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悲歡聚散一杯酒,(3390字)
玉無殇的醫術果真精妙不凡,不出五日,秦凡身上的傷口竟已基本愈合。只是為了避免傷口感染,秦凡已有多日沒有沐浴,正逢肩上長出新肉,渾身奇癢難耐。
“這藥那麽苦,你喝着卻眉頭也不皺一下,身上一點癢怎麽就忍不住了?”
“胡兒親手端,親手喂的藥甜得跟蜜一樣,一點也不苦。”秦凡說着,還煞有其事地砸吧了下嘴巴。
“貧嘴。”我笑着點了點他的腦門。
“伊人。”聽聲音就知道,來人是玉無殇。
剛來時,他總是喚我小姐。他畢竟不是小荷,小晴,我聽着別扭,便告訴他,包括秦凡,這裏無人知我身份。未免橫生枝節,讓他以化名相稱。
伊人一詞,本是用來形容美貌、曼妙的女子的。不少人家希望自己女兒能出落得如花似玉,因此女兒家取名為伊人的多不勝舉。也由此,女子取名為伊人,難免落入俗套。
然而,前幾日聽玉無殇一喚,竟是生生多出了兩分出塵的味道。
他的聲音本就極是好聽,溫潤低沉,清澈得不沾一點俗氣。語調淡淡,又帶些許柔情,倒将‘伊人’二字的形象用聲音表現了出來。
“無殇哥,有什麽事嗎?”我笑着問道。
“我今個上街瞧見支珠花漂亮得很,尋思你最合适,就拿來了。”他說着,攤開了手心。
“謝謝無殇哥……”
自從在這裏住下,玉無殇只要一有機會上街,總會帶好些小玩意回來。不光是我,滿院子的姑娘人人有份。這樣的他,卻讓我小小的煩惱了一下。
玉無殇本就是一介翩翩公子,一雙藍眸熠熠生輝,如海洋般深情,讓人見了,不禁覺得親切随和,這樣的眼,只消沾些許笑意便能讓人感覺如沐春風,頓生好感。加之玉無殇其人樂善好施,對于女子更是殷勤不斷。記得以前在一部電影裏曾看到過一句話,是一個女子用來形容一個感情騙子的,用來說玉無殇倒也貼切得很:他總是深情地看着你,不論周圍有多少人,他都會讓你覺得他的眼中只有你。
這樣一個男人,多少女子能夠抗拒?看看流莺這裏就一目了然了。還都是些受過特訓的精英人才呢,也不是一個個乖乖拜倒在玉無殇的腳下。
“秦凡的傷好得差不多了。我想,我們差不多是時候離開這裏了。”玉無殇說着,似乎不經地撫了撫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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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這裏?胡兒,你們要去哪?”秦凡雖是個孩子,但對周圍的事物和人情世故有着一種天生的敏銳。幾日的相處,他總是能從玉無殇身上感到幾分淡淡的疏離,這種疏離在秦凡接近胡兒時,又會變成排斥……
所以,當玉無殇說要走時,秦凡很着急,他怕胡兒會丢下他一個人離開。
“無殇哥,你有想去的地方?”感到秦凡的不安,我安慰地握住了他的手。
“我有一位師傅住在楠朝,離這不遠,我們可以去投奔她。”玉無殇沉吟片刻說道。
“秦凡傷剛好,現在還不适宜颠簸,再過幾日吧。”
“是。”
“胡兒,我的傷都好了,傷口都已經結疤了,動起來也不疼了,不信你看。”秦凡說着,大力地甩了兩下手。
“再休息幾日,總不會有差錯的。”我笑着,按下了他的手。
“胡兒,好胡兒,我在這都悶得發慌了,凡兒好久沒曬太陽了,凡兒好想離開這裏……”
“好吧……”我無奈地點了點頭。轉頭對玉無殇說道,“你下去準備準備吧。”
“是。”他一應聲便走出了房間。
玉無殇怕是早料到我會拒絕現在離開,但他摸清了秦凡的性子,秦凡一向乖覺,更是萬不願拖我的後腿,所以今日故意挑着他的面說。我寵秦凡,段經不起他軟磨硬泡。而事實也的确是如此。
翌日,我們便告別了流風,可惜這幾日一直未曾見到流莺,也沒有機會當面道謝。
“我們從這裏走,不出十日就可以到楠朝。”玉無殇嗜黑,他的坐騎是一匹通體全黑的寶馬,而他也一身黑色勁裝,身上只餘幾縷金絲,遠遠看去,竟是貴氣非凡。
“無殇哥哥的師傅是個怎樣的人呢?”不知什麽時候開始,秦凡也跟着我管玉無殇叫哥哥,起先玉無殇并不習慣,卻不料秦凡是個牛性子,玉無殇拗不過他,也只好随他去了。
“……家師是個好人。”沉默了良久,當我們都以為玉無殇不會再開口時,他卻突然說道,“當年,如果不是家師相救,我與家弟都已一命嗚呼了。”
“無殇哥哥還有弟弟?”
