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淑女選舞會禮服本來就是一項浩大的工程,況且多蘿西又是第一次給自己選衣服,要知道她原來的衣服都是威廉量好尺碼後幫她提前買好的。
當少女在裝飾奢華的洋裝店裏,看的眼花缭亂惴惴不安的,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在一邊的葬儀屋便果斷的出了手,笑眯眯幫她選好了衣服,但多蘿西覺得男人笑的并不開心。
最後葬儀屋還是圓了多蘿西一個小小的夢想。
那件洋裝是多蘿西想都不敢想的,仿佛生來就貼上了“我很貴”标簽的漂亮樣式,她覺得自己要是個閃閃發光的異國公主才有資格穿上那種裙子。
葬儀屋倒是出手闊綽,拿着裙子在她身上比劃了兩下,目測了個尺寸大小,點了點頭,就要下了這件價格不菲的洋裝。
離開洋裝店,回去的路上。多蘿西抱着裙子,眼神發直覺得世界有點不真實。恍恍惚惚的覺得很開心,極淺的歡欣。
也不知道是為了裙子,還是為了其他什麽。
嘛,也罷。
我們年輕時似乎都喜歡過一些極為膚淺的東西。
……哦不,它并不膚淺……
那些喜悅,發自內心,絕對不是廉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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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
白襯衫配黑色的睡褲,銀發的男人倚在床頭,懶懶的靠在疊好的被子上,半個身子都陷在其中。半眯着青金色眼睛,沖她微微擡了擡下巴,慢慢的道了聲早安。
“今天醒的真早,小生還沒喊你呢~”
葬儀屋看上去一副精神不佳的樣子,費力的支起身子,一邊打着哈切,一邊伸手去夠自己挂在床頭衣架上的衣服。
多蘿西迷迷糊糊的朝聲源處望了一眼應了一聲後,就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等自己的眼睛重新聚焦。失去死神眼鏡後她的眼睛就很難聚焦了。等視線稍微清晰一點後,黑發的小姑娘像小狗一樣甩了甩自己的頭,準備清醒清醒頭腦後開始穿衣服,結果準備動手時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低頭一看,她發現自己連着被子被人捆上了,動彈不得的樣子活像一只胖乎乎的布團蟲……
而一邊的葬儀屋慢悠悠的終于夠到了自己的衣服,不急着馬上換衣服,他低着頭坐在床沿上伸出手臂不緊不慢的揉着自己的太陽穴。
“你睡覺不老實蹬被子,蓋一遍踢一遍,小生嫌麻煩就把你捆上了喽~”
“真佩服你哥哥忍的了你……”
葬儀屋語氣平淡,空出的那只手則開始一顆一顆解自己領口的扣子。
憑着驚人的力量,少女只是動了動身子就掙開了身上的繩索,受不了冬日早晨的寒冷,舍不得起床她小心地往被子裏縮了縮,細細的小聲抱怨着。
“我哥哥嘛,還有我不踢被子的……”
之後的話她沒有說完。
男人伸出的手指正抵在她的嘴唇上。
“嘛,別說話~小生沒睡好現在有點頭疼。”
笑容溫和,一字一頓,他纖長好看的手指點着她的嘴唇。
“還是說,你那麽想睡小生特制的睡棺材麽?。”
多蘿西還是一片空白的表情,不知想到什麽了她縮了縮脖子把自己藏進了被子裏。
小姑娘踢被子不算什麽,問題昨晚上自己沒被子就搶了邊上葬儀屋的被子,直接鑽到人家懷裏去了了,所以她監護人可以說是一晚上都沒睡好。
強忍着把小姑娘一腳踹下去的沖動,而是起來給她揀被子,葬儀屋自己都佩服自己一向的好耐性。
也罷,反正醒了就睡不着了。
“對不起。”她悶悶的回答。
“小生知道,下次做噩夢時記得不要抱着別人喊爸爸,還有等會兒別把頭伸出來。”葬儀屋随手紮起自己過長的銀發,開始脫衣服。
“嘛。”葬儀屋嘆了口氣。
所謂日常就是多蘿西安靜的坐在棺材店的門口看一本板磚厚的人類書籍,葬儀屋在屋裏翻閱自己借來的死神劇場。時不時發出切切的笑聲。
少女基本是什麽都看,像是《淑女基本禮儀》,又或者是一本《格鬥小百科》,《你侃我侃大家侃》,《當年我們一起仰慕過的那些二百五帥男人,人渣,暴力狂,小靜靜》之類的雜書。偶爾也會看看自己家宅子書櫥裏哥哥爺爺收藏的書。
威廉那本《拿什麽拯救你,我的佐二蛋——論弟弟教育》簡直就是作者流着血淚寫出來的,感動了她很久,而相對而言,她爺爺那本《虎媽狼爸究極教育》就直接被她一個不懂事,刨了個土坑直接埋葬儀屋後院裏了,順便的她還在那坑上踩了幾腳,把土踏平。
她不傻真的……
就算喜歡看的書很多,範圍也很廣,但她卻從來沒有勇氣看葬儀屋借來的死神劇場。如何完整看完一個普通人的一生,聽他心裏的聲音道出苦樂,然後笑得風輕雲淡。
你嘛,太像個人類了。
要知道看那種東西不需要過多的代入喲,只是在看一本資料罷了,畢竟當個死神需要看很多。
真是只有武力過關……
于是葬儀屋常常抱怨爺爺對她要求太嚴,心理素質還不夠就讓她當了死神,在他這裏又天天陪夏爾,伊利莎白玩,不好好聽他話,心理年齡死活上不去。喋喋不休的讓她想委屈的抱住腦袋。
