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情知春去後，(3056字)
秦凡低着頭蜷坐在角落裏。
不知道胡兒現在好不好，她餓了嗎？記起回家的路了嗎？
……她看不到自己會不會着急？……
“……蝴蝶，蝴蝶……”
秦凡正想着，卻聽見一個小女孩的叫聲，随後門‘碰’地一聲關上。再然後，就是女孩呼天搶地的哭喊聲和那些人罵罵咧咧的聲音。
不多久，女孩便止住了哭聲，一切，又回到了剛才。
自從自己被綁來之後，這樣的場景，秦凡不知已經看到了多少次。之前在這個屋子裏，除了他，還有好幾個小孩子，但就在剛才，大多都被帶了走。聽他們說，自己生得漂亮，是要留下來賣給大主顧的……
“……雖說沉默是金，但是，有一位哲人曾說過，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變态。”
秦凡聽出來人的聲音，猛地擡起頭，嘴巴頓時張得老大，一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得呆呆地看着自己眼前的小女孩。
“……他們是不是給你下藥了？怎麽這副白癡樣……”見他一直不說話，我玩心大發，出言逗弄了他。
“……喂……真傻……”啦……我話還沒說完，卻被秦凡一把抱住。僵硬的身體，顫抖的手臂和急促的呼吸，無不訴說着它們主人的不安……
“……沒事了……”我反手拍了拍他的背，輕聲安慰道。
“……你……你怎麽也會被拐來的！”
秦凡突然拉開我，漂亮的藍眼睛，第一次沒有了深情款款。
“……我找你的時候，不小心被他們看見了……他們……就把我帶來了……”我說着，把頭埋得低低的。
笑話。怎麽能實話實說？告訴他，我是為了救他，所以故意投懷送抱，讓人販子把我拐過來？
Advertisement
感動？也許秦凡會有那麽一點點感動。但是，比起感動，我覺得他更多的會是憤怒。別問我為什麽，這是一種直覺。
一句話，他就是這樣一種人。
果然，聽到我這樣的解釋，秦凡明顯松了一口氣。
“……可是，你怎麽這麽不小心？”他替我整理了額前的頭發，深情款款地說道，“不過也好，你這麽好看，他們說我也是好看的，他們肯定會把你和我一起賣的。”
真想把他腦子剖開來，看看裏面到底裝的是什麽……
“切。”
角落裏，突然出現一聲不屑的聲音。我轉過頭去，這才發現，在另一邊的角落裏還有一個人蹲坐在那裏。陰影遮住了他的模樣，只能看清大概的輪廓，男孩的模樣。
“……胡兒，他是小祝……”
“撲哧”看見那角落裏的小屁孩身體一僵，我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但秦凡好像還沒感覺到人家的不爽，依舊自顧自地叫起來。
“小祝，這是胡兒，她是我……”說到這，秦凡腦子一歪，藍色的眼睛一眨一眨，竟是十分苦惱的樣子。胡兒，胡兒是他什麽人呢？
秦凡的沉默，使得整個房間突然安靜了下來。我站着，就這麽沉默地望着角落裏的身影。
靜夜如絲綢般地流瀉，月光如水，滴落着我視線的腳步。
角落裏，男孩昂着頭。他也在看我，瞪着一雙金色的眼眸，紅色的發絲散漫垂下，一縷一縷，順着他臉頰的曲線伸展着，火焰般鮮豔地燃燒着。
他就這麽瞪着我，蹙着一雙劍眉，眼裏滿是警惕和倔強。他有很好的眼神。我就這麽直直地望進那雙金色的瞳孔。炙熱，無畏，驕傲……他的存在，就像是一把火，熱烈得叫人無法忽略。
“小豬？你的名字？”我好笑地蹲在他面前。他的手腳都被繩子綁住了，身上還帶着淤青，大概是怕破了相不好賣價錢，他的臉上倒是幹淨得連小刮痕也沒有。
“我的名字是祝然！”
“助燃？”看他劍眉一挑，金瞳裏滿是快要爆發的怒氣。我心想，問個名字也這麽激動，這小子的脾氣是夠火爆的，還助燃？那不得爆炸啊……
