中紊亂失序,只知道自己從頭到腳沒有一處舒坦的地方。她想點頭,也想搖頭,卻只有力氣輕輕眨了眨眼睫毛。

“連一個陌生人都心疼你心疼到哭,你有沒有想過,我呢?”

尾音消失在夢境和現實重疊的地方。

州圍睡着了。

林縱橫又把她還給他的那件外套給她搭了上去,收回手,餘光瞥到探視窗的角落那出現小半張鬼鬼祟祟的臉。

被抓包,帥帥幹脆把把整張臉都湊到玻璃前,露出一個尴尬又不失讨好的笑之後,自覺滾離現場。

林縱橫視線重新落回到州圍臉上,而後緩緩伸出手,食指挑開一縷散落在她眼睛旁邊的碎發,挑開後,手沒立刻離開,而是輕輕在她臉上劃了一段短短的距離,才收回手。

細膩的肌膚紋理觸感仿佛還停留在指尖。

然後他站起身,徑直走到門口把門打開,恰好撞上打算繼續偷窺的帥帥。

林縱橫:“……”

帥帥:“……”

大眼瞪小眼半天,帥帥推他:“您繼續,我這就走。”

林縱橫踢他一腳讓他離自己遠些,自己也走了出來,手在身後把房門小聲關上:“幹嘛去了?”

帥帥很清楚自己說了實話會導致州圍更惹林縱橫生氣,寧毀一座城不拆一樁親,哪怕他也很擔憂州圍的身體狀況,但他絕不允許自己在主子都到了“拿回東西”的調情階段給主子拖後腿,所以立刻進入裝瘋賣傻模式:“廁所呀。”

“別裝傻。”讓林縱橫一舉拆穿,“州圍,剛才幹嘛去了。”

帥帥眨眨眼,企圖顧左右而言他蒙混過關:“你今天還回S市嗎,牙牙說你們是九點的飛機。”

林縱橫:“……”

“哎喲我草,我說我說。”帥帥在這不怒自威的眼神中敗下陣來,舉起白旗,但他還是冒着被取狗命的風險讨保險,“那等我說完,你還愛圍圍嗎?”

林縱橫:“……”

其實出賣州圍一點也不難,眼一閉心一橫就是了,帥帥發現這種背信棄義的事情只不過是想想難,實際行動的時候不但很容易,而且還給人如釋重負的輕松感,他一開口就感受到了自己爆棚的傾訴欲,以至于事無巨細他都說了個清清楚楚。

從胡辭的探訪開始,說到州圍義無反顧扯掉了針頭,再說到州圍殺到片場找艾瑟科林森,說到她敲定明日便會返工,也說到她保證自己不會用替身,會在拆掉石膏之後打封閉親自上陣。

說到打封閉這裏帥帥已經徹底叛變了,恨不得求着林縱橫能劈頭蓋腦把州圍給罵醒,添油加醋得那叫一個歡快:

“人艾瑟被她吓的不輕,抑揚頓挫說了好幾遍自己沒想換了她,答應見江越穎一面也不過是因為江越穎那邊托了關系,他抹不開面子才答應的,當然了,他說的是真是假我們也不知道。但是說實話我覺得她的狀态确實還是別繼續拍了的好,骨折不養好的話,以後留下後遺症怎麽辦呢?我始終不明白她為什麽要這麽拼,威曼斯都拿了,她還想怎樣呢?目前年輕一代根本沒有能和她打的女星。”

越說越惆悵,帥帥仰天長嘆一口氣:“我老是覺得她可能是感官比正常人遲鈍,不然她是怎麽戰勝這些來自血肉之軀的痛苦的呢?她可是個大美女啊,別人家的大美女都是嬌滴滴的,哪有這樣的。”

一直安靜聆聽的林縱橫突然插嘴說:“她感官不遲鈍。”

帥帥腦子沒那麽快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張大了嘴巴發表疑問:“啊?”

林縱橫掀起眼皮,漫不經心的目光往帥帥那落了一落,并沒有給解釋。

帥帥:“……”

好像懂了……

好好的為什麽一言不合就要開車呢……

和帥帥聊完天,林縱橫重新返回病房。

病床上的州圍睡姿未曾變化,只是那一小縷頭發又随着重力感應垂在了她的臉頰上,橫過眼睛,停在挺直的鼻梁上。

他再次幫她撥開發絲,發絲劃過她臉頰的時候帶來的酥癢,令她即便在睡夢中也稍稍縮了縮腦袋。

不過她實在累極了,至此一記小小的躲避後,繼續陷入沉睡。

她的體感感官不遲鈍,相反,很敏感。

他比誰都清楚這一點。

過往的歲月中,他無數次利用這一點頑劣地折磨她,但同時,也帶給她滅頂的歡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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