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天河只在南樓上，(3025字)
我和秦凡回到鎮上的時候，已經是時近黃昏。夕陽的餘晖把整個城鎮都染成了鮮豔的橘紅，分外妖嬈。
因為幾天的山林生活，我和秦凡的衣服都散發出一陣可怖的惡臭，好不容易找到了家客棧落腳，洗上了澡，吃上了熱飯，穿上了幹淨的衣裳。總算是有個人樣了……
“胡兒，我們現在是要去哪裏？”
“我要去打聽個叫蒼羽樓的地方。”
那個鳳劭安，只說了天朝，天朝那麽大，這蒼羽樓到底在哪裏啊……
憑着記憶，我找到了之前的乞丐屋。這裏看來應原是一處大戶人家的宅子，後來許是家道中落，荒廢了，如今被乞丐們占了，成了乞丐屋，比破廟好不到哪去。
“婆婆……”
找到了之前曾幫過我的老婦人，我走到她身後，輕輕地喚了一聲。
‘啪’那老婦人回過身，看着眼前的女娃，連手上的竹簍，何時掉到了地上也不知道。
“小娃娃……”
“婆婆，我回來了。”我微笑着，拉過老婦的手說道，“婆婆，這就是我哥哥。”
秦凡雖然不知我為何與這老婦如此熟稔，但還是乖巧地應了聲，随我叫了聲‘婆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老婦咧嘴一笑，蒼老的皺紋擠成一堆，卻是滿目惹人動容的慈愛。
“姐姐姐姐……”
突然，一個黑影撲到了我身上，一時撞得我滿目金星。
“小黑！小黑！”秦凡扶着我站了起來，我擡起眼，眼前赫然是之前那對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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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娘……”婦人知道自己的孩子撞了人，急忙跑了過來。然而，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別人，卻正是多日前曾救了自己孩子一命的人。
“……”
“……你好。”迎上婦人的目光，我微微一笑。看來他們過得還不錯。
然而，我并不知道，這一句淡淡的‘你好’，卻扣得婦人滿目濕潤。
婦人的前半生，嘗過了生離死別，居無定所，只餘唯一的兒子相依為命。為了生計，她不得不淪為乞丐，以弱者的姿态出現在人前，用自尊去換可悲的施舍。
但是，有誰是真心幫助她的嗎？
那日，眼看着與她相依為命的兒子奄奄一息，她的心都死了。是眼前的女孩，救回了她唯一的希望。她由衷地感謝她，感激她。
然而，長期被施舍的人，總是難以相信別人會毫無條件的幫助自己的。
直到那一句，你好……
婦人拉過身邊的兒子，對着眼前的女孩，深深地鞠了一躬……
晚上，我和秦凡又回到了客棧。詢問了一些乞丐，卻沒人聽說過蒼羽樓。不在這裏嗎？我躺在床上，輾轉難眠。
翌日，我和秦凡又走訪了一些店鋪。如果不是年紀尚幼，我連青樓，都想去打探了。
“太奇怪了……”我說。
“怎麽了？胡兒，有哪裏不對？”秦凡跟着我跑東跑西，也不見怨言，倒是一直關心着我的狀況，這讓我心裏萬分的不好意思。
“那人說天朝蒼羽樓。但是赈災這件事，一寸光陰一寸金，我看他帶着些許家眷，完全不像是要趕遠路的樣子，以為就在這附近呢，為什麽會一個聽說過的人都沒有呢……”而且，既然是足以赈災的糧倉，囤積糧食的占地也一定頗為可觀，這麽大的建築物，會沒人注意過？
“胡兒，找了一天也累了，前面有個茶鋪，我們去休息會吧……”秦凡拉過我緊咬的手，軟軟地說道，“胡兒那麽聰明，慢慢想，一定會想出來的。”
迎上秦凡擔憂的目光，我抱歉地回以一笑。還是讓他擔心了……
“兩位客官要什麽？”走進茶鋪，大堂裏只剩一張角落的桌子。小兒熱情地招呼我們坐下，茶鋪的生意看來頗好的樣子。