“……祝然，是祝福的祝，和淡然的然！”
看他一雙快噴火的眼睛，我不知死活地繼續逗弄他說道。
“哦……原來真是小豬啊。”
“你……”
我敢打賭，如果他現在不是被繩子綁着，十成十是會跳起來和我拼命的。
原本以為是他性子倔，人販子怕他逃跑綁的繩子。現在看來，為了保護其他孩子安危，而綁他的可能性節節攀升。
“祝然哥哥。”我甜甜笑着喚道。他對我這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一臉不能接受的呆愣。
我當然不可能沒事閑着認個小屁孩做哥哥玩。只是，現在這屋子裏只有我們三個人，如果要逃跑，必定不能疏忽了他，必要時，他說不定還能幫點忙……
“……胡兒好偏心，怎麽從來沒叫過我哥哥……”秦凡大約是琢磨了半天，沒得出個滿意的結果，這會聽到了我和祝然的談話，也來摻和一腳。“……這麽想來，胡兒一直就管我秦凡、秦凡的叫……”他一癟嘴，藍色的眼睛一下就水汽騰騰……這場景，怎麽這麽的似曾相識啊……
“……鳳兒怎的這樣，在尹哥哥面前就喚我一聲旭揚哥哥，平時總二愣子二愣子的叫……”男孩邊說，邊蹙着眉捧着心口，“哥哥我好心傷啊……”
“……別惡心我。”
男孩不說話，垂着眼睛。一臉哀怨，整個一副童養媳樣。
“……唉……旭揚哥哥。”女孩一聲嘆息，妥協地喚了一聲，樹下，少年雙目盈盈，臉上漸漸綻開了燦爛的笑顏。
記憶中的桃花眼又一次席上心頭。許久不見，不知他現在如何了？
“……胡兒……”見我似乎在發呆，被忽略的秦凡不滿地扯着我的衣袖。
“……秦凡，我們要從這裏逃出去。”
我壓低聲音說道。聲音不大，卻正好能讓屋裏的三人都聽到。
“啊？……”秦凡一愣，幾欲喊出口，我一把掩住他的嘴，示意他不要出聲。
而一邊的祝然，看着我，也不驚訝，也不詫異，只是看着我，好像是在打量我有沒有能力救他們出去。
果然……
我微微一笑，同樣是孩子，這個祝然，似乎就沒有那麽簡單了……
見我也在打量他，他只是微一皺眉，然後挑眉看着我。一臉‘說說看你有什麽妙計’的表情……
我招手，讓秦凡在祝然身邊坐下，三個人緊緊挨在一起。我邊将我的計策說出，邊拿出匕首小心翼翼地去割祝然的繩子。祝然也是個乖覺的孩子，不聲不響地任我作為……
我看着窗外高懸的月，這夜，還長着呢，不是嗎？
“吃飯了！”天已是大黑，送飯的人才吆喝着嗓子走了過來。而當他一走近，卻發現看守屋子的兩個大漢都癱在了地上，小屋的門也開着，屋裏哪還有孩子的影子？只有幾條割斷的繩子了。
“不好了！不好了！”顧不得手上的飯盒，送飯的人瘋一般地跑了回去。
“什麽事？這麽大呼小叫的！”來人正是長了大痣的中年女子，她被來人驚擾了好夢，披了外衣走出來，卻被來人撞了個四腳朝天，氣得一個巴掌甩了過去。
那人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半邊臉頓時腫得老高。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大痣女子眼睛一眯，竟是渾身的蕭殺之氣。
“……人，人，人……”也許是被女子吓到了，那人竟是跪在地上哆嗦得說不出半句話來。
“什麽人？！”女子沒了耐心，又是一個巴掌。這巴掌倒是把地上的人扇醒了。顫巍巍地說道。
“關，關在屋子裏的人，沒了……”
“什麽？！”不顧地上的人，女子摔門跑了出去。
當女子到達的時候，暈在地上的兩名男子已經被人弄醒，正綁在院子裏受罰，悲慘的叫聲打破了夜的寧靜，直聽得人心裏發毛。
“追！給我追！！”女子攥起地上的一截斷繩，憤恨地甩袖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