不過通常他抱怨到一半就會停止。然後伸手笑眯眯的揉亂她的頭發。
嘛~~~~你這樣也好,反正有你哥哥寵着,再等幾年再說吧。
畢竟死神可是很無趣的呦~
葬儀屋嚴厲的次數一向很少。
果然自己還不夠成熟,想到這裏。多蘿西嘆了口氣繼續翻自己那膝蓋上書籍,看久了本來就不多好的眼睛又開始模糊起來。
書看久了要看看遠處看看綠色,注意眼睛啊妹妹,乖啊,不乖哥哥會傷心的啊……威廉的叮囑猶在耳邊。要知道從小到大,她哥哥洗腦功力一直很強。
要看綠色植物,聽哥哥的話啊。字幕似的一行一直在她腦子裏滾動播放。
綠色植物?退休的死神喜靜,棺材店附近一邊荒涼,隔了幾百米才是最近的農莊,也不知道這土下面埋了什麽,寸草不生,附近連根毛都沒有……
前輩該不是懶得除草,于是直接埋了點糟糕的東西吧……
小小的少女默默的嘆了口氣,選擇從了簡,從廚房裏找出棵綠油油的花椰菜,盯着它開始發呆。勾着腰跟一顆花椰菜大眼瞪小眼的,時間久了連她自己都覺得這樣做有點傻。
直到不久後來了位訪客,那是位墨藍色頭發,下垂眼的小少年。板着臉,少年沖着自己的好友兼好難友的多蘿西開了口。“幫我叫一下店老板……”
多蘿西移開定在花椰菜上的視線,然後擡頭。
逆光之下,少年的身形竟和當年那位同樣墨藍發色的青年重合在一起,一樣的站在當年那個位置,微笑向她開口。
迷了她的眼睛。
恍惚如同隔世。
等了一會兒也沒見多蘿西反應,小少年撇了撇嘴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額頭,身後的執事則微笑對她說不要緊,然後給她了個“我最看不慣別人沒效率了,你個戰鬥力只有五的小渣渣利索點別逼勞資轟你去喊人,速度速度,要不一口磕死你”的眼神。
惡魔這種生物一向很內涵,它們往往微笑着然後很陰暗的在心裏爆粗,事實上他們從來沒正眼看過普通人。嘁。 ——《惡魔大圖鑒,死神課堂內外必讀書目》
多蘿西看着塞巴斯蒂安,突然想到了這句話。事實往往,破壞了氣氛讓人真心的憂郁。
她搖着頭嘆了口氣,然後去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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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在屋內和死神交談,向他獻出有趣的笑話為自己的契約者換來必須的情報。
而少年就在屋外同自己的好友有一句沒一句的搭着話。
他說。
當年陪自己父親玩飛行棋的那些人都死了,在于那場倫敦大火同日的大清洗中,全部死于事故了。
然後。
少年要開始練臺球了,個子不夠高,站在臺球桌邊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可笑,但他不能表現出來。
手不夠長,打球的時候身子要很努力的往前傾,昨天練習的時候磕青了腰,他不說疼。
陰謀論看不懂,支開執事,他咬着牙一邊哭一邊一頁頁的看下去。突然覺得自己就恨的其實是弱小的自己。
昨晚上有仇家上門,執事殺人的時候聲音很大,血濺了一院子。看的很惡心,然後做了噩夢。
最後。
你說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很可笑?
少年坐在小少女邊上,問出了這個問題。
多蘿西少女看着天空沒有說話,兩個孩子就一起沉默了。
後來想想,這也是多蘿西記憶中夏爾最後一次用這樣的語氣和她談話了,談一個深刻的話題。
內涵的惡魔終于戳中了死神的笑點。
然後多蘿西便同少年告別。
小少年直起背,走得很遠很遠。
……
天色再暗一點的時候,多蘿西便也要回家了。她的死神20934紀念日早早結束了。
葬儀屋感慨着終于可以睡個好覺了的同時,叫她記得放假過來陪陪他。跳舞什麽一個人練好了,他不打算親自指導多蘿西。
大大的宅子亮着燈。在外加班的哥哥剛剛回來,正圍着條白色的圍裙勾着腰,細心地為完全不會做家事的妹妹,燙平內衣上的蕾絲花邊。
聽到她的腳步聲。
哥哥威廉擡起頭,習慣性的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鏡。
“歡迎回家。”
他這麽說。
多蘿西想了想,抖出了自己的新裙子——“我很貴”。
“哥哥,哥哥,能幫我熨一下挂起來麽?”
那不是她跳舞可以穿上的裙子。
作者有話要說:我的黑執事漫畫還沒到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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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阿綠的長評把我提前喚回來了。
要接的劇情我不說你們也知道。
還沒修完,暑假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