“你們這有什麽招牌菜？”
“客官，不是我吹，本店遠近聞名，一杯茶，一粒米都是招牌。雖然簡陋，但絕不比這個樓那個樓差！”
我一愣。忽然意識到自己一直忽略的一點。
秦凡見我突然緊鎖雙眉，深知是找到了線索，便接下話茬，向小二吩咐了幾個小菜。
聽到蒼羽樓，又是糧倉，我便下意識地把它歸為了大型的建築物。那麽，如果它不是建築物呢？我想着，直嘆習慣害死人啊……不過，鳳劭安當時怎麽不說清楚呢……
晚上，我和秦凡依舊回到了客棧。
“小二哥，你今天可有來打掃過房間？”
“客官說笑，我們這打掃房間可都是屋裏有人了才來的。”
“嗯……謝謝小二哥。”
“唉。客官有事再吩咐。”
遣走了小二。我一個翻身，躺到了床上。
“胡兒，有什麽不對嗎？”秦凡跟着我時間長了，知道我不會無緣無故問些什麽。
“秦凡真聰明。胡兒是發現，這房間，有人趁我們不在進來過。”我微笑着說道。因為事關重大，所以連平時我也是格外的小心。
我走時，在窗戶和門上都系了一根頭發，門縫和窗縫裏也夾了一張小紙片。但是，今天我回來的時候，門上的紙片仍在，頭發卻斷了。房內的物品也有被人移動，又放回去的痕跡。
“胡兒掉東西了嗎？”
“不是……”看着秦凡那雙水汪汪的藍眼睛，我忍不住微笑起來。
“是胡兒找到好東西了。”
秦凡依舊是半懂的樣子，晃着金色的小腦瓜子，閃得我眼睛都暈了。
“胡兒害怕，今天秦凡就和胡兒一起睡床吧。”我們兩個小孩，自然是訂的一間房。我本來想兩人同睡一張床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反正都是小孩子。但秦凡卻不知為什麽，死活不肯，偏要我睡床，自己睡地上。
“好嘛，秦凡哥哥，胡兒怕有壞人……”見他還在猶豫，我趕緊加了把柴。讓火燒得更猛烈些吧！
“……好，好吧……”秦凡諾諾地說道，低着頭。只見他撅着兩瓣紅唇，圓圓的小臉漲得通紅，像極了一只熟透的水蜜桃。
看他逃似的鑽進被窩，我笑得無比得意。
這一覺，我睡得極好，一夜無夢。
清晨，蒼安和往日一樣督促着小厮們打掃庭院。前些日子，也不知道怎麽了，一直好脾氣的主子突然發了怒。昨日，一個小厮不慎打翻了一杯水，就被主子命人狠打了三十板子，半條命都去了。弄得現在府內上下都是人心惶惶……
唉……想這些幹嗎呢。自己本本分分做好事不就好了，主子的事，下人怎麽好摻和……
“蒼管家，蒼管家……”
“大呼小叫什麽！吵到了主子，小心你的皮！”
“蒼管家，門口來了兩個小孩，說是有人托他們給主子帶了信……”
“帶信？”蒼安一愣。
“是啊……”
“給我吧……”蒼安略一沉吟說道。
“……當中一個孩子說，這張紙條的主人今日午時，會在城南的茶鋪等着主子……”小厮說着，遞上了一張紙條。
“好。你退下吧。”蒼安拿着紙條，便匆匆往主屋去了。
“胡兒，你為什麽要說那紙是別人托我們帶的？”坐在茶鋪裏，秦凡大口大口喝着酸甜的果茶。我現在才知道，長的好看還是有好處的。小二今天看見我們，竟是記得，在我們點了茶後，還熱情地端上了點心。我一巡視，只有我們這桌有，感情是特別附贈。
“我們畢竟是小孩子，魯莽地說要見他們的主子，多半是會被轟出來的。”
“哦……”秦凡點點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胡兒真的好聰明。”
正說着，卻見一中年男子緩緩走入茶鋪。他的目光極快地掃過了四周，目光從一開始的希冀，到一點點的焦躁。
“……秦凡，我們等的人來了。”我看着男子淡定入座，勾唇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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