玉無殇似乎不願在這個問題上多說什麽,只扯開了話題。幸好秦凡也個乖覺的孩子,見玉無殇有意回避便不再追問。一路上,秦凡一個人說個不停,也虧他,走了這許多天的路倒也不覺得無聊。
這天,我們沿着大道來到了一個村莊,雖然時近正午,這個村莊可怖的死氣卻生生讓氣溫往下降了幾度。
“胡兒,胡兒這裏好生吓人……”秦凡說着,拽着我的手不禁緊了幾分。
“……你們呆在這裏,我去看看。”玉無殇說罷,躍身下了馬。
不多會,玉無殇便折了回來,他的面色看來有些蒼白。
“怎麽了?”
“……我看了,村子一個活人也沒有……”我看着他緊皺的眉頭,耳朵敏感地捕捉到了‘活人’二字。
“我們快離開這裏,這個村莊看上去前不久發生了什麽事,好多人家都逃走了……我在房內見着一些屍體,應該是來不及逃走的……”
“能推測出是發生什麽事嗎?”看着玉無殇慘白的面色,我有種感覺,事情并不像他說的那麽簡單。
“……我也不是很确定……”他說着,皺了皺眉繼續說道,“房內沒有打鬥的痕跡,從那些死屍的樣子,我猜測,可能是瘟疫……”
“……走之前把這裏燒了。”我沉吟了片刻說道,見秦凡和玉無殇俱是不解地看着我,我繼而說道,“無殇哥既然說這裏的人可能死于瘟疫,還是小心點,若是真的,放任不管會傳染給動物和路人,用火燒了,以絕後患。”
“好……”玉無殇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說道。
馬不停蹄地繼續向前行着,我們的身後,是一片熊熊的大火……
如果真的是瘟疫,這樣具有強傳染力的災難,會只停留在一個小小的村落嗎?那些逃跑了的人會不會……
我若有所思地看向玉無殇,見他也是一臉擔憂的模樣。
然而,當我們到達下一個村莊時,遍野的橫屍給了我們一個巨大的震撼。玉無殇細心檢查了一些屍體後,無奈卻絕望地證實了他的想法——這的的确确是瘟疫,而且它正在以我們無法預測的速度蔓延開來。
“能知道是什麽引起的嗎?”我說着遞給玉無殇一方布條。“你先用布遮蔽一下口鼻,不要自己也倒下了。”
“現在還不能确定……”他說着,仔細地觀察起了屍體。
“你先吃點東西,休息一下。”我說着,從行囊中取出些幹糧給他,“這些東西都是之前流風給的,只是沒有水,以防萬一,這裏的水我們不能喝,你盡量吃得慢點。”
接下來的兩天,我們見到了一個又一個荒廢的村莊。死亡突如其來,震懾了每一個人,一路上一直說說笑笑的秦凡也變得越來越沉默,原本就粘我,現在的他更是無論什麽時候都死抓着我的手不放,就連睡覺也要和我緊緊挨在一起才能勉強入睡。
我們這樣走了四天,第四天,我們又來到了一個村莊。然而,一踏進這個村莊,我們卻驚異地發現,這個村莊竟什麽也沒發生。
難道瘟疫還沒傳到這裏?我疑惑地看了眼玉無殇,見他也是一副百思不解的模樣。
“我們最先發現的村莊裏的死屍,應該已經死了有半個月了……難道,是我想錯了?”玉無殇說着,眉毛像打了個死結般糾結在了一起。
“會不會是人為?”
“不會。”玉無殇搖了搖頭說道,“如果是人為,這麽大面積的死傷只可能是投毒。但我查過那些屍體,并沒有顯示任何中毒的跡象……”
百思不得其解,玉無殇決定前往下一個村莊。然而,接下來的幾個村莊卻都奇異地相安無事。事情變得有些複雜,為了查清事情的原委,玉無殇決定原路返回。
回到之前的村莊,腳下的寸寸焦土,證明之前的一切并非臆想,那瘟疫為什麽憑空消失了呢?
“誰,誰在那裏?!”聽到秦凡的驚呼,我與玉無殇雙雙看了過去,只見不遠處投射過一個黑影,月亮恰被烏雲遮蔽,看不清楚,只能從黑暗的輪廓大概判斷出是個女子。
“你們怎麽會在這?”
烏雲漸漸散去,皎潔的月光照亮了女子的面容,白皙的臉龐上镌着一雙湖藍的眸子,一閃一閃,這不是流莺還能是誰?